“你这里怎么满屋子都是恶魔的味道。”
进门后本想就弗利安的事立刻和克劳德展开讨论的奇梦达,突然发现了与克劳德相谈甚欢的阿斯蒙蒂斯——这个浑身散发着恶魔气息的生物。
克劳德愉快地发出一连串笑声:“老师您是狗吗?”
奇梦达感觉有些恶心地看着克劳德:“我从来不知道你会用这种方式笑。”
阿斯蒙蒂斯替克劳德回答道:“那是因为从前他未遇见我。”
克劳德添油加醋地补充道:“的确,我的生命因为您而精彩了起来。”
奇梦达严肃地看着克劳德:“克劳德,他是个恶魔,还是个十分强大的恶魔。”
“我知道。”
沉默片刻,奇梦达表情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不愧是我的学生,和恶魔也能打成一片。”
似乎是意料中的发言,克劳德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他是与弗利安签订契约的恶魔。”
“多谢你好好地修理了一顿弗利安,有了你的帮忙,相信他能更好更快地成长。” 阿斯蒙蒂斯露出友善的微笑,“那么你今天来,是为了替弗利安驱逐我?”
“本来是,可见到你之后,我发现没必要了。”奇梦达气愤地捶打了一下桌子,“再说,我只是怕那个孩子被恶魔控制了心智,如果是来历不明的小恶魔,我就替弗利安把它丢回地狱去。”
阿斯蒙蒂斯仍是微笑:“不需要把我丢回地狱吗?”
奇梦达摆了摆手:“没必要,也做不到。”
克劳德冷静地谴责奇梦达:“请不要随意破坏别人家的家具。”
“哈哈哈哈哈哈,臭小子,不就是张桌子吗?连这你都要跟我计较吗?忘了是谁不辞辛劳教授你魔法的吗?还有,弗利安呢?我是听说他醒了才赶过来的。”
“您的问题太多了,”克劳德双手抱胸回道:“也真亏您还有脸来,您不正是把弗利安打成重伤昏迷了两天的罪魁祸首么?”
“少给老子话中带刺,小心我打个喷嚏就把你的小别墅给吹飞了。”
克劳德态度立刻天翻地覆:“您在说什么呢,我亲爱的老师,弗利安刚才是醒过来了,可现在又睡下了。”
奇梦达找了张沙发坐下,一脸满足的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阿斯蒙蒂斯贴心地补充道:“如果你是担心我会加害弗利安的话,那就不必了,没有一个人看到自己的玩具坏了,还继续破坏他的。”
克劳德意味深长地接道:“要么是修好了继续玩,要么是玩腻了正好可以丢。”
“我的情况当然是前者,我怎么可能丢弃我最爱的弗利安呢?”
“导师期望你是后者,这样他就可以跟弗利安说,你的恶魔,我帮你驱除了,然后接受弗利安崇拜的目光以及赞美的语句。”
对于克劳德和阿斯蒙蒂斯一唱一和,默契十足的这个部分,奇梦达还是与弗利安站在同一战线——很诡异,很恶心,让奇梦达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克劳德!”
桑尼一边疯狂地尖叫着克劳德的名字,一边跑下楼来。
正在为自己倒茶的奇梦达明显抖了一下。
克劳德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沙罗曼蛇的蛋孵化了?”
“没有。”
“沙罗曼蛇蛋掉马桶里了?”
“没有。”
“萝莎蓓洱裸奔?”
“不清楚。”
克劳德双手抱胸:“以上情况都不符合,那你急什么?”
桑尼一愣,释怀地出了口气:“也是。”
奇梦达将倒好的红茶递给了桑尼:“不要急,慢慢说。”
桑尼喝了一口红茶,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弗利安不见了。”
第十五章:上阵x败阵x魔法阵(六)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克劳德情不自禁地抬脚就给了桑尼一记飞踢。
“你干嘛啊?”桑尼捂着自己被踢得生疼的屁股,龇牙咧嘴地瞪着克劳德。
克劳德居高临下地看着桑尼:“这种事要早点报告。”
桑尼不服气地回嘴道:“也是你说不用急的!”
克劳德理所当然地说道:“连事情的轻重急缓都无法判断,你是智障吗?”
如果不是奇梦达拦住了要冲向克劳德的桑尼,看克劳德的架势,估计桑尼还得挨上几脚。
阿斯蒙蒂斯观察着房内的摆设,发现并没有太大的变动。
从桌上的水壶和水杯来看,在他们离开后,弗利安曾起身走到桌前为自己倒水,但却没喝。他们从刚才就一直在客厅说话,弗利安也不可能瞒过三双眼睛,从正门走出去。
克劳德问道:“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
桑尼瘪着嘴不乐意回答克劳德的问题。
奇梦达拍了拍桑尼的背:“男子汉可从不闹脾气。”
仔细想了想奇梦达的话似乎有道理,弗利安失踪了的现在,不是该闹脾气的时候。再者桑尼也想当男子汉,桑尼一万个不乐意也憋回了肚子里。
“就在刚才,弗利安看起来生气了,我只想趁没人的时候进去跟他道个歉。”
克劳德皱眉:“也就是说,他一个人在房内的时间只不过几分钟,而就在这几分钟里,他消失了。”
虽然很难想象一个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伤者会跳窗,可阿斯蒙蒂斯还是来到窗边——房内唯一的窗户是反锁的,而且从锁上的灰尘看,至少一周内没人碰过它。
奇梦达补充道:“我把二楼所有的房间都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人进入过的痕迹。”
一直没说话的阿斯蒙蒂斯开口了:“房间里有魔力。”
桑尼忍不住插嘴:“弗利安刚醒过来的时候想烧我来着。”
克劳德接道:“该。”
桑尼张开嘴正想破口大骂,可终究一个音节也没发出,吸了一大口气候鼓起了腮帮子。
为了缓解尴尬沉重的气氛,奇梦达转移了话题:“这张桌子上的画挺有创意的。”
“画?”
阿斯蒙蒂斯大步来到桌前。
克劳德也来到桌边,大致看了几眼后下了结论:“古文字?我记得这张桌子是萝莎蓓洱放在我这儿的,因为看不懂,也没太深地研究过,难道是这张桌子有问题?”
阿斯蒙蒂斯抚摸着桌上凹凸不平的纹路一语不发。
桑尼趁机打击克劳德:“连字都看不懂,我看你才是弱智。”
克劳德活动了一下手指的关节:“心狠手辣四个字我还是会写的,不如让我现在教你死无葬身之地怎么写,怎么样?”
桑尼抬头开始仔细观察墙角。
研究完桌上的文字,阿斯蒙蒂斯再度开口:“这个是传送门。”
“传送门?”
阿斯蒙蒂斯点头,脚底绽开了黑色魔法阵。
“与我的魔力波长有相同的地方,但拒绝我的进入。”
奇梦达的声调低沉了下来:“连你也进不去吗?”
“不,怎么可能?” 阿斯蒙蒂斯将手覆在魔法阵的图腾上,又绽开了一个魔法阵,“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说完后的瞬间,阿斯蒙蒂斯的身影凭空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中。
克劳德见状,也绽开了深蓝色的魔法阵,将手覆盖在图腾上,却没有感觉到任何魔法的波动。
接收到克劳德的眼神,奇梦达也尝试着绽开土系和空间魔法阵,却同样毫无反应。
“传送门,也就是空间魔法。”
奇梦达当然明白克劳德的意思:“短时间内写不出破解的术式,这个魔法就算是外行人也能感觉得出来,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桌上的魔法阵只是缩绘图,如果能找到当初使用这个魔法时所绘制的魔法阵的话,倒还简单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萝莎蓓洱来给我们讲故事听。”
言下之意是既然他们帮不上忙,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克劳德给萝莎蓓洱传了口信后,便躺到了床上,闭上眼补眠。
也不知道是传染还是怎么的,没几分钟后,桑尼也呵欠连天,摇摇晃晃地下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睡觉。
就在奇梦达觉得自己的眼皮也开始有些重的时候,萝莎蓓洱终于来了。
“克劳德,你是嫌自己命长了吗?竟然让你的亲生姐姐过来认罪受死?”
克劳德坐起身,打了个呵欠。
萝莎蓓洱尖叫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弗利安不见了。”
奇梦达的话成功地分散了萝莎蓓洱的注意力:“不见了?什么意思?”
奇梦达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那个桌子上的魔法阵时传送到哪儿的?”
“你怎么知道那是传送门?”萝莎蓓洱惊讶又疑惑地问道,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该不会告诉我,弗利安偶然打开了传送门吧?”
“不清楚,但阿斯蒙蒂斯已经过去了。”
克劳德的话让萝莎蓓洱彻底安静了下来。
能让萝莎蓓洱安静下来的只有一种可能——连她自己都认为她搞砸了。
“趁着事情还没闹大,你最好还是跟我解释一下。”
萝莎蓓洱表面上是这个学院的院长,实际上真正在处理学院大小事务的人是克劳德,每次为闯祸的萝莎蓓洱收拾残局的也是克劳德。从性格上就可以完全理解,萝莎蓓洱是做不来这种事的。
“你们知道了多少?我该从哪儿说起?”
克劳德掏了掏耳朵:“除了知道这是个传送门外,一无所知,不过阿斯蒙蒂斯倒像是读懂了上面的文字。”
萝莎蓓洱叹了口气。
“这是通往皇宫的传送门。”
“只是这样?”如果只是这样,便无法解释萝莎蓓洱的异常。
“当然不止,”萝莎蓓洱头疼地撑着额头,“是皇宫的地下,除了皇帝老头和几位重臣外,没人知道的秘地。”
克劳德双手支在身后:“你为什么知道?传送门为什么在皇家魔法学院内?”
“这是由历代魔法学院院长守护的秘地,院长便等同于这扇大门的钥匙。七年前,我被任命为院长的时候,皇帝将这块木板交给了我,为了掩人耳目,我将它做成了桌子。传送门开启的钥匙是火系行动魔法阵,当时的我并没有完全掌控这一高端魔法,对于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也毫无兴趣,因此将它放到了你身边。”
“因为我是水系魔法师,就算研究了也打不开传送门?”
“这只是其中一点,”萝莎蓓洱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和语言,“觊觎传送门的人一定会冲着我来,放在我的身边不安全。而你和我的关系只有学院内极其少数人知道,在外人看来我们只是两个关系紧张的人,一般想不到传送门会藏在你这里。就算知道了,或者瞎蒙到了,你的实力也值得我信赖,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从你这儿取走任何东西的。”
克劳德的嘴角拉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姐姐是如此的信任着我。”
萝莎蓓洱恶心得皱起了脸。
“然后?”
萝莎蓓洱翻了个白眼,不情愿但却有不得不回答克劳德的问题:“七年前,涅斯卡里家族……弗利安的父亲,得到了秘地中的一册魔导书。当时与这事有关的人都已经死光了,也无法去追究魔法学院的院长的责任,但魔导书被盗取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大概就是召唤阿斯蒙蒂斯的魔导书。”
克劳德想起了刚才与阿斯蒙蒂斯的对话:“应该就是了,难怪他说传送门的魔力波长与他的相似。”
“被允许进入秘地的人,只有院长与皇帝,此外的人进入的话,秘地会自动进入睡眠。”
“睡眠?”
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萝莎蓓洱不无恶心地说道:“这是一个几乎与伊西多里王国相同岁数的魔法,经历岁月的迁移,已经脱离了使用者的意识,成为了一个活魔法,更贴切地说,应该是个怪物。守护应守护之物,违背规定者将永远徘徊于它的体内,直到死去。”
“原来如此,”克劳德摸了摸下巴,“睡眠的意思是将违反规定者永远困在秘地中。”
“进入睡眠后的秘地将无法从内部打开大门,像这样从外部打开还是可以的。”萝莎蓓洱绽开火红的魔法阵,桌上的文字与图腾开始跃出桌面,飞舞,对调位置,当她收起魔法阵时,文字和图腾又再次回到了桌面上。
奇梦达走到桌边:“弗利安如果能进去也就代表只要是火系魔法师就能打开大门,找个信得过的火系魔法师来为我们开门怎么样?”
“可关键是在于,从外部开启大门,只能进去,无法让内部的人出来。”
克劳德笑道:“院长不是被允许进入秘地吗?不如你进去,命令那只怪物放你们出来,实在不行,你做祭品也行,能平息下怪物的怒火也行。”
回应克劳德的是萝莎蓓洱的一记上勾拳,克劳德一个侧身躲开了。
“要当祭品也是皇帝那个老头当。”
奇梦达难得摆出了长辈的姿态:“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开玩笑?”
克劳德两手一摊:“除了等,我实在是想不出我们还能干什么。”
萝莎蓓洱咬着大拇指的指甲:“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他们还没出来,我就去禀报皇帝老头,让他想办法。”
奇梦达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禀报皇帝?一个连魔法都不会的人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最终还是会全权交给元帅,难道你想让那个冥顽不灵的元帅来处理这事吗?”
克劳德幸灾乐祸地接道:“恭喜你,如果元帅插手了,你这个院长就当不成了。”
“除此之外还有能救弗利安的方法吗?”萝莎蓓洱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 “现在只能祈祷在那之前,阿斯蒙蒂斯将他先救出来了。”
“蠢货!”奇梦达不禁破口大骂萝莎蓓洱,“在祈祷前还有一堆可以做的事。赶紧把学院内的导师都集合起来,重点搜寻皇宫以及学院附近有没有传送门的魔法阵,再派学生们到西林纳各地去找,总之就是赶快找!”
于是,一场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搜索救援行动,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起来。
第十六章:上阵x败阵x魔法阵(七)
什么也看不到。
弗利安从强光中传送过来,进入这个漆黑的地方后几乎和瞎子一样。他静下心,在原地闭上眼坐了好一会儿,眼睛才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
这里是哪儿?
除此之外弗利安还有一堆问题想问,比如那个魔法阵到底是什么,比如为什么他会被传送过来,比如怎么出去。可不论怎么想,这里看起来都不像是会有人为他解答的样子,所以他吃疼地起身,慢慢地走着,希望能找到些线索提示。
漆黑的环境总给人一种压抑的错觉。
弗利安开始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可除了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吞了口唾沫,发现自己的喉咙处于极其干燥的状态,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发现魔法阵前,他为自己倒的那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