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者是比较安稳的血心,吹箫之人是孤琯。
有一曲唤不上江南烟雨。领唱是嗓子干净清洗一位女子,持红伞跳舞的是朱琪,而,与她擦身而过的是齐风。
渐渐落下帷幕时,萧玉暮寒笑道“情意朦胧烟江雨,旧人新肩不抵轻舟远,共醉一场新词流年。皇上,您可是思念那千月王?”
慕容策淡淡一笑,对这个问题他无需回避,道“轻舟远山几重,撑伞两肩,新人颜旧人残。天底下,便只有一千月。”
两人的对话下面的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后半句也是说给了那唯一的两位妃子听,也在警告着那些妄想把自己女儿推到皇宫的大臣。
可,他这一句话却让萧玉暮寒低低一笑。你的旧情是他完成任务的最好机会,相信他不会失望。
节目接续。
不上江南烟雨,出自慕容策之手,乃是当年伴他游历时写下的词,本叫青伞江南。只因,他人已去,词便改了。思着寒月城那一寒江,念着那人因为一场春宵而离去的人。后来,他想,若是当初就让他在那离去,或许,他不会死。他还可以找到他,但,宿命往往不如人意。
接下来的是一场塞外将军戏曲,又是一场类似打擂台的比武,然后,一场随琴在轻纱上绘画的节目
尾声时,萧玉暮寒说道“皇上既是用心安排,那,我也将赠与皇上你的礼物带来,让大臣们看看。”
秦墨烟也疑惑,会是什么礼物?
“好。”
萧玉暮寒示意完颜康,完颜康领命匆匆离去,不到片刻便回来了。
大臣们疑惑的看向萧玉暮寒,这人来来去去的做什么?
慕容策持杯的手静静放在那,心里也有些疑惑,却不好去问。
一阵微风袭来,台边樱花瞬间绽放,如雪烂漫的飞着,像极了雪,正好月上高头,照亮了小道。
看着这一瞬间的慕容策有些错神,这一幕,当年又有过。他们第一次清醒的亲吻,就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下。
众人小声议论着,正当疑惑之际,一道人影走进了小道。
双袖三层如三月斜燕过湖惊起粼粼波光轻轻随着这人的轻曳,里层白色、中层青绿之色、外衫为透明兰花暗纹白色轻纱,柳腰束着过膝盖青绿色流苏腰绳,越是紧才显此人身子消瘦。踩着满地月华伴着樱花动着六月过风清荷摇曳的莲花步,似倒不倒,给人此人下一步会倒下的错觉,却哪知,下一步稳稳落下。看去,一只洁白如玉之手持着青绿色桃花伞,挡去了他的面容,却更显此人的神秘,以及樱花下那份仙意。
倒是,慕容策在那刻没有移去眸子。这一身女装的与他当年为他设计的衣裳很像,他喜爱青绿色,便做了一件白色长衫,青绿色短褂的衣裳,穿了无数次。如今,在画楼放着。今晚,这女子?
众人的眸子都停在那把伞上,想知道如此曼妙身子的主人面容究竟是和何模样?
泠挽骨仔细的看着这女子,她就不信,还有人比她美。单单一个身材而已,自己也有,何况,他比自己平。哼!
萧玉暮寒持杯泯酒,丝毫不看这边的人。
在众人期待之中,这人缓缓停在樱花飞落最多的地方,取下拿一把遮去容颜的纸伞。
细淡柳眉似情不情挂在额头,眸子如那注入月华的清秋之水在里面轻轻荡漾,没有半点情,却是凉的人透彻,玉手捏造的如玉鼻子落在一张桃色薄唇上,轻抿之唇微微启开半刻又合上。这张绝容如沐浴皓水一般干净凉透,胜画一分仙,过花一分绝,压月一分清,出水一分静,灼妖一分无情。额前碎发斜在右侧,顺着耳鬓垂下长丝,风吹起缠他青丝青绿色发带,绝了。
大臣们皆入身,看得是移不开眸子,手里杯子更是忘在了那。熟人不知这人的脸,先前未见过,只因,当时被还是王爷的皇上保护的厉害,见不得。后来,见到了寻人的画卷,才信“为卿覆天下也罢”,如今,这小小的装饰、一身女装更是将人衬得难以言表。
泠挽骨端着酒,那一刹那,酒杯直接落了桌去,翻了酒杯遗撒了四处,湿了她绯色衣裳。好,好,这,这,是,玉清风?千月王殿下?
上面的秦墨烟也是呆住了,从前从未好好的看他,未得那一惊鸿一瞥之貌,今夜,这一貌,深觉世间女子不过如此,却无人能及他身上一点冷清。
玉清凤看得差点晕过去。这是,这是公子吗?他还活着。
慕容央昊看向那人,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容颜未改,依旧一身绝世清容。
12.公子听话
季莲摇头,浑身一阵。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皇上会痴恋此人到封他为并肩的千月王了,这张面容比画卷多了一份虚幻。这要是他,让他死都可以啊!
往常不喜欢这人的吴御史在那刹那间也是醉了,外加老年眼花,更是将人衬得虚幻。
而方重看了一眼就醒了过来,看了看台上猜不透心的慕容策,含笑端杯饮酒。一曲百里桃花羡煞旁人,一人清容艳压天下折煞花容,一君痴付江山也罢。最美不过面容,最丑不过人心。
也说众人为何而醒,正是守候慕容策二十多年的恭苏再见到玉清风那时,竟然拔剑直接刺去。
众人一惊未醒,再是一惊。
完颜康见不对劲,欲要前往,那知被萧玉暮寒拦下了。
“二哥。”玉清凤吓得大叫,慌慌忙忙的起身去。
泠挽骨晃神。
千倾画看着恭苏的剑,将伞那在前挡去,一时满身轻纱飞起,五尺青丝伴着樱花乱飞。这人为什么见到我就要拔剑相待?他就是太子说的恭苏?
恭苏眼睛一冷,这人的功力不如他,昨日就看出来了。
千倾画翻身一跃到恭苏身后,轻轻落地,惊起那一地樱花。无情的眸子看着对面蛮横无理的恭苏,凉透的声音疑惑的问道“你为何杀我?”
“玉清风,既然,你已死又何必再回来?”恭苏负剑愤怒的问道。当年那一箭真恨没杀了他。昨日以为他不是玉清风,可,他现在肯定了。
玉清风?千倾画眸生杀念,冷声说道“我叫千倾画,不叫玉清风。你与他之间的恩怨纠葛别牵扯到我身上。”
一边的萧玉暮寒微微不悦。倾画果真难以控制?脾气依旧改不去。按照你的脾气,你有多大能耐完成任务。
完颜康知道千倾画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可,有人对他不好时却不会善待,就像此刻这般冷冽。没想到,再食蚀情蛊后,他变得更加冷淡了,可这脾气为什么没改去?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的人,你有什么资格站在皇上身旁。玉清风,当年没杀了你,今晚,我恭苏就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祸害。”说着,便是行剑袭去。不管慕容策如何想,他都不会允许这人站在他身边,这个害了他无数次的祸害,绝对不可以回来。
千倾画不悦,收伞直接作剑攻去。
两人这么一打起来,台下也就不安稳了,一时慌乱的躲到一边去。
倒是慕容策按捺住再见他雀跃的心坐在那淡然的看着他两,这千倾画与昨晚见到的有所不同。若要形容便只有无情两字。想来此事也蹊跷,昨晚分开半个时辰,离榕中毒,而今晚,千倾画变性,这其中究竟有何联系?离榕进出鹿苑阁与萧玉暮寒又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到皇宫寻他?今夜喜宴,萧玉暮寒拿千倾画作为礼物,这其中的目的在何处?
思量了片刻的慕容策看了看在那安然饮酒的萧玉暮寒,对他而言,发生的纷乱不存在。这般淡然的面对自己被作为礼物的人受人刺杀,是想探他慕容策的心还是另有其他?
“娘娘,玉清风不是死了吗?”扶着秦墨烟的敏儿疑惑的问道。这人不是死在乱箭之下了吗?
“皇上只说消失不见,未曾说过死了。”秦墨烟凉言。
这边的泠挽骨也是害怕,躲在最远处,着急的问道“你们不是说千月王死了吗?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奴婢不知啊!”薇儿着急。
“阿昊,这还是二哥吗?”看着与恭苏相打的千倾画,玉清凤疑惑的问道。她记得公子根本不会武功,会的不过一点花拳绣腿罢了,连人都打不倒。可,现在,这个,这个人?
慕容央昊沉默不语。
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千倾画学武三年,虽是勤修,却不抵从小习武又有慕容策指导的恭苏一半,这三两下便占了下风去。
可他不能输?
恭苏一剑比一剑还狠,逼得千倾画渐渐无路可逃。
而在此时,空中忽然飞来一道白绫,只见那白绫缠上千倾画的腰,将他往那边一拉。待众人看去时,哪里还有人。而且,今晚的皇上不见了。
“皇上呢?”季莲大叫。
你看我,我看你。
反观御翔殿内,慕容策将人放在地上,转身去了小榻坐下,在这里守候的宫女立刻上前沏茶。回身时被千倾画吓得惊叫,慌慌忙忙的跑出去。
千倾画无情的眸子看着眼前陌生的人。他就是慕容策,凤渊朝的皇帝,我的仇人。
慕容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看向他,道“太子送你来做什么?”
“太子让倾画来宫里伺候皇上,从此便是凤渊人。”意识自己的任务,千倾画脸上的冷色缓和了一点。
慕容策擒笑,此笑逼真不带半分虚假,在玉清风面前他总是会笑的很真。起身迈向千倾画。千倾画立在那不动。
待靠近时抬起脸左右看了看,淡淡的收回手走到他的身后,将手附上肩膀,千倾画明显的动了一下,似乎有些抵触。慕容策抓着不放,道“既是伺候朕,你何必还要逃?”昨晚一时冲动忘了解开他的衣裳看看他脖子上的朱砂字,今晚,可不想再错过。
“没有。奴才只是一时没做好准备而已。”
身后的人暗笑,撩起他青丝,缓缓拉开衣裳,看了看他的脖颈,那鲜艳的朱砂“煜”字还在。果真是他。呵呵!
慕容策轻轻放下青丝并替他理好,按捺住心里的欢喜走到一边,压着悦色说道“在朕面前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日后,别再让朕看见你穿女装,你丝毫不配这一身衣裳。”不是不配,而是,他这样子穿慕容策不喜欢。不是不喜欢,而是,慕容策觉得他眼里的玉清风就该是原原本本的样子,不必依托其他的修饰。
听闻冷淡的话语,千倾画脸色不变,可心里却微微颤了一下。
“另外,容貌不是取悦朕的良策,你也别妄想。凡事,以朕的皇宫为准,记住,这里是凤渊朝,是朕的天下,你要听凤渊人的话。”慕容策负手转身时,掀起龙袍,满脸尊气,丝毫不见早晨与白子妃那般温和。
慕容策的话千倾画丝毫不在意,可却也不得不估计,毕竟,有任务缠身。后面一句听的他微微动眉。按照太子说的,他应该很宠与他很像相似的那个玉清风,见到自己应该不会如此?可,他,却句句给自己下马威。
“倾画明白。”
简单的话语,万人相信他的回答,可他慕容策却不会信。即使不记得从前,可他的性子视乎半点没改,还是那般招惹不得。迈步前去,在他面前停下。
两人直直的看着,千倾画也不觉畏惧,完全一副宠若不惊的样子。
而慕容策却有些疑惑,为何昨晚还好好的人,今晚再见时却为何如此淡漠?很想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他变得如今的模样,不认识他。人在面前,他很想将他揽入怀里,可是,萧玉暮寒明知千月王却还送他来自己身边明显是有什么目的。他现在,不能说破露出破绽,要忍。
“你不害怕吗?”从方才到现在,这双眸子安静的像是从前站在自己面前那般,没有半点波澜。按照人理,见到一国之君眼里多半会掺着一点畏惧之色,而他,半点都没有。
“皇上面容并非恶徒之类,倾画有何处害怕的?”丝毫不畏惧,也不知这是为什么?很淡然的站在这,接受他的打量,自然的迎着他的眸子。实在想不到哪里害怕。
慕容策不惊不奇,暗自说道:这才是我凤渊的千月王。微微倾身前去,附在他耳畔。千倾画立着,只是慕容策靠近时,眼里一闪惊慌之色,片刻淡然。
“倾画,今晚你就在这里待着。明日,再为你安排宫殿。”慕容策噙着邪恶的笑暧昧的说了一句,便抽身走了。既然,回来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活着就好。慢慢来。
千倾画看向那人背影,眸子一凉。慕容策,你得意什么?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哼!离榕、白子妃,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收回眸子,打量了批阅奏折的地方,金色地板、莲花灯座、御案。瞥过后,朝着放奏折的案台走去,伸手拿起一张,随意看了看。某地洪水筑坝之事,没什么看头,而那尾处却端端正正的写了一个“朕已知晓,一切就丞相之见办。另,开某地粮仓赈灾,速办,不得有误。”
放回原处,继续靠着案台将每本折子看过,后来,竟坐到了他的位置上安静的看着。每本都是一些大事,后面写好了建议以及认真的一句话。
后,里面有一本是关于册封女后,废除千月王男后之位的折子。说的是先睿妃秦墨烟贤良淑德,又为正妻,侍奉九年。又言千月王为一男子,祸害天子,不值帝后一位。上奏人鹿双。
千倾画沉默的拿起朱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叉,写道:古来蓝颜,何不值帝后一位?古有余桃之迹,朕何其不受。
放下笔,冷眸看了看,放到左边已经批阅的中间。看着未批完的折子。千月王也就是太子口中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玉清风,凤渊朝第一男后,帝王未上位时极般宠爱,后因帝王一心江山死于非命。哼!帝王就是如此。
屋外的血心看了看身边的孤琯,笑道“你说皇上这是要做什么?表面做的置之不理,可还是派你我来看着。”想起就觉得好笑。
“让你做你就做。当年不也是这样护着吗?皇上暗中付出的玉公子知道的甚少。”孤琯无奈。
“也是啊!”望向夜空长叹一声。三年已过了。
而鹿苑阁高楼长廊上,萧玉暮寒面色沉稳的立在栏杆处,看着树下皓月,身边立着一位带着遮面斗笠的暗橙色袍子的男子。
“将千倾画送到宫里,你觉得合适吗?慕容策心思捉摸不透,为了天下可不惜一切的得到。你觉得他还会被玉清风牵绊。”男子的声音低沉,掺着冰霜。
月下之人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笑,肯定的说道“玉清风能否再次成为他的羁绊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牵挂的人会杀了他,出其不意的出手。”说着时浓眉下的双眸生出狠色,像极了黑莽之眸。
“我担心的是千倾画是否下得了手。”
“呵呵!他能。玉清风失去记忆,他的心早已不再,你不必担心。”
“希望如此。”男子低闷
13.公子的宫殿
慕容策去晋阳宫看了看离榕的情况便在这里的小榻上凑合一晚,凤承殿那边不方便去,其他地方不想去,倒不如在这里凑合。
二日,慕容策下朝回来时,直接去了御翔殿,步子有些急促,嘴角浮着一抹很淡的笑,在阳光下格外的温和,若说是女子初品情爱也半点不差。一位公公手里依旧奉着今日政和殿送来的折子。
见到慕容策来,血心推推身边靠着他睡着的孤琯,孤琯迷迷糊糊的抬头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的站好。
慕容策什么也没说,让季莲等人守在外面支身进去了。
当看到趴在案台睡着的人时,面色微冷的慕容策竟然浮出一抹万般无奈又宠溺的笑。辰时末才会醒,习惯依旧未改。
看了看四处,寻来留在这边的一件素色裘衣前去,轻轻为他披上。看着熟睡的容颜,似乎觉得他从未离开过,一直在这里。
忍不住的伸出手想点他的额头,却在伸出时缓缓收了回去,这人不是从前的他,在不知他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情况下,绝不能泄露半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