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娜啪的将灯拍亮,眼睛盯着床的位置。娇娜记得,自己走的时候床边的帷幔是拉开的,而此时它却围的死紧,隐隐的,帷幔之中有个阴影。
娇娜把门虚掩,快速从包中掏出一把带着消音器的P228手枪,对准帷幔重的阴影就是三枪。
子弹打在墙壁上发出巨响,带着回音,娇娜举着胳膊对准床的位置没有动,直到听见一声轻轻的“扑腾”后,才缓缓地走了过去,站在床前,娇娜猛地拉开帷幔。
映入眼的并没有鲜血尸体,只有两个枕头,其中一个枕头上面有两个弹孔,还冒着烟,是被人摞起来摆在了床头,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娇娜瞪大眼睛,接着感觉后颈一凉。
“你太配合我了,娇娜,”苏达出现在娇娜的身后,枪管顶着她的后脖颈;“把枪放下。”
娇娜听了这话松了枪,接着慢慢转过身。
苏达没想到她会突然有动作,立刻大吼;“别动!!!”,而娇娜已经转过身面对了苏达。
“怎么,”娇娜无所畏惧的直视着苏达的眼睛,下巴对着枪口,讥笑了一声;“真想杀我在我开门的时候你就开枪了,有事儿问我?”
苏达没想到娇娜会这么坦荡,又或者是鄙夷,胸口不禁腾起了一阵怒气,瞬间,脑海中的景象就和面前的人合二为一了。
娇娜这张脸较3年多前没有什么变化,连神态都没变,头发短了而已,3年前,她就是这个神态,这个表情,站在苏达的对面看着他,一手按着同伴的肩膀,一手拿着根钢针,钢针深入同伴的耳道。
……他不会死,他会比死还痛苦……
……担心你自己吧,安静的死才是你的本职工作……
“你是……,”娇娜张口还想说话,不想苏达忽然眼神一变,目露凶光,脸色煞白,娇娜暗叫不好,这是个不按理出牌的。
果然,苏达立刻下移枪管,对准娇娜的腹部就要扣动扳机,千钧之际,娇娜血液上涌快速欺身缠住苏达小臂,同时用力扭屈小臂关节,苏达猝不及防,关节一弯子弹出膛,一枪打在了身侧的墙壁上。
苏达右臂受制立刻松手弃枪,大脑也没有思考,一手抓住娇娜前襟将她拉近,卯足力气一头撞向娇娜面门。
距离太近娇娜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下这一记重砸,眼冒金星之际娇娜凭感觉找准位置猛抬膝盖,狠狠顶向苏达胯间。
这一顶是稳准狠,苏达嗷一嗓子哀鸣全身懈了劲儿,倒退几步委顿在地,娇娜喘着粗气靠着床位的栏杆,摸上右侧眉弓,粘了一手血迹。
“你他妈的……,”娇娜见了血,眼睛也红了,抬脚甩掉高跟鞋赤脚踩地,单手撕开旗袍前襟,将手伸进去掏出个闪着银光的小物件儿,一脚一踏步冲苏达碾过去。
苏达跪倒在地疼的叫不出来,下半身发麻,眼角瞥到了一丝银光,心道是钢丝!?立刻全身紧绷,挣扎着要起身。
娇娜看苏达冷汗涔涔,站不稳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些许残忍之色,挑了一边的嘴角,向前迈一大步抓住苏达衣领将其拎起。
苏达等的就是这个,没等娇娜回过神来,他一把压住娇娜手背,扣住她的无名指,同时左脚踩住她右脚面。娇娜惊觉自己被制,可已经无法后退,就见苏达扣着娇娜手臂猛一转动,将其手肘向上,另一只胳膊屈起对准,由上而下狠砸过来。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后,娇娜的一只胳膊反关节折叠。
“啊啊啊啊!!!!!!”娇娜痛嚎一声,另一只完好的手快速在苏达颈前一晃,银光一闪,苏达顿觉颈部刺痛用手去捂,娇娜咬牙忍痛,另一只脚蹬向苏达左腿关节里侧,苏达顿时失去平衡松开了娇娜的胳膊。
伤臂自由下落,娇娜疼的脸色泛青,另一只手赶紧扶好胳膊,接着快速后退捡起了苏达扔在地上的手枪。
苏达捂着颈部,刚才针扎过后的刺痛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明显的麻木眩晕感,这种感觉让苏达渐渐感觉全身无力。
苏达心中警铃大作,明白了刚才娇娜掏出来的那个什么闪着银光的东西不是钢丝,恐怕是小型麻醉剂。
娇娜举起枪对准苏达,呼哧呼哧的看着苏达从站立到跪地,从跪地到躺倒,娇娜确定苏达已被麻醉后,才慢慢的放下枪,走近查看。
苏达虽已被麻倒,但意识还在,全身抽搐着挣扎,姿势扭曲。
娇娜最后长出了口气,缓过来了,冷静了下来后,她抬起完好的那边胳膊擦了下流过眼睛的血液,接着回身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掏出一把尖而长的锥子和一条绳子,娇娜拿着这两样东西走过来俯下身,对苏达轻声说;“来了就别走了。”
苏达一直没昏迷成,虽然他头晕目眩精神恍惚,但他强打精神,同时娇娜也不给他昏迷的机会,她将苏达拖到床尾,双手上扬紧缚在床位栏杆上,然后手拿长锥,泄气一般在苏达全身开了多个眼洞,都不在致命的地方,血窟窿小而深,泉眼一样的往外冒血,没一会儿苏达就变成了一个血葫芦。
等娇娜痛快了,她这才直起身,从床下拿起急救箱给自己进行包扎。
苏达心中焦急身体却不能动,舌头都是麻木的,不过也托了麻药的福,浑身疼的不是很厉害,苏达眼看着自己的血液在身下逐渐积成一小滩,身上越来越冷,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明白生命力在一点点从体内流失,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刺激着苏达的神经,他知道,娇娜这是有心要放干自己的血。
苏达明了了娇娜的意图后,一个激灵瞪大了眼,额头暴起青筋,心在胸口里乱跳,提起口气咬紧牙关,苏达用尽全力去调动身体,拼命挣扎。
苏达死过一次,还是很痛苦的死,按理说现在也不该怕,但他此刻却多了份执念,他觉得自己活了也是借尸还魂,目的和动力就是复仇和找到那个同伴,在目的达到之前,只要他还活着一刻,就绝不做出妥协的姿态。
娇娜似乎对麻药很有信心,站在苏达身后处理自己的伤臂,费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固定住,但要真说到治疗,还是得找医生看,现在它肿的就像是个面包,淤青的五彩缤纷,受伤的右侧眉骨也高高地隆起,娇娜把它涂上药,简单理了理乱掉的鬓发,拿起镜子想看下自己,举起来后还没看清就放下了,娇娜想着自己今天漂漂亮亮的出门,而没过几小时就这样挂彩,顿时怒火涌了上来,一把摔烂镜子,拿起长锥,气势汹汹的走到苏达面前想把他捣烂,而看见血泊中的苏达,娇娜愣了一愣。
苏达的姿势跟之前大不相同,刚被绑上时就是一滩烂泥,歪歪斜斜的堪称是血流如注的霍金,而此刻他不仅姿势坐正了,脸上还通红恢复了血色,见到自己过来,他抬起头望着自己,什么也没说,单是望着。
苏达眼睛颜色浅,淡褐色的,并未因失血而丢掉神采,放着又硬又恨的光。娇娜跟他对视,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盯着,这野兽阴森险恶,虽然受了伤却还有力气撕咬,无声的震慑着猎物。
寒气由脚底往上生,娇娜攥紧了手里的长锥,心想自己碰上了个亡命徒,活着就是威胁,从他嘴里也不可能问出背后主使,直接解决了最好。
娇娜这么想着,同时蹲下身一手抓住苏达的下巴,将他头抬起露出脖子。苏达知道娇娜要下杀手了,浑身开始剧烈的抖动,双腿失控的蹬着地面。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
等了片刻,娇娜手里的长锥并没有如他意料的那样到来,而是松开了,苏达像马一样的喘着粗气,用带着疑虑和警觉的眼神看着她。
娇娜此时皱着眉,表情堪称是惊愕,她看到了苏达脖子上的一条浅浅的疤痕,从疤痕上看不是用刀划的,更像是用钢丝勒出来的,松了手再看苏达的脸,娇娜脑中飘过了一个人的身影。
“是你……?”娇娜终于认出了苏达;“你……没死……”
“你居然没死!?”娇娜退后了一步,像是看见了怪兽一样的来回端详苏达。
苏达纳闷为什么现在她才认出自己,也可能是自己瘦的脱了形还留着胡子的过。
“荀冬那个蠢货……,我他妈就说要亲自处理尸体,他嘴上答应了还是交给别人了!”娇娜露出了和当初荀冬一样的会很表情,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怒道;“这个他妈的蠢货……”
娇娜恶狠狠地低语,接着抬起头看向苏达,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得意,嗯?荀冬现在消失了,是你杀的吧……,”还没等苏达回答,娇娜恍然大悟的继续道;“爸爸最近都没有消息,难道也是你干的!?”
又是爸爸?苏达不解,心想这个爸爸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爸爸!?你的反应……和荀冬一样……,”苏达吃力的说出这句话。
娇娜听了这一声面上不动,心里却是一跳,他没想到苏达现在有能力说话。
“他在哪……,”苏达看娇娜不说话,又问了一句,同时动了动脚趾,知道自己腿差不多能动了。
娇娜没有注意到苏达下半身的动静,而是迅速理解了苏达所说的“他”是谁。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娇娜说着,用长锥顶了顶苏达的额头;“死到临头还惦记着他,当初你也是,要不是我们手上有他,可能还真压不住你呢,真是人间自有真情在。”
“荀冬说他不知道,人送回去了,你们送到哪了?”苏达没理会继续问。
“他说他不知道!?他真这么说?”娇娜很夸张的问,接着笑了一声;“哎我问你,荀冬失踪是你干的吗?”
苏达没有回答,娇娜了然于心;“那看来就是你了,怪不得我去他家没见到人呢……,他跟你一样,要走,可惜这事儿由不得他,我本来是带命去清除,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你替我完成了任务。”
“他人在哪!”苏达几乎是用喊的问。
娇娜瞪着一双眼睛又细细的打量了苏达一遍,仿佛没听见似的摇头道;“你真是让我太意外了……,我想谁都没想到你……,不过想想是你也不奇怪,你本来就是生命力跟蟑螂一样,当年肚子上那一刀肠子都出来了也没要了你的命,凡萧,你可他妈的命真硬!怎么就不死呢,祸害遗千年啊。”
苏达脑中“咣当”一声,仿佛是有人在他的脑袋里撞钟,轰鸣过后有点耳鸣,苏达全身颤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娇娜看苏达忽然变了脸色,仿佛是看见鬼一样的盯着自己,心中纳闷的同时回答道;“怎么,戳到你痛处了?”
“你刚才……,叫我?”
娇娜更是纳闷了,略略回忆了一下,轻轻吐出两个字;“凡萧?”
苏达的身体又是一震,仿佛由内而外在碎裂一样,娇娜将这些细微变化尽收眼底,轻笑了一句;“你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了?麻晕头了?没关系,晕就晕吧,我这就送你去见苏达,”说着,娇娜挥起手中的长锥。
苏达此刻忽然回光返照,速度比她还快,恢复知觉得双腿猛地抬了起来,牢牢地夹住了娇娜的细脖子。
娇娜就觉得眼前的景物忽的一晃,整个世界横了过来,然后窒息感突然而至,她被苏达的双腿带倒,整个人摔在地上。摔倒还不够,苏达并没松开她,而是夹紧双腿死命勒住娇娜的脖子。
娇娜的头夹在苏达双腿的膝盖间,脖筋被膝骨压得咯吱响,脸上迅速涨红,她一边胳膊完全不能动,严重影响了她的反抗能力,她用尽全力挣扎,踢打,可苏达腿长,娇娜够不到他的胸口,光脚踢踹没有任何威胁力,娇娜心急如焚,脸上泛起紫来。
苏达全不理会娇娜的反抗,咬紧下唇专心用力,丝毫不松劲儿,娇娜感觉脖子要被夹断了,肺里不进不出憋得痛苦,她扬起手臂,将长锥使劲儿刺入苏达大腿,想用疼痛刺激苏达松劲儿,而苏达此刻跟没有痛觉一般,只是爆出一声大喊,面孔扭曲,眼珠暴突,腿上的力道却是更大了,紧绷的肌肉挤着长锥,娇娜想再给他一下却没法将它从苏达的大腿上拔出来,几次尝试后都未果,娇娜捶打着苏达的身体,翕动嘴唇无声的咒骂。
人说胳膊拧不过大腿,更别说脖子拧不拧的动了,苏达几乎用上了吃奶得劲儿,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他咬破了下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娇娜从一开始的挣扎踢打,到后来无力的抓挠,直到现在的面孔肿胀变型,眼睛上翻,身体神经性的抖动,苏达以防万一,仍不敢松开双腿,只怕一松开她就立刻跳起来。
直到娇娜的脸色呈青灰色时,苏达也没了力气,他上身瘫软,下身僵直,两条腿绷得抽了筋,动也动不了,而麻药也早就过了劲儿,刺骨的疼痛巨浪一样袭来,扑的苏达一身冷汗,汗水留到伤口上蛰的他一抖。
娇娜睁着眼,凌乱的头发半遮着她的脸,苏达看不清她是个什么表情,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是这个表情,更不想知道她在最后一刻想了什么,人死,一切化为虚无。
两个了,还差三个。
苏达缓了半天腿能动了,深扎在腿中的锥子也渐渐麻木,他用另一条腿蹬开娇娜,看着她僵硬的向后出溜了几下,确定是死透了,只是可惜这身旗袍,苏达伸头看了看,觉得这衣服真是料子不错,不止花纹好看,这么一通折腾还没弄出几条褶子。
苏达动了动手腕,仰起头琢磨着怎么揭开手上的绳索,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动静。
娇娜回来时门没关,是虚掩的,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同时嘴里唤着;“娇娜,在吗?”
这个男人看着很年轻,不到30,身上穿着随意,他推开门后简单一扫就看到了满身是血的苏达和躺在地上的娇娜,神情明显一愣,快步走了过来。
苏达的心提到了喉咙口,此时他全身是伤,力气已然用尽,双手还被绑着,就剩一口气吊着命,根本就没法应付接下来的事情,而眼前这个手脚全乎的人明显是认识娇娜的,这不是个好兆头。苏达下意识的往后撤,双腿在地板上划出了一道道血印儿。
这个男人看上去也是个老手,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不但没有惊慌失措,还十分清醒的快步走来要检查情况,在离苏达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男人忽然停下脚步,猛地用手捂住了嘴,他露在外面的眼睛近乎瞪圆,难以置信的看着苏达。
又是个熟人……,苏达翻了个白眼这么想,同时觉得今天恐怕是自己大限,错就错在自己身边没有个帮手。
“是……是……,”男人瞪了半天终于开了口,声音很奇怪,轻的像猫叫,像受了巨大的惊吓一般,接着他松开了颤抖的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带着哭腔的开了口;“是……是你……,你……回来了!?”
这个反应着实出乎苏达的意料,他仔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想看看这人自己是否有印象,可无论他如何眨眼晃头,眼前的景象却是越来越模糊。
苏达没有力气强打精神了,他的身体已经透支,放松下精神后再次紧绷加速了情况的恶化,最后,苏达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他跑过来跪在苏达身边,拍着苏达的脸让他清醒别睡,没看错的话,这个男人的神情是关切的,眼睛里还有泪水。
他是谁?苏达昏迷的一刻仍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17.苏达?
苏达一路上都处于晕了醒醒了晕的状态,虽然精神上一直坚持着不能晕,但身体上实在不给面子,甚至晕了以后眼前还恍惚着画面,给人以清醒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