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留半殇 上——君迹

作者:君迹  录入:12-22

“你……”焱潲听到这句话,拔剑就要夹在阿千的脖子上,“胡说八道!我……我只是来看看他死了没有……”

“少……少主别激动,阿千不说了……”

焱潲这才把剑收回来,清冷淡漠的说了一句:“你去忙吧我进去看看……”

阿千哪敢再多嘴,只是轻轻说了:“少主药还没上呢,汤药也灌不下去。”

阿千见焱潲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冷冷应了声。灌不下去?灌不下去与他何干?若是这样便死了,也是他活该。看着阿千逐渐走远,焱潲轻叹了一口气。偏房就在他的面前,里面躺着的,是他最讨厌的人。可是,他要如何呢……

进去罢,权当是……一个主人对于宠物的关怀。他轻轻推开偏房的门,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浓浓的药味,药草的味道十分浓重。

焱潲望向榻边,那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肩上的伤口已经包扎了,不过还是浅浅的印出一丝丝的血色。若不是他胸膛的隐隐起伏,焱潲甚至会认为他死了。

转身扣上门,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一步一步的走进,将他的苍白尽收眼底,每每多走一步,就多看清他的容颜一分。甚美,如果他是女儿身,是否也算是倾城红颜?焱潲从不觉得自己的相貌不如别人,而站在他的面前,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阿千说他的药还没敷是么,那么他今天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个主人应该做的事情?仅此一次,待他好了,他一样心狠手辣绝不留情面!这也算不辜负了他的良心。

他取来搁在桌上的瓷罐子,无意间看到桌上已经冷却的汤药,他不满意的蹙了蹙眉,阿千怎么回事,汤药凉了难道不会让厨房再熬一碗么?君茛觹单单抹药,他就不信他会好的更快。

“来人!”他打开房门,唤来了人。

“大人,什么吩咐。”跑来两个家丁,头压得低低的。

“厨房怎么回事,君茛觹的汤药凉了难道没有人去另熬一碗么?都想要吃板子了么!”他狠狠斥责,冷淡无情。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吩咐厨房另熬一碗,大人莫要生气。”那两个家丁立马往厨房的方向跑开了。

焱潲愠怒,这些年难道他都养了一群狗么?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当初如何进的尚书府?甩门进来,再一次面对他,却束手无策,不知要做些什么。换药,要解衣带么,这是必然。他一个男子,怎的好意思去解另一个男子的衣带,何况这人是君茛觹啊,是他要送到皇宫里面给皇上做枕边人的人啊。

第一卷:近水楼台(七)

这还是第一次他会有这样的感觉,对一个男子,竟会下不了手……好歹他曾经也是那样冷漠无情的人。

“清歌……”他轻喃,喉结上下动了动,第一次看见他是在无名客栈,比起他现在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他宁愿他用剑指着他。

他告诫自己,就只有这一次,最后一次。轻勾他的衣带,却触及了他柔软白皙,而黯淡无光的皮肤。

他是南国北国人的混血之驱,倒是结合了南北方人的优处了。南国出美男,北国出美女,他到了其中一边,都是出众的相貌。世人都说焱潲是南国美男子之最,殊不知北国尚且还有君茛觿。

他褐去他的里衣,瘦小的胸膛只是一层浅浅的皮肉包裹这骨头,一半的锁骨被焱潲的铁环挡住,许是铁环有些重的缘故,他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痕。一圈一圈绕开环住他肩膀上的纱带,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他的眼没入血色。深至可见白骨,血还没有止住,一点一点的,不断的往外冒。他竟……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他在榻边坐下,将瓷瓶中的药粉倒在手上,铺的匀匀的,轻轻将手贴上他的伤口。茛觿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拧着眉头,但没有一声的苦吟。

“傻啊,痛就叫出来啊……”可是焱潲,茛觿这般,你又要他如何呢?

“大人?”门外是一声男音,应该是方才的家丁。

“熬好了?”焱潲起身去开了门。

“是。”

“下去吧。”焱潲接过家丁手上的汤药,让他退下。

再一次站在他的榻前,替他穿回了衣裳。他轻叹,不是说是北国的皇帝继承人么?为何身子骨这般差,还真的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听阿千说,这汤药,怕是喂不下去了。再不喝,他就是要在这张榻上躺上一辈子了,强逼他喂么?还是……嘴对嘴?

焱潲当即打心里的扇了自己一个狠狠的巴掌,怎么,怎么会有这般龌龊绝伦的想法!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如果不用这种方法,那……还能怎么样?还是说,让他去死?罢!这么早便死了,他的杀父仇,怎么报?君茛觿,等你醒来,我炎焱潲,觉不轻绕。

他端起汤药碗吮了一口,跨上床榻横坐于他的腰上,对着他的柔唇,印了下去。他没有意识,焱潲只能想办法撬开他的皓齿。

他的润舌探入茛觿的口中,顶开他的上颚,慢慢的将口中的苦涩汤药送入他的口中。

他的舌尖卷起他的,缠绵毫无顾忌口中的汤药浓苦,其实,汤药早就已经全部送入,茛觿也全部照收不误,可焱潲似乎,不想再离开他的唇。

他的唇好柔,被他肆虐的微微带着红肿,本是苍白无色的唇,瞬时也被逼得红润。焱潲夺取他的味道,不过尝到的大抵是汤药的味道。也许焱潲并没有意识到,此刻茛觿正悄然睁开了他的双眼。

茛觿看着眼前放大好几十倍的俊脸,默默的苍白的接受他的吻。他到底是在喂药,还是只是淡淡的吻他?茛觿自然是料他在喂药,吻他实在是不太可能,像他这样恨他的人。如果这样被吻他可以变得高兴,那么他便日日将自己的唇送至他的唇边,只要他消除了他的恨,他便离开,此生再无瓜葛,前提是他可以活着出去。

“你……”焱潲察觉到了身下人的异样,松开他。看到的是他半睁着眼正在看他。

“呵……”焱潲嘴角上扬,邪笑一声。“醒了?醒了也好,省的我用全北国人给你陪葬。”

第一卷:近水楼台(八)

“你……”茛觿无言,静静的看着他。

焱潲起身,冷冷的声音迫着茛觿不得不仔细听着,“君茛觿,能起来就给我起来,不要在我的面前耍花样。”

茛觿的双眼对上他的,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了此刻狼狈的自己。脸色苍白的不想是一个人的样子,肩膀已经包扎过了,这样一来,焱潲即便是再怎么想让他痛苦的去死,茛觿也死不了了。

“其实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的,何不让我自生自灭?若是我死了,也算如了你的愿。”茛觿忍者伤口的隐隐作痛,轻声说道。

“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让你去死么?看样子你没什么大碍嘛,那么接下来,我一样好好的折磨你!”他抬起茛觿的下颚,冷笑道,“君茛觿,无论你是叫做清歌,还是什么,我告诉你,你永远,都只是我手下受屈辱的,宠物而已。”他松手,不再有更多的话语,连看也不看茛觿一眼,甩门而去。

茛觿的身子软了软,躺回了榻上。自己的伤被这般包扎,很快就会好,今天夜里,他便开始行动。他一定要找到谷无忧,拿到解药,不然他的皇族,一个都别想存活!

他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强撑着下榻,自己寻来衣物穿好。打算去焱潲屋里候着,正好碰上回来的阿千。

“醒了?”阿千见到他笑了笑,迈了门槛进了屋子。

茛觿歪头看着他。没有道理,他的主子是焱潲,他不是应该遵循他主人家的意思,好好折磨他的么?如今这般对他,着实是不对头。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茛觿低声问,阿千只是耸了耸肩。

“不为什么啊,只是觉得你不是坏人。”

“可是我的父亲杀了炎焱潲的父亲……你,就不怕你主子怪罪么?”

“怕啊,少主发起火来总是要拿剑指着我的喉咙,不过他下不了手的,时候只是训我或发我就好了。”

“你还是离我远一些。”

“为什么呢?你并不坏啊。”

“我会害死你的。”茛觿没有再听阿千的回话,顶着虚弱的身子骨快步离开偏房。在这个混沌的世界,还是不要随意相信别人罢,那样只会……给自己,给别人甚至族人带来祸害。君茛觿这一生出来焱潲再也没有相信过别人,他曾经因为相信,不仅害了自己,还伤害了自己的族人。北国皇族虽然看上去强大,其实就像是浮在海上,拥有一个打窟窿的大船,随时都有可能淹没。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不然,就是死。

尚书府,很大,差不多有小半个皇宫了。所以,茛觿一路走到焱潲的寝屋,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何况他有伤,更不能像以前那样快步如飞了。

迎面撞上来一个人,茛觿向后踉跄了几步。来着是一个家丁,毛手毛脚的。

“你是……尚书大人的宠物?”那人一看茛觿脖颈上的铁环锁链,立刻猜到了。

被人称作宠物,即便不悦,又能如何,他能做什么?原来被人叫做宠物的感觉,是这样的,他问,“你是谁。”

“叫我小白就好了。”

茛觿打量这人,穿着打扮言行不像是府上言周教优良的小待,兴许是刚来的吧。

“尚书大人带回来的宠物,还真的是美艳啊?怪不得要自己藏起来呢……”

他说什么?什么叫做自己藏起来,莫非他知道皇帝给焱潲下的圣旨?茛觿眯眼,这人,绝非常人。

第一卷:近水楼台(九)

“君少爷还是去尚书大人屋里伺候着吧,免得大人生气。”小白抿嘴一笑。

“少爷?”茛觿正欲离去,而君少爷三字戳中了他的心。一个连下人都不如的足下宠物,被唤作少爷,不怕人家笑话么?

“是啊,今天早上大人下的令呢,说是府上所有人见到您都要叫少爷。方才小的不敬的地方,还想少爷不要放在心上。”

又是炎焱潲。茛觿蹙眉,难道他不会觉得自己做的多了一些么?他可以跟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还债,当他真的不知道那盏茶里下了药么?他来到这里寻找谷无忧,只是为了找解药,无意之间才知道南国皇帝下旨寻他。无名客栈偶遇,他遇到了他,一眼就认出这人是炎焱潲,才回想起十几年前的恩怨。

他继续往他的房内过去,也不再多想。正逢下午,掌管各项事务的家丁丫鬟都出来打扫,茛觿为了不让他们看见,特地绕了小路走。

假山脚下有一块凸起,不巧被茛觿看见。这里对于尚书府来说是后门的掩盖,这一块凸起明显是有人动了手脚,像是埋了什么东西,慌忙之中盖上了土还未来得及踩实。茛觿挑开泥石,东西埋的不深,很容易就找到了。

是一纸条,茛觿展开来看:炎者,归于昨日,还携一俊美男子,府中事安,静待前来。

这纸条上一清二楚,明摆着是在向外人禀报情况。莫非是图谋不轨?炎者指的即是炎焱潲,俊美少年应该指的就是茛觿自己。他将纸条折好埋回土中,纸条上这样写着,难道是要刺杀焱潲?到底是谁……

茛觿起身,将土踏回踏实,不留一丝被人挖掘过的迹象。他没有取走纸条,他要等贼人出现,否则,定会打草惊蛇。

茛觿不再逗留,径直去了焱潲的房间。他推开房门,一股潮热向他扑来,他的身子暖了暖。屏障后升起一缕缕的细烟,焱潲那结实精致的人影打在屏障上,此番,应该是在沐浴吧。

茛觿关好门,不敢上前打扰,只是站着,也没出声。

“君茛觿。”

茛觿听言,抬头望着屏障的方向,焱潲坐在浴盆中,不断的往身上浴水,他在笑,那种心底有苦难以释怀的,悲凉的笑。

“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你就是君茛觿,为什么。”

茛觿失神,“我的第一个名字叫清歌。”这是他亲口对他说的,他不能否认。而他的第一个名字确实也叫做清歌,这不假。为什么焱潲会这么问,茛觿不知。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叫清歌,你这般聪明,又怎么会告诉一个陌生的男子,你的第一个名字呢?难道是怕,受到伤害么?”他的声音很柔,毫无当日尚书大人该有的冷艳,此刻,他只想把他,当做清歌。焱潲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舍不得他的唇,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应该吻他。

茛觿定定望着他的影子,不作回答,焱潲说的话,他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想回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又不会伤到他的心。

“君茛觿,你回答我。”他像是哀求,他想要知道答案,亦或是,想要一个他恨茛觿的理由。

“我……”茛觿闭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里涌出的话生生逼回,“你只需要做到恨我,为你父亲报仇,至于我,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对我怎般的折辱,君茛觿,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焱潲字字句句听在心里,不会有……任何怨言么?君茛觿,难道你就这么喜欢别人的玩弄,到头来,可别弄得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晓是自己给自己造的棺材。

“呵……是么?你说怎般折辱都不怕,那么我今日就……”

“大人,晚膳好了,要小的端进来么?”

这杀千刀的来的还真的是时候!他炎焱潲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群会挑时间的奴才!焱潲愠怒,垂于水上的双手猛然落下,温水四溅,跳起好高的水花。

“我说过了不要来打扰我,晚膳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喂狗喂猫随便你们!从今天开始,除了君茛觿,其他人不得出现在我的寝院!”

“是……尚书大人息怒,小的这就退下。”

等到门外脚步声行远,他启唇,“不吃会病的。”

屏障内的人怔了怔,不吃……会病的……他这算是关心么?不过,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他只需要活在自己的黑暗里,不管是谁,都不要来打搅他,这样就是对他最好的救赎。而,现在偏偏出现了君茛觿,一步一步的,毫无征兆的打乱了他的生活,他的命运。

第一卷:近水楼台(十)

“过来帮我着衣。”焱潲刻意别开他的那句话,冷冷道。

茛觿不曾再多考虑,只身上前。绕过屏障,他看到了他。长发在水中自然散开,水珠从上面滑落,蹿入水中,泛起一层涟漪。他低着头,茛觿看不清他的表情,有一瞬,茛觿的心头抽动了一下。

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刚刚这里,莫名的痛。是烈儿的毒素发作了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烈儿是他的侄子,烈儿出生的时候,茛觿与他一起被下了同心蛊,烈儿痛的时候,茛觿便会痛。他甚至觉得,自己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这颗心,只是维持他生命的器官。

茛觿感知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都是痛的。像是炎毒发作了一样的心痛,却又好像不一样。

“你……等……”来不及惊叫,来不及做好准备,他被他和衣拉入水中。

茛觿的身上顿时来了一股凉意。水,并不是温的,冰冷的让人彻骨的凉意由皮肤各处而生,为此,茛觿打了个寒颤。

推书 20234-12-22 :青青子衿,悠悠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