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真美,想必这里的人很爱护这里吧?野草锄得干干净净,树木也长的尤其的整齐,这对于某个人来说,意义很重大吧?
“跪下!”焱潲抓过茛觿的肩膀,不管他的伤口如何,大劲下按,茛觿站不住脚屈膝跪下,伤口疼得他嘴唇一阵泛白,脸色一度青白。
等到痛楚稍稍减弱,他看清面前的石碑,上面楷字刻得齐整:炎氏炎落之墓。
这,就是焱潲父亲的坟墓。难怪这一片树林极其的干爽美丽,焱潲他……对这片树林很上心吧?炎落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收留茛觿的父亲,至为什么父亲会去伤害炎落,他不知道。
“你知道么,一个六岁的孩子,跪在这里整整三天是什么感觉么,他大哭,哭到晕过去,那一刻开始,他下定决心要报复,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
第一卷:近水楼台(十五)
代价……用生命作为代价?茛觹失神,焱潲他就,这样恨他么。的确,他有罪,他的父亲是伤害了他,为此,他也愿意赎罪,他不知道暗下过多少次的决心,不到他消气不再恨他,他是不会离开的。
“你……就这么恨我?”茛觹吸着鼻子,谨慎的问着。
焱潲的眉目紧缩,眼里尽是愤怒与不悦,见到茛觹这样问,案子觉得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君家的人,都是这样表里不一,阴险狡诈的人物?北国落到了这样人的手里,也难怪会日日萧条下去。
“恨之入骨。”焱潲一字一字的咬着说得清楚,也只不过是这四个字,悸动了茛觹的心。“北国一直是你们君家掌权,前几年倒是无话可说,怎么今年变得如此堕落不堪?你们君家人,到底是怎么处理朝政的?”
茛觹不语,静静听着。
“北国政事一年比一年差,管制一年比一年松,你们的百姓民不聊生,吃的,穿的,住的,你们可都关照了?北国不是一直对外宣称,北国的政府是最关心民众的么?怎么?如今却是落到了这种地步?你们君家皇族,到底是怎么管理的!”
北国对民众的关心,从未弱减过,在君家皇族中炎毒之前,都是好好的。并不是不关心,并不是不在乎,只是,身中炎毒的他们,没有能力。哪一个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也会为自己的姓名而担忧不是么?何况是君家这个大皇族。
没有人知道北国皇族所有人中了炎毒,除了寒毒也无药可解,若是找不到这寒毒,不用说茛觹一个人,整个皇族都要完蛋!君家皇族为了寻找解药,为了寻找谷无忧,浪费了大量钱财,虽然北国是个大国,但实际上,北国的国库已经空虚,他们也没有能力去关照百姓。
茛觹低着头,焱潲一针见血的话语,让他的心头一时无法平静下来。他是即将登上皇位的北国新帝,但是对于族人的痛苦,他无能为力。
“怎么不说话?难道被我说中了要处?”
“我……北国百姓过得贫苦,君家皇族也想帮忙,只不过是……”
“只不过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能力!”焱潲愠怒。虽说他不是北国的人,但是对于北国的交情是看在眼里的,他眼睁睁的看着北国百姓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现在他要问个清楚,为北国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焱潲,北国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还是不要多管。”
“不要多管?!你……”
“说了不要多管,再问可是你多嘴。”
茛觹警惕的直起了身子。除了他和焱潲,还有谁会出现在这里?焱潲更是疑惑,他一向不留任何的痕迹,怎么会有人跟到这里?图谋不轨?
“谁?”焱潲回头,少顷,他拔剑对向慢慢逼近的黑衣男子。
这些男子各个蒙着面,手持长刀,围着茛觹焱潲靠近。茛觹也顾不得什么跪不跪的,握紧了剑柄。
身体与身体之间的切磋,周围一切静静的,是兵器刺入人体的声音,茛觹的长剑上染上了鲜血,焱潲也一样。
“为什么这么多,杀也杀不完!”焱潲挡住了其中黑衣男子的一剑,向后踉跄了几步。
茛觹咬紧了下嘴唇,忍住肩伤,向着那一群怪人不断的挥剑。终于,他熬了没有多久,身体极度虚弱,黑衣男子的一剑过猛,他一时没有接住,冲着躲开的空儿头一阵眩晕,倒下不省人事。
“喂!君茛觹!”焱潲回旋踢开舞刀而来的几个黑衣男子,冲至茛觹身边,扶起他的身子想要叫醒。
下一秒,几把银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一卷:近水楼台(十六)
等到焱潲醒过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吐白。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榻上,房间很干净整洁,看样子只是普普通通的厢房。
他坐起身子努力想着之前的事情。他和君茛觹去祭拜他的父亲,后来出现了一大群黑衣人,再然后君茛觹晕过去了,自己也被捉了。
难道这里就是那帮黑衣人的老巢?不对,应该是他们首领的老巢。让他住这样的房间,况且身体没有任何的受伤痕迹,看来这个人捉了他们来并不是恶意。
焱潲下榻,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屋子。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君茛觹不见了。
“君茛觹!”他四下望了望,确认茛觹不在房间内,便想推开房门。尽管他怎么努力的推门,门都丝毫不领他的情,被反锁了。
“喂!外面有没有人?”
“开门!”
被软禁了?焱潲低低咒骂,下意识的将手伸向腰部去摸剑,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的剑也不见了!
这个王八蛋,软禁他还把他的剑拿走了,而且还带走了君茛觹!过几天是不是还要把他杀了?焱潲现在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被杀,十分有可能。到时候就不能指望逃脱了,恐怕是命都要保不住。
话说回来,君茛觹到底去了哪里?该不会被杀了吧?焱潲越想越是后怕,干脆咬唇不再去想。谁料在这个时候,门却开了。
“尚书大人近来可好啊?”
是那天他听到的声音!焱潲猛地抬头,看到的人让他目瞪口呆。
“……孤翼侯爷?”
不错,孤翼侯爷。当今皇上的亲信。
“别误会,本侯请你来只是为了问清楚一些事情。”孤翼侯爷勾唇一笑,清秀俊美的容貌堪比焱潲的美艳。
“侯爷请讲。”焱潲悬起的心在看到落迹侯的那一刻稍稍放下了一些,也能平静的与他说话。
孤翼侯似笑非笑,绕过焱潲坐在檀木椅子上,轻声道,“皇上最近是不是下了一道密旨给你呢?”
焱潲一怔,之前除了皇帝下的那一道要求带回君茛觹的密旨,最近的也是上一年的事情了。莫非,孤翼侯指的是君茛觹?
“侯爷指的是……”
“本侯只是听说,看尚书大人的反应,想必是真的。”孤翼侯想的果然不错,那天在路上无意间看到焱潲拉着一绝色男子在街上,一时觉得那男子像极了茛觹,就跟了上来,没想到还真的是他。
“是。”
“那他……真的就是清歌殿下?”
“是。”
清歌殿下?焱潲狐疑,一向与君茛觹没有来往的孤翼侯爷怎么会知道他的另外一个名字,他们之前就认识么?
“本侯带他来的时候,身上有伤,肩膀上的伤是不是泡过了水?有点发炎化脓,所以在本侯的房里重新包扎。”孤翼侯倒是没有问这伤是怎么来的,如果他知道这伤是焱潲所致的,应该会很惊讶。
“那……臣替君……清歌殿下谢谢侯爷了。”焱潲抿着嘴唇,回答也是小心翼翼的。
“不用客气。对了,清歌殿下是不是有一个真正的名字啊?本侯刚刚来的时候听到你喊了一个名字,不过没有听清楚,那是清歌的另一个名字么?”孤翼侯的声音柔柔的,一种谁都可以接近的好脾气,朝廷上的侯爷爵爷那个不是对他嬉皮笑脸的,但毕竟焱潲是臣子,尽管他不会轻易生气,说话也是如实招来的,不敢怠慢。
“君茛觹。”
“君茛觹?”孤翼侯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挂上微笑,“是个好名字,清歌殿下果然非同一般。”
焱潲实在抵不过心底的疑惑,终于开口问道:“侯爷认识他么?”
“本侯认识他,但是他却不认识本侯。”
第一卷:近水楼台(十七)
焱潲明了,敢情是侯爷见过君茛觿但是君茛觿却没有留意,那这也就怪不得他了。
“清歌殿下现在是暂住在你的府上是么?”孤翼侯似是想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一般,问得极为仔细。
“是。”焱潲答到。
“既然是皇上亲自点的人,那么就好生招待着,若是出了差错,莫说皇上要怪罪,本侯也会追究。”孤翼侯的语言略有些严肃,甚至带了一些敌意。
对于孤翼侯的话,焱潲无从反驳。他只是皇上跟前一条忠心的狗,从来不会违抗皇上的命令,在侯爷面前也没有任何的反驳的余力,既然他下了决心要毁了君茛觿,就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放弃!
“焱潲明白。”
“清歌殿下我会派人给你送过来,等他醒来,你们就可以回去了。这里离京城大约两天时间,你们要抓紧时间。”
“是。”
“月初了呢……”
焱潲还没有反应过来孤翼侯说这句话的意思,孤翼侯就消失在了屋子里。
“月初?”苦思冥想,他还是不明白。的确,算算已经是一个月的新开始,他相信孤翼侯是个精明的人,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这番话,还是说孤翼侯在指示什么?这一点他实在想不透。
“尚书大人?”
焱潲抬头看向门口唤他的小待,他手里扶了一人。他抬眼看去,是君茛觿。
他好像……憔悴了不少,脸色还是那样的惨白,没有了当初在无名客栈焱潲见到的美艳。
“君茛觿。”
“……恩。”
焱潲接过他苍白无力的手,看他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竟也不舍得狠下心。
“你……”没事吧?他承认自己那天的话有些伤人,一句道歉与问候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回去吧……”茛觿见他眉头蹙得厉害,回给他一个硬笑,像是在安慰。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焱潲对于他的笑全盘接受,此刻心里的痛让他只想好好对他说话。
“就像你说的,我只是你的宠物,你不用管我的。”茛觿轻声说道,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啊……”茛觿觉得房梁在转,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拉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焱潲背上了。“焱潲你……”
“别说话……我带你回去。”他好轻,被在背上轻飘飘的。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身子这么瘦弱,难怪他每次都下不了狠心。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的。”
“少给我废话。”焱潲无奈在他背上挣扎扭动的茛觿,忽然觉得小腹一阵紧,莫名的燥热。伸手在茛觿的后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这法子倒好,茛觿不敢再乱动。
“别动。”
“……”
方才的小待目送他们离府,忙跑去向孤翼侯禀告。
“侯爷。”
“他们离府了?”孤翼侯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是。侯爷要派人跟上么?”
“不用了,清歌他……还是不要认识本侯的好。”孤翼侯已知茛觿恨他入骨,他要是现在去了,没有被发现真实身份那还好,如果一不小心被发现,那就是火上浇油。
“侯爷不是喜欢么?为什么要放了他呢?”
孤翼侯顿了顿,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他不知道我是谁,若是他知道我就是谷无忧,那我们,就真的没有可能了。”
“那尚书府那边……”
“让骆白盯紧了。”
第一卷:近水楼台(十八)
焱潲抬头看了看天,从早上出来到现在,已经一天了,连路程的一半都没有走到,现在天也黑了,料想晚上也会看不清路,走不了了,干脆找一个地方休息过夜。
话说回来,孤翼侯请他前去只是为了问这几个问题?如果真的是这样,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啊,或者说直接让下人送一封信来就好了,还要亲自出马连同茛觹一起劫走,劫走才没多久又立马放了。这不像简单的劫人啊。孤翼侯这样更倒像是……想要看看某个人一样。
难不成他要看的是君茛觹?焱潲有些惊讶,随后便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君茛觹这小子连皇帝都喜欢,更何况孤翼侯是个断袖。
肩膀上垂下一缕长发,略带着一些清香撩过焱潲的鼻尖,痒痒的。
“烈儿……”背上的人轻轻道着,却没想到焱潲拉黑了脸。
烈儿烈儿烈儿,这个人的脑子里怎么无时无刻想的都是他那个乳臭未干的侄子!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为什么那么的紧张?
“安静点!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里喂狼!”
不错,他们现在的位置,不是喧闹的大街,也不是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尚书府,而是——荒无人烟而且灰柚狼群出入的林子。
焱潲以前曾经来过这里,只因为与手下走散了,被困在这里整整三天。
他寻了一处没有过多尖石的平地,伏下身子,把茛觿放了来。他扶着他的后脑,让他靠在树下,尽量让他舒服。
茛觿睡得正沉,在焱潲温暖的背上昏昏沉沉就睡过去了。焱潲在他的边上坐下,伸了伸发酸的手,也不想再去想什么孤翼侯,念多了也是头疼。
他侧头去看茛觿,首先入眼的是他脖颈间的铁环。也许是重的原因,铁环在他的脖子上就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铁环掩盖的很好因此很难看出来。他的睫毛很长,上面还带有一点点的晶莹,就像是几个月大的奶娃受了委屈刚哭过一样。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可以生出这样的男子呢?就算是再美的男子,在他面前怕也要低头了。
低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是因为长的好看而背别的男人喜欢上,那可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说到被男人喜欢,前几年焱潲出征的时候被敌军头领考上,与焱潲打仗也是一让再让,一退再退,后来导致焱潲根本没怎么打对方就输了。那个时候焱潲终于明白,原来长的好看还可以当武器使!
北国那个帝国,男子与男子的事情并不少见,若是他们的家人不赞成,便双双寻死殉情。焱潲从来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何况是个男人。真的很难想象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之后会是什么感觉。
君茛觿长的这么好看,想要得到的人应该会不少吧?一旦得到君茛觿,那就不是一个人的问题,就是得到了北国皇族的掌控权。这样的有利可得,江山美人两不误,谁不想要?
茛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焱潲正抬头望天。天是黑的,又没有火把,茛觿看不清他的脸。
“你醒了?”毫无温度的问话,让原本就不怎么温暖的林子,抄的更加的阴冷。
“恩。”茛觿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打量了藏身的林子,随后问道:“这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