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雨 上——徵羽予绯

所以易麟只好乖乖地点了点头，坐在了沙发上歇一歇。其实他还真是需要休息一下，昨天弄得很晚不说，还没怎么睡着，一大早就给Finny开门之后又操练了一遍才放心，这种强度简直是开工时候的节奏。

郁卿洗完了碗将厨房收拾干净，来到客厅的时候，易麟已经睡着了。把头窝在沙发靠背上，怀里还抱着一个靠垫。

郁卿也不着急叫他起来，而是去工作室把毛毯拿了下来。顺便带上了刚才看了一半的剧本。

低头给他盖毯子的时候，郁卿看到了他长长睫毛下淡淡的黑眼圈。

一开始易麟说自己会做饭郁卿内心其实非常诧异，因为一个会做饭的人家里绝对不会有那么多的外卖单。但看他烧菜的速度和口味来说，郁卿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但在刚才收拾厨房的时候，郁卿确定了自己一开始的猜测并没有错。整个厨房里几乎全都是崭新的餐具，刚刚开封的调味料。垃圾桶里有一些倒掉的菜，也都和今天的午饭一模一样的几道。

这四道菜一定是他昨天刚学会的，而且从垃圾桶里的残骸来看，应该试了不少次。

易麟感觉到毛毯的柔软，整个脸往毛毯上蹭了蹭，这个样子让他想起来天台上他睡着的样子，像一只小动物。

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郁卿继续看易麟的剧本，大约快看完的时候，沙发上的人醒了。

“老师对不起，不小心睡着了。”易麟坐起来，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没关系，反正也没什么事。”

易麟看了看郁卿手上的剧本，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老师竟然连剧本都看完了。

“老师你觉得这篇剧本怎么样？”

“整个剧本都透漏着一种‘命由天定，半点不由人’的唏嘘。主角所有的选择到头来都是宿命的安排，会让人不禁引发一些思考。”郁卿说道。

“既然老师看过剧本了，不如和我对戏吧！”易麟突发奇想地提议道。

“我不会演戏。”郁卿拒绝得很理所当然。

易麟看着他的表情，似乎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只好讪讪地说道：

“那我只好和我家大龙猫对戏了……”

说着，竟然瘸着腿把书房那只大龙猫给慢慢挪了出来。然后让它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开始对他说着台词。

郁卿看着易麟十分认真地对着龙猫叫‘小冰块’，虽然龙猫没有一丝回应，但他已然可以将情绪饱满地和龙猫对着台词。

那一脸挑达风流的模样，倒是和剧本里年少时的易子宸气质非常相近。一开始郁卿还可以淡定地看着他深情入戏。

但到后来，看着穿着卡通的体恤易麟说着那些文绉绉的话，还用着一种极其深情的目光凝视着龙猫，讲到动情的时候，甚至抓起龙猫胖嘟嘟的瓜子。整个画面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滑稽。

终于，在易麟钻入龙猫怀里的时候，郁卿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易麟哪有好好对戏的心思，一直悄悄留意着老师的举动。听到他的笑声，易麟连忙回过了头。

易麟忽然很像用笔画下这一个瞬间。在午后的阳光下，老师坐在自己面前，眼里的带着笑意。没有一丝距离感，整个人都好像暖暖的。

在发现了易麟愣愣的眼神之后，郁卿以为是自己打断了他对戏，轻声说了声‘抱歉’。

郁卿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擦过鼻尖，却更加突出了他好看的眼睛上。那双因为笑意而变得弯弯的眼睛，是要让人陷了进去的。

这一刻，易麟觉得似乎整个世界都停滞了。只有眼前的老师，以及自己清晰无比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郁卿的电话响了。

“不好意思。”郁卿打了个招呼，接起了电话。

“你今天这么早收工了？”不同于平时的礼貌，郁卿接起电话直接问道。

易麟看着打电话的老师，说话的时候一直带着暖暖的笑意，非常地亲切放松。易麟听不清电话里头的人说了什么，只是大概知道是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只听他问了句什么，老师看了看手表说道：

“我大概一个小时候后到家。”

“嗯，一会见。”

看到老师挂了电话，易麟试探性地问道：“老师有事吗？”

“嗯，今天就到这儿吧。”郁卿说道。

“老师辛苦了，我送你。”

易麟的好心情瞬间跌倒了冰点，虽然很想知道老师要去哪里，要见谁，但他压根问的理由都没有。

既然如此，易麟干脆不再多想。于是笑着问道：

“明天我给老师做罗宋汤好吗？”

闻言，郁卿不禁想起了垃圾桶里那些被浪费了的菜。

“明天我来做吧。”郁卿不喜欢浪费食物。

“啊？！”易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想吃罗宋汤？”郁卿问道。

“嗯！”易麟几乎是冒着星星眼地问道，“老师做给我吃吗？”

“嗯。”

“那我去买食材！”得到肯定后，易麟笑得更加开了。

“你出门不方便，我会带来的。”说着，郁卿换好了鞋，开门说道：“明天见。”

“老师明天见！”

易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快得简直像过山车，因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忽高忽低。而有了这种感觉，往往就是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

第十四章

九点五十五分，从一个普通的时间不知不觉变得令人期待起来。易麟早早就已经开好了门，倚在门廊上坐等着老师。

电梯的叮咚声音想起，郁卿从电梯出来，手里提着不少食材。

“老师早！”易麟笑着跟郁卿打招呼。

“早！”

“老师拿着的是给我给我做罗宋汤的材料吗？”易麟接过郁卿手上的袋子，放进厨房。

郁卿看着易麟，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食材，简直就像等着被喂食地小狗狗一样，都快看到他摇晃着的尾巴了。

“这汤得炖一两个小时。你先去练字，把四个字连贯写出来。中午的时候拿你最满意得来给我看。”

易麟看着老师把食材一个个拿出来，回头对自己说话得样子，不知为何令人觉得那样愉悦。就像小时候吃了棒棒糖一样，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能感觉到的甜蜜。

“你还不去？”郁卿见他还赖着不走，回头催促道。

“要是写不好，老师会不给我饭吃吗？”易麟看着郁卿，笑着问道。

郁卿被他问得愣住了，他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带着坏坏的笑容试探着大人的底线。有着小孩子特有的，恃宠而骄的得意。

“你觉得呢？”郁卿没有证明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一句。

易麟看着站在厨房准备食材的老师，修长笔直的腿，白色体恤下若隐若现的略显单薄的背脊，白皙的耳廓和那双修长而骨节清晰的手指。

“老师不会体罚学生的！”

话虽这么说，易麟心里却是想着要是被老师体罚，也是不错的。

说道这儿易麟顿了顿，像是在郁卿的眼里寻找回应。那双直视着自己的眼眸里，竟然好像寻觅到了一丝类似挑衅的意味。好像在对自己说，你可以试试。

易麟当然不会‘知法犯法’，于是乖巧地笑起来。让那张精致清俊的英俊脸庞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不过我是好学生，不会让老师失望的！”说着，易麟拄着拐杖转了个方向，愉快地说道，“走咯～”

郁卿听着他拐杖一格格走上楼梯的声音，总怕他一个慌神摔下来。郁卿偶尔也会为自己的这种不经意冒出来的意外妄想症感到无奈，直到听到易麟开门的声音才放下心。开始着手准备煲汤。

罗宋汤有很多做法，郁卿做的是最传统的，光是牛肉就要用高压锅焖制一个多小时。记得昨天看到他的厨房里有烤箱，所以在等待时间时间里，郁卿干脆连配罗宋汤的面包都准备自己烤制。

第一次学着做饭是什么时候？郁卿已经不记得了。

人的一生总在不断地学习，有些是因为自己的爱好。有些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价值，而有些只是为了让别人高兴而已。可偏偏第三种原因看似最卑微的原因最能让人坚持，因为那个缘由里，往往包含了人最珍贵的东西——爱。

时光很奇妙，会让人忘却一些事情，却又把另一些发酵成了习惯。许多年过去了，做菜已经变成了郁卿生活的一部分，只是不再为了别人。他把做菜当成一种消遣，就如同曾经拿着画笔一样。

食物的香味很快从厨房弥漫出来，牛肉的香，番茄酱的酸甜，烤箱里的面包麦香，像是一个个雀跃的音符，编织成一首令人垂涎的合奏曲。

这样的香味四溢，自然把楼上的等着被投食人给引了下来，还好手里没忘了拿着用来交换的作品。

这时候郁卿正把盛好的汤端到桌上，透明的玻璃汤碗将汤汁的颜色显得愈发透亮红艳。烤得微焦的切片面包已经整齐地摆放在餐盘里，再配上摆放精致的水果色拉。这真的只是日常的简餐吗？！

易麟咽了咽口水，连忙拉开凳子坐在了餐桌上，一脸等着开饭的幸福模样。

“作品呢？”郁卿脱下隔热手套问道。

易麟把一旁卷起来的宣纸慢慢展开，边弄边坏笑这说：

“老师煮的汤太香了，我在楼上都问得到。所以要是写的不好，老师不要怪我。”

郁卿也不理会他的卖乖，仔细端详起来。易麟则歪着头，绕开纸头看着郁卿的表情，一脸忐忑不安的样子。

“还不错，比昨天有进步。”郁卿放下宣纸说道。

“YEAH！吃饭咯！”

刚伸出去的手就被郁卿给打了回去，易麟还在纳闷，却听老师说道：

“去洗手，手上都蘸上墨汁了！”

易麟快速地洗完了手，却没有动刀叉，而是眼巴巴地坐在老师对面看着老师，等他说开饭。

“吃吧！不知道和不和你胃口。”郁卿说着给易麟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

易麟立刻开动起来，香香的烤面包蘸着浓郁的汤汁非常好吃。牛肉炖得很酥，卷心菜却脆脆的，酸酸的汤十分开胃。色拉里是一些夏季的新鲜水果，被清爽的萨拉酱包裹着，可口解腻。

总之不管吃哪一种都觉得超级好吃，所以吃到后来易麟几乎是一个吃一口的节奏，轮流吃过来，小朋友一样的吃法。

“哪有大人这样吃饭的！”郁卿摇了摇头无奈道。

听老师这么说，易麟抬起了头把嘴里的一口汤咽了下去，说道：

“小时候这样吃饭的话，妈妈会骂我的。”

汤汁在他的嘴唇上镀上了一层亮闪闪的淡红色，倒是唇红齿白的好看。郁卿递了一张纸巾给易麟，笑着问道：

“所以现在这样吃饭？”

“因为真的很好吃啊！”说道这里，易麟忽然问道，“以后我能去老师家里吃饭吗？”

郁卿看了易麟一眼，并没有搭他话的意思。

“哎，老师不同意的话，我就只能继续叫外卖了。我已经很多～很多～很多年没有吃过家里做的饭了。一个人叫外卖吃，真的一点点家的味道都没有，哎……”

此时，易麟已经换上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简直就像刚从孤儿院被救济出来一样，有着满肚子的委屈可以说到天黑。

郁卿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如果有《演员的自我修养》这本书，他一定是看过的。为了不继续看煽情片，郁卿在他开始说下一段之前，开口说道：

“来之前说一声。”

“好！”

见计划得逞，易麟立刻从苦大愁深的表情瞬间切换到了喜从天降。反正他知道，即使这么快露出了尾巴，老师也是不会食言的人。

“老师，明天我们吃什么？”易麟得寸进尺地问了起来，可还不等郁卿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想吃咖喱！配米饭！”

见郁卿抬头看了自己一眼，易麟马上用满眼真挚渴望地的眼神问道：

“老师，可以吗？”

“好。”郁卿一向不喜欢复杂的事情，而此刻，答应他是最简单的。

“我给老师打下手吧？”易麟用了疑问的语句，却是肯定的语调。

“你再不好好吃饭一切免谈。”郁卿冷冷地打断了易麟的一切幻想。

只要没有斩钉截铁的拒接，易麟就自动老师的话转化为答应了。马上乖乖吃饭，乖乖地继续喝汤，眼睛却悄悄地看着老师，越发觉得温柔又有趣。

一周的时间，在这样所谓的‘补习’里一晃而过。最后一天，郁卿的告别里没有了‘明天见’。

郁卿刚走出门，就听到易麟在身后问道：

“以后遇到问题能不能打电话给老师？”

按照这几天的相处，郁卿觉得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正儿八经的问题。过头，看到他只伸出了半个身体，在门口巴望这自己。在如此真挚的眼神面前，‘不行’这两个词又不太合适说出口。

“好。”

“等我休假了去老师家吃饭！”易麟笑着说，“老师再见！”

“再见。”

直到郁卿上了电梯，易麟才关上了房门。哼着小调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躺，脑海里满是这几天和老师相处的回忆。一想到以后还可以去老师家吃饭，简直觉得生活充满了期待。

易麟拿起手机，拨通了Richard的电话。

“哟！难得你会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得去看看电气预报，是不是七月飞霜了。”电话那头的Richard显得很意外。

“下一周的安排是什么？”易麟也理Richard的调笑，直接问道。

“小丫头说你的脚已经消肿了，能走路了吗？”

Richard电话里的小丫头是Finny，根据要求，Finny每天都要打电话确认易麟的脚腕恢复的情况，并像Richard及时汇报。以便安排后面的行程。

“嗯，基本能自己走了。但是一些动作还是会有点疼。”

“下一周我基本是一些坐着的访问和杂志拍摄，比较重要的是后天电台的直播访问。访问的内容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我一会发到你邮箱了，你自己先准备一下。”

“嗯。”

“明天我和Vivien来你家给你试一下几套新到的日常服，后面几天具体情况我明天再和你说。”

“好。”

“你平时一定要小心你脚腕，尽量不要落地。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你还是要注意点。否则有后遗症就麻烦了。”Richard叮嘱道。

“我知道，我能不动就不动，你放心吧！”易麟连忙保证。

又被Richard啰嗦了几句，易麟终于挂上了电话。这世界上比易麟更在意他身体的，除了家人估计就是Richard了。

第十五章

车里郁卿随意切换着电台，停顿的片刻，电波里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Nick！很高兴在夏天的午后和大家相约在FM103.7。”

见郁卿不再换台，一旁开车的郁飞说道：

“怎么听音乐台了，你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

“这好像是我学生。”郁卿说道。

“A大终于不是只出学霸了。”郁飞笑着说道。

郁卿应了声，听着电台里的访问。

‘Nick，大家都很关心你新戏《逆鳞》的情况。你从小是生活在国外的，对于出演一部古装正剧，有做什么特别的准备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