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相思——樱桃子子

“干什么？”

“不要动。”红豆贴上他的耳朵，“让我再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清晨一缕柔美的光射进屋来，燃了一夜的安神香，余香夹杂在青草和露水的香甜气息中，在这间卧室里寻找着昨晚意乱情迷的痕迹。顾相思任着红豆树懒一样地贴着他，瞥见角落里那个古色古香的香炉，那是相思所珍爱之物，里面燃放的香是母亲托人从印度带回来的，据说对安神养眠具有奇效。自从十五岁那年，在失踪整整五年后被人找到送回顾家，相思每天都会做恶梦，这个时候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所以，他从不留人过夜。只是，同红豆在一起越久，这个男人似乎在他的房间就待得越久。

“梦见什么了，很可怕么？”红豆的脸紧贴着相思的后背，均匀的呼吸洒在背上弄得他痒痒的。

“想知道？”

“嗯。”

“梦见你很生气、很生气地跟我说分手。”

红豆听了噌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双手撑在相思的左右两边。两个人就这样对望了好久，“你，还不肯原谅我吗？相思。”红豆闭上眼，激动地说着：“我发誓，再也不会了，不会有那样的事了。你相信我，相信我啊……”

相思伸手勾住红豆的脖子，吻住他的唇。红豆感觉到相思突如其来的吻，猛地睁开眼睛，“相……”

从什么时候起，他竟一次又一次放任眼前这个男人，接吻、上床、留他过夜，宠溺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的地步。他甚至记不得他们第一次接吻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好像一切就自然而然了，红豆说想要，他没有阻止，或者说忘了阻止，于是就发生了。

“我爱你，豆豆。”相思翻身将红豆压倒，再次吻上他的唇。

红豆一边迎接相思的吻，一边手舞足蹈地大叫着，“你说什么，相思，你刚刚说什么！”

相思记不得的事，红豆却记得相当清楚，因为他曾迷恋到极致地一遍又一遍描绘过那双迷人的唇瓣。

……

舞会顺利结束。柯休莱驱车回到自己的公寓，泡在浴缸里，刚闭上眼睛，那一幕拥吻的镜头就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清晰地回放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那美妇从露台回来的时候，从他身侧擦过，就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走出几步远，红艳艳的嘴唇被她纤细的手指所持的折扇半遮半掩着，朝着他回眸一笑，飘了。

再次将脸迎上莲蓬头，似乎如何也浇不息身体里不知道在哪一刻哪一秒滋生的小火苗。不可能，绝不可能！自己怎么会对这个女人产生感觉！一见钟情这种事，打死他都不信！或者，又或者，是因为她是从未露过面的黑炎的老大轩辕凤的女人，出于警察对罪犯的敏感，才会不自觉地注意了她。想到这儿，柯休莱对这个解释非常满意，心安理得地冲完凉，回到客厅，边看新闻边喝汽水。

汽水喝到一半，他突然想起小叔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被小叔奋不顾身扛走的那个人又是谁？那个人和黑炎老大的女人又有什么关系？一连串的问题弄得他头都大了，只不过直觉告诉他，在问题的背后一定隐藏着相当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微扬起，随手接起刚一直在振动的手机，“喂？”

魏锋的案子有了新线索，柯休莱手下的人查到在魏锋死的当晚，大东方失踪了一个叫做齐羽的少爷。

“阿sir，我真不知道他在那里。”

眼前这个刚过十八岁的男孩叫做小离，是目前大东方的头牌少爷。他吹着自己刚抹的指甲油，“没什么事了吧？没什么事儿了，我还有个老顾客等着呢，不陪两位阿sir啦。”说着，小离起身，朝着柯休莱他们两个送了个飞吻，开门出去了。

柯休莱靠在柔软的红色漆皮沙发上。

“头儿，这小子肯定有古怪。”叶子诚是柯休莱最得力，同时也是最信得过的助手。

“你也看出来了？”柯休莱盯着那瓶小离刚用过的指甲油，好扎眼的红！

眼睛一闭，那女人最后对着他笑的样子就像阴魂一样甩都甩不掉。

“头儿？”叶子诚试探性地喊了柯休莱一声。

慢慢张开眼睛，“没什么，有点困，专心开你的车。”柯休莱扭头，注意到后面已经离得很远的大东方，夜幕之下，似乎整个夜都被染成了红色。

第6章

“上哪儿去了？”相思问。

红豆从后面环住顾相思的腰，略带撒娇地回话：“你都知道了，还问。”

“好吧。”相思转过身来，“你不会告诉我你去大东方，是为了替那个叫齐羽的男孩赎身吧？”

红豆头一低，神色沮丧，放开环住相思的一双大手，没有说话。

“莫非真被我说中了？”

红豆抬头看看相思，欲言又止。

相思伸手轻轻抚摸红豆的脸，“怎么，这么晚跑来不是要告诉我的吗？”

“他不见了！”红豆咬牙切齿，“相思，我很担心。”

“不用担心。”相思回答得很快，快得红豆像个二愣子一样地傻看着他。“呵。”相思轻笑一声，拍拍红豆的肩，“你想啊，魏锋一死，被他逼着签的那些卖身合同不就跟着失去了效用了吗？”

红豆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但马上又意识到什么，“可问题是，现在大东方已经归属到黑炎旗下，以轩辕凤的作风，又怎么会……”

“豆豆，你信我吗？”

红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信！”

“信就好。”相思满意地抿嘴一笑，“相信我，豆豆，你的那位小朋友不会有事的。”

“嗯。”红豆俯下身吻相思，小舌哧溜一下滑进相思口中，有节凑地绕着相思的舌尖，一圈又一圈地描画着。

红豆的手开始不安份地从相思的后背一路下滑，在即将要抵达目的地时，被相思一把抓住了。“不要在这里。”相思的眼神飘去门口。

“爹！。”门口站着的小人儿腻得过分地喊了一声后又迅速闭口，转身出去了。

“切！”红豆大为不满地哼了一声，“那小子什么时候来的，来了都不知道喊人，一点儿礼貌都不懂。相思，咱送人得了。”

相思捂着嘴笑，“人家怎么没喊人了，我家Zero啊，最乖最听话了。”相思替红豆整理着只扣了两颗扣子的衬衣，“你说送人，送谁，谁敢要啊？”

红豆想想，没发话，算是默认了。相思的养子Zero，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养的，好像在三年前就已经有了，当时还是个屁大点的小毛孩子，稍微碰一下就只知道哭着喊他爹！，如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叫一个嚣张，捏个脸蛋都是横眉冷对千夫指，跟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他不也是看着这小孩儿挺可爱的，忍不住就想捏两把，是疼爱他才会想要捏的嘛，这都不懂，切！

就算是可爱，那也是三年前才叫可爱，现在，红扑扑肉嘟嘟的小脸蛋也没了，变成了小尖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缩水了，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子是正中的丹凤眼，还时不时地瞟他两眼，不晓得咋就那么高冷了？

因为相思经常搬家的缘故，Zero一直都是读的寄宿学校，偶尔会回家一趟。

红豆哼哼鼻子，“相思，你说啊，你会不会越来越爱他，不爱我了？”

“怎么会。”相思揪着他的耳朵，没有用力，“听清楚了，你们两个，我都爱。”

“那到底更爱谁一些？”红豆得寸进尺。

“说了都爱。”相思放开他，走出房门。

红豆在后面不依不饶地嚷嚷：“相思你说嘛，到底爱谁多一些？”

从房间出来，红豆看见Zero竟然系着围腰，在厨房窜来窜去。天哪，这是什么世道，这小屁孩儿为什么连系着围腰的样子都这么可爱，红豆发着呆，兀自摇摇头，不承认，绝不承认！

“发什么愣，还不快来帮忙。”小Zero在经过红豆身边的时候，连头都没抬一下。

“相思你看啊，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红豆埋怨道。

相思在沙发上坐下来，替自己倒了一杯热咖啡，“豆豆，不许不乖哦，儿子在叫你呢。”

“来了，催命啊！”红豆一边说着，一边也系了围腰，卷起衣袖。

不多时，一顿丰盛的晚餐就上了桌。土豆青椒盒、西芹百合、丝瓜炖粉丝、麻酥里脊、苦瓜皮蛋汤，看着红红绿绿的，不经令人胃口大动。

相思夹起一块里脊，慢慢放进嘴里。

“怎么样？”红豆和Zero异口同声。

半响，只听相思悠悠地说：“嗯，色香味俱全！”

红豆开了一瓶红酒，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哦，不对，应该说光是红豆一个人在那儿不停地说说笑笑，相思只是偶尔迎合他一下，点个头啦，笑一下啦，Zero的话是坚决秉承食不言，以及催工不催食的，别看已长成了一亭亭玉立美少年，吃饭总是细嚼慢咽，比猫儿还温柔呐。一顿饭吃了两个多钟头，豆豆趴在沙发上，腆着肚皮，“Zero，洗碗去。”末了，又加上一句，“洗完了，带你出去逛逛。”

Zero瞪着红豆，看不出什么表情，收拾了碗筷，不多会儿，只听见从厨房传来哗哗的冲洗声。

红豆伸长了脖子朝厨房瞥了一眼，挪到相思边上，“小鬼头今天怎么这么乖？”

相思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不知道啊！”

红豆撇撇嘴，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碗是洗完了，Zero却没有跟着红豆出去逛逛，推说坐了一整天车，累了。红豆心中窃喜，倒是好久没有跟相思出去了，二人世界啊，实在是太难得了！哪知，相思也说乏了，想早点休息。

就这样，午夜时分，一高大英俊、风流倜傥的某男子在红灯区百无聊奈地踢了一会儿空啤酒罐子之后，打道回府。

一进卧室，顿时怒不可揭，正欲发作，被相思捂住了嘴，“嘘，别吵。”

红豆被相思拉了出来，

“他，他，怎么会睡在那里！”红豆已是怒发冲冠，口齿不清。

“他说晕车了，想要跟我睡。”相思看着红豆，哭笑不得。

“怎么可能，刚刚在厨房的时候还那么生龙活虎，指挥我做这样做那样……”声音越来越轻。红豆吐了一口气，痴痴呆呆地望着相思，“那我们，今天晚上是不行了？”

相思摇了摇头。

“真不行？”

“豆豆。”

“哦，我知道了。”红豆含住相思的唇，吮着吻着，“我去客房睡。”

携了被褥枕头，红豆站在客房门口，“相思。”

“嗯？”

“真不行？”

“豆豆！”

红豆扁着嘴，叽哩咕哝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相思看着他莞尔一笑，走过来亲吻了他的额头，柔声道：“晚安。”

少了相思的味道，红豆一晚上都睡不好，天还没有全亮，他就起身出门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仍然还是很在意齐羽失踪的事。

第7章

“豆哥，根据资料显示，成齐羽是在魏锋暴毙的当晚就失踪了。失踪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比他大一岁，早入行半年的欧阳离，也就是如今大东方的头牌。”小三丁羽浓推推架在鼻梁上的无边眼镜。

“欧阳离？”红豆喝光最后一杯红酒，“昨天晚上我去找过他。”

宝尼修道院内。

齐羽在这里已经呆了有一段时间了。除了他以外，还有很多同他一样无父无母的孤儿呆在这里。

那天早上醒来以后，他就已经在这里了。他的枕边放着一封信，信封隐隐透着一丝特别的芳香。信中说，他已经被人从大东方赎了出来，再也不用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但是，在成年之前，他必须一直留在这里。

齐羽自己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母亲过世了，父亲畏罪潜逃，根本不可能再回来，就算是回来，他也不可能会原谅这个已经良心散尽的父亲！

嗅着床边一朵春兰的芳香，他是真的很感谢这个神秘人，他曾经问过这里的修女嬷嬷，他究竟是谁，修女们总是含笑而答：“孩子们都叫他G叔叔。”

“G叔叔。”齐羽默念道。如果可以，他真想见见这位G叔叔，除了感谢他，他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替他赎身，他们并不相识啊。他问过负责照顾他的嬷嬷，嬷嬷只说，“会的，会有机会的。”

齐羽沿着宝尼修道院后院的青石小道走着，突然，从一个角落里传来一阵娇羞的修女们的笑声，他停下来，想听听看她们在说什么。

“G先生啊，他真是个好人，人好，心更好。”其中一个修女说。

是在说G叔叔吗，齐羽忍不住伸出头去，他想再听得更清楚些。

另一个修女点点头，一脸幸福的样子，“上个星期，他来我们修道院，我不小心弄洒了牛奶，他握着我的手，小心地帮我吹着，还问我还疼不疼呢。”

“你真幸运，珍。”其他两个修女艳羡地看着她。

上个星期？不就是他刚来的那会儿？是他亲自送他过来的吗，可是他为什么不想让他看见他呢？齐羽原本还想多听一会儿，哪知午餐的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修女们都小跑着离开了。

“原来你在这儿啊，齐羽。”

“玛利亚嬷嬷。”齐羽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G先生，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玛利亚微微笑着，将他揽过身边，“嗯，怎么说呢，这个宝尼修道院就是他出钱建造的，在这里的孤儿都是他亲自一个一个送来的。他会经常来看孩子，每次来，都会带很多礼物给他们。可是，孩子们等的却都不是他那些名贵的礼物，而是只要他来了，孩子们比得到什么都高兴。”

见齐羽不说话，玛利亚在他耳边轻声说，“齐羽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G先生托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他悄悄告诉我说，他真的很喜欢齐羽……”

听见玛利亚这么说，齐羽不禁红了脸。“玛利亚嬷嬷，我们吃饭去吧。”

“什么！”柯休莱看着叶子诚，一副完全不能相信的样子。

前不久，柯休莱让叶子诚调查大东方失踪的少爷齐羽的身世背景，叶子诚翻遍了所有的档案资料，居然毫无所获。齐羽这个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或者说是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柯休莱让叶子诚先回去了，他决定一个人今天晚上再去一趟大东方。这个案子，激起了他很久没有过的、极大的兴趣！

虽然以嫖客的身份让他倍感不爽，但是这是唯一能得到更多情报的方法，为了查案也只能忍了。不好意思再去问叶子诚，只能自己想办法怎样打扮才会看起来比较像嫖客。特地将已经长到耳垂的头发梳了小辫儿，挑了一身自认为毫不起眼的服装，银色马甲背心配破烂牛仔裤，没想到当他刚踏进大东方的时候就被人拖去了包间。

虽然曾经在部队里绝对是叱吒风云的一代枭雄，但是，原本就清俊不凡的他再配上今晚的这身行头，实在是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啊！

因此也怪不得人家误把嫖客当少爷。在那人肥厚的猪唇即将要恬不知耻地凑过来的时候，柯休莱一拳将他打晕在红色真皮沙发上，随便唾了句：“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