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静静地站在地当中,看着他穿上睡袍,系好腰带,凌厉的眼神就像锥子一样,直盯着他的眼睛。
凌子寒恍若未觉,对他微笑道:“林大,请坐吧,你吃饭了没有?”
林靖看他神色自若,似乎昨夜并没有与自己有过什么瓜葛,不由得暗自疑惑,难道那个人也不是他?想着,他平静地说:“还没吃。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凌子寒笑得很温和。“我正想做饭,要不,你也留这儿吃吧。”
林靖大奇:“你会做饭?”
凌子寒笑着点头。
林靖便道:“好吧,今天就尝尝你的手艺。”他想再多观察一下。
凌子寒走进厨房,动作利落地做了香菇白菜、清炒土豆丝和白灼生菜,很快便端上了桌,一时间香飘满室,非常诱人。
在他炒菜的时候,林靖一直站在他身后盯着他看,特别留意他腰背的线条,努力回忆昨天抱在手里的那种感觉,互相印证。不过,看了很久,他也仍然拿不准,说实话,除非亲手感觉,才可能确定,但他实在想不出借口去碰触眼前的这个人。
凌子寒早已明白他来的用意,言谈举止却没有丝毫异样。他盛了两碗饭出来,笑着招呼林靖:“林大,来吧。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要来,这些都是素菜,你就凑合着吃点吧。”
林靖便坐到桌前,端起了碗,淡淡地道:“我吃什么都没关系,你别太客气了。”
本来他是做好了准备,一个太子爷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来?不过,等他吃到第一口菜时,却是大吃一惊:“你这手艺,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啊。我们炊事班的水平算是够高的了,可跟你比,那就差远了。”
“做纨绔子弟嘛,总要会两手。”凌子寒开玩笑地说。“吃喝玩乐方面,我还懂一两招。”
林靖一直心乱如麻,这时也被他说得展颜一笑:“凌副,你要是纨绔子弟,也就吃不了我们这种苦头了。”
凌子寒笑着摇头:“你太夸奖我了。”
他吃得不多,却一个劲地劝林靖多吃一点,最好能吃完,免得他下顿吃剩的。林靖也就没有客气,又添了一碗饭,然后把菜全部吃光了。
凌子寒很高兴,立刻把碗筷收进厨房去洗。林靖不擅长做这些,就仍然站在他身后打量着。
看凌子寒的表现,林靖也不相信以他的身份会毫不反抗地让自己上,就算当时不能抵抗,事后也可以闹起来,那他只怕就得脱军装退役了。可是,要说不是吧,他的身形却又实在像了个十足十。他想着,不由得握紧了拳,极力控制着自己,免得忍不住会伸出手去。
凌子寒把厨房收拾好,回过头来看着他:“林大,你还是屋里坐吧。”
林靖知道今天不可能查出结果,便客气地说:“不了,我先走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还有,谢谢你请我吃饭,很好吃。”
“也不过是白菜土豆,算不得好。”凌子寒微笑。
林靖边往门外走边说:“你这话可不对,我听行家说,把鸡鸭鱼肉做得好吃不算本事,那本来就是好东西,要把豆腐白菜之类的平常东西做得好吃,那才是真功夫。”
凌子寒也就不再谦虚,笑着送他出了门。
番外 蓦然回首3
野狼大队全体出动,长途奔袭,想抓住穆罕默德·依明。可那个村子里只有一些普通的恐怖分子,待到证实了凌子寒的身份后,便纷纷发动自杀袭击,最后全部身亡。
野狼大队只得返回到营地,西伯利亚的寒流接着便迅猛袭来。
大雪纷纷扬扬地直下了两天,积雪盈尺,天地间一片银白。远处,博格达峰银装素裹,傲然地挺立在天空下。营地周围的胡杨林满是金色的树叶,在一片皑皑白雪中显得十分美丽。
凌子寒却无暇领略这种美景。他病倒了。
整整一天,他都躺在宿舍里,没出门,也没吃饭。林靖一直忙碌不堪,没注意,直到傍晚时分才得知,于是赶紧到他的宿舍去探望。
白天陆续有人来看望凌子寒,因此他没有锁门。林靖进来时,只见他的脸色惨白,将被子裹得紧紧的,偶尔轻轻咳一声,整个人显得很安静。
不知怎么的,一进凌子寒的屋子,林靖便觉得这地方特别凉,根本没有人气,只有一股一股异乎寻常的寒气在室内盘旋。看见凌子寒的情形,他犹豫一下,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处冰冷,很不正常,而且看样子,他似乎冻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在林靖做这一切的时候,凌子寒一直闭着眼。那种诡异的剧烈疼痛正在袭击他,让他必须全力抵抗,根本无暇他顾。
林靖赶紧走到阳台上,探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雪地上溜达的人,叫道:“白狼,去,弄个火炉,拿到凌副房间来。”
周启明一听便张大了嘴:“什么?火炉?”
林靖一瞪眼:“怎么?听不懂中国话?”
周启明立刻立正:“是。”随即拔腿就跑,直奔炊事班。
林靖这才回来,坐到凌子寒的床边,关切地问:“怎么搞的?你按时吃药了没有?”
“吃了……”凌子寒努力克制,睁开眼睛,对他微微一笑。
林靖皱紧双眉:“我看得送你去医院。”
“没用的……”凌子寒叹了口气。“我这病……医生治不了……”
林靖听他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显然在强忍着难受,便立刻起身去找毯子。他们军官公寓的配置基本一致,他很快就从衣柜下面翻出一床羊毛毯,拿过来盖到凌子寒的被子上,将他捂得严严实实。
“谢谢。”凌子寒轻声说着,不由得在心里苦笑。他感到的寒冷来自骨髓,多盖几床被子根本不顶用。
周启明拎着火炉,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嚷嚷:“这不是有暖气吗?怎么还要火炉……”说话间,他便看到了床上的凌子寒,不由吓了一跳。“凌副,你怎么病得这么重?林大,要不要把凌副送到医院去?可别又像上次那样……”
“不用。”凌子寒连忙说。“我这是……老毛病了,只是受了风寒,身体有点弱……我已经吃了药了……躺上一天……就好了……没关系的……”他说话的声音十分微弱,断断续续,似乎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保持平静。
林靖还是打电话叫来了军医。
那位医生跟当初阿勒泰医院的医生们一样,对凌子寒的病情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看凌子寒床边桌上的一堆药,半晌没说话。
闻讯赶来的骆千秋和柳涌、卢少华都关心地嘘寒问暖。凌子寒吃力地笑着,对他们说:“我没什么,谢谢你们。”
军医出了门,骆千秋他们也跟着出去,悄声问他凌子寒的病情。
“我也不知道。”那位年轻的医生狐疑地说。“凌副的病十分奇怪,我一点也不明白。”
骆千秋他们听了,也都感到很疑惑。
林靖坐在房里,看他病成这样,心里有些不忍。他将火炉移到床边,轻声说:“你的身体这么差,不如回北京算了。”
“不用。反正走到哪里都一样,我是无所谓的。而且这里空气还好,没有北京那么多污染,对我的身体说不定还有好处。”凌子寒微笑,似乎被火一烤,恢复了点力气。“再说,人家依明千里迢迢地为我而来,我怎么能辜负了他?”
林靖听着,不由得笑了,看着他的脸色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好了些,便关切地给他掖了掖被角,说道:“那你就休息吧,等你的身体恢复了,咱们再商量工作。”
凌子寒笑道:“好。”
由于凌子寒生病,野狼大队有几次行动都没有带上他。但是,这几次行动遇到的情况却都显得很古怪,似乎是“黎明之子”的成员故意暴露行藏,引诱野狼大队出击,随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他们无功而返。
这段时间,依明却非常狡猾,一直不肯露面,似乎在等什么时机。
林靖此时十分谨慎小心,每次出动时,都会留下至少一个中队,以防敌人偷袭营地,同时严密保护凌子寒。
凌子寒的态度却很从容,还是如往常一样,不温不火,无欲无求。他的病情大大地缓解,精神好了很多,状态也在逐渐恢复。只是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除了日常的工作外,他平时都不太出门。
当那四只“狼”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他的房门时,他正靠着床头闭目养神,桌上的阅读器在轻声地读书。有人推开门,他便睁开了眼睛,见那四个人站在门口,神情举止都显得十分规矩,不由得被这罕见的情形逗得笑了起来,连忙坐起身,顺手关掉阅读器,热情地招呼他们坐。
扰攘半晌,骆千秋坐到椅子上,周启明和卢少华靠在桌边,柳涌便坐在凌子寒的床沿。
大家安静了片刻,似乎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凌子寒安静地看着他们,很耐心地等待着。
骆千秋先说话了:“凌副,我们来,是来请求你一件事。”
凌子寒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
这四个人打过多年配合,这时就像是一个人一样,一句接一句地说开了。
“我们一直没有抓住依明。”卢少华说。
“这几次,他像是故意在引我们出去。”柳涌说道。
“但似乎知道你没有跟着,所以就立即消失了,不与我们正面接战。”这是周启明。
“我们怕他等不到你,就会离开新疆,潜回阿富汗。”卢少华握紧了拳,轻轻砸着桌子。“要再等到他露头就很难了。”
骆千秋诚恳地看着凌子寒:“凌副,我们知道……这是一个不情之请……”
柳涌那张帅气的脸上有一丝歉意:“凌副,我们希望你能够答应。”
“凌副,我们想为林大报仇,请你成全我们。”卢少华很干脆。“凌副,我们知道这很危险,但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周启明看着凌子寒,恳切地说:“凌副,我们……我们……我们是想……请你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