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边打边退,萧衍看出他们的意图,让人一鸣金,就在这时一支鞑靼小队立刻冲进了黑甲卫中,却几乎是不要命的将箭向萧衍射过去。
裴安看见那箭立刻慌张的要挡在萧衍的前面,却一把被萧衍拉到了身后,一把麟渊剑的剑花几乎行成了一道屏障一般,将袭击过来的箭尽数打落。
“全灭不留。”
方才裴安挡在前面的那一刹那,萧衍的心吓的漏了一拍,此刻盯着那远处的骑兵眼底是熊熊的怒火。
即便萧衍不下令,那些黑甲卫也不会放过这些人,那一支小队几乎尽数被黑甲卫围杀。
新州城楼上都是弓箭手,而萧衍并未上孟骨达的当,始终没有进那弓箭手的射程之内,黑甲卫是本就是越战越勇,姜凉和徐辉各带一支队,按照昨天萧衍交待的那样迅速穿插到了对方的队伍中。
鞑靼军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分为了三股军。
萧衍一直立在中军,他看准了这个时刻立刻命身后的弓箭手放箭。
对方死伤越来越多,萧衍却只放箭不再进一步,最后这首次交锋还是以孟骨达鸣金收兵为终。
回了军营萧衍立刻进了大账,脚刚踏进去便再也压不住胸口翻腾的气血,一口血吐了出来,随后进来的裴安几人被他一手的血吓坏了
“哥,哥,你别吓我。”
裴安和徐辉立刻过去扶住萧衍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不能让王爷立刻受伤,怎么也要在决战受伤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就当我自私言而无信吧
萧衍胸口火辣辣的疼,嗓子眼里都是铁锈味儿,大军刚刚撤回来这个时候不能生乱,他抬手抹去了唇边的血,声音干涩沙哑
“子瞻去命各户清点死伤人数。”
徐辉知道他这就是支自己出去,这战后清点死伤人数哪里用得着特意下令。
“王爷。”
“去。”
萧衍费力吐出这个字便开始咳,徐辉再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他,只能将他交给了裴安就掀开大帐出去了。
姜凉和黎沐尘进来的时候裴安刚刚扶着萧衍坐到了里面休息的榻上,裴安脸上满是慌张,看见黎沐尘便赶紧出声
“师伯,你快看看我哥他怎么了?”
黎沐尘见到萧衍唇上的血似乎并没有多么意外,他抬手搭上了萧衍的脉腕,而后几根银针便扎在了他手臂的穴位上,最后黎沐尘微微叹了口气
“用了内力,还用的不轻,刚刚拔过毒的筋脉受不住你的内力,你体内的气血也支撑不了你如此使用内力。”
萧衍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破损的罐子,只能慢慢的靠着药来粘合到一起,而他擅动内力就像是往这破损的罐子里强注水一般,罐子上的裂痕只会随着水的冲力越来越大。
“师伯,你救救我哥。”
裴安想起来了方才在战场上是萧衍把自己挡在了后面,那样能阻挡如此密集箭簇的剑法不用内力根本使不出来,若是换作前面的人是他恐怕早就被扎成了筛子。
“我要先封了你的内力。”
萧衍却在这个时候摇头,胸口的痛意几乎让他有些麻木
“先生可还有别的法子?”
这是第一战,一会儿底下的将军,参将都会过来,封了内力他恐怕撑不住。
黎沐尘也猜到了他的想法,最后从随身的瓷瓶中低了一颗药过去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处理完,我再进来。”
说完他转身便出了营帐,裴安立刻倒了热水过来,萧衍不知这是什么药但是还是毫无迟疑地吃了下去。
“姜凉,一会儿清点完死伤便让人都进来吧。”
姜凉的眉头一直皱着,他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经脉承受不住内力时会是什么感受,不过他毕竟也带兵多年,深知这个时候萧衍是不会也不可能安心躺在榻上的。
他抱着剑最终还是点了头之后出去了,大帐中就剩下了萧衍和裴安,此刻萧衍才将目光落在裴安的身上,那目光不复往日的宠溺柔和,眼底的怒气遮掩不住
“裴安,你知道你方才在做什么吗?”
从裴安回到金陵到现在,这是萧衍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裴安被这样的萧衍吓住了,只喃喃吐出一个字
“哥。”
萧衍现在都在后怕,当时这孩子就那样不管不顾地挡到了他前面,若是他来不及拉他,他都不敢想。
叔父就剩下了裴安这一个孩子,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是裴安真的出了事儿,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那他该怎么办。
萧衍闭了下眼睛,努力稳下呼吸
“我明日让人送你回金陵。”
裴安骤然睁大了眼睛,一下抓住了萧衍的手臂,眼眶都有些发红
“哥,我不走。”
萧衍身上的力气几乎一瞬间被抽干净,脸上一片惨白,他忍着咳意出声
“就当是哥自私,言而无信吧,我们裴家为大梁做的够多了,你不入军营,想来陛下也会体谅的。”
萧衍睁开眼,眼底的痛色还未来得及掩去,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幼弟身上
“安儿,如今裴家只剩了我们二人,若我有一日去了,裴家也不至于无人,我也好叔父也好,不想你支撑门楣,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萧衍承认他还是自私了,他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他不想唯一的幼弟也走上和他一样的路,裴家已经满门忠烈,就剩了一个安儿,总该让他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吧。
这一句话让裴安从头凉到了尾,他抓着萧衍袖子的手都是冷汗,说话间都带上了哭腔
“哥,你别瞎说,你别吓我,师伯那么厉害你不会有事了,你别吓我。”
裴安自幼就知道他有一个哥哥,是大梁最厉害的将军,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么厉害的人会不在了,他天然的以为他在乎的人,他的师傅,师伯,哥哥都会永远陪着他的。
萧衍也不忍心吓着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弟弟的发顶
“你别怕,我是被你吓着了,你听话回金陵去。”
“哥,我不想回去,我保证下次我不会那么冒失了,真的,我在阵后面好不好,我不冲上去,你别让我走。”
裴安的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不少人的脚步声,萧衍整理了一下衣服,裴安也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扶着他到了桌案后面。
果然有人进来通传,各位将军到了
“进来吧。”
徐辉拿了一个册子上来
“王爷,此次阵亡106人,重伤107人,伤2342人。”
在这样的规模的交锋中,这已经是很小的损失了,但是再小的战损,那都是人命。
“阵亡的将士和从前一样,登记造册,待大战结束再补偿其家人。”
“是。”
“王爷,这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箭,那股向您冲过来的小队用的就是这样的箭,方才给军医检查过,这上面涂了毒。”
“可能解。”
“军医没有办法,后军医把箭拿给了黎先生,黎先生说这毒可解,只是需要的药材军中不齐。”
萧衍点头,想来这毒就是西毒教的手笔,专门用来取他的命的。
这一战算是胜了,萧衍打发众人下去便再也撑不住,姜凉上前扶住他,裴安立刻出去叫黎沐尘。
黎沐尘进了大账,萧衍已经被姜凉扶到了榻上,黎沐尘没有犹豫直接出手封了萧衍的内力,随即就点了萧衍的穴道,榻上的人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的昏睡过去。
“让他休息一下吧,今天最好能够药浴,可有浴桶?”
黎沐尘转头看向了姜凉。
作者有话说:
王爷是心疼弟弟的
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这话要是被小皇帝听见估计就吓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万寿节
姜凉忍不住皱眉出声
“这军里没有浴桶。”
他们此刻不是在城池内,浴桶这样的非必须又不好携带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军营里。
“那就找个大一些的木盆。”
不能药浴,泡脚也是可以的,主要是用这药液能够渗透进身体去。
萧衍被裴安安置在榻上,裴安想起哥哥方才的话心里有些不安,姜凉出去吩咐之后裴安就看向了黎沐尘,方才哭过的眼睛还有些泛红
“师伯,我哥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黎沐尘转过身来,看着蹲在榻边的师侄的情绪有些不太对
“害怕了?”
裴安点了点头,眼圈还是红的
“我哥明天要送我回金陵。”
“今天战场上发生什么了吗?”
黎沐尘今天没有跟着大军去现场,自然不知道战场上发生的事儿,裴安将战场上那凶险的一幕和黎沐尘说了一遍。
黎沐尘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哥是担心你。”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走。”
裴安用手抹了一下眼角,黎沐尘叹了口气
“安儿,下一次在战场上切记不可这样冒失了,你哥定然把你看的比他自己还重要,你所说出了什么事才是他最接受不了的。”
黎沐尘虽然和萧衍的接触并不深,但是也了解那人对裴安的关爱。
张林之前就按着黎沐尘开的房子熬了一锅的汤药,此刻用盆端进来,整个大帐都是一股药味儿。
裴安帮萧衍脱了外面的衣袍,这大帐中因为炭火足温度十分的高,黎沐尘的针落在了萧衍的胸口,昏睡中的人眉头有些蹙起。
裴安和姜凉都站在一边有些紧张地看着,最后萧衍的胸口四肢都落下了针。
“喂他喝药吧。”
张林立刻端过了一个药碗这是之前就备好的,裴安接过了他手中的碗,一点儿一点儿地喂床上的那人。
“扶他起来吧,用这药泡泡腿脚。”
萧衍心中记挂的东西太多,哪怕被黎沐尘点了睡穴,刚刚被姜凉扶起来便挣扎着醒了过来,睁眼便看见裴安蹲在地上伸手托着他的腿脚放在了木盆中。
“安儿?”
“哥你醒了?师伯刚给您施了针,用这药泡泡脚好睡觉。”
萧衍自不想让裴安做这等事,抬手就要拉他起来却被裴安不着痕迹地给躲开了。
“让他做吧。”
黎沐尘缓缓出声,萧衍有些无奈地闭上眼睛。
“这两天我不会给你解开封禁,不要动内力。”
黎沐尘的言语多了两分强势,萧衍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凌轩阁中,自萧衍出征之后,萧云昊就几乎没有正常的时辰休息过,每日的折子一个不漏的处理完后,就是看着萧衍每日都会到京的信。
萧衍终究是没能赶上萧云昊的万寿节,这几日朝臣上的书中不少是上书请办万寿节的,寻常万寿节应当是中宫皇后主持,也有朝臣借着这个机会重新提起了立后的事。
被萧云昊当着所有朝臣的面给驳了回去
“如今北境战事不宁,瑞亲王和北境的将士还在那苦寒之地征战,今年的万寿节理应从简,不必大宴,就着三品以上的官员进宫陪朕吃顿晚膳便好,省下来的银子用来抚恤阵亡将士的家属。”
“陛下仁德,北境战事必胜。”
底下的赞美声不绝于耳,萧云昊面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上辈子他清点那人府库的时候才发现,大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家底并不丰厚,府库之中收藏最丰的自然是兵器,除此之外金银之物远比他估计的要少的多。
毕竟萧衍多年征战,受封赏赐无数,更加之还有缴获之物,理应私库中堆满金银,但是他当年翻来找去却也只找到了一本账册。
那是发放给每个阵亡家属的银子的账本,虽说朝廷也会发下抚恤金,但是经过那些官员层层伸手,真正到家属手里的银子自然远没有那么多。
萧云昊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哪怕萧衍从军多年,手上有无数人的人命,但是他终究是没有冷下心肠,对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兵将,哪怕只是一个小卒子他都是在意的。
王府中阵亡将士的名录比兵部的还要详尽。
万寿节的这天其实萧云昊丝毫性质都没有,没有那人的万寿节没有任何意义。
宫宴之上萧云昊和群臣喝了几杯酒之后就性质缺缺,一边的张福自然知道自家陛下这是想王爷了。
直到一个小太监在张福耳朵边上耳语了两句,张福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冲底下的人招了招手
“陛下,王爷身边的小安子带来了王爷给您的贺礼。”
萧云昊的目光立刻亮了起来
“传。”
小安子手里捧着一个楠木盒子,到了御前恭恭敬敬地给当今天子跪下行了大礼,说了吉祥话便将这盒子盛了上来。
张福接过了盒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赶紧捧到了自家陛下的桌案上。
萧云昊立刻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佩,玉佩通体是暖黄色,配了明黄色的流苏,萧云昊小心地把这枚玉佩捧到手里,这才发现这玉佩上雕刻的是个小狐狸,灵动可爱。
高坐御案上的皇帝唇角肉眼可见地戳起了笑意,天子寿辰,朝臣自然都准备了贺礼,但是无论多么讨巧,多么珍贵,多么难得的寿礼捧到他面前,都不见这天子脸上多一分笑容。
萧云昊此刻的表现,自然令底下的朝臣纷纷猜测瑞亲王到底送了皇帝什么,能让龙颜大悦。
却不知就是萧衍只送一张纸都能让天子乐上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