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顾潋心里一惊,猛地抬头看去,凭空一闪劈白了半边天,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
他等了片刻,迟迟不见外面有其他动静,于是试探出声,“顾洋?”
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顾潋刚把指刀捏在手心,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是朕。”赵赫带了一身水汽回来,大步走到顾潋跟前,又怕自己身上凉,没敢上手触碰,只摸了摸顾潋的袖子。
“吕肃死了。”
顾潋眉头皱得更深,“赵宁?”
“对。”赵赫说话间将一身黑衣脱去,长发散开时还在往下滴水,“倒是朕小看了赵宁,他居然能想到将吕肃劫走。”
顾潋取了干帕子来给他擦拭,一连湿了两张帕子都没擦干。
“擦不干,臣还是去要些热水沐浴,省得皇上着了风寒。”
外间的王德忠一听要热水,还以为两人在里头做了什么,连忙叮嘱小太监去抬那能放两个人的浴桶来。
“朕本想趁他回南疆路上便对他下手,但他却没南下,直接往北去了。”
“他要去嵇城。”顾潋肯定道,“吕肃一定是跟赵宁说了什么,在牢中时吕肃说的那些话,我本想瞒住赵宁,那时是怕先帝事迹败露会送把柄去赵宁手里,现在叫赵宁知道,也无可厚非。”
他同赵赫对视一眼,“我们只是想借个东风,这个东风可以是吕肃,也可以是赵宁。”
“顾潋。”赵赫盯着顾潋看了会儿,突然开口,“朕要杀他,你伤不伤心?”
顾潋仔细思考过才回答,“不至于伤心,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我同赵宁本该是一生挚友,却落得如此境地。”
“他不配当你挚友,顾霄的死与赵沣脱不了干系,朕会帮你报仇,朕也会把那块玉佩拿回来。”
顾潋没否认,但赵宁腰间那块玉佩并不是那样好拿的。
说话间,几个小太监将浴桶抬了进来,顾潋一瞧那双人浴桶,不自觉朝赵赫那边看了一眼,发现赵赫也在看他,又忙不迭挪开目光。
挥退一众小太监,赵赫不知从哪摸了一个瓷瓶出来,拔去软塞,往浴桶中倒了半瓶,一阵药酒的香味随着蒸腾雾气钻进顾潋鼻腔中。
“顾潋,你身子好些了吗?胸还闷么?还难不难受?”赵赫牵着顾潋的指尖将他引到浴桶前,信誓旦旦道:“朕绝不趁人之危,你还是泡一下药酒,身子能舒坦些。”
既然水里已经添了药酒,顾潋也不好再矫情,于是假意推说了两句,“那臣让王德忠再送个浴桶进来,皇上刚淋了雨,应当——”
话还没说完,赵赫单手环住他的腰,把人直接丢进浴桶里,接着“扑通”两声,赵赫也跟了进来。
“皇上,这浴桶还是太挤了,不如皇上先泡。”顾潋双手握拳抵在赵赫胸膛,却无法忽视两人双腿正紧紧交缠在一起的事实,他想站起来,又被赵赫死死压住。
赵赫一脸正义,“那可不行,上回让你一个人泡,你都呛水了,朕不放心你,朕得贴身保护你。”
说完,他先把自己衣裳脱干净,又去脱顾潋的衣服,“往后你泡这药酒,都得喊上朕才行,你一个人泡有危险,喊其他人也不妥,只有朕能照顾你。”
待衣裳褪去,药酒沿着经络游走全身,顾潋上了头,又逐渐昏沉起来,他下意识去挡往他腰上蹭的手掌,见挡不住,坏脾气上来,眉头一拧,直接抬脚踹了一下。
赵赫被溅了一脸水,低头往自己胸膛上看去,一只薄骨玉肌的脚正抵在他的锁骨处。
沿着凸起的筋骨往深处看,便是一手可握的脚踝和渐渐没入水面的小腿,再往深处,是不可肖想的幽暗秘境。
“顾潋……”赵赫轻轻唤他名字,得来一声醉醺醺的冷哼,赵赫放下心来,大着胆子握住那只脚,偏头往踝骨凸起的位置亲了一口。
顾潋挣扎,却被抓得更紧。
细密的吻伴着几下撕咬,全部落在脚踝最敏感的地方,顾潋突然重重喘了口气,似是放纵一般高扬着头,向身前的捕猎者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
只需一口……
赵赫倾身压过去,在猎物的喉咙处忘情吸吮,听着身下人不可抑制的轻喘声,他握着那一双脚往自己身下一拽,头脑一热,含着顾潋的喉结呢喃出声。
“顾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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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洋:今天任务出色完成!少爷会不会夸我呢!
第38章 顾潋,今晚我去你房里
“顾潋……”
“皇上举多少下了?”顾潋两口把药喝净,垂眸摸着腿上露肚皮的小虫,半点眼神都不分给正在院子里举铁的赵赫。
“三十三……”赵赫讨好一笑,“顾潋,朕知错了。”
“还差六十七,皇上抓紧举完,臣饿了,等着皇上用膳呢。”
一听顾潋饿了,赵赫二话不说开始举那铁疙瘩,举完了往顾潋腿边一蹲,把自己脑袋凑过去。
“顾潋,帮朕擦擦汗。”
顾潋没给他好脸色,直接抱着小虫站起来,进屋吃饭去了。
赵赫不要脸,立马跟上去坐在顾潋身边,“顾潋,顾潋,朕知错了。”
当着王德忠和顾洋的面,顾潋不好说什么,夹起一块桂花糕往赵赫嘴里塞去,“皇上,食不言。”
待用完早膳,赵赫偷偷摸摸把殿门一关,将顾潋按在墙角道歉。
“顾潋,朕真的知错了,朕本没想要你的,但没想到朕泡那药酒最后也醉了,你又总是缠着朕不叫朕走……”
“臣缠着皇上?”顾潋气笑了,一把推开赵赫,取了个软垫坐着,翻开折子看起来。
赵赫也没再打扰顾潋,主动帮他分担了一半。
两个人一起批着折子,虽都没有讲话,却各有各的心思。
顾潋红着耳尖,握笔的手心早已汗湿一片,脑子里在极力回忆昨晚的事。
他那时醉得不省人事,不会真的如赵赫所说,一直缠着赵赫吧?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有没有做什么浪荡不雅的动作?
而赵赫脑子里则全是顾潋浑身酥软伏在他肩头的模样,不小心做得狠了,顾潋还会掉些眼泪,让人心生怜惜。
殿内只余笔触摩擦纸张的“沙沙”声,身边突然传来“咕咚”的声响,在寂静环境中十分明显,又十分嚣张。
顾潋缓缓转头朝赵赫看去。
赵赫:“……”
“朕错了,朕真的错了,朕发誓,以后碰你前先得你同意。”他伸手过去,掌心覆在顾潋后腰揉按,“腰还酸吗?朕给你揉揉。”
顾潋收回目光,把笔往砚台上一搁,同赵赫提起一桩正事。
“皇上,臣打算去嵇城一趟,来回大概要一月左右,臣走后,朝中有太师辅佐,御骑军中也有钱江坐镇,皇上不必担心。”
“朕也去!”对上顾潋的眼神,赵赫解释道:“朕本来就要去嵇城走一趟,昨天忙着……忙着那什么,忘记跟你说了,凌霄阁连夜集结待命,这两天便出发。”
顾潋思考片刻,还是不放心赵赫,“还是臣去,皇上在京中等着。”
“顾潋,你没听明白朕什么意思。”赵赫手下动作不停,一圈一圈沿着顾潋腰际按摩,“不是你去或者朕去,是我们俩一起去。”
顾潋皱眉:“那京中谁——”
“朕自然有办法,就如你所说,朝中有太师,军中有钱江,朕不必忧心什么。”赵赫打断顾潋的话,下一句压低声音。
“但是朕要带你一起去,朕不舍得把你留在京中,所谓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朕这新婚才刚开始呢。”
“臣再考虑——”
“不必考虑,朕连马车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要带什么,要带谁,明日之前跟朕说一声。”
说着,赵赫拾起顾潋那支笔,在空白处写了两个字。
明,暗。
“此次嵇城之行尚且不知会如何,为了万无一失,有明暗两路,你同朕一起走暗。”
顾潋目光闪烁两下,问道:“那明路……”
赵赫:“朕看顾洋身形矫健,一手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不如就叫他走明路,顺便给他带一车核桃,边走边吃,补补脑。”
顾潋:“……”
顾洋耳清目明,似乎听到殿内有人喊他的名字,于是凑过去敲了敲门,“少爷喊我?”
“是。”顾潋高声回话,“你去备车,我出宫见一见姚永和荣英。”
说完他回头看向赵赫,“顾洋需得跟我一道,不过说起身形矫健,有个人比顾洋更合适。”
赵赫:“谁?”
顾潋:“荣英。”
赵赫深以为然,缓缓点头,“那得带两车核桃。”
两天后,修国史姚永昶同监察御史荣英二人乔装打扮,扮做干果贩子,带着两车核桃,踏上了嵇城之行。
马车是万年喜亲自布置的,边边角角都叫真丝绸缎包裹着,姚永昶往里一躺,从匣子里取出一盒蜜饯,捻起一颗黄糖渍过的酸枣,慢悠悠丢进嘴里。
他吮了两下指尖,看了眼坐在角落热火朝天砸核桃的荣英,问道:“顾潋怎么跟你说的?”
荣英头也不抬,“顾丞只说要我去嵇城走一趟,还说到嵇城前把这两车核桃全吃了。”
说完,他往嘴里丢了个核桃仁,突然睁大眼睛,“唔!姚大人要不要吃一个?这核桃当真好吃!”
姚永昶:“……”
他打了个哈欠,叫折腾了一夜没睡的眼下带着两抹青,“不必了,荣大人多吃点。”
与此同时娇玉阁,顾潋叫赵赫扒了个干干净净。
他扯着自己最后一件亵裤,躲躲闪闪不叫赵赫碰,“皇上前日是如何发誓的,这么快便忘了吗?”
赵赫眨眨眼,“你误会了,我就是帮你换个衣裳。”
说着他从一旁拿出一身黑衣和一个面具,“待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扮做我的贴身侍从,等上了马车再将面具摘了就是。”
顾潋看了眼刻着凌霄花的黑色面具,突然有了个疑问,“凌霄阁人人都戴面具,皇上又是怎么区分所有人的?”
“我自有办法,保准不会认错。”赵赫动作利落地帮顾潋穿戴好衣裳,将他散在后颈的碎发整理好,小心翼翼戴上面具,“若待会儿有人同你讲话,你也不必搭理。”
顾潋透过面具看向赵赫,追问道:“那顾洋呢?”
“跟我们一样,我已经安排人去给他送衣裳了。”
准备好一切正要出发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外头传来小丫头的声音,“主子,燕姐说有事跟您讲。”
赵赫应了,抓着顾潋的指尖亲了口,帮他打开密道门,“顾潋,他们都在响马楼待命,你走之前的路过去,先去马车里等我。”
说完便先一步离开,去找罗燕。
密不透风的里屋飘出几道烟气,赵赫没敢进去,站在外间敲了敲桌子。
听到声音,罗燕从里面走出来,爱穿艳色的她难得穿了一身黑衣。
赵赫一愣:“你也要去?”
“我自然要去。”罗燕捻了下指尖,方才太过出神,不小心烫了一下,伤处正微微发麻。
“你待在京中,嵇城有我跟顾潋,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不信顾潋。”赵赫摩挲着手里的面具,微微叹了口气,“你要知道,顾潋比谁都想将顾霄带回来,也比谁都想查清真相,他嘴上不说,实则全憋在心里。”
“机关阵太危险,就算顾潋再聪明,聪明绝顶,聪明到空前绝后,你能确保他安然无恙从里面走出来吗?”罗燕嫣然一笑,“你压根没打算让他进去。”
被戳破想法,赵赫微微挑眉,“当然不叫他进去,若是再来一次,你愿意让顾霄进去吗?”
罗燕沉默,赵赫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如果不能将顾霄带出来,便同他一起死在机关阵。”
“但你还不能死,若我查出顾霄的死同赵沣有关,你还要替他报仇雪恨。”赵赫若有所指看了眼内室,“你给顾霄上了十年的香,倒不如亲手往赵沣身上捅一刀来的痛快。”
盯着赵赫看了良久,罗燕突然笑了,“五年前我把你从宫中接出来时,就知道你比先帝强得多,是个能成大事的。”
赵赫也笑了一下,不知怎地气氛突然温馨起来,他犹豫片刻,对罗燕道:“我自小丧母,从来不知道同母亲相处是什么感受,直到你将我——”
话还没说完,背上就挨了一巴掌,“小兔崽子!老娘只比顾潋大两岁!也别拿我同孝元皇后比,免得污了孝元皇后名声。”
第二巴掌过来时,赵赫一弯腰躲开,边戴面具便往外跑去,“帮我把京中看住了!等我回来之日,就是发兵南疆之时。”
他慢悠悠下了密道走去响马楼,一掀帘子上了马车,看见顾潋正坐在那里假寐,于是鬼鬼祟祟凑过去。
“顾潋,我都好些天没碰你了,今晚给我留门,我去你房里。”
顾潋身子一僵,闭着的眼愣是没敢睁开。
赵赫以为顾潋害羞,胆子又大了不少。
“顾潋,这回我们就不必背人了,只要出了这个京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想同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也不必遮遮掩掩,我们就正大光明。”
顾潋浑身哆嗦了一下,眼皮开始剧烈颤抖。
“顾潋——”赵赫正待说些更荤的话,却突然觉得后背泛起一阵凉意。
他转头一瞧,一个黑衣蒙面人正掀起车帘要上马车,面具后面熟悉的双眼似笑非笑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