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娘,你也买过那个缠枝莲的玉佩吗?”
“对啊。”程十三娘笑着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任何不自然,“我去巡视的时候瞎逛,那个小贩说这个玉佩是寓意平安富贵的,而且也不贵,我就买了一块。”
“那你的玉佩呢?”乔泽玉也插嘴道。
“丢了啊。”程十三娘毫不犹豫地说道,又说,“就是去县里捉犯人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总之到那里第二天就丢了,我还觉得可惜呢,虽然不贵,但好歹是要一两银子呢……”
听她说着,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起来。
“怎么了?”十三娘问道。
“十三娘,你知不知道这块玉佩出现在哪里吗?”傅笙微微敛起那双细长的眼睛,语气肃然。
“不知道啊。”十三娘说着,见众人一副都很沉重的样子,笑容也不禁有些讪讪的了,“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这块玉佩出现在了郑逢被杀的院子里。”傅笙说着,摇了摇头,说,“算了,不说了。”
十三娘这才反应过来,不禁被众人气笑了,指着自己说道:“你们的意思是,怀疑我是凶手?”
“我们不是怀疑你。”裴容玄说道,“是因为实在太巧合了。”
“但是孙滕被杀的时候,我去县里抓犯人了啊!”十三娘忍不住辩驳道,俏脸上也带着几分愠怒,“更何况,我杀他们这些人干什么?我要是抓到他们的什么把柄,直接把他们抓起来不就行了?”
“我相信十三娘,她不会是凶手。”傅笙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她平时嫉恶如仇,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没有关键性证据证明十三娘就是凶手,但也无法证明程十三娘一定不是凶手,因此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程十三娘见众人如此,愈发愠怒,气鼓鼓道:“我会证明我不是凶手的,等着吧!”说完,转身就走。
傅笙想叫住她,却好像想到了什么,没说话。
乔松玉看着这情景,不禁也觉得有点气闷。
……
“松儿觉得,十三娘不是凶手?”房间里,裴容白坐在桌边,为乔松玉削桃子皮,一边削一边问道,“为什么?理由呢?”
乔松玉坐在他对面,一手托腮,一副思考的模样道:“唔……我也不知道,直觉吧,虽然我觉得十三娘嫌疑很大。”
“不是很大,是非常大。”裴容白将削好的桃子递给他,一边擦手一边道,“会武功的女子太少了,更何况她还有那块玉佩。”
“可是如果是她,她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呢?”乔松玉不解地咬了一口桃子,结果一不小心溅了一脸的汁水,“咦……”
裴容白见了,忍俊不禁,伸手拿帕子给他拭去:“吃得跟个小孩子似的。”
乔松玉看着他温柔的表情,脸上又热了:“才不是小孩子呢。”
“好,不是小孩子就不是小孩子,是我的宝贝。”裴容白说着,朝他眨了眨眼,见乔松玉害羞地别过头去,只觉他可爱得紧,道,“松儿,今天早上不理我,我可伤心了呢,我年纪大了,真怕松儿不要我了,那我只能孤老余生了。”
“胡言乱语!”乔松玉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又一边吃桃子一边说,“谁叫你总是骗我耍我,活该不理你!”
他说着,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对了,我觉得十三娘好像喜欢傅府尹。”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十三娘刚刚偷偷看傅府尹了,看完还脸红了!”乔松玉说着,像是什么不得了的发现一样,激动得双眼都冒着光。
裴容白轻笑一声道:“为什么看了脸红就是喜欢人家?”
“这不是很简单的吗!”乔松玉觉得裴容白有点榆木脑袋,恶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桃子,随即道,“喜欢人家所以要看人家,看完了害羞所以就脸红啊!”
“那我喜欢你,我看你也不脸红啊!”裴容白笑道。
“那是因为你脸皮厚……”乔松玉说到此处,忽的反应过来了,猛地红了脸,大眼睛看着别处,眨了眨,又看向裴容白,见他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目光很灼热,便忙又别开了,小声道,“你胡言乱语什么呀……”
“我现在明白了。”裴容白继续笑道,“你看你,偷偷看我,看完了还脸红,所以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乔松玉被他说破,又羞又急,手里桃核一扔,起身转身就要走,裴容白比他更快一步,一把将他抱进怀里,从背后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温柔地低声道:
“松儿,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次在河边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娶你,不是因为什么用你打幌子,就是因为喜欢你,想亲近你,想疼爱你,想和你共度一生……”
第八十五章凶手抓到了
乔松玉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脸上跟烧一样火辣辣的烫,心中更是扑通扑通像揣了一条离岸的鱼,他静静地站着,听着身后的裴容白的呼吸声,觉得自己心里忽的蔓延出一阵狂喜来。
“松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裴容白缓缓将手上的力量放轻了,只是仍然抱着他,“那一次,我与你争吵,我听到你说,你是因为我强娶你,不得已才嫁给我,否则我又老又丑,才不会嫁给我……那个时候我心里真的跟刀子刻一样难受。我知道我年纪大了,而且在外面名声也不好听,可能配不上你,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心悦你,想与你永结同好,共度此生,想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
乔松玉听着他告白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眼圈渐渐红了起来,唇角也扬了起来。
“我知道松儿一直觉得我三心二意,其实我也很讨厌鲁阳公主,之所以我一直迁就她,只是因为怕她疯起来伤害你,你与我而言,是天底下最珍贵的,我决不允许有一丝丝的闪失。”裴容白说着,见自己怀中的乔松玉没有反应,忙问他,“松儿,你不愿回应我吗?如果不愿或者暂时不愿,我也不勉强你,我知道你年纪还小,也许未来还有很多选择,亦或不愿受我名声之累……”
他还未说完,就见乔松玉突然转了过来,双眼红红地,跟兔子似的,瞪着自己道:“你在说什么话,我年纪小还有很多选择?他们都知道我是你的妻子,都知道我就是裴容白的人,哪里还有什么选择?分明是你自己还想着等我大了不美了,停妻再娶妻,找什么借口说得那么好听!”
裴容白闻言,无奈地笑了一声,道:“那松儿的意思是?”
“你都把我强娶回来了,就要一辈子负责到底!”乔松玉眼神黑亮,执拗地说完,眼神又开始发飘,“我才不喜欢你呢,不过是勉强凑合,省得有人说我不贞不忠……”
裴容白自然知道他口是心非,因此也心中狂喜,将他紧紧按在怀里,道:“嗯嗯,我知道,松儿不喜欢我的,就是勉强凑合罢了。”
裴容白这样说,乔松玉又不高兴了,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美目瞪着他,撅着小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好好好,松儿喜欢我的,喜欢我的……”裴容白说着说着,不禁被他的可爱逗得笑出声来,“我的宝贝松儿,你叫我拿你如何是好?”
“哼,才没有喜欢呢……”乔松玉一边说,一边笑得甜蜜地依偎进裴容白的怀里——其实他很喜欢裴容白的怀抱,也很喜欢裴容白身上的气味,可是他始终拉不下脸来和裴容白抱抱。
两人正甜甜蜜蜜地抱着,乔泽玉突然在外面敲门道:
“容白,松儿,快出来!”
两人像是在湖中悠游,却被石子扔进湖中而猛然惊到的鸳鸯般抬起头来,乔松玉更是忙放开裴容白,裴容白一手揽着乔松玉的腰,带着他出去开门,门一开,就见乔泽玉和明空法师一起站在门口,见门开了,乔泽玉一脸蹙着眉迎上来,扑头盖脸地说:
“凶手抓到了!”
“什么?”两人俱是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说道。
“对,抓到了,就是程十三娘!”乔泽玉掷地有声地说道。
“怎么会……真的是她?”乔松玉很不可置信,方才他们还在讨论,他还觉得虽然程十三娘嫌疑真的很大,但是他打心眼里觉得程十三娘不可能做这种事的,谁知道……居然真的是程十三娘?
裴容白稍微淡定一些,问道:“怎么就确定是她的?”
乔泽玉便将自己刚刚得知地告诉二人:“方才在路上又有人被杀,但是正好被人看见十三娘站在尸体旁,而且手里拿着那根勒死死者的腰带。”
“嗯?”裴容白蹙起眉头来,“可是十三娘是捕快,恰好赶到,又去看那根腰带,这样解释也解释得通啊?”
“对啊。”乔松玉也跟着附和道,“那个人有没有看见十三娘杀人的过程,怎么就可以确定一定是十三娘呢?”
“但问题在于这次死者不仅是被勒死的,而且身上还被插了一刀……”乔泽玉还未说完,裴容白打断了他的话:
“那把刀是十三娘的?”
乔泽玉略一怔忡,随即缓缓点了点头:“嗯。”
他身后的明空念了声佛号,道:“但愿不是这位女施主真的如此心狠手辣。”
“我们先去衙门看看再说吧。”裴容白说着,亦是一脸凝重——说实话他是不信程十三娘就是凶手的,凶手先前那么聪明,心思如此缜密,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地露出马脚?
说不定,这只是凶手的一个栽赃嫁祸而已。
四人一起赶到衙门,就见衙门堂前放着一具尸体,尸体用白布盖着,但是白布上还有殷殷血迹,昭示着这位死者是因刀伤而亡的。傅笙站在上首,程十三娘则跪在地上,衣服上还有血迹,她低垂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而衙门门口围了一层百姓,百姓们都打着火把和灯笼,群情激奋:
“杀了她,这个杀人凶手!”
“我就知道这个女的妖里妖气的,一个女的当咱们阳城府的捕快,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说不定她就是狐妖,烧死她!烧死她!”
傅笙见几人进来,忙行了一礼,对裴容白和乔泽玉道:“李澄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马上就会到了。”
裴容白点了点头,望着底下跪着的程十三娘没有说话。
乔泽玉则蹙着眉头问道:“死者是什么人?”
傅笙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回答道:“是个妇人,三十多岁,现在还不知道是名字身份,等到时候家属来认领尸体吧。”
“诶?”乔松玉闻言,觉得很奇怪,“之前杀的不都是男的吗?怎么这些是个女的?”
明空则拨动手中的念珠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第八十六章连夜审案上
第八十六章连夜审案(上)
没过一会儿,李澄到了。
他看着地上跪着一言不发的程十三娘,俊秀的脸上面色变得很难看,眉头拧得死紧,但仍是非常负责地说道:“我先看看死者。”
说着,便蹲下来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乔松玉刚想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了眼睛,头顶传来裴容白淡淡的声音:
“别看。”
乔松玉猛然红了脸——周围这么多人呢!这个动作会不会太暧昧了一点?他微微侧过脸,握住了裴容白的手,将它拿下来,只是眼睛却不再看李澄了。他轻声道:“尸体很可怕吗?”
裴容白“嗯”了一声,随即补充道:“你看了会留下心理阴影的,晚上会害怕。”
“我的胆子才没那么小呢。”乔松玉嘟囔道。
上首的裴容白看了他一眼,微微勾起了唇角:“嗯,松儿胆子很大的。”
乔松玉正想说些什么,就听不远处的李澄说道:
“大人,死者的致命伤不是胸口这一刀,她是先被勒死,然后才被捅了一刀。”
“为什么这么说?”傅笙问道。
“因为凶手捅这一刀的时候死者还活着,这一刀势必会喷出许多血,可是方才我去看了现场,也看了死者的伤口,发现死者的伤口流血并不多,而且死者颈骨被勒断,舌头抵住上颚,眼中有出血点,很明显符合被勒死的表现。”
李澄的声音平静地传过来,乔松玉听着,不知为何,微微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这一刀,是死后才捅上去的?”傅笙问道。
“对。”李澄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我明白了。”傅笙说着,转向了裴容白,道,“相爷,此事涉及我府的捕快,再加上疑犯就在此,还请相爷亲自来审问。”
乔松玉闻言,抬头去看裴容白,就见裴容白微微蹙眉,道:
“我审自然是没问题,只是乔御史看了许多遍卷宗,对这个案子的熟悉程度比我深,我相信,由他来审会更好一些。”
乔松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裴容白这是要锻炼自家二哥呢!他看向乔泽玉,乔泽玉与裴容白对视了一眼,似乎也明白了他的用意,点点头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
“请。”
阳城府连夜升堂,应该在阳城也是头一遭,夜虽已深,但百姓们都没有要离去的意思,都围在门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大约此案影响太过巨大,百姓们也受惊已久,都想探个究竟。
“肃静!”乔泽玉一派惊堂木,虽然不曾穿官服,但俊美温润的脸上严肃的表情,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严,“疑犯程十三娘,我且问你,地上躺着的死者,可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