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绕过影壁墙,便一路往里走,镇国公府自然知道裴容白和乔松玉今日一早要来,因此全都布置好了,下人们在路两旁跪地行礼,场面甚是壮观。
乔松玉心中震撼,只觉自己像是在狐假虎威,心中有些心虚,又觉得这裴容白狗贼与他父亲太能作威作福了,又不觉在心中嗤之以鼻。
两人还未走到,就遥遥看见正厅门口站着一堆人,为首的便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大概就是裴容白的父母亲了。乔松玉还未仔细打量,就见一个微胖的、穿着十分华贵的夫人笑得十分灿烂地走上来道:
“哎哟我的心肝肉儿,你终于来了,来,让母亲好好瞧瞧!”
说着,乔松玉就见她冲着自己走过来,兴冲冲地模样,一副要把自己抱进怀里的模样。
乔松玉:????
这个场景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第十一章拜见公婆下
第十一章拜见公婆(下)
乔松玉还未来得及躲,裴夫人已经靠了过来,不过一旁的裴容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自己母亲的手,顺势将自己母亲拉到了自己那一边:
“母亲,儿子和儿媳来给您和父亲请安了。”
裴夫人一愣,便忘了自己方才想做什么,回过神来只见乔松玉后退一步,恭敬地朝着自己行礼:
“小乔见过镇国公与夫人。”
“怎么还叫得这么疏远呢?没得生分了。”裴夫人一边笑着,一边微微歪过头去看乔松玉的长相,只见乔松玉皮肤白皙,长得一张俏丽到有些雌雄莫辩的脸,一双清澈如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鼻直口小,下巴微尖,眉宇间带着些许英气,令人不至于错认他的性别,却更让他添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完全看不出来是商人的儿子,倒像是某些世家大族的小公子。
她从未见过这么漂亮、英俊的少年,不禁看愣了,唇边的笑容都凝滞了,好一会儿,这才忍不住夸赞道:“哎呀,‘京都男神小乔’还真是名不虚传啊!松玉你真是太好看了,当真如那天上下凡的仙君一般……”
乔松玉纵然经常被人夸奖,如今被裴夫人这样直白地夸赞了,也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您过誉了……”
那镇国公裴治在一旁看了乔松玉的长相,又看了一眼自己儿子裴容白,眼中便有些释然了——他之前一直想不通自己儿子为什么会喜欢乔松玉,这样一个男子,还是个商人的儿子,不过现在一切都迎刃而解——这个少年的确是十分的俊美,皇家人都长相风度万众挑一,但是如今他家这个儿媳妇,恐怕放在皇室中人之中,也完全能将众人比下去。
“好了,夫人,进去再说话吧。”裴治忍不住道。
“对对对,我还要喝松玉奉给我的茶呢!”裴夫人说着,用十分慈爱的眼神看着乔松玉,唇边带着万分满意的笑容。
她自然满意,毕竟她大儿子乃是万一挑一的人中龙凤,京都没什么女子能配得上他的,她家又不能跟皇室中人扯上关系,为了挑儿媳妇这件事,她青丝都愁成了白发,如今好了,这个小乔可真是个美男子啊!
乔松玉被她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想自己母亲也没用这么慈爱的眼神看自己,简直肉麻得不行。
裴家人真诡异。
乔松玉跟着裴容白进正厅,心中不太情愿地给裴治和裴夫人奉了茶,当然,他也只是心中不情愿,毕竟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不过裴治和裴夫人都特别开心,笑呵呵地喝了茶,样子一点都不凶恶,跟他在想象中所想的老谋深算、阴险狡诈如秦桧夫妇的模样根本一点都不像。
然后裴治夫妇还拿出了两件见面礼送给他,裴治送了他一颗夜明珠,裴夫人送了他一株半人多高的珊瑚树,珊瑚树非常美,上面还用玉做叶子,以金箔镶嵌,用红玛瑙做花,整株珊瑚树金光闪闪、晶莹剔透,端的是闪瞎人的眼。
两件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乔松玉被它们惊了一下,一边感慨自己没见过世面,一边鄙夷裴家这个权臣奸佞之家,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也许这些都是九牛一毛……
用午膳的时候。
“松玉啊,昨晚阿白没有弄疼你吧?”
“噗!”正在喝汤的乔松玉差点把汤全喷出来。
饶是单纯如乔松玉,也明白裴夫人这是在问两人行夫妻之礼的事呢!但是他要怎么说?说自己拿着袖里刀威胁裴容白敢碰他就杀了他?还是裴容白说压根对他没兴趣?更或者干脆瞎编说“一点都不疼”?
第十二章打道回府
裴容白在一旁欣赏了一下乔松玉丰富多变的表情,等他的表情除了为难再也没有别的变化了,这才从容地开口对自己母亲道:
“母亲,松玉面皮薄,您怎可在饭桌上问他这种事呢?”
“哦呵呵呵,也是,也是。”裴夫人笑着打哈哈,又看了一眼乔松玉通红的脸,眼中闪过一抹深意,说,“那不说了,松玉你吃饭,你吃这个……”
“谢谢……母亲。”乔松玉还没适应叫裴夫人“母亲”,不过毕竟心中松了一口气,也特别顺从地接过了裴夫人的夹菜。
这个该死的裴容白,为什么偏偏要跟自己过不去,害得自己还得来对付裴治和他夫人……乔松玉这样想着,忍不住往裴容白那边看了一眼,谁知道裴容白正好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深意,吓得乔松玉没敢多看,触了火一般躲开了眼神。
吃过午膳,裴容白就带着乔松玉打道回府了。
裴夫人一直送两人到门口,极是热情,还嘱咐丫头婆子要好好伺候乔松玉,乔松玉一直维持着笑容应付她,应付的脸都要僵掉了,好不容易摆脱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裴容白现在也一并坐在马车里,他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就是了。
裴容白端坐在一边,坐姿极是完美方正,背脊挺直,脖子昂起,双脚平放在地上,微微分开,双手搭在双腿上,就跟那些城隍庙里的菩萨的坐姿是一模一样的。他看着乔松玉苦恼的小表情和敢怒不敢言的小眼神,忍不住扬起唇角,问道:“怎么,很不耐烦?”
“没有,只是令堂有些过于热情了,令我有些不适应。”乔松玉不去看他,别着头,既不讨好,也不直白,说得很是客气。
裴容白唇角的弧度越发明显:“我年纪这么大才娶妻,她自然欣喜异常。不过……我倒觉得我父亲母亲送你的那些东西,好像并不入得你的眼?”
乔松玉闻言,语气不禁带上了一丝不屑:“再好的宝贝,也要看它是怎么得来的。”
这言外之意就是说那两件东西都是不义之财了。裴容白也不生气,只定定地看着他笑,道:“夫人,你现在要明白,我的九族已经包括了你和你们乔家,我要是被诛了九族,你和乔家也得遭池鱼之殃。尤其是你,说不定还要跟我一起在菜市口被人围观砍头,然后被百姓吐口水,砸鸡蛋,骂说‘看这对狗男男’,‘乱臣贼子’……”
乔松玉成功地被他说得身临其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说:“好了好了,快别说了,姓裴的你赢了行不行?”
裴容白看着他煞白又不淡定的小脸,忍不住破功笑了出来。
镇国公府。
“夫人,你看那孩子……”
裴夫人坐在房中,笑意盈盈地喝茶:“昨晚阿白一定没有碰那孩子,我瞧他一脸懵懂,恐怕还不知人事,对阿白也没什么感情……”
“夫人的意思是……”裴治疑惑地看向裴夫人。
裴夫人没有说话,拿茶盏盖子轻轻拂了拂茶叶,轻轻抿了一口茶后,这才缓缓道:“阿白喜欢那孩子,不过,那孩子对裴家来说,到底是福是祸,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了一些……”
她说着,将茶盏按在了桌上,发出了轻轻的瓷器相碰的声音。
第十三章舅兄进府上
第十三章舅兄进府(上)
乔松玉一路别扭地回到了裴府——裴容白坐在他边上让他浑身不自在,可是他又不敢开口叫他下去,只好默默地看自己的鞋面,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道家《静心诀》。
刚在门口下马车,就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三十多岁的男子上前来,对着裴容白恭敬道:“老爷,大舅爷和二舅爷到了,正在花厅等您和夫人呢。”
“哦,是吗?”裴容白闻言,饶有兴致地转头看了一眼乔松玉,见他小脸满是喜出望外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正要说什么,却听管家又道:
“不过方才宫里来了陛下通传,让您回府后即刻去宫中见陛下。”
一旁的乔松玉听了,面上的喜色更浓了——姓裴的要入宫了,自己不就可以单独跟两位哥哥见面了吗?多好啊!
“我先去见两位兄长。”裴容白说着,转头去看乔松玉,挑起眉道,“夫人,不如与我一道去见见二位兄长?”
乔松玉闻言,忍不住蹙眉问道:“咦?宫中不是叫你即可入宫见陛下吗?”你倒是快去啊!别打扰我们兄弟相逢!
裴容白望着乔松玉,只觉美人到底是美人,就算是蹙眉不悦都是那么赏心悦目,那张红红的小嘴微微抿着,尤其小巧可爱。他把目光移向乔松玉的眸子,微笑道:“不必管他,我若晚些去,他也得等着我。”
乔松玉目瞪口呆——天哪,这个大奸臣裴容白会不会太目中无人妄自尊大了些??对方可是陛下啊!他居然叫陛下等着?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裴容白已经走出几步,发觉乔松玉没有跟上来,便转头问道:“怎么,夫人不想见两位兄长?”
乔松玉这才反应过来,忙疾步跟上去:“想想想,我也去……”
裴容白笑了笑,转头进去了。
两人走进花厅,便见乔戎玉和乔泽玉已经在花厅里了,前者穿着一身黑色浣花暗色锦衣坐在椅子上,正低头研究茶盏,后者穿着一袭读书人惯穿的灰色长衫,背着手背对门口站在上座前,抬着头出神地望着堂上挂着的一副对联。
两人虽然都没有正脸,但是谁是谁一目了然。
两人注意到有人进来,也都纷纷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织锦缎蟒袍,腰间绑着一根佛头青蟒纹角带的男子步履从容地从门口走进来,这人有一双目光锐利的桃花眼,只是目光敛在其中,不肆意放出来,他的长相也不得不说甚是俊美,衬着长期身处高位的气势,端的是令人屏息了。
“二位舅兄有礼。”裴容白站直了身子,朝着两人拱手行礼,面上带着微笑,其实他比两人年纪都大,而且他位高权重,本不必向两人行礼,不过他还是礼数周到的行了。
乔戎玉与乔泽玉对视了一眼,齐齐学着他的样子,站直了身子,拱手道:“相爷有礼。”
裴容白的眸中的笑意便在瞬间冷清了一下。
他行礼只拱手不弯腰,是因为他年纪大且位高权重,而对方只拱手不弯腰,显然是因为看不上他;他口称“舅兄”,对方却反而称呼他“相爷”,分明是有意疏远他——虽然他知道自己权臣名声远播,乔家两兄弟看不上自己也是应该,但真正见了面被如此相待,心中到底还是忍不住不悦了一下。
第十四章舅兄进府中
第十四章舅兄进府(中)
不过裴容白毕竟是朝廷中沉浮许久的人了,他很快朝乔家两兄弟笑道:“二位舅兄请坐,不知二位前来,有何见教?”说完,便朝乔松玉道,“夫人也坐。”
乔松玉本想坐到两位哥哥身边去,但是见裴容白黑眸直直地看着自己,像是要自己坐到他边上去,只好不情不愿地在他边上的座位落座了。
乔戎玉将两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笑意盈盈地看向裴容白道:“舍弟年纪小,平时顽劣,家父家母放心不下,怕给相爷添了麻烦,又听说今日一早相爷带着他去了镇国公府,更是怕他不知礼数,唐突得罪了国公爷和夫人,因此特意让我和泽玉前来看一看。”
裴容白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听完了乔戎玉的话,心中已然对乔戎玉和乔泽玉来的目的了然了——说是不放心怕给自己和自己父母添麻烦,其实分明是不放心自己和自己父母,怕自己为难他。他也不点破,笑着客气道:“你们放心吧,夫人虽然年纪小,但知书达理,进退有度,家父家母都很满意,哦,我也很满意。”
乔戎玉、乔泽玉和乔松玉:……
我家松玉这么好,你们当然满意了!但是谁关心这个啊!我们是在问你们有没有对他怎么样啊!!
乔泽玉只觉得自家大哥这个笑面虎好像并不是面前这个姓裴的老狐狸的对手,看他那张向来舌绽莲花的嘴被说得无言以对就知道了。因此,只好自己自觉开口道:“您和国公他们满意自然是最好了,不过舍弟年纪实在是小,在家里又是最小的,被我们宠坏了,只怕日后还会有言行不当的地方,还望相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乔松玉坐在一旁,听自己二哥有些低声下气地求裴容白,心中实在是感动又心酸——他二哥是读书人,是个翩翩君子,向来都是最讲究和崇尚气节了,如今却为了自己向裴容白这个奸臣低头,怎能不让他动容?
坐在上首的裴容白见乔泽玉难得放软的态度,知道对方也是为了自己弟弟才不得已向自己低头,因此笑容也变得亲厚了一些,道:“自然,松玉如今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要庇佑他,便是我的父母,也是不能伤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