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祁也不寒暄,翻身上了驴车。
宋清时一身素衣,颜色差了些,布料却比往日的好上一些,发带换了个蓝色的,使整个人显得更俊逸挺拔,清风似竹。
宋氏拉住他的手,非让他将个红皮鸡蛋吃了之后再走。
已经连着吃了两个鸡蛋的宋清时拒绝不了,只能强忍着又吃了一颗。
宋小九昨夜没睡好,导致清晨起来后整个人蔫哒哒的,可还是格外认真的钻进鸡窝里数鸡蛋,好等哥哥晚上回来之后还有三个鸡蛋可以吃。
可无论怎么数鸡窝里也只有两个,实在找不到才钻出来就正好看到,驾着驴车过来的严祁。
立刻一手一颗鸡蛋,快速的跑到宋清时旁边,“哥!祈哥哥来了。”
早就看到了的宋清时,下意识整理仪容。
宋小九:“咦?刚刚的鸡蛋有那么好吃吗?哥哥你笑得太明显了。”
宋清时顿住,抬手用力的打了下宋小九的头。
“为什么又打我啊。”宋小九抱头逃窜。
宋氏捂嘴笑:“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倒觉得清时比女子还要爱美些。”
“娘。”宋清时羞赧道。
“行行,娘不打趣你了,人都在外面等着了,还不快去,别让哥儿等你太久。”又掏出个红皮鸡蛋,“拿过去给祈哥儿吃。”
在外没等多久就看到宋清时快步的走出来,无风自动,仿佛周身就带着股,其他人没有的滤镜。
见他这一身装扮,严祁馋的想要上手去摸。
视线下落停在对方走来时,不断向后吹动的衣摆。
停在上面的一个小豁口处,只要双手用力,从那里撕拽就可以一路撕到领口。
“给,我娘亲一早煮的,还特意吩咐我一定要让你吃。”
严祁接过,鸡蛋还是热乎的,唯独上面的颜色让他多看了两眼,红皮的,好似在哪里听说这是什么寓意来着,没仔细听,忘了。
“今日一早怎么来了,是有事要去县城吗?”宋清时往板车上瞥了一眼,除了毯子以外,没有其他的物品。
严祁带着人上驴车,用小皮鞭甩一下,驴哼哧一声,晃晃悠悠的走动起来。
“不去,这趟是专门送你的。”
宋清时:“不必这样的,从前也是我来回走,你若是方便送我一程还行,可若日日这样来接送,太累。”
严祁:“可我想你了,就想一大早来看看你,怎么办?”
“别胡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好看,比昨日看的烟火,比今日的黎明都好看。”严祁突然双手圈住嘴巴,用力的对着山谷喊道:“山川啊,你看到了吗?我身后这个男子是否胜过清风明月,独一无二的盛举?”
宋清时被吓住,他向来都遵循着理发,何曾见过这样的肆无忌惮?
本以为昨日的自己已经是他所看到的极限,可知道今日才发现,与这人在一起生活从来都不是平淡的。
声音在山谷中不断的回响,在回响最后只剩下了模糊不清的声音。
严祁装作认真的聆听,然后回头说道:“听到了吗?山川都说你是个珍宝。”
“而恰好我也为认识你这个珍宝,感到荣幸。”
“啊。”
原本举著书籍可以侃侃而谈的人,此刻就连一个字都想不起来,宋清时这才发觉原来自己是这样的寡淡,可在他的眼里有那样的闪闪发光。
就在宋清时发愣的阶段,严祁突然凑了过去,只可惜唇还未碰上,就被人给推开。
宋清时昨日回去之后想了良久,越想越觉得这幸运吻过于诡异,强忍着羞耻将曾抄写的那本书翻开,仔细查看,上面虽未说明,可吻本身就只该出现已婚夫妻之间。
所以无论是否为真,也不能常常使用,至少今日不行。
“今日不行,而且这个行为分明就是夫妻的,我们还不是呢。”
严祁没法再用同样的招数欺骗他,就干脆不骗了,强硬的抓住他的手,在无名指的位置上烙下一吻。
被握在手上的纤细手指蜷缩一下,忍住想要摸上那处柔软的欲,望。
冰凉的手仅仅一瞬间就染上了温度。
“不给个幸运吻,总要给些其他的补偿吧?”
宋清时看着他格外认真的样子,突然也迷茫起来,他现在究竟是习惯性的逗弄自己,还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呢?
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用力的握紧,然后又再次放松下去,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
入城的时候门口聚集了一堆人。
“我是神都来的,凭什么不让进?”眼看着严祁架着驴车,毫无阻碍的进程,指着他道:“他为什么能直接进,你们不用检查。”
守城的官兵无奈道:“他成天在这往来,我们都认识,像你这种第一次进城的,就是必须要有神都的通行证才可以。”
“我不管,我身上又没有什么违禁品,今日我必须要进城,等我进了城,来回几趟不也像他一样成了熟人。”
严祁原本并不在意,直到他和人拉扯时,不经意间露出一些零件。
抓着绳索的手突然攥紧一些,是神都制作,火,枪的零件。
按理这些东西都会被朝廷的人严格把控,不会流通在外。
宋清时:“怎么了?”
严祁回过神:“没事。”
到达书院门口。
严祁喟叹道:“路怎么这么短?不一会儿就到了。”
驴喷出一口气,前蹄子用力踩踏地面,昭示着这一路自己走过来的卖力。
“行行行,知道你辛苦了,等会儿找个酒楼给你吃胡萝卜。”
宋清时看着他,心中同样暗自遗憾,这条路为什么不能再长一些。
“今日我会以前和夫子说一下,提前出来,未时可行?”
严祁换算了下时间,未时是通用时间的,下午一点到三点,时间跨度比较大的。
“好,我在外面等着你。”
宋清时却不想他在外面傻傻的等着,从怀里掏出一吊文钱,“不要在外面等我,更不要一直在太阳底下干站着,去你时常呆的酒楼,等我出来了去找你。”
严祁掂量了一下钱,“你应该不会把钱都给我了吧?”
昨日才花了一两多,今日又拿出这些,抄书虽然挣钱但是耗费的时间也庞大,一月下来挣不了多少,他的小书生可在他身上花了不少的银两。
瞬间被戳穿的宋清时:“家里现在开销不大,银两放在我身上并无用处,若是能让你找个地方呆的舒服些,这些钱不算白花。”
踟蹰了一下:“还是说你觉得这些钱少了些?过两日抄书的钱应该又能到手了,到时候...”
严祁掏出颗糖果,塞住那张嘴。
宋清时品尝着已经熟悉了的糖果味道,用眼神表达着不解。
严祁用眼神回看回去。
宋清时:看不懂...
“钱我收下了,给你买两身衣裳。”
他们雌虫又没有让雄虫养的道理,即便断胳膊断腿的,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是所有雌虫都不齿的行为。
周围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的人,余光都撇向这边,然后匆匆进了书院。
严祁凑近了他说道:“你今日换的这件衣裳很漂亮,特别让人想要撕开看里面。”
“严祁!”宋清时先是怔愣,然后就是恼羞成怒。
“所以我打算先给你买两件衣裳备着。”又远离了些:“未时我在外面接你,别晚哦。”
“嗯。”宋清时点头,今天和夫子请休应该不会有问题。
“快进去吧,等会儿该迟到了。”
宋清时还想再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等未时再说吧。
看人进去后,严祁将这一吊文钱放进光脑储存里,里面有专门的一个盒子,用来存放宋清时的东西。
之前在城门口看见的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从身旁路过,动作看得出来格外的小心身上的包裹。
严祁想了一下,快步跟上。
那人也是警觉,一会儿就察觉到了,有人在身后立刻加快了步伐,冲进人堆,打算用人群冲散。
严祁跟了一会,那男人身材瘦小,钻进人群之后,再加上有意躲避,很快,视线内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
瘦小男人钻出人群,小心翼翼的护着包裹,回头张望,有快速的钻向各种小巷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一路赶到一处破旧的建筑内,瘦小男人警觉的四处观察,并未察觉到有人跟上,等了会儿后才推门进了一处房间。
严祁从暗处出来,并未马上靠近,视线落在另外一处建筑上,快速攀爬上去,后一个跳跃直接上了对面的二楼。
破旧的边框剧烈震动了下,严祁用手扶稳减少震动传来的声音,用手挥散面前的灰尘,听到声音后,快速的寻找地方隐藏起来。
两人走上来时,除了边框处,还有着淡淡的灰尘,漂浮在半空,再没有了其他的变化。
“怎么来的这么晚,知不知道我在这破地方等了你多长时间?”
瘦小男人面带笑容,不是刚刚在外面时的骂骂咧咧,“这不是东西,难带嘛。”
严祁从缝隙中看到外面,两人里还有个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个正是昨日被关起来的那个男人。
“钱爷,到处都在收这东西,我也是冒着生命危险才运过来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据说查到了是会被砍头的。”瘦小男人刚背了一路的东西,递过去,因为背包重量太沉,手腕向下了一寸。
钱爷吐了口痰,将东西抢过来:“我哪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好在这东西需要我往外运,他们得把我捞出来,不然爷这次还真要栽在牢狱当中了。”
“钱爷人还被抓起来了?这小破地儿怎么还有人敢对您不敬?”
钱爷瞪了他一眼,越想越生气,抬脚将其中一小块泥一般踩的稀碎,“你少他妈说话,别让我再见到那人,不然非把他脑袋打开花不可。”
瘦小男人不敢说话,老实的蹲在一旁。
看不上他那副憋屈样子,钱爷从包裹里拿出张信纸,就地将里面的东西安装起,钱爷人虽然不老实,但在这种旁门左道上格外聪明,费了些功夫,将东西组装出来。
又研究了一下,对着这么个铁疙瘩,“这东西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好用?又重又费事,有这功夫,还不如拿把大砍刀挥过去有用,名字还挺好听,火铳。”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用。”学着图纸上的样子将安全拴打开。
瘦小男人惊恐的看着钱爷,将铁疙瘩对准了自己,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肯定是要人命的东西,连忙跪下,开始磕头。
“钱爷,好歹我也是为那人办事的,您饶我一命,我一定做牛做马都为你们做事。”
钱爷:“给他办事的人多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钱爷,钱爷...”
“砰。”
钱爷被火铳的后坐力带动着退了一步,原本瞄准对方脑袋的准度,偏离了一些,打在了对方的腹部。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圆形孔洞的伤口出现不停的向外冒着血。
瘦小男人惊恐地盯着自己的腹部,浑身颤抖抽搐,用手捂着出血口。
瘫倒在地后,快速的向前爬,留下一道血痕。
钱爷顺着痕迹跟上,甚至还有意无意的踩在那些血,发出些声响。
原本腹部的疼痛就真实存在,再加上身后逐渐靠近的连带着自己血液的粘腻脚步声,剧烈的紧张感让男人的心跳极速加快,血液流失的更加迅速。
男人爬了一阵之后,突然就停止不动,吓死了。
钱爷踢了他一脚,见她还是没动,有些无趣:“找个能让我出气的都没有,废物。”
用火铳用力敲击墙面,拿回来的时候,上面没有一丝痕迹,“这玩意还真就挺好使,要是卖出去了,怎么也得值十两银子一把吧?”
转身回去就看到有人蹲在包裹处,检查那些还没有用上的零件,钱爷脚步一顿,面色狰狞起来。
“那面那个人,赶紧给我起来,不然老子弄死你。”
逆光蹲着的人仍旧充耳不闻,钱爷暴怒,抬起火铳对着那人的脑袋,仿佛铁了心要将这人弄死。
严祁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检查里面的东西。
因为这东西属于整个时代最高技术,严祁曾特意嘱咐越景行让他在关键的几个零件上打下编号。
将零件翻出来摸到后面,1264。
里面还有一个已经组装完的,枪口处有着浓黑痕迹,应该是使用过一次。
眸光微暗,越景行比他想的还要不靠谱。
将里面的图纸取出来,看内容,不是他的手稿,应该是有人照着他的那份进行的复刻,几下撕碎。
钱爷连着摁了好几下,火铳都没有反应,以为是坏了,放在手心处,用力的拍打好几下。
将碎纸片丢掉,站起来,悠然道:“别拍了,你装的火药不够,最多只能打出一发。”
钱爷又试了几次,确实不见有动静,嘀咕了句,什么破玩意,就随手将火铳丢了出去,从身后掏出小刀。
随着严祁走过来,钱爷看清楚他的脸之后,整个人更加的狠厉,“居然还是你,别以为你上次占了便宜,这次还能打过我。”
严祁视线落在那把单面开刃的小刀上,“还真是自信。”
将已经取出来的激光枪丢回光脑里,几步上前,侧头躲过刺过来的小刀,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小刀哐当一声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