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她娘家哥哥来了,正住着呢。”
村长刚否定就被一人打断,“唉村长,他家有两间房呢,另一间之前张大根爹娘住了,老两口走后就空着呢,要不然去问问张小全,先让她住一段日子。”
“是啊是啊,商量商量吧。”
村长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句,又看了眼在那默默抹眼泪的李晴,做主道:“就这么定了,我们这就去他家看看。”
本以为张小全不好打交道,哪成想见了那姑娘后爽快地答应了,两间屋子正好中间有个栅栏隔开,分明是两间院子,分开住也不用避讳什么。村长媳妇也是个热心的送了些被褥衣裳又拿了几样吃食仔细叮嘱后才离开了。
夜深人静,村里巡逻的小队已经各自回家了,张小全家栅栏的门被悄悄打开了,他敲敲门没等应声就推门而入,紧盯着床上的人撇撇嘴:“真是巧了,在这儿也能遇到你,咋,事儿成了?还是被东家发现把你赶出来了?”
这会儿没有外人盯着李晴也不装了,哪里还是可怜委屈的模样,她大咧咧地盘腿坐在炕上,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捏着张饼子吃得正起劲,看也没看他便说:“你看我这模样像是把事儿办成了吗,幸亏我机灵,被东家的人追时混进了逃难的灾民中,又拐了一个眼睛不好使的老婆子伪装成母女才逃过他们的眼睛,要不我这条小命也得搭进去。”
张小全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什么他回身掩好门,悄声说:“东家的银子哪有那么好拿,和咱们一起做工的都是他家的长工,人家自然不敢做那种事,不过咱俩都能出来这也是老天爷帮忙,我在这个村住了几日都摸清楚了,村西那家砖瓦房的院子里头住的人有些家底,听说囤了一百多两银子的粮食,我琢磨着去他家探探底,怎么样,你干不干?”
李晴嚼饭的动作顿了一瞬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不会有什么差错吧,我好不容易捡条命可不想再折进去了。”
“放心,村里的事儿好打听,我都摸清了,等偷了他们家的银子咱俩对半分,离开这村子,现在外头这么乱,可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张小全自信满满地说道。
大户人家的银子都在账房先生那,自然管的严,村里人可不同,有点值钱物件恨不得睡觉时候都在枕头旁放着,只要趁他们不在家时进去看看,自然就清楚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可行,张小全叮嘱道:“千万别让大家伙看出来咱俩相识,你这几日先老实待在屋里,我先出去踩点,还得用你做诱饵把村里人都聚在一起我才能有机会行动,你懂不?”
“知道了,啰嗦。”
李晴不耐烦地应了几声,打发他出去,小心有人看到。
张小全搓搓手笑得猥琐,暗道真是天助我也,来了个熟人帮他这事儿不就成了!
大雪终于停了,各个县镇都在遣人清雪,上头发令特别是官道三日之内一定要清扫出来。
距离景山不远处的一处驿站里停了几十辆马车,官兵们轮流站岗生怕这些货物有什么闪失。
驿站二楼一间卧房内,郑成乾捏着手里的药囊,凑近鼻尖闻了闻,一旁另一个高大的男人冷嗤一声,“这一路你魂不守舍的,把这香囊当宝贝,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我不都跟你说过吗,我急着去找人。”郑成乾把香囊小心地放到内侧衣袋里这才回他的话,“在京城你非拉着我帮你处理那些麻烦事,又领了朝廷的差事让我出钱又出力的,拖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启程了,又被大雪隔在这里快半个月了,耽误我的大事了!”
郑成乾耷拉着眉眼嘟嘟囔囔的,却不敢大声说出来,说到底他是有些惧怕自己这个严肃的大哥的。
“你能有什么大事,冀州你也不熟悉,来这里难道是急着会情人?”
郑成州倒是不在意弟弟的态度,难得看他对什么事这么上心,抿了一口茶徐徐说道:“我猜对了?”
“才不是。”
“不是情人。”
杨芪已经离开近三个月了,这些日子郑成乾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两人相识一年多,见面的次数数也数不过来,他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想见杨芪就会等他,任他予取予求,只保持身体关系不谈感情,这是他一贯的做法,杨芪好像也没要求过什么,他不缺银子,郑成乾也不知除了钱还能给他什么,他本以为那个药铺大夫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人,可真当寻不到杨芪的踪迹时,铺天盖地的慌乱和心里泛起的丝丝疼意又不是做伪。
杨芪能抛下他说走就走,可郑成乾做不到就此罢休。
到底是谁陷得深呢。
他想好了,等找到杨芪就像他表明心意,若是他不同意,就缠到他同意为止,反正这辈子他是认定只要这一个人了。
郑成乾抿下嘴角:“大哥,我已经和父亲商量好了退了杨大人的这门亲事。”
“为何?”郑成州嘴角的笑意凝固冷脸道:“你该知道这门亲事对两家都有好处,不能因为你经商就不懂朝中的规矩,这么大了还这样胡来,父亲怎么会纵容你!”
“我和杨家女儿见都没见过,再说了,我有中意的人了,现在我就要去找他,你别着急,马上你就有弟媳妇了!”
战战兢兢地说完郑成乾吐出一口气,他拍拍大哥的肩膀快步出了门,心虚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大哥,雪停了,我去前方探探路!”
这小子!做事就这样随心所欲,哪个好人家的人会看上他!
翌日驿站的人来报,山路已经通了,众人松了一口气,整顿好车马继续赶路,马车上郑成乾收到了李壹的来信,两兄弟也因为一点事儿耽搁了,约摸半月后能到景山县,到时在那里的钱庄汇合。
江现离也在这附近,等他们都到齐了再安排人手找人也不迟,眼下先帮大哥把运粮这趟差事办妥。
郑成乾心里做好安排,才放松地靠在了马车上,手指无意识地磨挲着怀里那个药囊。
村里多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姑娘,几个热心的婶子送去了不少粮食,李晴一边道谢一边抹眼泪,说着随口编的瞎话,倒是把几个婶子感动的拉着她的手,好一顿安慰,甚至保证开春就帮她找个好人家,一定让她过上好日子。
老大夫医者仁心也惦记她,张罗着要去送点调理身体的药,杨芪立马打断他,也说了自己的疑虑,两人决定先观察观察那个姑娘,随时防备着就是了。
正说着周禾在外敲了敲门,又到了给江现离针灸的时辰了,老大夫带着柳儿去一旁辨认医书上的字,杨芪施针后照常和周禾缝制那些布料,他学得快,已经做了十多件小衣裳,这几日又要学做虎头帽。
杨芪刚缝完一针就见周禾盯着他肚子看,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的肚子好像更圆了一些。”
“那是自然,已经四个月了。”杨芪笑眯眯答道侧头看着周禾。
眼前人脸色红润,白皙的皮肤近距离看起来也是细腻清透的,眉宇间浸着甜蜜,一看日子过得就不错。
他靠在椅子上单手抚着肚子,下一瞬杨芪嘴角微勾拉过周禾的手贴上了他的小腹,低声问:“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神奇,我给你诊过脉,你现在的身子不错,你俩没考虑过生一个孩子?”
周禾脸刷地红了,下意识的抽回了手,脑海里一瞬间想起夜里江现离说过的浑话,边掐着他的腰用力,边凑在耳边低语让他赶紧怀上孩子,他受不住只能羞得胡乱的点头。
杨芪一脸揶揄地看着周禾比煮熟的虾子还要红的脸,半晌看到他小幅度地点点头,“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脑子明显不好使了,每天就是困困困还恶心呕吐,只想躺着………有宝子还健康吗没有进羊圈的吗?
第68章 恢复记忆
杨芪治病习惯下猛药, 给江现离针灸也同样,这几日夜里不仅多梦而且白日里后脑偶尔像针扎一样疼,老大夫仔细把脉后开了调理的汤药, 安抚道:“有刺痛感是好事,说明脑中的瘀血正在慢慢散去,平时多休息不要劳累,再过段时日我看这失忆症就能大好了。”
周禾一一记下,回家后恨不得一整日都不让江现离下床, 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满脸担忧地坐在床边盯着他。
“我真的没事, 只是偶尔头疼, 别担心。”江现离见他这紧张模样失笑地安慰:“你也别坐着了, 来陪我躺一会儿, 柳儿也过来。”
父子俩对视一眼纷纷脱鞋上床,柳儿挤在中间, 江现离搂过周禾的肩膀满足地叹了口气, “不知怎么回事,我倒是没那么想恢复记忆了。”
“说什么呢。”周禾深吸口气, “江大哥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小村子里吗,你生在富贵人家, 突然失去消息大半年家里人定会很着急的,等你想起来了,才能去处理那些事。”
“在小村子里有何不可?”江现离语气轻松,“我们教柳儿读书写字, 银子也够用, 之后我们就成亲, 再生一个孩子, 这样的日子不是很好吗。”
一说道生孩子周禾就难为情的不敢吭声,打断他的话头:“总之,你得想起来,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江现离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贴着周禾耳边问:“那什么时候成亲?”
周禾诧异地抬眸看他,江现离的眼睛线条流畅,眼尾狭长,许是眉骨深邃的缘故乍看眼神冷锐但看向他时眼底总是温温柔柔的带着一丝慵懒。
江现离静静地等着他答复,周禾手指在被子里摸索,握住了他的那只温热的大手,指缝相对,握了一会儿后才平复了砰砰乱跳的心,低声回:“等你想起来的,好吗?”
“那我可要快点恢复记忆了,我急。”江现离眼神深了点,攥紧了周禾的手,“我想早点把你娶回家。”
他越说周禾越害羞,忙低头看了一眼柳儿,已经依偎着他睡着了,周禾鼓起勇气伸手环住了江现离的脖子,微张的红润的唇问:“为什么不是我娶你?”
江现离沉声一笑,啄了一口柔软的唇瓣,“房子是你的银子也是你的,那你娶我吧,我什么彩礼都不要,就想要个称呼。”
“嗯?”
“叫我一声相公好不好。”
江现离铁了心要闹周禾,把柳儿挪到了他的小屋,回床拉下了床账。
周禾倚在床头看他灵活的手指解着自己的衣带懵懵地问:“头不痛了吗?又想了?”
江现离脸上带了笑意,扯下了最后一件衣裳,环住了怀里人的窄腰,“疼,所以要你好好哄哄我。”
一晃又过了半月,江现离清早起来就有些晕,周禾让他躺好自己带着柳儿去找大夫,慌乱中大门忘了上锁。
院子西侧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不一会儿李晴推推张小全,“人走了,你快进去看看。”
两人蒙的严严实实只露了双眼睛,张小全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催什么催,你给我好好放风,拿了银子今日就离开,老子早都待腻了。”
“别啰嗦,快点儿!一会儿人回来了。”
张小全抖抖衣裳趁着清早雾气重快步进了院,到了屋前毫不费力地拉开了门,入目便是宽敞的堂屋,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左右各有两扇门。
他快速一扫脚步挪向了右侧,值钱的物件定会放在卧房,先去那里翻翻,打定主意张小全一把推开了门,直奔门口的柜子。
平日里钱袋子就放在二层明显的地方,张小全翻翻最上层没什么收获,刚把目光投向第二层,耳后响起的声音把毫无防备正在翻东西的人吓了一跳,他噌的扭头,就见一个身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正抱臂打量自己。
“看来村里真是不安全,小偷都进门了。”江现离眼神沉下来,嗓音压低,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模样。
张小全本就慌张,又遇上了这家的主人整个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暗自打量这男人光是看看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银子没偷到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怎么逃出去,不死也要脱层皮吧。
“大哥,我错了,求您饶我一命,我马上离开村子!”
当务之急保命要紧,张小全边说边缩着脖子缓慢地试探着往门口移动,江现离目光像钉子一样把他钉在了原地,他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了。
张小全欲哭无泪,殊不知此时江现离也也不好受,早晨时只是头晕,这会后脑泛起密密的疼,耳膜嗡嗡响,梦里常出现的那些声音不停地环绕在耳边,他眉头紧蹙,大手按着太阳穴用力地按揉,脸上也显出痛苦的神色。
“滚!”
江现离用力抵抗着身体上的疼意,低喝出声:“别让我说第二遍。”
饶是张小全腿软发虚此刻也看出来眼前这人状态不对,像是生病了,本来被他抛在脑后的目的又闪现一瞬,何不趁他虚弱赶紧找了银子就跑,量他也没力气追上来。
这么想着胆子瞬时大了几倍,张小全嘿嘿笑了几声,一边点头哈腰说好话一边手也不老实地探进柜子,江现离洞悉了他的小动作,咬紧牙根伸手攥住了他的脖子,还没等用力自己却支撑不住,“噗”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这血喷了张小全满头满脸,吓得他呆愣地倚在柜子上眼看着高大的男人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这和我没关系啊……”
他虽然常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但从来没杀过人,若是这男人在他面前死了,被人发现可就说不清了啊!
思及此张小全挪着自己酸软的腿一步一步地出了屋门,李晴还在外头聚精会神地放风,就听院里有动静,一转头见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冲出来吓得声音颤抖喊了一声:“你杀人了?不是只拿钱不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