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赫在他身后抱着剑戴着面具,冷漠地看着刚从马车下来就要往宋知砚身边凑的宰殊莺。
这姑娘怎么离家那么远却看起来没有一点不舍!
就知道找王爷找王爷,人家搭理你么!
门口跪了一片的丫鬟小厮,恭敬地欢迎主子回府。
宋知砚神情恹恹,抬手让他们免礼,来福从旁边挤过来,想要扶着宋知砚进去,却被封赫一个眼神给定住了动作。
来喜在后头拉拉他的胳膊,示意来福莫要出头。
封赫朝他抬抬下巴,微微弯腰扶住了宋知砚的胳膊。
宋知砚看他一眼,眼里意味不明。
底下的下人们眼睁睁看着王爷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侍卫给堂而皇之搀进了院子,就连大太监来福公公,都好像拿他没办法。
这是哪里来的,好大的威风!
不过这王爷身后怎么还跟着个女侍卫?难道也是新收的?
“女侍卫”跟在几人身后进了王府,一点没有奴才的样子,左张右望地看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
“来福,给郡主收拾间院子,还有这位……阿赤侍卫,给他在我院子里收拾一间就行了。”宋知砚冷着脸吩咐下去,来福应了,弯腰退下安排去了。
闻此言,封赫勾勾唇角,想笑又疯狂压抑住,紧抿着唇,眼角微微抽搐。
要不是有面具遮掩着,估计这会儿能被人当成失心疯。
啊!在阿砚院子里啊!果然,他心里也是有我的!
宰殊莺被安排进了离宋知砚的寝屋最远的一个小院子里,仆从丫鬟也给她送过去了几个,都是手脚麻利的,也算是把人当座上宾招待了。
来喜帮着把封赫的行李给放进了收拾好的房间里,外边有人来访,宋知砚喝口水便又离开了。
“陛下,咱要在这儿住到啥时候呀?”来喜垮着张脸,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奴才有点想念宫里张师傅做的甜点了!”
封赫曲起手指在他脑袋上弹了下,把人打地捂着脑袋哎呦一声退后了好几步。
“就知道吃!有点志气没有?住这儿不好吗?哪儿委屈你了?嗯?”
“倒也不是委屈不委屈,就是感觉吧,您这个行为,巴巴地往人跟前儿凑,看得奴才是真心酸啊!”
“……”
封赫踹他一脚:“管好你自己!去,给影卫发信号,让影一晚上过来给朕汇报宫里的情况!”
来喜揉揉屁股,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封赫又提醒他一句:“可以让他给你捎些吃食,但不要弄太多,免得惹人起疑。”
于是来喜又欢天喜地起来,笑着大声应了,提着衣袍一路小跑出去,帽子上的带子都跟着一颤一颤的,讨喜极了。
封赫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来喜前脚刚走,窗户那处便跳进来个劲装蒙面男子,恭恭敬敬地跪在他面前:“主子!”
封赫点点头,开口问道:“宰殊莺那边的情况如何?宰左是如何安排的?”
影卫答道:“果然如您所料,临行前一晚,宰左才把您真实身份告诉宰殊莺,但宰殊莺起先好像并不相信。”
“她现在估摸已经相信了。宰左是想让她进宫,好有机会和他里应外合才是。”封赫冷笑一声,“估计跟摄政王也不是真心谈合作,他背后的人,才是真正棘手的存在。”
第五十六章 掀被子
“玉佩查到什么消息吗?”
“回主子,确切的消息还没查到,但是发出去的告示确实有人接了,但……”
“如何?”封赫语气稍稍有些着急。
“属下确实查到玉佩的下落,但却不止一块。”
“不止一块?”
“对,”影一脸色有些难看,“是属下办事不利,并不能准确判断出两块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还望主上裁决!”
封赫也不怪他,让他把东西呈上来。
昏黄的灯光下,两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玉佩静静躺在桌上,泛着温润的玉石光泽。
封赫心下也犯难,这玉佩虽说自己其实一直收在御书房暗格里,并不知道其确切的样子,况且这手底下的两块几乎是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什么分别。
“宫里那个神棍也跑了……这下可真是……”他自言自语道。
“这两个玉佩是从哪里得来的?”封赫问道。
“一块儿是嘉王派人暗中送来的,另一块儿,则是瀚王府里一个小厮上交的。”
“瀚王?”
封赫闻言有些诧异,眉头皱地死紧,从椅子上蓦地站起,道:“程苏?他必然是认得这玉佩,不过为何还要给朕送回来?”
影一低头跪着,不敢发一言。
脑子一时间乱地不行,封赫啧了一声,又向他确认细节:“是程苏府上的小厮给的?确定没有经过程苏的授意么?”
“属下不知,但那小厮把玉佩送到当铺的时候,并没有要什么银两……属下愚见,或许是瀚王特意为之,是想告诉您什么?”
封赫:“……”
他坐回到椅子上,拿起两块玉佩在灯下伸手缓缓摩挲,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有些出神。
“这块玉佩,本来是给阿砚的,和程苏手里的那块本是一对,是先皇……是朕对不起他,朕太卑鄙了……”
影一:“……”
“你先下去罢!”封赫神色疲惫,挥挥手让他先退下,“宫里有情况随时来报,还有,以后汇报事情不要这么啰嗦,支支吾吾像什么样子!”
影一被他眼含警告地瞪了一眼,顿时心神大震,忙拱手应了,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封赫看着手里成色相仿的两块有玉佩,心里像是有把钝刀子割一般,是不流血的疼,绵绵密密经久不散-
翌日一早,宋知砚便被来福给叫醒了,原因无他,府里又来了不少客人,皆是朝中重臣,昨晚来了又被宋知砚给轰了回去,还是不死心,一大早地便一个两个来敲门了。
“把人都撵回去!就说本王身体抱恙!”宋知砚烦不胜烦,扯过被子蒙住头,声音闷闷地传来。
封赫刚在外边打了一套拳进来,便听到他训人。
“王爷您不能这样啊!好歹先起来!那些个大臣说您再不出来就要硬闯了!”来福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封赫温声走进他的房间,来福见到人连忙跪下请安。
“本王说了不见!他们敢来试试!”
封赫上前掀了他的被子。
宋知砚顿时炸了,咬着牙叫人:“来人啊!给本王拖出去!”
来福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哪里敢跟陛下动手。
封赫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一脸的起床气,忙举手讨饶,帮他把被子又盖了回去,笑道:“是朕,抱歉抱歉,不该掀你被子。”
宋知砚这才稍微清醒一些,顶着一头蹭得乱蓬蓬的头发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瞪他:“滚出去!”
封赫不为所动,伸手帮他理了理凌乱的长发。
“别碰我!”他起床气大得很,又白了他一眼,伸手打掉封赫的手。
“怎么气成这样?以前不都是温文尔雅的吗,嗯?太傅大人?”他靠近了宋知砚小声揶揄,语气含笑。
宋知砚一时间不适应这么近的距离,想起来自己还未洗漱,更是悄悄红了耳根。
他转过头,又躺下,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现在来找本王能是什么事?颠簸了一路,本王想睡个好觉都不成!你也别老在我府里赖着,吃过晌午饭就回宫罢!”
这是要赶人了,封赫刚在这儿住了一晚上,哪里舍得今天就离开。
“先试探试探那群老家伙的口风,你不是也同意了么?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还不起来?”封赫语气颇为无奈,又俯下身去作势要掀他被子。
宋知砚拽地死紧,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先晾着罢!谁敢造反,等你回了宫本王再想办法整治!”
封赫见他态度实在是油盐不进,也没什么办法,在床边坐了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来福,去让家丁好好守着,切忌莫要让闲杂人等进来,以免王爷的病气过给他们!”封赫沉声吩咐道,又隔着被子寻着他耳朵的位置,温声道:“你先休息,不想见不见便是!”
说完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动作亲昵自然。
宋知砚在被子里僵成一团,咬着唇不发一言。
大早上的,封赫可真是过分,哪有正经人会来拍人脑袋的!
简直是……登徒子作为!
身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脚步声渐远,门打开又关上,发出吱呀声响。
宋知砚知人走了,便猛地掀了被子,大口呼吸着。
来福也下去安排了,从窗外洒进点点晨光,一派温暖安静。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宋知砚坐起来发了会儿愣怔,捂住脸无声地弯了唇角-
午后的阳光炽烈,算算时候,已经到五月了。
宋知砚正斜倚在窗前小榻上看书,一手撑着脑袋来福在一旁坐着打盹,一主一仆气氛温馨。
“是不是快要到端午了?”宋知砚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
来福半睡半醒,闻言坐直身子,掰着手指头算:“今日是五月初一……还有三四天。今年也要进宫去过么?”
宋知砚翻书的手顿了顿,道:“再说罢!陛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宫去,先让下人准备好东西,本王回头再和陛下商量商量。”
来福诺诺应了,起身行了个礼,准备下去安排。
刚走到门口,他又慌里慌张地折返回来,满脸慌乱地指着门外,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样子。
宋知砚拿书敲了下他的脑袋,来福哎呦一声,这才冷静些,指着门外一脸苦色:“王爷王爷,郡主过来了!”
宋知砚正想问哪个郡主,忽地想起来是那位昨日刚跟着自己到了府里的宰殊莺郡主。
“她怎么来了?到哪儿了?”宋知砚放下书直起身子,面色不虞。
不等来福回答,门外的小厮便小跑着进来,跪下通报说郡主到了院子门口,求见王爷。
宋知砚不耐地啧一声,不知她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刚想说不见,外头便隐隐传来打斗声。
“王爷!”
宰殊莺竟是直接带人闯了进来!
第五十七章 本分
他眼里的不耐更甚,忽地从矮榻上坐起来,透过窗往外看去,正好跟宰殊莺对上目光。
她本就武功高强,现如今在这王府的看门小厮面前,更是势不可挡,转眼便要跑进来。
宋知砚收回目光,从榻上下来,眉头皱地使劲,眼里怒意翻涌,是真被她此等无法无天的行径给气到了。
“王爷!”宰殊莺笑着跳进屋里来,手里提着个食盒,身着一身鹅黄襦裙,外套同色薄纱外套,端的倒是温婉娇俏。
宋知砚也不掩饰眼里的怒意,居高临下地瞪着她:“郡主是来行刺的么?来人!给本王打入大牢!”
宰殊莺闻言慌了,伸手便扯上了他的衣袖,焦急地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是下人说你受了风寒身体不适,我是来看你的……你看,这是我亲手做的些吃食……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宋知砚冷着脸挣开她的手,冷笑一声,道:“看望?在本王府上打伤本王的家丁,谁会信你是好意?还是说,弘王信不过本王,这是派你来灭口了?”
他视线扫过她手里的食盒,嗤笑一声,道:“这食盒里的东西不会也是下了毒的吧?”
宰殊莺自知莽撞,急的一张小脸直冒冷汗,来福见她这般不知礼节,和宋知砚交换了个眼神,厉声训道:“见到王爷还不跪下!”
宰殊莺愤愤瞪他一眼,伸手就要打人,宋知砚一把拦住,又狠狠甩开:“你最好给本王安分点,要知道,本王生平最烦的就是背叛和逾距!”
宰殊莺脸色煞白,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良久,抖着手指攥紧了手中的食盒。
“我……是我莽撞了……王爷恕罪……”
她福了福身,转头跑了出去。
宋知看着她背过身去,眼里隐有水光,心里也是一阵发闷。
别怪我,宰殊莺,你哥哥罪不可赦,若是本王不敲打敲打你,恐怕最后你也得跟着陪葬!
他站在窗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窗外树影婆娑,没了宰殊莺的胡闹,又回归一片静谧。
封赫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落寞凄凉的场景。
他戴着个面具,从窗户翻进来的。
“陛……”
“不必多礼。”
来福见了他想行礼,被封赫一个手势给拦住了。
“怎么了这是?”封赫朝宋知砚扬了扬下巴,看向来福,等一个解释。
来福叹了口气,道:“方才郡主来闹了一通,被王爷赶了出去。”
“什么!”封赫闻言急了,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跟前,拉过人胳膊左右瞧着,满眼焦急,“我不过离开一会儿,怎地她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简直不知死活!”
“没伤着你吧?”
宋知砚哭笑不得地转身,心里那点烦闷随着他关心的话语烟消云散。
“没有,她不敢。”
“那就好那就好!若是她再无法无天擅闯,你就告诉我,打她还是能打得过的!”
宋知砚忍俊不禁,曲起手指往他额头招呼了一下,笑道:“怎么?你还敢打她?不怕宰左找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