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迟归鹤

作者:迟归鹤  录入:02-18

  眼见闻人瑜一使劲竟将簪冠都扯了下来,绞缠住的头发也被一并拽了下来,萧珏只能出声呼喊近卫进来,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自己这副模样会不会在属下面前丢了颜面了。
  “来人!快来人!苏拂!”
  内院守卫是石安负责,苏拂奉命准备了沐浴的热水和安神药,带着人在外面远些的地方等传唤,可两人忽得听到萧珏焦急的呼唤,立刻带着人冲了进去。
  可屋里的景象却让他有些发蒙,自家王爷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大半已经甩到了地上,两条腿光溜溜暴露在几名近卫眼前,衣服则散落了一地。
  苏拂只愣了一下,便当机立断将闲杂人等一概都轰了出去,只留下了石安和他在。
  “我手被绑住了,先过来帮我松绑,石安去找个大夫来!其他人等在外候着,无令皆不能入内!”
  石安尚在震惊之中,被吼了一句立刻反身出了门。
  “滚。”原本静默立在屋内的闻人瑜突然开口,他长发披散,双眼充血,但声音却听不出狂躁,反倒是异常冷静。
  苏拂想过来,可脚下方挪了一步。几乎是刹那间,他还没有看清是什么,那东西就朝着苏拂面门砸过来,他急急向后撤了几步才堪堪避过。
  闻人瑜是带着劲力将那东西丢出去的,等苏拂缓过劲儿来才看清是闻人瑜今日出门戴的银冠,只是此刻那冠已有一块陷入了木制的窗框之中。
  苏拂不由有些后怕,他方才若是没闪开……可闻人瑜就挡在那儿,他根本不可能绕过人去绑萧珏解开束缚。
  正犹豫该如何办的时候,却见闻人瑜双手痛苦地撕扯自己的头发,无暇顾及旁人。
  “王爷!”苏拂趁这个空隙赶紧跑到床榻边帮萧珏解了绳子,“您?……!”
  “琼之快松手!别这样!”萧珏顾不上理会苏拂,直接翻身下床冲到闻人瑜身边将人死死抱住,防止他再折磨自己,“安神药呢?!”
  “属下马上去取。”方才端着安神药的近卫被苏拂哄了出去,此刻得了令飞快出去取了药回来。
  待返回时,萧珏跪坐在地上,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闻人瑜双目紧闭,面色十分痛苦,甚至自喉底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把药用水化开拿过来!”萧珏双臂环着阻止闻人瑜自残,腾不出手来,只能喊苏拂将那纸包里包着的粉末化在温水里送服下去。
  可闻人瑜此刻头痛欲裂、意识全无,偏偏牙关紧咬,苏拂尝试着喂了几下几乎都洒在了衣服和手上,药几乎没有喂进去,“王爷……”
  “药给我!”
  萧珏直接抢过药碗自己喝了一大口,含在口中不咽下去,一旁的苏拂明白了他的意图,代替萧珏从背后将闻人瑜箍在怀里,这才让萧珏能够腾出手来,一手扣着闻人瑜后颈,一手则用力掐住两侧牙关,硬逼着人张嘴。
  趁着这个空隙,以口舌将那安神药水渡过去。
  “哈啊、唔唔!唔嗯……”闻人瑜看着身形纤瘦,但挣扎的力气却极大。苏拂和萧珏两个人一起控制,都险些让闻人瑜掀翻出去,等萧珏好不容易将一碗安神药灌进去,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漓。
  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安神药才慢慢起效,闻人瑜的挣扎开始变得无力直到仰面向后一瘫,软倒在了苏拂身上。
  萧珏本是伸手要将人揽到自己怀里的,苏拂先将人从地上搀起来,微微别开视线委婉提醒道:“王爷,公子这儿属下来就成,您还是先…沐浴更衣一下,再来照顾公子得好。”
  回过神来的萧珏才想起来自己衣衫大敞,裤子都没来得及套。
  “嗯。你在旁看着,我去去就回。”
  苏拂将人扶回床上躺着,这会儿闻人瑜因为安神药的缘故已陷入昏睡的边缘,呼吸也趋于安稳。静静躺在床上,丝毫看不出刚才近乎于野兽发狂般的模样。
  萧珏对于闻人瑜有多在意,苏拂是一直很清楚的,在闻人瑜因为重伤和奇毒心智和身体折损之前,他从没有动过任何伤害闻人瑜的心思,可闻人瑜方才发疯的狂悖之态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甚至更多,如果下一次不是他,或者下一次闻人瑜下手更狠,那么最终受害的必定是与其最为亲密的萧珏。
  思及此,苏拂心中头一次萌生出了些许危险的念头。
  躺在床上的闻人瑜睡得很安详,此刻他已不像从前,对周遭的一切都异常敏感。
  苏拂坐在床边,他本是拿帕子替闻人瑜擦汗的,可不知不觉中,他的手便试探着摸上了闻人瑜的脖颈。
  虎口轻轻卡在喉口,苏拂却没有立刻用力掐下去,他的内心在挣扎。
  除掉闻人瑜,无疑是替萧珏扫清了唯一可能威胁到他的软肋,只需要手上用力,数息的功夫就可以让闻人瑜从这个世上消失……
  “如何?可有异样?”
  萧珏随意梳洗更衣了一番便匆匆跑了回来,屋内苏拂正绞着帕子替闻人瑜擦身,他上前接过帕子顺口问了一句。
  苏拂起身给自家主子让了位置,听到萧珏这般问,垂首站在一边答道:“公子睡得正熟,中间并未醒来。”
  “知道了。今日多亏你了,方才你按住琼之也费了不少力,今日早些回去歇着,出去时找人唤苏招过来照应着。”萧珏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闻人瑜的脸,压根没有回头,故而他也没看到苏拂略显慌张和不自然的神色。
  “……另外,这也有半个时辰了,去问问石安的大夫请到哪里去了,若是到了就赶紧叫来诊脉。”
  “是,属下这就去问。”
  苏拂直等着出了萧珏的院子,才长舒了一口气。他背靠院墙而立,垂在身侧的双手却颤抖个不停。
  刚刚他居然动了杀闻人瑜的心思。只差一点,他就动手杀了人,现在想想却觉得有些后怕和……愧疚。
  可就在即将用力时,苏拂看着那安然熟睡的脸,记忆却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冬日,他和弟弟相依为命,但两个失怙的孩子却无法熬过丹州最冷的那个冬日。
  纵然侍奉在萧珏身边十多年,他和弟弟已将全部的忠心都奉上,但苏拂仍无法忘记,当年是朱怀璧将他们兄弟俩捡回了问刀楼,在那个游淮川统治之下,充满了压抑和死亡恐惧的问刀楼,也是因为朱怀璧,他们才能强身习武,平平安安得活了下来。
  只要脑海里一想到幼年时打着伞向他伸出手的红衣人,他就无法狠下心动手。
  苏拂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为方才那个以怨报德的自己感到羞愧。
  “呦~好好的,怎么站在这里扇自己?”
  

第八十一章 翻脸
  苏拂一抬头,便见杨羡宇站跟前。两人贴得很近,他被吓了一跳,但身后就是墙已退无可退。
  许是方才正沉浸在懊悔之中,被这么一吓,苏拂竟一时没说出话来。
  倒是杨羡宇见状肆意讥笑了一番,左不过是说萧珏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禁不起事的货色。
  “你家主子呢?”杨羡宇突然狡黠一笑问道,“可是元宵佳节躲在房里办好事?”
  “王爷今日已歇下了,绥南王爷若有他事还请明日再来。若是要紧事,您可告知属下,待王爷明早起身,属下再行禀报”苏拂于那欢好之事并无涉足,时而杨羡宇说的时候他并未反应过来,只是尽职尽责帮自家主子拦人。
  为着这人不好打发,他把前后路都断了,左右是不让杨羡宇进去。
  “你家主子房里的烛火都没熄,还同我说这些?”
  苏拂头也不回,他一动,周遭近卫凑过来,形成一堵人墙挡住杨羡宇的路。
  “倒是挺忠心的,可惜本王不喜欢不懂事的狗。”可绥南王是何等桀骜跋扈之人,别说这些微末侍卫,便是萧珏在面前,他也一样敢动手。他身边岑焱乃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高手,一掌便将那些侍卫撂倒在地。
  “咳咳、咳……”苏拂并未正面同岑焱交过手,此刻只挨了一掌便被打得瘫倒在地不住咳血。
  “表叔还真是好兴致,元宵佳节不在府中陪母亲和女儿,反倒来我府上欺负几个侍卫。”外面这么大的动静萧珏不可能听不到,他一出来就看到了被岑焱撂翻在地的一众近卫,面色说不上和善,尤其是在此刻心乱如麻时更不愿同杨羡宇这种疯子打交道。
  “自是有趣。”杨羡宇信步越过倒了一地的侍卫走过去,“瞅侄儿的模样,看来本王来得正是时候,可是搅扰了你的好事?”
  话中听不出搅扰的歉意,反倒是兴致勃勃,萧珏脸上不虞,却听他又道:“另外再给你带个坏消息,进去说。”
  “啧啧,身上这么干净。”杨羡宇如入无人之境般进了内室,看到地上散落的衣物,走过去掀开了闻人瑜身上盖着的锦被,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痕迹,面上露出一丝疑惑。
  “别碰他!”萧珏这时才摆脱岑焱的纠缠跟着跑进来,一把打开了杨羡宇的手,自己挡在中间,不让对方再近前一步。
  “岑焱,把门守好。”
  杨羡宇倒不在意,扭头对站在门口的岑焱吩咐了一句,便大喇喇坐在了一旁的小榻上,上下打量了萧珏一番道:“莫不是你不行?”
  “……”萧珏无意同他吵,索性扭头不去理会。
  “难不成……乖侄儿你才是下面的那个?”杨羡宇语出惊人,看到萧珏身子一顿,变相坐实了他方才揣测,过后忽得咧嘴一笑,“那倒是有意思了。”
  方才被闻人瑜牢牢压制在身下的恐慌仍然没完全从心中消散,是而被杨羡宇那么说时才会勾起不久前的记忆,但见对方这副嘴脸,萧珏凭白添了些对杨羡宇的厌恶,此刻自不想理会。
  可杨羡宇嘴上却不肯罢休,打量萧珏的目光更加放肆。
  “你今日来到底要说什么?”萧珏眼神嫌恶,显然不愿多与对方纠缠,“有话说,说完就滚!”
  “呵。你是头一个敢同本王说滚的人,眼下唯一能保护你的人就躺在那儿,你觉得谁能为你方才那个字负责?”
  “疯子。不愿说就滚,左右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
  杨羡宇来了兴致,也不理会萧珏又说了一遍滚字,好奇道:“哦?说来听听。”
  “你来不就是准备告诉我匡汶荆反水改口的事?他是我父王的旧臣,萧庆祯让他改口,这事就成了匡汶荆的私仇。”
  “舅舅说你同你爹一样宅心仁厚,我现下倒觉得是他老人家看走了眼。”杨羡宇有那么一瞬的错愕,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脸上的笑意更深,“匡汶荆的反口也是你提前设计好的?”
  “有人告诉我对待这种敌人不可贪图一蹴而就,更不要被眼前的情势迷惑。萧庆祯在朝中经营多年,想要推翻他,必要细细筹谋,一击伤到他根本,教他再没有翻身的本钱。”萧珏面上平静,并没有因为仇人落入自己设计的圈套而沾沾自喜,此刻他更像个成熟老练的猎人,和几个月前毛毛躁躁的年轻小子判若两人。
  “需要我做什么?”
  萧珏盯着闻人瑜的睡颜看了许久,才压低声说道:“……斩草除根。”
  “哦?据本王所知,当年血案死得可不止永穆太子夫妇二人,你上面那两个兄长也遭了毒手。萧庆祯既杀你全家,这等血仇你不亲自来报?莫不是……不忍心对妇孺下手?干脆让本王来做这个恶人?”
  “……”萧珏未答,算是默认了杨羡宇的猜测。
  但显然这个答复在杨羡宇眼中太过幼稚,他冷笑一声,毫不留情讥讽道:“嗤!妇人之仁!萧庆祯杀你全家的时候可没那么好心,若不是你们兄妹撞了大运侥幸活下来,你哪里还有命去顾惜旁人的妻妾儿女?!朱怀璧报他家的仇时要是像你这副孬种样,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真是愚不可及!”
  萧珏面上并无恼意,淡淡回道:“萧庆祯那几个已成年的儿女自有人料理,原也不必我操什么心。同室操戈,不论是谁笑到最后,都必然是血流成河的惨剧。父王宅心仁厚,当年百官无不赞一声贤王,本王身为他的儿子,可不愿脏了手。再者为君者,若是事必躬亲,还要臣子做什么?”
  “呵哈哈哈!有意思,那倒是本王误会侄儿了,在此向你赔礼道歉。”
  萧珏扭头看了一眼,跟着便道:“表叔这礼又在哪里?”
  杨羡宇没料到他这么说,着实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自然是事后帮侄儿铲除余孽……”
  萧珏打断他道:“斩草除根本就是表叔该做的事,即便是为你自己,萧庆祯的后人也不能留。如何就是谢礼?”
  “哦?那侄儿想要什么谢礼?”
  “这话是表叔提的,若有诚意该自己想才是。”
  杨羡宇打量着这个表侄,又想了想方才萧珏的反应,不由问道:“这良宵佳节,你们俩在房中衣衫不整的,当真什么都没做?”
  萧珏冷冷回了一句:“与你何干?!”
  “确实无关,好奇罢了。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可侄儿方才的模样倒让本王有些兴趣了。说你做承位时,你抖什么?”杨羡宇眼神犀利,盯着萧珏的侧颜看,不放过他面上丝毫神情的变化,果然提到承位时,萧珏脸色一僵,“看来被我言中了,不过这倒是个稀奇事,他这身子废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用?”
  “你什么意思?”萧珏闻言眉头紧皱,质问道。
  杨羡宇拿回了主动权,不急不缓地反问了一句,“说些侄儿不知道的事,可算作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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