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妇人咯咯咯的笑起来:“你啊可莫学人家,再给自己摔出个好歹。”
“人家身形那个宽哟,怕是力大无穷!”
人堆里、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你们今个儿是没瞧见,村西周家……满缸的水直接扛起来……”
人群霎时默不作声了。
渊啸没长那七窍玲珑心,听不出其中的意思,轮到他打水,他也不学旁的用辘轳吊着绳子,而是拎着桶放进井里,待灌满了水,收紧手臂,一下就给桶子拽了上来。
渊啸打好水,抱起水缸,往林家去。
人都走去好远了,打水的村人们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周家我知道,本来和林家交好的,说是差点定了亲,谁知道为啥没成。周家小子成亲那天,林家人都没去。”
“那个秦小哥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到处嚼人家舌根子,这下好了,鸟悄的了。”
“也算出了口气,这事儿放谁身上能忍呐,亏得双儿命好,相公可靠……”
知道内情的妇人往前头凑了凑:“那个宠呀,一路给抱家去的,生怕双儿冷着,还要给他脱衣裳。”
“脱衣裳?”一说起这个,都来了劲儿。
“想啥呢,没脱成!”妇人揣着手,摇摇头,“周家还得补墙,麻烦呦。”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啥样虎子早知道的,毕竟天天蹭着他睡;
关于什么时候知道他是虎的,后面了,小白娃都揣上了,小白暴起打虎,森林里的小动物们都惊呆了
第47章
林家的水井打了十三天半, 挖了上百筐子的土,终于见了水。
当时林白梧正在灶堂里做饭食,听渊啸说了这事儿,忙放下菜刀, 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井匠还在井底劳作, 带着水的泥巴又湿又粘, 粘在身上快成了个泥人。
井匠仰着头朝井口喊:“出水了, 挖出水了!”
干了这么久的活, 终于出了成果,所有人都高兴,尤其林白梧, 抱着渊啸又蹦又跳。
林白梧高兴, 渊啸也高兴, 他淡淡勾着唇角看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瓜:“梧宝儿真棒。”
林白梧仰起头,纠正他的话:“是井匠厉害。”
渊啸弯下腰、伸手臂像抱小娃娃似的给林白梧抱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儿:“要不是你, 早放弃了,梧宝儿棒。”
林白梧的细手臂环住他颈子:“是阿啸提出挖井的,阿啸也棒。”
“嗯, 都棒。”渊啸喜欢瞧他笑, 手臂颠了颠,“我棒, 那你亲我一口。”
林白梧看看还在忙碌的井匠工人, 轻轻锤了他一下:“有人看呢。”
渊啸笑道:“那我亲你一口。”
还没等渊啸动, 林白梧悄悄环顾四周, 见没人瞧他, 小雀似的飞快亲了他一下。
渊啸只感觉颊边一痒,小雀亲完就要跑。
他遂了他心愿,松开手臂放他到地上,就瞧着林白梧小鸭子似的噔噔噔跑走了,渊啸伸着两指到颊边,垂头笑了起来,他的梧宝儿可爱死了。
水井通了水,还不算完工,为了防止水井塌陷,得在井壁上贴砖石。
井匠自峪途山上拉了满满一车的石头,又用辘轳拴住筐子吊到井下去,举着锤子,一块儿一块儿的打进井壁里。
林家的水井出了水,不过半日,便在村子里传开了,林家成了上河村,第一户自家有水井的。
连着几日,林家门庭若市,热闹的不行,就连村长都惊动了。
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挤在林家院子里,有的还趴在井口往下瞧,眼神里全是羡慕——
“这下可好了,洗衣裳再不用往河边跑了。”
“吃水干净方便,擦擦洗洗的也舒坦。”
“你家打这口井,花了多少银子啊,回头我家凑一凑,兴许也能打上一口。”
院子里人多热闹、沸沸扬扬,可林白梧也闹心。他得招待村人,最起码茶水得有,家里的地就没空收拾了。
自从阿爹病下,林白梧就挑起了种地的担子,以前他很少下地,而今要他挑大梁,确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不稳当。
犁地的牛是郑家叔借的,地是婶子帮着犁的,可就是播种这简单的活计,也给林白梧累的够呛。
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地里耕作,林白梧不好事事都找郑家叔婶帮忙,全都是自己干。他知道自己啥本事,没敢像别家似的种许多,只种了大白菜、生菜、马铃薯这种好活的作物。
那时候他一边照顾阿爹,一边地里挥锄头,挺白净的手背没几日就干皮开裂了。可看着一粒粒小小的种子,生根破土、长出绿绿的秧苗,林白梧还是会满心欢喜。
可眼下,家里忙着扩建、打井、硝制皮子,他往地里跑的都不勤了,上回他去,瞧着那嫩绿的小叶被虫子蛀了好大一个圆窟窿,心疼的晚上都睡不好觉。
渊啸见林白梧愁眉苦脸,穿过挨挨挤挤的人群,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小脸:“咋不高兴了?”
林白梧歪着头,脸蛋压在渊啸手心里,都变了形状:“没不高兴。”
“我看得出。”
林白梧没说话,一头扎他怀里,蹭了蹭,渊啸便收紧手臂搂着他,轻轻的拍。
许久后,林白梧才闷闷开了口:“我的小白菜都生虫了。”
“小白菜?”
林白梧点头如捣蒜:“这几日光忙着打井,小白菜都没管呢。”
渊啸伸着大手揉他的后脑勺,林白梧小时候睡的好,后脑勺圆乎乎的像个小冬瓜,摸手里可舒服,渊啸道:“知道了,我来搞。”
林白梧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滴溜溜着眼睛看他:“你那么忙,咋搞呢,我自己弄就好了。”
房子要扩建,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从图纸、选材到施工,事无巨细,耗时耗力。
渊啸没多解释,只轻声道:“没事儿,有我呢。”
也不知道咋的,渊啸这般说着,林白梧就信,一想着他绿油油的小白菜,眉眼弯弯的。
院子里人多,林白梧去灶堂里烧水做茶。
他坐在小马扎上,拿着打火石将枯草叶子点燃,见起了小火苗,顺手加了把小柴,一并堆进炉灶里。
渊啸见状,将盛水的锅子搬去炉子上坐好。
火苗逐渐大起来,热气腾腾的扑人脸,映的林白梧的小脸泛一层橘红的光。
两人谁也不说话,静谧又安心。
渊啸也搬了小马扎过来,挺大一个块头挨着林白梧坐着。
他个子高,即便蜷缩着坐,也比林白梧高出好大一块,尤其那双长腿,实在无处安放,只得直直的伸着。
林白梧拍他腿:“外头那多人呢,你出去呆嘛。”
渊啸不愿去,若不是阿爹喜欢热闹,他才懒得管村人不村人,还让他的梧宝儿忙前忙后的烧水做茶,烦得顶透。
他拉住他的小手放自己的大手里,林白梧的手小小一个,他五指一拢起,就能给包严实了。
他揉了揉,满心欢喜的放嘴边亲了亲。
林白梧想抽回去:“我才摸了柴火,都是土,多脏呀。”
“不脏,我的梧宝儿,咋也不脏。”他爱不释手,歪着脑瓜往林白梧肩上搭。
大猫儿时候留下的习惯,就算他变作人了,还是改不了想蹭林白梧。
大脑瓜凑过去,他辫作小辫子的头发麻麻痒痒的磨人脸,林白梧挺着小肩膀给他靠。
不一会儿,炉灶上的水滚沸,咕噜噜的响。
两人腻腻歪歪的靠着,谁也不想动,许久后,还是林白梧拍了拍渊啸的手臂:“起来了,水都要烧干了。”
渊啸这才不情不愿的抬起头来,却趁林白梧不注意,亲了他一口。
林白梧咯咯咯笑起来,伸手打他手臂:“没个正形儿。”
外头村子人太多,一碗一碗端茶出去费劲儿,林白梧翻出个木托盘,将茶水摆好,叫渊啸端了出去。
渊啸个子高,人又壮,周家砸缸那事儿传的沸沸扬扬,村子里人都怕他,瞧他出来端茶,个个都恭恭敬敬的接着。
林白梧将灶炉收拾好,回屋里将渊啸惯用的碗拿过来,也倒了碗水。
渊啸不咋爱喝茶,他就加了把枸杞子。山上日光充足,枸杞个头儿虽不大,可红红的很是可人,泡水里,带着丝丝儿的甜。
林白梧端着出去,却没瞧见渊啸人。
渊啸的性子不好与人结交,大部分时候,他宁愿同村子里的狗说话,也不愿同人说话。可眼下,竟找不见人了。
林白梧绕过人群,寻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人。
他正要喊他,却见渊啸似乎在同人说着什么,他身形实在太高,将那人严丝合缝的挡住了。
林白梧皱紧眉头,刚要过去,渊啸恰好转过身,露出了后头的村长。
渊啸一瞧见林白梧,也顾不上边上的村长,小跑着到他跟前,接了他手里的碗。
林白梧瞧见村长过来,朝他点了点头。
村长冲着林白梧笑道:“你家的变化还真是大,今儿个我一看,新房都建起来了。”
林白梧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说到底是他不够老练,装不出云淡风轻,只得尴尬的扯起嘴角,笑了笑。
上河村的村长徐连山,刚过了知命之年。
虽说都是一个村子的,可人家是一村之长,手里握着权,终究和林家不同,平日里从不走动。
林大川有自知之明,也不往前凑,本来相安无事,却因为董家占地的事儿生了芥蒂。
那时候林家没有汉子,董大媳妇儿胡搅蛮缠,林大川上门说理儿从来讲不过,他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带着东西往村长徐家去,求一个公道。
徐连山做人很是圆滑,面对着林大川表现的和善,可一说到占地的事儿,他就默不作声了。
林家一个老汉儿带一个不好生养的双儿,过了年纪还说不上人家,就算帮了又能如何。
徐连山利益得失算得清楚,不愿意为了林家得罪飞扬跋扈的董家,就任由事态不可收拾。
董大媳妇儿一瞧村长都不管,更是变本加厉,从偷占的一道垄变作两道垄,到眼下,已经三道垄了。
林家的地是种的不勤,可自家的东西,就算不用,也没理由被旁的强占去。
林白梧说不过、骂不过,心里恼得紧,连带看徐连山也没有好脸色。
渊啸倒不清楚之中的干系,他朝徐连山点了点头,拉着林白梧走了。
渊啸旁的事情迟钝,可到林白梧这儿啥都敏锐,他看出他不高兴,伸着粗手指戳了戳他脸颊:“咋了?”
林白梧撅着嘴:“不稀罕村长。”
“为啥呢?”
他小脑瓜蹭着渊啸的粗胳膊:“隔壁董家占咱家的地,阿爹找村长评理,他从来不管。”
渊啸伸着大手揉他后颈子,轻声道:“不气,这回他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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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林白梧仰头看他:“什么?”
渊啸伸着宽大的手掌抚了抚他的后背:“阿爹同我说, 水井打通了,想吃顿饭,叫上郑家。”
林白梧很快被渊啸转移了注意力:“那赶情好呀,前几日咱家忙, 冯婶子还给我送了山野菜呢。”那山野菜嫩生生的, 清炒、配肉都香。
他笑起来:“对了, 你的那个兄弟熊熊, 要不要也叫上他呀?成亲时候, 他帮了好些忙。”
渊啸想了想,熊熊性子随性,不一定喜欢这种人多的场面:“我去问问他。”
“再顺便问问他爱吃啥, 到时候我一块儿做。”
熊熊爱吃啥……渊啸就知道他爱吃蜂蜜, 小时候那会儿, 熊熊还变不成人,一只棕黑棕黑的胖身子,成日掏蜂窝。
“他随便,不挑食。”想了想, 又道,“甜的,他都爱吃。”
林白梧点点头:“这个好办, 芷哥儿也爱吃甜的, 到时候我多做些,让他俩吃个高兴。”
芷哥儿倒也罢了, 干啥那关心一头熊, 渊啸有点吃味, 伸手握住林白梧的手, 闷闷道:“管熊熊爱吃啥, 他个熊。”
林白梧一愣:“咋好这样讲人家啊。”
渊啸皱紧眉头:“你、你是觉着他好咯?”
“他自然好。”见人要恼,林白梧想着怎么啥醋都要吃哎,他笑眯起眼,“因为他是你的朋友,我才这般招待的,说到底,是因为你呀。”
渊啸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两道眉毛舒展开,嘴角翘起:“最稀罕我?”
林白梧“哎呀”一声,赶紧往边上瞧,见没人看着,小小声道:“全天下,最稀罕你了。”
“嘿嘿嘿,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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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梧既然问及了熊熊,渊啸再不情不愿,还是往峪途山东坡去。
到半路时候,还有猎户拦住他,不叫他往里走,说东坡豺狼虎豹,多得是人进去就出不来了。
渊啸只得作罢,绕了好远的路。
找到熊熊的时候,这笨熊正躺在树下睡大觉,两手抱在一起,睡的昏天黑地。
熊熊这两天很是忙碌,光往上河村村头跑了,就为瞧瞧郑芷。
可郑芷身边老跟着冯秋花,他不好上前,就站远了等。从白日到暮色,到人家都回家了,也没等来机会,只得气闷的回东坡睡觉了。
渊啸喊了他三遍都没给喊起来,只得扯它小耳朵。
熊熊那大一头熊,呜呜咽咽的伸着毛茸茸大爪子捂脑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看是渊啸,烦躁的翻个身,又要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