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洛道:“朕怎么就吓死你了?”
“没,没有……”楚容擦擦冷汗,站在原地,一脸做了亏心事一样低着头,就在他想着怎么圆过去的时候,元澄回来了。
祁洛道:“站那么远做什么,地上有花吗?”
楚容走过去,极不自然的坐在他身侧,祁洛嫌他坐的太远,手臂一把揽过,将人揽入自己怀中:“啧,真么还羞涩起来了?”
“哪有,一定是你眼花。”楚容立刻将身前杯盏端起,笑盈盈的奉承道,“陛下喝茶?”
祁洛不接过茶盏,轻抿一口,看向元澄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楚容紧张的身子都要僵硬起来,哀求的目光看向元澄,求他不要说出来。
元澄道:“陛下,今日……”
“今日我在花园里赏花!”楚容连忙打断,附和道,“寝宫后花园的桃花开得极美,可谓百花争艳,我想同陛下一起观赏。”
祁洛道:“好啊,不过今日太晚,要看的话也得明日才行。”
元澄见此情景,也不多做打扰,转身去了殿外,许是他有些同情楚容,便没多说什么,也不知这么做对不对。
楚容险险松下一口气,心里无比感激元澄,看来他不是一块木头,看得懂眼神,改天得找机会好好谢谢他才行。
……
三月中旬,宫中奴仆侍女新老交替,年满二十五岁可离宫,由层层选拔入宫的新人接替,年年如此,周而复始。
宫中掌事女官在殿外挑选,楚容怕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假借赏花名头,走到宫女所在的殿宇旁,纠结半晌开口道:“陛下,前方好热闹。”
祁洛道:“也不知你脑袋有没有好利索,选宫女有什么热闹的。”
楚容道:“我这不好奇吗,要不陛下带我长长见识?”
“走吧。”祁洛大大方方往前走,就这么轻易答应了,楚容连忙跟在身后,寻找那位叫楚丝音的小侄女,只要将她送到祁洛身边,太后就不会再生事端,希望这次是真的说到做到。
一群粉衣女子站在日头下,姿态端正,面容比花还俏丽,看得人眼花缭乱,楚容一眼便认出楚氏女,毕竟出身名门贵族,哪怕现今不复存在,也是自小当大小姐养的,那一身贵气旁人比不得,就连容貌也加倍出挑。
楚容怎么都想不通,皇室灭了楚氏,按理说应是仇人,倍感痛恨才对,楚丝音却无论如何都要入宫,哪怕在祁洛身边做个宫女,莫非,这就是爱?使人脑袋不清醒,过后或许会后悔也未可知。
这个傻女人,大好年华非要入宫,若是她知道祁洛还是个死断袖,不得更难过。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女官瞧见祁洛仪仗,连忙带着宫女们跪地相迎。
祁洛道:“平身,抬起头来。”
楚容诧异,这是做什么,难道他看上谁了?
祁洛道:“来都来了,不如选几个人伺候你?”
“啊?这万万不可!”楚容干笑一声,言拒道,“我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奴,哪用得着别人伺候我,陛下莫要折煞我,您自个挑吧。”
祁洛道:“真不要?”
楚容纠结再三,还是应下了:“要一个,就要一个……”
为避免引人生疑,他现在第一排看了看,又在第二排看了看,将每个人都看过一遍,最后才走到楚氏女跟前,一脸玩笑道:“陛下,她行不行?你看她长的多水灵,瞧着也赏心悦目不是?”
祁洛指着那宫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丝音道:“奴婢名唤音儿。”
“行吧,就你了。”祁洛转身离开。
楚丝音连忙跪地谢恩:“多谢陛下。”
“快起来吧,跟着我。”楚容将她拉起,二人匆匆追上祁洛步伐,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祁洛如往常一样坐在殿中批阅折子,沉默不语,苏清桐则在一旁整理折子,顺带研磨,这是楚容第一次跟来御书房内,还有什么都是初学的楚丝音。
往日里,祁洛不管在哪都有很多人伺候,今日杏合没有跟来,便由他斟茶倒水,楚容将泡好的茶递给楚丝音,叮嘱道:“不用慌,去问陛下要不要喝。”
“嗯,多谢。”楚丝音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机会靠近陛下,小心翼翼往书桌前走,虽然心中做好充分准备,但还是有些怯怯之色在脸上。
“陛下,热茶。”楚丝音双手奉上,半天也没见祁洛回应,心想,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祁洛看也没看,说道:“朕今天不想喝碧螺春。”
“是,奴婢这就去换。”楚丝音挫败,端着热茶重新去泡,不一会,一盏新茶端上来,是今年新进贡的铁观音。
“陛下,请用茶?”楚丝音再次奉上。
祁洛还是看都没看一眼,说道:“朕不想喝铁观音。”
楚容气的咬牙切齿,这狗皇帝今天发什么疯,这也嫌弃,那也嫌弃,等楚丝音再次挫败回来,楚容接过茶盘,说:“你歇着,我去泡茶。”
半注香后,楚容端上十来杯热茶,什么都有,一应俱全:“陛下,这里有香山红茶,乌龙茶,老白茶,普洱茶,花茶,您想喝什么?”
祁洛轻笑出声,接过茶盘放在桌案,拉着楚容的手说:“朕不想喝,想吃……”
楚容心里咯噔一下,好危险的眼神:“陛下,这是御书房啊!”
祁洛当然知道这是哪,不过是想看看他作何反应,结果很令人满意,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将他玩弄于鼓掌。
“再不喝,茶就要凉了!”楚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怎么能当着苏清桐和楚丝音的面动手动脚,且不说苏清桐将他视作情敌,楚丝音可是他侄女啊!
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和别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楚容不禁心中汗颜,想必楚丝音也知道一些陛下的怪癖,比如宠幸男人!
可是,就这么被看着,真的太羞耻,太丢人了!
只见苏清桐在一旁面色发青,强忍不悦,呼吸都跟着急喘起来,细长手指紧紧握成拳头,上前道:“若无旁事,臣先告退了。”
待苏清桐离开,御书房内所有宫人纷纷跟着撤下,包括傻傻站在原地的楚丝音也被拉着走下去,示意为莫要打扰皇帝休息。
楚丝音乖乖跟着离开,回头望了一眼殿内,心想,原来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
“这么多茶,可不能朕一个人喝。”祁洛随手端起一杯茶,还带着温热,递到楚容唇边,“喝吧,朕赏你的。”
楚容喝下一口又一口,眼见一杯茶喝完,谁料祁洛又端起一杯:“宫中这些茶,可都是番邦和民间进贡最好的茶叶,若是不喝完,算得上暴殄天物。”
“我喝,我喝还不成吗?”楚容不明白,也不想多问,这一定是在报复自己刚刚的以下犯上,可算长见识,见过劝酒的,还是第一次被人劝茶。
三四杯下肚,楚容再也喝不下,摇头道:“真的不能喝了,肚子,很撑。”
“你泡的茶,当然要你喝完,再喝一杯。”祁洛递到他嘴边,见他不肯张口,茶水便顺着唇边滑落至下巴,流淌在衣襟上,瞬间胸口湿掉一大片。
楚容别过头道:“茶喝多了睡不着,陛下就别惩戒我了好吗?刚刚是我故意端了那么多茶,我知道错了。”
“好,朕原谅你。”祁洛笑的十分得意,并不是因为捉弄楚容,而是因为他在故意讨好自己,明明从前那般抗拒,现在也学着耍小性子了,不过他喜欢。
只见祁洛大手一挥,将折子全部推到一旁,揽着楚容靠在桌沿,低头捉着他的唇深深吻下去,楚容半坐在批折子的书桌上,心里直呼荒唐。
“喜欢吗?这里。”
“陛下你这不在为难我吗?哪有在御书房做这事的。”
“以前不知道,但现在,朕必须试一试。”
“哎,别啊——”楚容话没说完,就被推倒在桌案死死压住,“我觉得这里不太方便,不如,还是回寝宫吧。”
祁洛双臂撑在书桌上,一脸的欲求不满听他在那废话,伸手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再说:“这里很好,朕很喜欢尝试新的地方。”
楚容争不过他,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香脂膏……”
第27章 太后的狗
朝华宫。
祁傲儿站在宫墙下小声喊道:“宁澜,宁澜!”
不一会,熟悉的身影越墙而来,站在她身前:“见过公主殿下,不知公主唤属下何事?”
祁傲儿道:“我要见母后,你现在就带我去见母后。”
宁澜犹豫片刻,道:“太后这几日在静养,恐怕不想见人,敢问,公主因何事要见太后?属下可以代为转达。”
“你……你转达不了!”祁傲儿坚持道,“此事,我须得同母后亲自说。”
宁澜道:“可是,太后交代了,不想见任何人。”
祁傲儿气恼道:“我可是母后唯一的女儿!就算母后不想见旁人,但本公主怎能与旁人相提并论?!你究竟带不带我进去?”
宁澜僵持不过她,点头答应:“公主抓紧我。”
二人越过红墙,祁傲儿整理衣摆,大步向正殿走,为什么母后会不想见她,这种骗傻子的理由谁会信,幽禁在朝华宫,哪会有人来打扰。
扑通一声,祁傲儿跪在殿中,满脸委屈的看向楚鸾,失落道:“母后……”
楚鸾道:“就知道指望不上,你还是来了。”
祁傲儿道:“母后有所不知,那个大漠皇子是个不正经的登徒子,举止轻浮,言语不着调,还是个男女通吃的风流人物……连皇帝身边的人,他都敢惦记。”
“女儿实在不愿接近他,更别说嫁去大漠,跟这种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幸福。”
“所以,你就这么放弃了?”楚鸾叹气。
“嗯……”祁傲儿如实道,“这可是关乎女儿一生的婚姻大事,母后难道希望我嫁给那种不值得托付的男人?”
楚鸾道:“本宫怎会生了你这般单纯的女儿,哪怕在宫中长大,也依旧蠢得要命!谁说嫁给大漠皇子就是为了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皇室中人,怎能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本宫要的是权利,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啊!”
“而你,却天真的以为自己在择良婿,挑驸马?你要做的是嫁给大漠最器重的皇子,掌握权利,甚至让他听命于你,莫要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便放弃更大的利益。”
祁傲儿当即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反驳,原来在母后眼中,她也不过是一枚可利用的棋子罢了,身为人母,没有说出半点安慰人的话,反而讽刺她这个女儿愚蠢。
如此寒心可怕的话语,怎能令其接受:“母后是觉得我无用吗?也是,我做不到如母后一般铁石心肠,无往不利,毕竟楚容落得那般下场女儿还历历在目呢。”
“母后连自己亲弟弟都能利用,何况我这女儿。”
“住口!”楚鸾怒极,一杯茶水狠狠泼在祁傲儿脸上,怒斥,“给本宫好好冷静一下吧!竟敢这般同自己母后说话。”
望向楚鸾愤怒离去的背影,祁傲儿跌坐在殿中哭泣,这是她第一次被泼茶,被狠狠羞辱和训斥,让她如此心寒之人,是往日最疼爱她的母后。
一瞬间,她仿佛真的觉得是自己太没用,这点挫折都忍受不了。
可是,要她接近并无感情的大漠皇子,又令她十分厌恶,纠结中,哭的更为难受起来:“是我没用吗母后?!”
忽然,有人给她递上帕子,宁澜面无表情道:“公主殿下,擦擦吧。”
“滚开!”祁傲儿尊严受损,哪能允许自己这幅狼狈模样被看到,“你不过是母后养的狗,有什么资格关心本公主!”
“滚出去,不用你假好心!”
“最讨厌你这种跟狗一样的奴才,狗仗人势!”
宁澜不动声色,只是拉住她的手将帕子塞给她,转身走到殿外候着,祁傲儿骂着宁澜发泄,哭够了,稍稍擦拭脸颊后走出殿外。
“走吧。”祁傲儿开口,宁澜如往常一样用轻功送她离开朝华宫。
分别时,祁傲儿忽然叫住宁澜,打量片刻道:“为什么你要跟着母后?在那宫殿内幽禁着,不觉得无趣吗?不如,从今往后跟着本公主好了。”
宁澜道:“多谢公主好意,但属下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太后。”
祁傲儿道:“呵,不识好歹,滚吧!”
宁澜道:“属下告辞。”
……
御书房内,楚容睡在软榻上装死,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真的太不给颜面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男宠。
楚丝音端着茶盏,悄悄来到楚容身旁,蹲下身道:“别装睡了小舅舅。”
“嗯,天都亮了。”
“岂止是亮了,都日上三竿了。”
“丝音啊,你介不介意陛下是……断袖?”
“不介意。”楚丝音回答的十分干脆。
“什么?!”楚容吃惊道,古时女子都这么大度的吗?不行不行,还是得问问,“你不是很喜欢陛下吗?怎么可能不介意,你得介意啊!”
楚丝音一听,豁然笑出声,原来小舅舅以为她倾慕祁洛,于是开口感谢:“我不但不介意,还十分感谢,若非小舅舅相助,我又怎能轻松接近陛下,丝音无以回报。”
楚容疑惑:“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告诉我?”
楚丝音道:“没什么,丝音并不介意陛下是断袖,而且,我知道陛下一直都很喜欢小舅舅,若非如此,又怎能对你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