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什么都吃到了,但是忽然又什么也没得吃的陆大侠此刻也是很委屈。
陆卓觉得自己今晚,得好好跟裴翊再说说自己的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上夹子小小地给自己放了一个假,今天开始恢复更新,晚上还有一更。
第74章
元帅遗骸与地形图两事, 兹事体大,自然要在队伍动身前就派人向京城报信。报信的人上京前,裴翊特意让人把他叫来, 托他再帮自己带封家书回京。
家书中裴翊问候了相爷和裴夫人的身体, 顺便将陆卓的事在信里告知了二老。无他,只是想同他们说一下,他已经找到了想要携手终老的人, 请他们不必再为他挂怀。
据闻这封家书送到相府后,没过几日相府就重新购置了大量茶具,都是相爷最爱的雨过天青瓷。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裴翊也没多在意,就连他已将陆卓与自己定下终身一事告诉父母,他也是在这日跟陆卓聊起皇帝对元帅遗骸回京的态度时, 才想起这事应该告诉陆卓一声, 便顺嘴向陆卓提了一句。
陆卓当场呆住:“你……把我们的事告诉你爹和裴夫人了?”
裴翊见他如此态度,皱起眉头:“你不愿意?那我现在去信告诉他们弄错了。”
说着就要拿起毛笔写信, 陆卓连忙拦住:“什么不愿意?你可别污蔑我。”
陆卓从背后抱住裴翊, 确保他不能行动后,在他耳边说道:“我不是不愿意, 只是觉得在信里讲这件事太儿戏了,婚姻大事还是该庄重一点。”
裴翊翻了个白眼, 嗤笑道:“真不知道你平日里那么潇洒,怎么就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像个老学究, 一会儿是三书六礼,一会儿是庄重, 你不会真的打算抬着东西去我家向我爹求亲吧?”
笑完半晌没听到回答, 裴翊回头去看陆卓, 见到陆卓拧着眉头,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裴翊瞬间扶额。
“你觉得你提着东西上门求亲,是被我爹叫人把你连人带东西赶出来的可能性大一点,还是你直接把我爹气死的可能性大一点。”
陆卓把下巴垫在裴翊肩膀上,沉吟许久向裴翊说道:“以你爹的脾气,两个可能性都挺大的。”
裴翊闻言偏头瞪了他一眼,差点拿手中的毛笔往他脸上甩上一脸的墨点,但是瞪完回头想起京城里的相爷若是知道真的被陆卓抬着东西上面求亲,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裴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骂道:“合着你就是诚心上门去气我爹是吧。”
“我是诚心上门求亲,只是相爷的脾气……”陆卓啧啧两声,看了裴翊几眼,向他叹道,“你们两个还真是一脉相承,真不愧是两父子。”
裴翊如何听不出他在揶揄自己,瞥了他一眼,见到他眼中得意的神采,裴翊咬了咬牙根,直接一脚向他踢了过去。陆卓连忙侧身一翻从他身边躲开,躲过了这一脚。
裴翊一脚踢到陆卓的袍角,只留下个灰尘的印记。躲开的陆卓还装模作样地拍着袍子上的灰尘,不住地抚着胸口,像是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幸好,这要是挨上一脚,我该去衙门告你谋杀亲夫了。”
在大郑朝,谋杀亲夫可是大罪。
裴翊根本也没用力气,而且裴翊也知道自己就算用了力气,也不可能伤到陆卓。见陆卓如此无赖,裴翊‘呸’了他一声,骂道:“好歹是一代大侠,能要点脸吗?”
陆卓算是发现了,从前裴翊看他多少是受了点大侠光环影响的,两人在一起以后,裴翊知道陆卓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正派,多少有些梦想破碎的恼羞成怒,与平时相比也更易怒些。
陆卓表示理解,摸着鼻子向裴翊笑了笑,再次走到裴翊身边,陪他看京城来的信件。
上面写着:上闻元帅事,悲痛不能自已,罢朝三日,自困于御殿之中,朝臣宫妃皆不得其面。
两人看到这句话时,同时望向对方,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找到同样的嘲讽。
裴翊讽刺一笑,将信件扔开:“老东西惯会装相。”
谁也不知道他罢朝三日,究竟是因为悲伤难以自持,还是因为太过兴奋,怕在旁人眼里露了马脚。
京城之中,因皇帝罢朝三日,由太子暂理朝事,但总有些必须由皇帝过问的事,也只能等到皇帝见人以后,由太子亲自向皇帝禀报。
皇帝听完太子的话,向太子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就依太子所言去做。”
太子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又紧接着向皇帝上报了三四件事,皇帝一一听过以后,大部分让太子按自己的意思去办,只有小部分提出了些许意见,太子忙俯首记下皇帝的话,等着回去就赶紧将事情吩咐下去。
皇帝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向看到自己就害怕。此时看太子片刻都不想在自己身边多留的样子,皇帝暗自叹了口气,等他禀报完了,便挥手让他下去。
太子俯首恭敬地向皇帝行了一礼后,心道这一关终于过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皇帝在涉及穆元帅的事时,一向喜怒不定。往年穆晏在京城生风波时,曾被人告到皇帝那里,那人只是提了一句穆晏有愧穆公遗风,便被皇帝命人拉下去活剐了。
自那以后,众人便知穆元帅是皇帝的逆鳞,不敢再轻易触碰。凡是涉及穆元帅之事,必定小心小心再小心,只怕一不小心就落了个活剐的下场。
今日奏事,本该有两个朝臣陪太子同来,但是临行前都被他们找借口给溜了,毕竟虎毒不食子,太子是皇帝的儿子,不怕被活剐,他们可不是皇帝的儿子,也没个免罪金牌在身,对活剐之类的事情还是害怕得很的。
太子只能一个人战战兢兢地前来奏事,现在皇帝让他走,他真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脚下都轻快了许多。
太子躬身快步向殿门走去,刚刚走了几步,身后的皇帝忽然开口叫住他。
“他们说是朕害死了穆锋,太子也是这样想的吗?”皇帝语气深沉地问道。
太子霎时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湿透了。他慢慢回头,看见皇帝直直盯着自己,太子张了张嘴巴似乎有话要讲,话到嘴边他又想起了什么,咽了咽口水,把嘴边的话一齐咽了回去。
太子恭敬地向皇帝行礼,小心翼翼地回复道:“儿臣不敢。”
太子在皇帝面前,一向胆小如鼠,但是遇到这个问题,胆小如太子也只敢说一声‘不敢’而不是‘不曾’。
皇帝低头看着太子的头顶,半晌沉声道:“出去吧。”
太子闻言忙慌张退下,差点自己绊了自己一跤。皇帝沉默着看太子狼狈逃出殿去,许久向左右吩咐道:“穆元帅有功于本朝,特赐伴葬皇陵以示恩典。”
左右躬身领旨,待他们离去后,皇帝才想起他做得越多,世人只会越以为他在心虚。
皇帝冷笑一声,他偏要如此。
第75章
太子慌慌张张的回了东宫, 向宫中人问起杨纯在何处,得知杨纯在书房之中,太子又慌忙赶往书房。
正在书房写信的杨纯, 看着太子跟逃命似的奔进书房, 狐疑道:“又怎么了?你不是去面圣去了吗?”
见太子浑身僵直,杨纯皱眉:“你老子又吓你了?”
杨纯起身倒了杯茶递到太子跟前,又伸手去探太子的额头, 摸到一脑门的汗,嫌弃地甩了甩手,向外面吩咐拿张热帕子来。
太子接过茶向他摆了摆手, 惊魂未定地说道:“别忙活了,陪我坐会儿。”
婢女端着热水和帕子进门来,杨纯将帕子在热水里过了过然后拧干, 用帕子服侍太子擦过脸后, 才遂太子所愿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面圣之时发生了什么事?”杨纯不解。
太子偏头看了看他,正张嘴欲言, 又看了看左右, 闭上了嘴巴。
杨纯挥手让左右退下,书房中伺候的人皆听命离去。
若是让外人来看到, 堂堂太子亲随,竟由得一个无阶无品的酒楼老板来做主, 真是要让人惊掉下巴。
但太子和东宫众人却一副对此事习以为常的态度,待左右退去后, 太子命人关上房门,才向杨纯说起:“方才陛下问我, 是不是也疑心是他害死了穆元帅。”
杨纯闻言顿了顿, 抬头看向太子问道:“你没说傻话吧?”
太子忙摆手:“我哪有那个胆子!”
听到他没犯傻, 杨纯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听太子叹息道:“入秋从羽离京之时,也向孤言明对元帅之死心存疑惑,那时孤曾向他许诺,若哪一日孤不怕死了,就去帮他问问陛下。现在看来若要依赖孤的胆量,从羽只怕一生都难解其惑。”
从羽便是裴翊的字。裴翊与太子自少年时便相识,倒也称得上一句好友,只是现在两人一人为君一人为臣,见面也是君臣忠义那一套,略显客套,更叫太子怀念两人少年时的那份情谊。
是以那日两人谈话之时,太子才会一时忘情,向裴翊许下这番承诺。
杨纯无奈扶额,心道你都趁我不知道的时候,在外面乱许了什么承诺。
闻言杨纯继续追问:“你真没做傻事吧?”
太子笃定地向他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
杨纯坐直身子松了口气。想起手下传来的消息,杨纯向太子说道:“元帅骸骨回京,不知又要掀起多大的风波。”
太子点头叹息道:“以陛下的性子,恐怕朝堂之上朝臣们又要受不少的磋磨,只愿这场风波不要再波及百姓,大郑的百姓这些年已经过得够苦的了。”
说完见杨纯直直盯着自己,太子奇怪道:“怎么了?孤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杨纯摇了摇头,弯起唇角向太子道:“若能得殿下为君主,是大郑百姓的福气。”
太子闻言一愣,良久方开口说道:“这还是……你头一回夸我。”
书房的氛围顿时因他这句话陷入一阵古怪的沉默中。
太子抬眸看见杨纯发冠上的发簪有些歪斜,白玉做的簪子斜插在乌黑的发髻中,像极了杨纯身后挂的那副自己所作的水墨山水图。
太子望得有些失神,依稀听见杨纯在说什么却没听清,下意识追问道:“什么?”
这人可经不起夸。杨纯叹息,重新向他提起刚才的话头:“有朝臣建议陛下为东宫立太子妃。”
太子闻言立即皱起眉头:“谁提议的?”
杨纯翻了翻桌上的奏折,说道:“是礼部侍郎岑樊。”
“诚王的人。”太子冷笑,“看来是顾贵妃的主意。”
提起顾贵妃太子整个人都冷了下来,杨纯难得见他这幅模样,低头手指在茶杯边沿划着,沉吟说道:“也不算坏主意,东宫本来早就该立太子妃看,之前是因为你的‘病’才拖延到现在,现下殿下若能迎娶一门有助力的婚事,对你在朝堂之上也大为有利。”
“我若立了太子妃,贵妃是不是就该觉得自己高枕无忧了?”太子表情沉郁,“若是事事都叫她顺心,岂不是让她太得意了!”
“你也想我迎娶太子妃?”太子目光深沉地看着杨纯。
杨纯迎上他的目光:“殿下不必问小人,小人只是殿下的谋臣,娶与不娶全听殿下的吩咐。只是殿下须得想清楚,殿下迟迟不愿娶新妇,究竟是因为恨贵妃,还是因为放不下贵妃?”
“你!”
太子待要发怒,杨纯已经施施然起身向他行了一礼,称楼中还有事要先行告退。他面上平静淡然,太子一团怒火被揉进棉花里,也没烧出个所以然,只能挥手让他离去。
就这样,两人各自含着怨气不欢而散。
此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塞北军营中,陆卓和裴翊也陷入僵局之中。
陆卓看着乌黑的发丝从裴翊肩头滑落,失神地伸手抚上他的发丝。
裴翊的肩上仍有狰狞的伤痕,令人见之生怖。陆卓从床上抬起身子,怜惜地想要吻上那伤痕。
裴翊偏头向陆卓笑了笑,轻声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美人如玉,却在霎时间化作枯骨黄沙。
陆卓从梦中惊醒,看着四周的林木,才想起自己是睡在离塞北营地不远处的大树上,而裴翊已经好几日没有允许他近身。
怎么会做这种梦?陆卓扶住自己的额头,平躺回树枝之上,心道自己总不会是欲求不满吧?
虽然自两人欢好之后,陆卓确实有些那什么……咳食髓知味,但也不至于青天白日的就做春梦吧?
陆卓揉了揉脑袋,没想明白这梦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想起裴翊不允许他近身这件事,陆卓又恼火起来。
毕竟两人也算是什么都做了,结果反倒不如以往那样亲近,饶是陆卓性子再好,也经不起裴翊这般折磨。
你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就算裴翊要陆卓做和尚,也要讲出个一二三来,才能让陆卓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个和尚吧?
现在无缘无故地就不允许陆卓近身,难不成是嫌弃陆卓在床上的本事?
想起那日裴翊咬紧牙关,隐忍不发的神情,陆卓忽然有些惴惴不安。
不会……真是自己的原因吧?
陆卓躺在树枝上,抬头看了看日头。
估摸着此时裴翊帐中议事的人尚未散去,裴翊定不会理会自己。陆卓摸着下巴思索着什么,忽的翻身而起,脚下在树梢一点,便纵身往渭州城方向去了。
临近傍晚,陆卓才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飞进裴翊的营帐。一天不见他人影的裴翊,此刻见到他平安无恙,面色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