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大哥不吃这套奉承, 急忙从床上下来?,规规矩矩的站着解释:“哥,我, 我早就起了, 是在外面玩的太热,刚回?来?洗澡换衣服的。” 虽则兄长管他的严, 但吃睡上倒是都?由着他来?,只为他身体健朗才好, 从不用虚礼规矩约束。 可今日已?近中午,未免起的太迟, 还在床上与人玩闹, 实在过于不像话了些,他也怕惹恼了大哥。 樊星亦先向谢宁昀问?安, 又帮着谢宁曜解释了一通,他自己也吓的不行, 若昀大哥将他和阿曜说的混帐话转告了他哥,那他准得?挨顿狠打。 谢宁昀笑?着说:“星亦,你和阿曜相处的这样好, 我见着也高兴, 只是星入好似又在找你,不如?你先回?去?那边看看, 莫让你哥找急了。” 樊星亦怕他哥的很, 忙不迭告退, 出了门就往凝辉院疾跑而去?。 谢宁曜仍旧有些拿不准, 只因他哥再生气亦是眉眼含笑?、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试探着问?:“哥,你怎么?来?了?” 虽今日朝中亦是旬休, 但自从兄长接任大理寺少卿之职,就忙的脚不沾地,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要烧的旺,新官也够累的。 他是完全没想到大哥还能抽出时间来?管他。 谢宁昀笑?着说:“问?的好,我竟不知兄长来?看弟弟,还得?挑时辰?” 这话他能听出很生气,却?又不确定大哥到底是听了他的那些混帐话生气,还是别的什么?,他即刻跪在了地上,言语含糊的卖乖讨饶: “哥,我没那意思,别让我抄家规、练字、写罪己书,我保证改,什么?都?改。” 这样既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错,又能让兄长在愤怒之下说出缘由来?。 大哥即便盛怒也很少动手教训他,几乎都?是文罚,但他没耐心最厌烦练字写文章,总觉得?还不如?痛快挨顿戒尺。 谢宁昀忙将弟弟拉了起来?,按坐在床沿上,他蹲下轻撸起裤管仔细查看膝盖的伤,训斥道: “往常怎不见你这样自觉,既或是犯了错命你跪,你还要胡搅蛮缠的不乐意,偏偏这伤才好,你又来?急我!” 他连忙说:“哥,这膝伤早已?痊愈,你看,一点儿痕迹都?瞧不见了。” 谢宁昀之前是每天都?要抽空来?瞧瞧弟弟的伤,直到恢复如?初,自然很清楚这些。 他轻揉着弟弟光嫩如?新的双膝,训斥道: “你懂什么?,皮肉养的再好,内里损伤却?没那么?好养,以后不许再跪,若阴雨天腿疼要即刻告诉我,好让太医再开药膏,关节处落下病根不是玩的。” 谢宁曜从小就被兄长这样无微不至的照料着,早习以为常,只说知道了,谢宁昀又再三叮嘱了几遍。 随后,谢宁昀坐在了弟弟身旁严厉训斥: “我这会儿还要去?办事,长话短说,我原想着今日学里旬休,恐你在家太淘气,出门前特意来?看看你,就又听见你说那些混帐话,可见你从未改过!” 他吓的嘴唇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连忙诚恳认错: “哥,我错了,我保准改,从此就改,若不能改,再污了你的耳,我自己打嘴,求求你,别让我背书,以往又不是没背过,可见背再多?也是没用的……” 他从来?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偏又爱疯玩,张嘴闭嘴都?是些风月场话、调戏言语。 为此没少挨罚,大哥整治他胡言乱语,最爱用的法子便是让他背书,有一次让他不停歇的背了大半天的书,直到声音嘶哑,嘴也打颤,才放过他。 他可再不愿来?这么?一遭,虽则大哥管教他几乎不动手,但这些花样百出的文罚,实在也够磨人。 谢宁昀无奈的摇着头,语重心长道:“星入、星亦毕竟是客,你再爱玩,也莫要拿他们取乐。” 他忙解释:“星亦原是和我一样爱玩闹的,我也只敢和他玩笑?两句,但凡他有一点儿不高兴,我绝不这样,我虽淘气,也有分寸。” 谢宁昀气道:“别拿这些话来?敷衍,若你敢欺凌好好的客居亲戚,那就是品行不端,是大错,是我这个?当兄长的没把你教好,不但你该挨顿狠打,连我也要自罚。” 他再不敢顶嘴一句,只不住的点头认错。 谢宁昀道:“阿曜,他们兄弟无父无母已?很可怜,星亦是个?跳脱性子倒还好,星入却?是个?心事极重的,处处小心在意,不肯错一步,你总在言语上冲撞星亦,让他怎么?想?” 他也不为自己辩解,只说:“哥,我从此就改。” 谢宁昀无奈道:“你再要贪玩犯糊涂时,只想想他们是你婶母的外甥,是你嫂子的表弟,你让他们受多?了委屈,岂不让你婶母和嫂子伤心!” 他心想婶母和嫂子才没那么?小气,就算他和双生子真闹了什么?矛盾,婶母和嫂子也会秉公处理,谁错了就罚谁,都?错了就都?罚。 家人相处哪有那么?麻烦,兄长在这方?面就是太规矩冰冷了些,难怪婶母都?说昀儿是天上的谪仙,总在云端上,不像曜儿一样爱亲近人。 他虽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仍旧只能认错。 谢宁昀急着出去?办事,再没空闲继续讲大道理,却?又深知弟弟是个?难管教的。 他揪住了弟弟的耳朵说:“再敢胡言乱语,真拿板子打你的嘴,一次打肿看你能不能记住教训!如?今还越发?爱扯谎了,赶紧起床洗漱。” 谢宁曜装模作样的嚷了几声疼,连连保证一定改。 他丝毫不怕挨打这类威胁,他哥就连揪他耳朵都?没舍得?下狠手,只有点红,却?不咋疼,又怎么?可能真如?何?严厉的打,不过唬唬他罢了。 谢宁昀对谁都?淡淡的,全然做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却?又给人极强的疏离感,唯有这个?被他手把手带大的弟弟,他才能及其自然亲密的相处。 谢宁曜目送着兄长离去?,终于大舒一口气,心想,哥哥还是忙公务好,就没时间管我了。 待他洗漱穿戴整齐,就有小丫头来?回?老?太太屋里放午饭了,让他赶紧过去?。 他忙去?书房找李及甚,却?不想李及甚已?先一步去?了,他心知阿甚又在和他赌气,他也不在乎,不过哄两下就好。 当他跑到祖母屋里,早热出一头的汗。 老?太太拉他到身边坐下,望着孙儿红扑扑的脸蛋,笑?道:“大热天的,跑什么?,你就学不会安静些。”锦春忙给他擦汗,锦绣用团扇为他轻柔的扇风。 李及甚就坐在另一边,老?太太拉着他手说:“甚儿这样就极好。” 陈夫人笑?道:“我们曜儿若能学会安静,只怕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谢宁曜看向指挥婆子丫鬟们抬饭桌的陈姝,又看向陈夫人,笑?着说: “如?今祖母得?儿媳、孙媳相伴左右,日日听她们讲晋阳城的风土人情、往来?沿途见闻,好不新奇,自然把我这个?无用的孙儿,哪哪都?看不顺眼了。” 陈姝嗔怪道:“阿曜,你只管拿我们打趣,看我告诉你哥,让他好好收拾你。” 谢宁曜佯装害怕,连连告饶:“好姐姐,别告我哥,他打我厉害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当可怜可怜愚弟我罢。” 老?太太被逗的笑?个?不住,一面装模作样的拍他臀腿,一面说:“小促狭鬼,也就你敢拿婶母、嫂子取笑?,也亏得?她们不和你一般见识。” 陈夫人点了点谢宁曜的额头,佯怒道:“往后你叔父再要罚你,看我还给不给你求情。” 谢宁曜嘀咕着:“婶母也没少打我罚我,远用不着拿叔父唬我。” 陈夫人笑?着说:“瞧这轻狂样儿,你倒是认真说说,自我嫁来?谢家,何?曾打罚过你,不过就是那日你硬要爬车,我用扇柄打了两下,也值得?你唠叨,好似我这个?婶母多?可恶。” 老?太太拍着孙儿的手背,笑?道:“那次,依我说,实在打轻了!你这个?婶母是过于惯着他了,也不曾给他立威,若我的哪个?侄儿敢拿我取笑?,嘴也要让我打肿的。” 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后院传来?,谢瑾一面往里走一面说:“今日是我来?迟了,反让嫂子、姝丫头操劳,是我之过。” 陈姝揶揄道:“姑妈来?的正好,快些帮我安箸罢,那活儿还给你留着呢。” 侯门公府的媳妇虽不用亲力亲为,却?也要指挥丫鬟们摆桌布菜,象征性的做些安箸捧饭的小事即为侍奉孝顺之礼。 原本谢瑾作为未出嫁的姑娘是不用做这些的,但她已?坚定终生不嫁,且有养子,在家自然同媳妇们一样遵从规矩。 谢瑾笑?着说:“你这小蹄子往常最是个?文静的,这番经历回?来?倒伶俐了许多?,可见人经历的多?,也就长进?的快。” 陈夫人道:“她就是再如?何?长进?,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儿,她也就在我们几个?至亲跟前还能说笑?,有个?外人她连口都?张不开的,还会说什么?话。” 谢瑾笑?着说:“姝丫头虽面浅些,却?是才华出众,只她全用在诗词上了,我们家怕也要出一位享誉天下的女词人诗人,若她生成男儿,定能金榜题名。” 陈夫人道:“她也就写着玩,正经针线活却?不会,还是自小养在她祖母膝下,太溺爱了些,只由着她性子来?,幸是昀儿不嫌弃,她去?别家做媳妇可有的苦吃。” 谢瑾笑?着说:“昀儿偏就爱她才华横溢又娴静温婉,兼有这般花容月貌,若把她与了别家,昀儿怕是要终生不娶的,那可如?何?是好。” 陈姝到底面浅,羞的低下头了,谢瑾又在她跟前耳语道:“你与昀儿分别这半年,如?今可是小别胜新婚。” 这越发?羞的陈姝脸红到了脖子根,嗔道:“姑妈,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老?太太最爱一大家子热热闹闹,乐得?在一旁看戏。 这时双生子也来?了,樊星入带着弟弟挨个?同众人请安问?好。 为了让两兄弟早些与谢家人亲近起来?,只要人多?热闹,老?太太都?让双生子到这里用饭。 老?太太拉着他俩的手,说:“可怜见的,你们也太规矩了些,又不是正经从外面回?来?,自家人一起吃个?饭,不用这么?多?繁文缛节,往后都?免了才好。” 樊星入恭敬道:“怎么?样都?好,只要祖母您喜欢。” 因双生子与谢家已?算远房亲戚,也为他们亲热自在,老?太太便让他们也一样叫祖母。 老?太太往外望了一眼,说:“不等恒儿了,我们先吃,那臭小子准又在哪里画呆了。” 谢瑾安排了众人入座,她早看出李及甚与谢宁曜似又在闹脾气,便让他俩挨着坐在老?太太右边,让双生子挨着坐在老?太太左边。 老?太太笑?着说:“年轻人爱吃蒸的米饭,将那桃花籼、观音籼盛来?与他们,我还吃点粥就很好。” 陈姝亲捧过一碗玉粳粥来?,孝敬在老?太太跟前,复入座。 锦绣指挥着丫鬟们为众人都?盛上饭,锦瑟依着喜好为老?太太布菜。 老?太太说:“今儿这蜜酒牛乳倒是鲜嫩的紧,入口就化?,再给我弄些吃。”锦瑟忙用银勺盛了小半碗来?。 蜜酒牛乳虽是小菜,做法却?很讲究,是以鸡蛋清拌上新酿的花蜜酒,打掇入化?,再上锅蒸,最要把控火候,迟一点就老?,蛋清多?一丝也老?。 老?太太又说:“将恒小子爱吃的捡些出来?,给他送去?,就那鸡汁海参丝、松子肉、珍珠团、醋搂鱼、鳝丝羹、煨鹩鹑,醉虾,再选几样时鲜菜。” 大家规矩均是食不言寝不语,众人也只说些添饭布菜让礼的话。 谢宁曜在李及甚耳边轻声问?:“你不是在书房等我吗?”李及甚并不搭言。 他亲自为李及甚夹了淡菜煨肉,以示好,李及甚立即便夹了他爱吃的糟油鳆鱼豆腐,回?敬。 老?太太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想,甚儿、曜儿到底是小孩子家,若不时常闹闹那才奇怪呢,就这样三天两头的争吵又和好,方?能显出他们不同于旁人的亲厚来?。 更何?况她深知曜儿被娇惯的飞扬跋扈,不仅爱疯玩,还有一个?口无遮拦的毛病,若甚儿从不与曜儿吵闹,那必定是甚儿一直压抑着自己委曲求全。 老?太太只望两个?最爱的孙儿能如?亲兄弟一般相处,自然唯愿他们该吵吵该闹闹,彼此多?多?磨合,感情更深。 再则,她想着甚儿太过沉稳内敛孤傲,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调皮淘气,也就在曜儿面前才能放得?开一些,这愈加说明两人亲近非常。 锦春带着几个?小丫头拿上食盒正要去?给华恒送饭,华恒已?快步跑了进?来?。 他先到祖母跟前告罪,又对着一大桌子家人打躬作揖说:“我来?晚了,该罚该罚。” 老?太太笑?道:“快坐下吃你的罢,再敢来?迟,先叉出去?打一顿才许吃,从来?只有晚辈等长辈的道理,没有晚辈来?这样迟的道理。” 华恒一面告坐一面认错:“姑祖母,我再不敢了,还请您老?人家宽恕。” 老?太太又说:“锦春,食盒里的你自吃去?,省的你为服侍我午睡,每每连个?中饭都?吃的忙忙慌慌。” 原是锦春伺候的最舒心,老?太太一时一刻也离不得?这个?贴身大丫鬟。 锦春一边将饭菜摆在一旁的小桌上,一边说:“何?曾忙忙慌慌,往常您要么?让我一同用饭,要么?让我先去?吃。” 老?太太笑?道:“你一人坐一桌未免孤单了些,云舒、锦心、枝荷,你们当作陪客趁势吃了,再多?捡些好菜去?。” 枝荷是陈夫人的贴身大丫鬟,云舒、锦心是谢宁曜与李及甚的贴身大丫鬟,曾经又是老?太太屋里的,三人原也经常同主子一道用饭,都?不推辞,坐了过去?。 老?太太又指着双生子从家中带来?的两个?贴身大丫鬟,说:“你们都?是极好的孩子,素问?带她们一起去?吃。” 素问?乃陈姝的贴身大丫鬟,她应着是,带领紫苏、紫芙一道入座。 老?太太笑?道:“我就爱热闹,人越多?吃饭越香,你们离了我,再去?循规蹈矩罢。” 因这会儿是主子用饭的时间,没有下人的白粳饭,她们有了赐菜,却?还要等拿饭过来?。 伺候添饭的小丫头正待去?拿饭,老?太太却?说:“远用不着麻烦,哪一回?我们的饭不是剩下许多?,现盛给她们吃。” 原本上好的桃花籼、观音籼、玉粳米就十分珍贵,即便是高门大户也只能紧够主子们吃的。 只是国公府何?等豪奢,每每才都?有富余的,但规矩是主子们用饭毕方?赏给下人,谢老?太太最不喜规矩约束的,故而让现赐。 一时用饭毕,众人便齐到隔间吃茶。 谢瑾扶着老?太太在屋子里慢行消食,陈夫人、陈姝都?陪在一旁闲话家常。 几个?小辈,双生子与李及甚都?静坐着吃茶,只华恒和谢宁曜到处呱噪个?不停,樊星亦原也是个?极淘气的,只是不敢在他哥跟前放肆。 华恒笑?道:“星入,你也别把星亦管太狠,瞧他怕你都?怕成啥样儿了,你不在时,他和我们玩的可疯。” 樊星亦忙不迭给华恒使眼色,说:“表哥又污蔑我,哪里敢,我近来?规矩的很。” 华恒极为喜爱这对双生子,他坐到樊星入身旁,凑近了盯着这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疑惑道: “你们长的一模一样,为何?星入的眼神深不可测,星亦便藏不住事儿呢。” 樊星入笑?着说:“我不过是看着沉静些罢了,其实喜怒无常,每每为点小事就要打骂弟弟的。” 谢宁曜也凑过来?盯着樊星入的眼睛看,打趣道:“那你这个?当哥哥的脾气可要改改才好。” 樊星入笑?着说:“阿曜让我改,我一定改。” 华恒笑?道:“原是谢家、华家上上下下都?偏爱阿曜,如?今你们来?了,也更爱他,想来?定是阿曜生就一副极好的皮囊,我到底差他一筹。” 樊星入连忙劝解:“表哥实不该说这些轻浮话,连我听了也要规劝两句的。” 华恒笑?着说:“你这人就是太一本正经,还是阿曜和星亦好。” 谢宁曜懒怠与华恒闲扯,他坐到李及甚旁边轻声道:“别气了,我往后再不冷落你。” 李及甚只说:“这话好没意思,我何?曾管你这许多?。” 谢宁曜耳语道:“你还没管我?那往后我便日日疯玩去?,只到睡觉时辰才回?来?,这样可好?” 李及甚气的站起来?自己去?倒茶喝,一杯接着一杯的往下灌,好似渴的很。 华恒走了过来?,笑?道:“阿甚,这可不是酒,喝不醉人,况且借酒浇愁愁更愁。” 樊星入也来?倒茶喝,却?只浅尝两口就放下。 谢宁曜抢过李及甚的杯子喝了,说:“我也渴了,先给我喝。” 华恒觉得?李及甚的眼神里满是骄傲,仿佛在对所有人说:你们看,阿曜只喝我的茶! 老?太太走累了,歪在塌上慈爱的看孙儿们玩闹,眼神几乎没有离开过谢宁曜与李及甚,亲见着两人从冷言冷语到和好如?初。 谢瑾笑?道:“终究是小孩子家的,瞧他们争的都?是些什么?,也就恒儿老?大不小了还只与他们混闹。” 陈夫人笑?着说:“我们年轻时不也这样,今日我和你最好,明日你有了新朋友,冷落了我,那我可是要好好生场大气的。” 谢瑾感慨道:“韶光易逝,我们那时可比他们还能闹……我和阿玉最爱一处玩秋千,有次我同你去?玩,没带阿玉,她可是好多?天都?不理我,还是我给她绣香囊才哄好。” 陈夫人笑?着说:“还有一次,原是几家一起去?京郊游春,姑娘们齐扑蝴蝶玩,阿玉将最大的蝴蝶送了我,你气的把阿玉的风筝都?弄坏了。” 老?太太笑?道:“那日你们可玩的太疯,也不知是你们哪个?玩火,一连烧了好几辆车,回?去?我就让玉丫头、瑾丫头罚跪。” 陈夫人笑?着说:“我们三姊妹回?去?还差点挨顿手板,被罚跪在祠堂抄佛教。” 原本谢家、陈家、华家等都?是世交,陈凝与谢瑾、谢玉等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如?今谢瑾与陈凝又做了多?年姑嫂,自有无限往事可追忆。 老?太太喜睡午觉,没一会儿便已?双眼朦胧,陈夫人、谢瑾正说到兴头上,也忙住了口。 陈姝快步走到谢宁曜身边,轻声说:“阿曜,你们自去?玩罢。” 谢宁曜赶紧带着众人悄声退了出去?。 今日太阳毒辣,老?太太屋里有冰镇着不热,他们出来?后就在抱厦厅坐着吹过堂风,倒也凉爽。 闲聊一阵后,谢宁曜打着哈欠说:“我也要睡午觉去?,晚些再来?找你们玩。”他们方?各自散去?。 谢宁曜与李及甚一道走游廊回?宝辉院,虽晒不着太阳,却?也够热。 李及甚从腰间扇套中取出折扇,左手拿着伸到谢宁曜那边为他扇风,全然不顾自己。 谢宁曜笑?着说:“快别这样,你又该说我把你当仆从使唤了。” 李及甚道:“我何?曾说过这些混帐话,况且我不怕热,你又嫌这点路拿扇子出来?麻烦,热坏了如?何?是好。” 谢宁曜困极了懒怠同他斗嘴,疾步回?去?倒床上就睡。 云舒忙跟进?来?,要服侍主子午睡,李及甚摆了摆手,她便退了出去?,莺时又来?放了梦酣香,也退了出去?。 李及甚帮他脱了鞋袜、外衣,除去?头冠,放下束发?,将人抱到床中央,仔细擦了头脸的汗,再盖上薄被。 他俩卧室角落早放了许多?冰,不冷不热正好睡,李及甚安顿好他,也回?了自己床上午休。 谢宁曜舒服睡了一觉起来?,赶忙洗漱穿戴整齐,他想着好容易放假一天,得?去?找些乐子。 他见李及甚又在书房写文章,且想着阿甚原本不爱玩,他便自去?邀约星亦一道找表哥学画玩。 次日乃学里大考,每三个?月国子监就要大考一次,选出魁首所做的文章呈与圣上过目。 大考的时间是一整天,中午也只能在座位上吃早上开考前领取的干粮,出恭都?必须由学监领着去?,不许有任何?作弊的可能性。 谢宁曜等纨绔子弟自然敷衍了事,胡乱写了就交卷出来?玩,最早的交卷时间是中午,他们还喜的下午不用上课。 只是他没曾想李及甚竟也同他们一起交了卷,出了学堂后,他忙问?:“阿甚,你不要魁首了吗?” 李及甚道:“谁说魁首就不能提前交卷。” 谢宁曜笑?着说:“阿甚,你未免有些太自负,国子监可是藏龙卧虎,你今春刚入学,有所不知,魁首竞争是真激烈,你来?之前,我们学堂最好的学生是裴知遇,他也不能次次夺魁的。” 李及甚道:“那便拭目以待。” 萧立鹤笑?着说:“我就没听过谁提前交卷还能得?魁首的,唯一一次就是昀大哥赶着回?去?照顾生病的阿曜,也是中午交卷的。” 谢宁曜回?忆道:“那次我不过吃积食而已?,偏要折腾我哥,非等他回?来?才肯吃药。” 方?觉明笑?着说:“想来?昀大哥总是可以提前交卷,也能得?魁首的,可除了那次,他从不提前交卷,这才叫真正的,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李及甚自然能听出方?觉明在讽刺他,但他完全不在乎。 谢宁曜忙道:“觉明,你别阴阳怪气的,阿甚想干嘛就干嘛。” 方?觉明嘀咕着:“都?是兄弟,你就这样偏心他!” 谢宁曜笑?道:“他从未说过你的不是,你总挤兑他,有意思吗?” 方?觉明心想:李及甚从不挤兑我,不也是因你总偏心吗,他用不着对付我,自有你帮他。 虽是这样想,他却?不敢说出来?,就怕又惹谢宁曜生气,只说:“知道了,我改还不行吗。” 谢宁曜一行人就这样闲聊着往外走,因交卷就可出国子监,他们不用再偷摸着翻墙,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正好赶去?腾云阁吃午饭。 他们在外面疯玩了半日,饮酒作乐、勾栏听曲、斗牌看戏,直到放学时间,方?各自散去?,各回?各府。 谢宁曜发?现李及甚这人是真无趣,虽始终跟在他身边,却?从不与他们一道玩乐,倒好像只是来?盯着他的,他只能想着,有个?大美人相伴左右总是养眼的。 三天后便是公布大考成绩之日,方?觉明就等着看李及甚的笑?话,却?不想等来?的是一道圣旨,就在崇志堂宣读,祭酒大人亲自带着李及甚进?宫朝见天颜。 原本林祭酒得?知李及甚竟提前交卷,便认为他太过恃才傲物,不愿将魁首落他头上,只望他吃点教训,万不可再如?此骄傲自满。 正所谓“教书育人,德育为先”,林祭酒始终秉持该教学宗旨,不论李及甚如?何?脱颖囊锥,也要教会他谦卑为怀。 即便如?此,当林祭酒见到李及甚的策论文章,愣是被彻底折服,只因不仅写的文采斐然,竟也非常实用,堪称雄才大略! 他不敢藏匿这等能人,况且圣上如?今正为“江南水患瘟疫”发?愁,李及甚文章中的方?法能解决诸多?问?题,他不得?不将这篇策论呈上去?。 让林祭酒万万没想到的是,圣上竟为此召见李及甚,这是以往从没有过的! 纵然李及甚的策论解决了实际问?题,可文章里已?将方?法说的很清楚,圣上无需再亲自召见。 更何?况之前也有过魁首所做文章针对时事为君分忧,圣人只是令赏而已?。 李及甚被圣上召见很快就传遍了国子监,众人惊诧不已?,更有甚者已?经在心里筹划要怎么?拉拢这个?御前新贵。 谢宁曜自为李及甚感到十分骄傲,他估摸着李及甚中午就会出宫回?学里,他今天也不再翻墙出去?吃喝玩乐,就等人回?来?道喜。 他与方?觉明、萧立鹤在存膳堂吃了午饭,他借口小解让两人先回?了学堂,独自来?到那片最隐蔽的杏树林。 果然听得?里面传来?压抑的惨叫痛呼声,他立即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只见裴知遇被几个?健壮的仆从死?死?按跪在地上,一穿着锦衣绣服的公子哥儿对着他拳打脚踢,边打边骂: “不中用的东西,李及甚提前交卷都?能得?魁首,亏我在你身上押了许多?银子,害我输的这样惨……” 谢宁曜一直都?知道,这帮世家公子惯爱玩“押宝”,就是赌每次大考谁能夺魁,按照赔比定输赢的钱数。 他认出打人的乃宣德侯庶子叫郑佑,之前他为三哥打的就是郑佑的嫡兄郑仁,并且郑佑在学里还是李从威的走狗。 如?今李从威已?退学,郑佑没了靠山,便收敛了许多?,谢宁曜没想到他还敢让家仆翻墙进?国子监来?打人! 谢宁曜是上午出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有人说中午要在杏树林教训裴知遇。 他很欣赏裴知遇,既然听见了就不可能不管,又不想连累方?觉明和萧立鹤,这才独自来?的。 谢宁曜疾跑过去?,怒骂道:“狗杂碎,你要反天,竟敢在学里打人!” 郑佑怕极了谢霸王,双腿软的差点就控制不住跪下去?,颤抖着声音道:“大哥莫说二哥,你在学里打人的时候还少?” 谢宁曜扶起裴知遇后,反手就狠狠抽了郑佑一巴掌,冷笑?道:“你长本事了啊,如?今都?敢跟我叫板了?” 郑佑捂着脸,吓的连连后退,靠在树干上才站稳,忙命仆从翻墙出去?,以免被发?现罪加一等。 裴知遇急忙说:“谢小公爷千万莫为我犯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学里打架斗殴,让学监看见,你也要受罚的,我们赶紧回?学堂罢。” 谢宁曜道:“不是为你,我早就想教训这厮,给李从威当走狗,多?次与我作对,真欠收拾!” 他走过去?抬脚踩在郑佑的胸口上碾了碾,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兜头盖脸的抽下去?,不刻那头脸就如?同开了果子铺,青紫红肿一片。 郑佑被踩在树上动不了,又不敢奋力挣扎,只抬手护着头脸,可夏日衣衫单薄,抽在手臂上也疼的厉害,他只能哭喊着:“我再不敢了,谢小公爷饶命……” 谢宁曜想到郑佑兄弟素日恶心行径,下手越发?狠戾,树枝又是刚折的,水份饱满,是打人利器,很快就将其头脸、手臂好些地方?都?抽出了血。 此时突然一声厉喝传来?:“住手!你们也太无法无天!” 谢宁曜回?头看去?,只见郑仁带着林祭酒往这边疾步而来?。 他瞬间明白,定是郑仁早就想报复他,无奈实在找不到机会,这才想到让郑佑牺牲,引他犯事。 林祭酒气的面如?金纸,怒喝:“若不是郑指挥使有事来?找郑佑,我们路过附近听到惨叫声,我竟不知你们胆子这样大!” 裴知遇急忙跪在地上解释:“祭酒大人,都?是我的错……谢宁曜是为帮我才打他的,请您罚我。” 林祭酒怒道:“不论为何?,谁也不能在学里打架斗殴!都?跟我去?绳愆厅!” 谢宁曜气的直跺脚,却?也无法只能跟去?,想着,郑仁费尽心机设下这圈套,还真能让他今日逃不掉一顿责罚。 他们去?绳愆厅的路上,郑仁便假装心疼庶弟受欺凌,愤愤不平的说: “祭酒大人,您可得?为吾弟主持公道,虽则他也有错,他不该押宝魁首赌钱,更不该因输钱打人,可他这些错自有学监责罚,谢宁曜有什么?权利对他动私刑? 我之前就听他说过,谢宁曜总是仗着家里的权势在学里欺凌同窗,不仅打他,还打过许多?其他同窗,他们都?不敢还手,只能任由谢宁曜打骂。 谢宁曜欺凌同窗的手段可多?的很,让人自己跪着掌嘴,拿树枝棍子抽人头脸身上,冬天穿得?多?还让人脱到只剩下底衣挨打受冻……” 林祭酒越听越气,却?也素知郑仁、郑佑更加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说:“我知道了,多?谢郑指挥使揭露这番恶行,我定会严加惩处。” 他们到绳愆厅后,三人便都?跪到了孔圣人像前。 郑仁掩饰不住的满脸得?意,用眼神威胁谢宁曜:呵呵,以为就你有手段,你威胁我那事儿,我都?办妥了,往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宁曜亦用眼神回?怼: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从今往后,你睡觉最好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裴知遇万分愧疚,不住的磕头,因太着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祭酒大人,请您将谢宁曜的惩罚让我一并受了,否则我寝食难安!您总教导我们知恩图报,若恩人因我受罚挨打,以后我还怎么?有脸来?上学。 我可以用命担保,若有一字虚假,便被当场打死?亦无怨无悔,想必祭酒大人早就知道学里世家子弟总是欺凌寒门子弟,他们欺凌的手段比方?才郑指挥使所言狠上千万倍。 唯有谢宁曜从不欺凌寒门子弟,还总是帮我们,为我们出气,若没有谢宁曜,我们这等学生的日子便难熬的紧,谢宁曜不仅是我的恩人,也是学里所有寒门子弟的恩人。 您总教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谢宁曜于我可谓有救命之恩,若没他多?次相助,我很可能已?冻死?病死?在寒冬里……” 郑仁忍无可忍,怒喝道:“可惜你还曾多?次夺魁,说话竟这样颠三倒四,你啰嗦这许多?与今日之事有什么?相干,谢宁曜在学里打人,就该受罚!” 谢宁曜万万没想到裴知遇竟能一口气说这许多?话,裴知遇因家境贫寒而十分自卑内敛,素日里多?说一个?字也要脸红的,竟为他变的口若悬河。 林祭酒怒道:“谁也不许再呱噪!按国子监律令,谢宁曜打架斗殴当罚三十竹板,事出有因,减罚十板;郑佑打架斗殴罚三十竹板,赌博罚六十竹板,让家仆翻墙入内罚三十竹板,立即执行!” 郑佑顿时吓的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谢宁曜用眼神安慰裴知遇:不妨事,这点责罚,我还挺得?住。 两人立即就被学监按压在春凳上,浸过水的毛竹大板沉重异常,一板下来?,郑佑便惨叫不断。 裴知遇不管不顾的冲过去?要帮谢宁曜受罚,打板子的学监不得?不暂停,谢宁曜才没挨上这下打。 另两个?学监忙将裴知遇拉开,他只能哭求:“祭酒大人,求您别打他,打我……” 谢宁曜眼见着板子要抽下来?,到底还是控制不住的绷紧了臀腿,闭上眼睛不去?看,只望快些罚完。 他等着剧痛降临,却?听到熟悉的声音:“祭酒大人,先别罚。” 谢宁曜连忙睁开眼睛,只见李及甚将从学监手里夺下的板子,掷在地上,蹲了下来?将他扶起安慰:“不用担心。” 郑仁冷笑?道:“祭酒大人,您该不会因李及甚刚被圣上召见,便为他罔顾国子监律令吧。” 李及甚怒喝:“郑仁,你可知罪!”
团宠小纨绔日常—— by作者:故乡异客
作者:佚名 录入:06-17
他见大哥不吃这套奉承, 急忙从床上下来?,规规矩矩的站着解释:“哥,我, 我早就起了, 是在外面玩的太热,刚回?来?洗澡换衣服的。” 虽则兄长管他的严, 但吃睡上倒是都?由着他来?,只为他身体健朗才好, 从不用虚礼规矩约束。 可今日已?近中午,未免起的太迟, 还在床上与人玩闹, 实在过于不像话了些,他也怕惹恼了大哥。 樊星亦先向谢宁昀问?安, 又帮着谢宁曜解释了一通,他自己也吓的不行, 若昀大哥将他和阿曜说的混帐话转告了他哥,那他准得?挨顿狠打。 谢宁昀笑?着说:“星亦,你和阿曜相处的这样好, 我见着也高兴, 只是星入好似又在找你,不如?你先回?去?那边看看, 莫让你哥找急了。” 樊星亦怕他哥的很, 忙不迭告退, 出了门就往凝辉院疾跑而去?。 谢宁曜仍旧有些拿不准, 只因他哥再生气亦是眉眼含笑?、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试探着问?:“哥,你怎么?来?了?” 虽今日朝中亦是旬休, 但自从兄长接任大理寺少卿之职,就忙的脚不沾地,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要烧的旺,新官也够累的。 他是完全没想到大哥还能抽出时间来?管他。 谢宁昀笑?着说:“问?的好,我竟不知兄长来?看弟弟,还得?挑时辰?” 这话他能听出很生气,却?又不确定大哥到底是听了他的那些混帐话生气,还是别的什么?,他即刻跪在了地上,言语含糊的卖乖讨饶: “哥,我没那意思,别让我抄家规、练字、写罪己书,我保证改,什么?都?改。” 这样既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错,又能让兄长在愤怒之下说出缘由来?。 大哥即便盛怒也很少动手教训他,几乎都?是文罚,但他没耐心最厌烦练字写文章,总觉得?还不如?痛快挨顿戒尺。 谢宁昀忙将弟弟拉了起来?,按坐在床沿上,他蹲下轻撸起裤管仔细查看膝盖的伤,训斥道: “往常怎不见你这样自觉,既或是犯了错命你跪,你还要胡搅蛮缠的不乐意,偏偏这伤才好,你又来?急我!” 他连忙说:“哥,这膝伤早已?痊愈,你看,一点儿痕迹都?瞧不见了。” 谢宁昀之前是每天都?要抽空来?瞧瞧弟弟的伤,直到恢复如?初,自然很清楚这些。 他轻揉着弟弟光嫩如?新的双膝,训斥道: “你懂什么?,皮肉养的再好,内里损伤却?没那么?好养,以后不许再跪,若阴雨天腿疼要即刻告诉我,好让太医再开药膏,关节处落下病根不是玩的。” 谢宁曜从小就被兄长这样无微不至的照料着,早习以为常,只说知道了,谢宁昀又再三叮嘱了几遍。 随后,谢宁昀坐在了弟弟身旁严厉训斥: “我这会儿还要去?办事,长话短说,我原想着今日学里旬休,恐你在家太淘气,出门前特意来?看看你,就又听见你说那些混帐话,可见你从未改过!” 他吓的嘴唇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连忙诚恳认错: “哥,我错了,我保准改,从此就改,若不能改,再污了你的耳,我自己打嘴,求求你,别让我背书,以往又不是没背过,可见背再多?也是没用的……” 他从来?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偏又爱疯玩,张嘴闭嘴都?是些风月场话、调戏言语。 为此没少挨罚,大哥整治他胡言乱语,最爱用的法子便是让他背书,有一次让他不停歇的背了大半天的书,直到声音嘶哑,嘴也打颤,才放过他。 他可再不愿来?这么?一遭,虽则大哥管教他几乎不动手,但这些花样百出的文罚,实在也够磨人。 谢宁昀无奈的摇着头,语重心长道:“星入、星亦毕竟是客,你再爱玩,也莫要拿他们取乐。” 他忙解释:“星亦原是和我一样爱玩闹的,我也只敢和他玩笑?两句,但凡他有一点儿不高兴,我绝不这样,我虽淘气,也有分寸。” 谢宁昀气道:“别拿这些话来?敷衍,若你敢欺凌好好的客居亲戚,那就是品行不端,是大错,是我这个?当兄长的没把你教好,不但你该挨顿狠打,连我也要自罚。” 他再不敢顶嘴一句,只不住的点头认错。 谢宁昀道:“阿曜,他们兄弟无父无母已?很可怜,星亦是个?跳脱性子倒还好,星入却?是个?心事极重的,处处小心在意,不肯错一步,你总在言语上冲撞星亦,让他怎么?想?” 他也不为自己辩解,只说:“哥,我从此就改。” 谢宁昀无奈道:“你再要贪玩犯糊涂时,只想想他们是你婶母的外甥,是你嫂子的表弟,你让他们受多?了委屈,岂不让你婶母和嫂子伤心!” 他心想婶母和嫂子才没那么?小气,就算他和双生子真闹了什么?矛盾,婶母和嫂子也会秉公处理,谁错了就罚谁,都?错了就都?罚。 家人相处哪有那么?麻烦,兄长在这方?面就是太规矩冰冷了些,难怪婶母都?说昀儿是天上的谪仙,总在云端上,不像曜儿一样爱亲近人。 他虽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仍旧只能认错。 谢宁昀急着出去?办事,再没空闲继续讲大道理,却?又深知弟弟是个?难管教的。 他揪住了弟弟的耳朵说:“再敢胡言乱语,真拿板子打你的嘴,一次打肿看你能不能记住教训!如?今还越发?爱扯谎了,赶紧起床洗漱。” 谢宁曜装模作样的嚷了几声疼,连连保证一定改。 他丝毫不怕挨打这类威胁,他哥就连揪他耳朵都?没舍得?下狠手,只有点红,却?不咋疼,又怎么?可能真如?何?严厉的打,不过唬唬他罢了。 谢宁昀对谁都?淡淡的,全然做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却?又给人极强的疏离感,唯有这个?被他手把手带大的弟弟,他才能及其自然亲密的相处。 谢宁曜目送着兄长离去?,终于大舒一口气,心想,哥哥还是忙公务好,就没时间管我了。 待他洗漱穿戴整齐,就有小丫头来?回?老?太太屋里放午饭了,让他赶紧过去?。 他忙去?书房找李及甚,却?不想李及甚已?先一步去?了,他心知阿甚又在和他赌气,他也不在乎,不过哄两下就好。 当他跑到祖母屋里,早热出一头的汗。 老?太太拉他到身边坐下,望着孙儿红扑扑的脸蛋,笑?道:“大热天的,跑什么?,你就学不会安静些。”锦春忙给他擦汗,锦绣用团扇为他轻柔的扇风。 李及甚就坐在另一边,老?太太拉着他手说:“甚儿这样就极好。” 陈夫人笑?道:“我们曜儿若能学会安静,只怕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谢宁曜看向指挥婆子丫鬟们抬饭桌的陈姝,又看向陈夫人,笑?着说: “如?今祖母得?儿媳、孙媳相伴左右,日日听她们讲晋阳城的风土人情、往来?沿途见闻,好不新奇,自然把我这个?无用的孙儿,哪哪都?看不顺眼了。” 陈姝嗔怪道:“阿曜,你只管拿我们打趣,看我告诉你哥,让他好好收拾你。” 谢宁曜佯装害怕,连连告饶:“好姐姐,别告我哥,他打我厉害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当可怜可怜愚弟我罢。” 老?太太被逗的笑?个?不住,一面装模作样的拍他臀腿,一面说:“小促狭鬼,也就你敢拿婶母、嫂子取笑?,也亏得?她们不和你一般见识。” 陈夫人点了点谢宁曜的额头,佯怒道:“往后你叔父再要罚你,看我还给不给你求情。” 谢宁曜嘀咕着:“婶母也没少打我罚我,远用不着拿叔父唬我。” 陈夫人笑?着说:“瞧这轻狂样儿,你倒是认真说说,自我嫁来?谢家,何?曾打罚过你,不过就是那日你硬要爬车,我用扇柄打了两下,也值得?你唠叨,好似我这个?婶母多?可恶。” 老?太太拍着孙儿的手背,笑?道:“那次,依我说,实在打轻了!你这个?婶母是过于惯着他了,也不曾给他立威,若我的哪个?侄儿敢拿我取笑?,嘴也要让我打肿的。” 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后院传来?,谢瑾一面往里走一面说:“今日是我来?迟了,反让嫂子、姝丫头操劳,是我之过。” 陈姝揶揄道:“姑妈来?的正好,快些帮我安箸罢,那活儿还给你留着呢。” 侯门公府的媳妇虽不用亲力亲为,却?也要指挥丫鬟们摆桌布菜,象征性的做些安箸捧饭的小事即为侍奉孝顺之礼。 原本谢瑾作为未出嫁的姑娘是不用做这些的,但她已?坚定终生不嫁,且有养子,在家自然同媳妇们一样遵从规矩。 谢瑾笑?着说:“你这小蹄子往常最是个?文静的,这番经历回?来?倒伶俐了许多?,可见人经历的多?,也就长进?的快。” 陈夫人道:“她就是再如?何?长进?,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儿,她也就在我们几个?至亲跟前还能说笑?,有个?外人她连口都?张不开的,还会说什么?话。” 谢瑾笑?着说:“姝丫头虽面浅些,却?是才华出众,只她全用在诗词上了,我们家怕也要出一位享誉天下的女词人诗人,若她生成男儿,定能金榜题名。” 陈夫人道:“她也就写着玩,正经针线活却?不会,还是自小养在她祖母膝下,太溺爱了些,只由着她性子来?,幸是昀儿不嫌弃,她去?别家做媳妇可有的苦吃。” 谢瑾笑?着说:“昀儿偏就爱她才华横溢又娴静温婉,兼有这般花容月貌,若把她与了别家,昀儿怕是要终生不娶的,那可如?何?是好。” 陈姝到底面浅,羞的低下头了,谢瑾又在她跟前耳语道:“你与昀儿分别这半年,如?今可是小别胜新婚。” 这越发?羞的陈姝脸红到了脖子根,嗔道:“姑妈,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老?太太最爱一大家子热热闹闹,乐得?在一旁看戏。 这时双生子也来?了,樊星入带着弟弟挨个?同众人请安问?好。 为了让两兄弟早些与谢家人亲近起来?,只要人多?热闹,老?太太都?让双生子到这里用饭。 老?太太拉着他俩的手,说:“可怜见的,你们也太规矩了些,又不是正经从外面回?来?,自家人一起吃个?饭,不用这么?多?繁文缛节,往后都?免了才好。” 樊星入恭敬道:“怎么?样都?好,只要祖母您喜欢。” 因双生子与谢家已?算远房亲戚,也为他们亲热自在,老?太太便让他们也一样叫祖母。 老?太太往外望了一眼,说:“不等恒儿了,我们先吃,那臭小子准又在哪里画呆了。” 谢瑾安排了众人入座,她早看出李及甚与谢宁曜似又在闹脾气,便让他俩挨着坐在老?太太右边,让双生子挨着坐在老?太太左边。 老?太太笑?着说:“年轻人爱吃蒸的米饭,将那桃花籼、观音籼盛来?与他们,我还吃点粥就很好。” 陈姝亲捧过一碗玉粳粥来?,孝敬在老?太太跟前,复入座。 锦绣指挥着丫鬟们为众人都?盛上饭,锦瑟依着喜好为老?太太布菜。 老?太太说:“今儿这蜜酒牛乳倒是鲜嫩的紧,入口就化?,再给我弄些吃。”锦瑟忙用银勺盛了小半碗来?。 蜜酒牛乳虽是小菜,做法却?很讲究,是以鸡蛋清拌上新酿的花蜜酒,打掇入化?,再上锅蒸,最要把控火候,迟一点就老?,蛋清多?一丝也老?。 老?太太又说:“将恒小子爱吃的捡些出来?,给他送去?,就那鸡汁海参丝、松子肉、珍珠团、醋搂鱼、鳝丝羹、煨鹩鹑,醉虾,再选几样时鲜菜。” 大家规矩均是食不言寝不语,众人也只说些添饭布菜让礼的话。 谢宁曜在李及甚耳边轻声问?:“你不是在书房等我吗?”李及甚并不搭言。 他亲自为李及甚夹了淡菜煨肉,以示好,李及甚立即便夹了他爱吃的糟油鳆鱼豆腐,回?敬。 老?太太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想,甚儿、曜儿到底是小孩子家,若不时常闹闹那才奇怪呢,就这样三天两头的争吵又和好,方?能显出他们不同于旁人的亲厚来?。 更何?况她深知曜儿被娇惯的飞扬跋扈,不仅爱疯玩,还有一个?口无遮拦的毛病,若甚儿从不与曜儿吵闹,那必定是甚儿一直压抑着自己委曲求全。 老?太太只望两个?最爱的孙儿能如?亲兄弟一般相处,自然唯愿他们该吵吵该闹闹,彼此多?多?磨合,感情更深。 再则,她想着甚儿太过沉稳内敛孤傲,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调皮淘气,也就在曜儿面前才能放得?开一些,这愈加说明两人亲近非常。 锦春带着几个?小丫头拿上食盒正要去?给华恒送饭,华恒已?快步跑了进?来?。 他先到祖母跟前告罪,又对着一大桌子家人打躬作揖说:“我来?晚了,该罚该罚。” 老?太太笑?道:“快坐下吃你的罢,再敢来?迟,先叉出去?打一顿才许吃,从来?只有晚辈等长辈的道理,没有晚辈来?这样迟的道理。” 华恒一面告坐一面认错:“姑祖母,我再不敢了,还请您老?人家宽恕。” 老?太太又说:“锦春,食盒里的你自吃去?,省的你为服侍我午睡,每每连个?中饭都?吃的忙忙慌慌。” 原是锦春伺候的最舒心,老?太太一时一刻也离不得?这个?贴身大丫鬟。 锦春一边将饭菜摆在一旁的小桌上,一边说:“何?曾忙忙慌慌,往常您要么?让我一同用饭,要么?让我先去?吃。” 老?太太笑?道:“你一人坐一桌未免孤单了些,云舒、锦心、枝荷,你们当作陪客趁势吃了,再多?捡些好菜去?。” 枝荷是陈夫人的贴身大丫鬟,云舒、锦心是谢宁曜与李及甚的贴身大丫鬟,曾经又是老?太太屋里的,三人原也经常同主子一道用饭,都?不推辞,坐了过去?。 老?太太又指着双生子从家中带来?的两个?贴身大丫鬟,说:“你们都?是极好的孩子,素问?带她们一起去?吃。” 素问?乃陈姝的贴身大丫鬟,她应着是,带领紫苏、紫芙一道入座。 老?太太笑?道:“我就爱热闹,人越多?吃饭越香,你们离了我,再去?循规蹈矩罢。” 因这会儿是主子用饭的时间,没有下人的白粳饭,她们有了赐菜,却?还要等拿饭过来?。 伺候添饭的小丫头正待去?拿饭,老?太太却?说:“远用不着麻烦,哪一回?我们的饭不是剩下许多?,现盛给她们吃。” 原本上好的桃花籼、观音籼、玉粳米就十分珍贵,即便是高门大户也只能紧够主子们吃的。 只是国公府何?等豪奢,每每才都?有富余的,但规矩是主子们用饭毕方?赏给下人,谢老?太太最不喜规矩约束的,故而让现赐。 一时用饭毕,众人便齐到隔间吃茶。 谢瑾扶着老?太太在屋子里慢行消食,陈夫人、陈姝都?陪在一旁闲话家常。 几个?小辈,双生子与李及甚都?静坐着吃茶,只华恒和谢宁曜到处呱噪个?不停,樊星亦原也是个?极淘气的,只是不敢在他哥跟前放肆。 华恒笑?道:“星入,你也别把星亦管太狠,瞧他怕你都?怕成啥样儿了,你不在时,他和我们玩的可疯。” 樊星亦忙不迭给华恒使眼色,说:“表哥又污蔑我,哪里敢,我近来?规矩的很。” 华恒极为喜爱这对双生子,他坐到樊星入身旁,凑近了盯着这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疑惑道: “你们长的一模一样,为何?星入的眼神深不可测,星亦便藏不住事儿呢。” 樊星入笑?着说:“我不过是看着沉静些罢了,其实喜怒无常,每每为点小事就要打骂弟弟的。” 谢宁曜也凑过来?盯着樊星入的眼睛看,打趣道:“那你这个?当哥哥的脾气可要改改才好。” 樊星入笑?着说:“阿曜让我改,我一定改。” 华恒笑?道:“原是谢家、华家上上下下都?偏爱阿曜,如?今你们来?了,也更爱他,想来?定是阿曜生就一副极好的皮囊,我到底差他一筹。” 樊星入连忙劝解:“表哥实不该说这些轻浮话,连我听了也要规劝两句的。” 华恒笑?着说:“你这人就是太一本正经,还是阿曜和星亦好。” 谢宁曜懒怠与华恒闲扯,他坐到李及甚旁边轻声道:“别气了,我往后再不冷落你。” 李及甚只说:“这话好没意思,我何?曾管你这许多?。” 谢宁曜耳语道:“你还没管我?那往后我便日日疯玩去?,只到睡觉时辰才回?来?,这样可好?” 李及甚气的站起来?自己去?倒茶喝,一杯接着一杯的往下灌,好似渴的很。 华恒走了过来?,笑?道:“阿甚,这可不是酒,喝不醉人,况且借酒浇愁愁更愁。” 樊星入也来?倒茶喝,却?只浅尝两口就放下。 谢宁曜抢过李及甚的杯子喝了,说:“我也渴了,先给我喝。” 华恒觉得?李及甚的眼神里满是骄傲,仿佛在对所有人说:你们看,阿曜只喝我的茶! 老?太太走累了,歪在塌上慈爱的看孙儿们玩闹,眼神几乎没有离开过谢宁曜与李及甚,亲见着两人从冷言冷语到和好如?初。 谢瑾笑?道:“终究是小孩子家的,瞧他们争的都?是些什么?,也就恒儿老?大不小了还只与他们混闹。” 陈夫人笑?着说:“我们年轻时不也这样,今日我和你最好,明日你有了新朋友,冷落了我,那我可是要好好生场大气的。” 谢瑾感慨道:“韶光易逝,我们那时可比他们还能闹……我和阿玉最爱一处玩秋千,有次我同你去?玩,没带阿玉,她可是好多?天都?不理我,还是我给她绣香囊才哄好。” 陈夫人笑?着说:“还有一次,原是几家一起去?京郊游春,姑娘们齐扑蝴蝶玩,阿玉将最大的蝴蝶送了我,你气的把阿玉的风筝都?弄坏了。” 老?太太笑?道:“那日你们可玩的太疯,也不知是你们哪个?玩火,一连烧了好几辆车,回?去?我就让玉丫头、瑾丫头罚跪。” 陈夫人笑?着说:“我们三姊妹回?去?还差点挨顿手板,被罚跪在祠堂抄佛教。” 原本谢家、陈家、华家等都?是世交,陈凝与谢瑾、谢玉等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如?今谢瑾与陈凝又做了多?年姑嫂,自有无限往事可追忆。 老?太太喜睡午觉,没一会儿便已?双眼朦胧,陈夫人、谢瑾正说到兴头上,也忙住了口。 陈姝快步走到谢宁曜身边,轻声说:“阿曜,你们自去?玩罢。” 谢宁曜赶紧带着众人悄声退了出去?。 今日太阳毒辣,老?太太屋里有冰镇着不热,他们出来?后就在抱厦厅坐着吹过堂风,倒也凉爽。 闲聊一阵后,谢宁曜打着哈欠说:“我也要睡午觉去?,晚些再来?找你们玩。”他们方?各自散去?。 谢宁曜与李及甚一道走游廊回?宝辉院,虽晒不着太阳,却?也够热。 李及甚从腰间扇套中取出折扇,左手拿着伸到谢宁曜那边为他扇风,全然不顾自己。 谢宁曜笑?着说:“快别这样,你又该说我把你当仆从使唤了。” 李及甚道:“我何?曾说过这些混帐话,况且我不怕热,你又嫌这点路拿扇子出来?麻烦,热坏了如?何?是好。” 谢宁曜困极了懒怠同他斗嘴,疾步回?去?倒床上就睡。 云舒忙跟进?来?,要服侍主子午睡,李及甚摆了摆手,她便退了出去?,莺时又来?放了梦酣香,也退了出去?。 李及甚帮他脱了鞋袜、外衣,除去?头冠,放下束发?,将人抱到床中央,仔细擦了头脸的汗,再盖上薄被。 他俩卧室角落早放了许多?冰,不冷不热正好睡,李及甚安顿好他,也回?了自己床上午休。 谢宁曜舒服睡了一觉起来?,赶忙洗漱穿戴整齐,他想着好容易放假一天,得?去?找些乐子。 他见李及甚又在书房写文章,且想着阿甚原本不爱玩,他便自去?邀约星亦一道找表哥学画玩。 次日乃学里大考,每三个?月国子监就要大考一次,选出魁首所做的文章呈与圣上过目。 大考的时间是一整天,中午也只能在座位上吃早上开考前领取的干粮,出恭都?必须由学监领着去?,不许有任何?作弊的可能性。 谢宁曜等纨绔子弟自然敷衍了事,胡乱写了就交卷出来?玩,最早的交卷时间是中午,他们还喜的下午不用上课。 只是他没曾想李及甚竟也同他们一起交了卷,出了学堂后,他忙问?:“阿甚,你不要魁首了吗?” 李及甚道:“谁说魁首就不能提前交卷。” 谢宁曜笑?着说:“阿甚,你未免有些太自负,国子监可是藏龙卧虎,你今春刚入学,有所不知,魁首竞争是真激烈,你来?之前,我们学堂最好的学生是裴知遇,他也不能次次夺魁的。” 李及甚道:“那便拭目以待。” 萧立鹤笑?着说:“我就没听过谁提前交卷还能得?魁首的,唯一一次就是昀大哥赶着回?去?照顾生病的阿曜,也是中午交卷的。” 谢宁曜回?忆道:“那次我不过吃积食而已?,偏要折腾我哥,非等他回?来?才肯吃药。” 方?觉明笑?着说:“想来?昀大哥总是可以提前交卷,也能得?魁首的,可除了那次,他从不提前交卷,这才叫真正的,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李及甚自然能听出方?觉明在讽刺他,但他完全不在乎。 谢宁曜忙道:“觉明,你别阴阳怪气的,阿甚想干嘛就干嘛。” 方?觉明嘀咕着:“都?是兄弟,你就这样偏心他!” 谢宁曜笑?道:“他从未说过你的不是,你总挤兑他,有意思吗?” 方?觉明心想:李及甚从不挤兑我,不也是因你总偏心吗,他用不着对付我,自有你帮他。 虽是这样想,他却?不敢说出来?,就怕又惹谢宁曜生气,只说:“知道了,我改还不行吗。” 谢宁曜一行人就这样闲聊着往外走,因交卷就可出国子监,他们不用再偷摸着翻墙,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正好赶去?腾云阁吃午饭。 他们在外面疯玩了半日,饮酒作乐、勾栏听曲、斗牌看戏,直到放学时间,方?各自散去?,各回?各府。 谢宁曜发?现李及甚这人是真无趣,虽始终跟在他身边,却?从不与他们一道玩乐,倒好像只是来?盯着他的,他只能想着,有个?大美人相伴左右总是养眼的。 三天后便是公布大考成绩之日,方?觉明就等着看李及甚的笑?话,却?不想等来?的是一道圣旨,就在崇志堂宣读,祭酒大人亲自带着李及甚进?宫朝见天颜。 原本林祭酒得?知李及甚竟提前交卷,便认为他太过恃才傲物,不愿将魁首落他头上,只望他吃点教训,万不可再如?此骄傲自满。 正所谓“教书育人,德育为先”,林祭酒始终秉持该教学宗旨,不论李及甚如?何?脱颖囊锥,也要教会他谦卑为怀。 即便如?此,当林祭酒见到李及甚的策论文章,愣是被彻底折服,只因不仅写的文采斐然,竟也非常实用,堪称雄才大略! 他不敢藏匿这等能人,况且圣上如?今正为“江南水患瘟疫”发?愁,李及甚文章中的方?法能解决诸多?问?题,他不得?不将这篇策论呈上去?。 让林祭酒万万没想到的是,圣上竟为此召见李及甚,这是以往从没有过的! 纵然李及甚的策论解决了实际问?题,可文章里已?将方?法说的很清楚,圣上无需再亲自召见。 更何?况之前也有过魁首所做文章针对时事为君分忧,圣人只是令赏而已?。 李及甚被圣上召见很快就传遍了国子监,众人惊诧不已?,更有甚者已?经在心里筹划要怎么?拉拢这个?御前新贵。 谢宁曜自为李及甚感到十分骄傲,他估摸着李及甚中午就会出宫回?学里,他今天也不再翻墙出去?吃喝玩乐,就等人回?来?道喜。 他与方?觉明、萧立鹤在存膳堂吃了午饭,他借口小解让两人先回?了学堂,独自来?到那片最隐蔽的杏树林。 果然听得?里面传来?压抑的惨叫痛呼声,他立即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只见裴知遇被几个?健壮的仆从死?死?按跪在地上,一穿着锦衣绣服的公子哥儿对着他拳打脚踢,边打边骂: “不中用的东西,李及甚提前交卷都?能得?魁首,亏我在你身上押了许多?银子,害我输的这样惨……” 谢宁曜一直都?知道,这帮世家公子惯爱玩“押宝”,就是赌每次大考谁能夺魁,按照赔比定输赢的钱数。 他认出打人的乃宣德侯庶子叫郑佑,之前他为三哥打的就是郑佑的嫡兄郑仁,并且郑佑在学里还是李从威的走狗。 如?今李从威已?退学,郑佑没了靠山,便收敛了许多?,谢宁曜没想到他还敢让家仆翻墙进?国子监来?打人! 谢宁曜是上午出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有人说中午要在杏树林教训裴知遇。 他很欣赏裴知遇,既然听见了就不可能不管,又不想连累方?觉明和萧立鹤,这才独自来?的。 谢宁曜疾跑过去?,怒骂道:“狗杂碎,你要反天,竟敢在学里打人!” 郑佑怕极了谢霸王,双腿软的差点就控制不住跪下去?,颤抖着声音道:“大哥莫说二哥,你在学里打人的时候还少?” 谢宁曜扶起裴知遇后,反手就狠狠抽了郑佑一巴掌,冷笑?道:“你长本事了啊,如?今都?敢跟我叫板了?” 郑佑捂着脸,吓的连连后退,靠在树干上才站稳,忙命仆从翻墙出去?,以免被发?现罪加一等。 裴知遇急忙说:“谢小公爷千万莫为我犯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学里打架斗殴,让学监看见,你也要受罚的,我们赶紧回?学堂罢。” 谢宁曜道:“不是为你,我早就想教训这厮,给李从威当走狗,多?次与我作对,真欠收拾!” 他走过去?抬脚踩在郑佑的胸口上碾了碾,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兜头盖脸的抽下去?,不刻那头脸就如?同开了果子铺,青紫红肿一片。 郑佑被踩在树上动不了,又不敢奋力挣扎,只抬手护着头脸,可夏日衣衫单薄,抽在手臂上也疼的厉害,他只能哭喊着:“我再不敢了,谢小公爷饶命……” 谢宁曜想到郑佑兄弟素日恶心行径,下手越发?狠戾,树枝又是刚折的,水份饱满,是打人利器,很快就将其头脸、手臂好些地方?都?抽出了血。 此时突然一声厉喝传来?:“住手!你们也太无法无天!” 谢宁曜回?头看去?,只见郑仁带着林祭酒往这边疾步而来?。 他瞬间明白,定是郑仁早就想报复他,无奈实在找不到机会,这才想到让郑佑牺牲,引他犯事。 林祭酒气的面如?金纸,怒喝:“若不是郑指挥使有事来?找郑佑,我们路过附近听到惨叫声,我竟不知你们胆子这样大!” 裴知遇急忙跪在地上解释:“祭酒大人,都?是我的错……谢宁曜是为帮我才打他的,请您罚我。” 林祭酒怒道:“不论为何?,谁也不能在学里打架斗殴!都?跟我去?绳愆厅!” 谢宁曜气的直跺脚,却?也无法只能跟去?,想着,郑仁费尽心机设下这圈套,还真能让他今日逃不掉一顿责罚。 他们去?绳愆厅的路上,郑仁便假装心疼庶弟受欺凌,愤愤不平的说: “祭酒大人,您可得?为吾弟主持公道,虽则他也有错,他不该押宝魁首赌钱,更不该因输钱打人,可他这些错自有学监责罚,谢宁曜有什么?权利对他动私刑? 我之前就听他说过,谢宁曜总是仗着家里的权势在学里欺凌同窗,不仅打他,还打过许多?其他同窗,他们都?不敢还手,只能任由谢宁曜打骂。 谢宁曜欺凌同窗的手段可多?的很,让人自己跪着掌嘴,拿树枝棍子抽人头脸身上,冬天穿得?多?还让人脱到只剩下底衣挨打受冻……” 林祭酒越听越气,却?也素知郑仁、郑佑更加不是什么?好东西,只说:“我知道了,多?谢郑指挥使揭露这番恶行,我定会严加惩处。” 他们到绳愆厅后,三人便都?跪到了孔圣人像前。 郑仁掩饰不住的满脸得?意,用眼神威胁谢宁曜:呵呵,以为就你有手段,你威胁我那事儿,我都?办妥了,往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谢宁曜亦用眼神回?怼: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从今往后,你睡觉最好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裴知遇万分愧疚,不住的磕头,因太着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祭酒大人,请您将谢宁曜的惩罚让我一并受了,否则我寝食难安!您总教导我们知恩图报,若恩人因我受罚挨打,以后我还怎么?有脸来?上学。 我可以用命担保,若有一字虚假,便被当场打死?亦无怨无悔,想必祭酒大人早就知道学里世家子弟总是欺凌寒门子弟,他们欺凌的手段比方?才郑指挥使所言狠上千万倍。 唯有谢宁曜从不欺凌寒门子弟,还总是帮我们,为我们出气,若没有谢宁曜,我们这等学生的日子便难熬的紧,谢宁曜不仅是我的恩人,也是学里所有寒门子弟的恩人。 您总教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谢宁曜于我可谓有救命之恩,若没他多?次相助,我很可能已?冻死?病死?在寒冬里……” 郑仁忍无可忍,怒喝道:“可惜你还曾多?次夺魁,说话竟这样颠三倒四,你啰嗦这许多?与今日之事有什么?相干,谢宁曜在学里打人,就该受罚!” 谢宁曜万万没想到裴知遇竟能一口气说这许多?话,裴知遇因家境贫寒而十分自卑内敛,素日里多?说一个?字也要脸红的,竟为他变的口若悬河。 林祭酒怒道:“谁也不许再呱噪!按国子监律令,谢宁曜打架斗殴当罚三十竹板,事出有因,减罚十板;郑佑打架斗殴罚三十竹板,赌博罚六十竹板,让家仆翻墙入内罚三十竹板,立即执行!” 郑佑顿时吓的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谢宁曜用眼神安慰裴知遇:不妨事,这点责罚,我还挺得?住。 两人立即就被学监按压在春凳上,浸过水的毛竹大板沉重异常,一板下来?,郑佑便惨叫不断。 裴知遇不管不顾的冲过去?要帮谢宁曜受罚,打板子的学监不得?不暂停,谢宁曜才没挨上这下打。 另两个?学监忙将裴知遇拉开,他只能哭求:“祭酒大人,求您别打他,打我……” 谢宁曜眼见着板子要抽下来?,到底还是控制不住的绷紧了臀腿,闭上眼睛不去?看,只望快些罚完。 他等着剧痛降临,却?听到熟悉的声音:“祭酒大人,先别罚。” 谢宁曜连忙睁开眼睛,只见李及甚将从学监手里夺下的板子,掷在地上,蹲了下来?将他扶起安慰:“不用担心。” 郑仁冷笑?道:“祭酒大人,您该不会因李及甚刚被圣上召见,便为他罔顾国子监律令吧。” 李及甚怒喝:“郑仁,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