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面也没有继续发展,感觉不太合适。”赵以川说,像在跟他迟来地报备,“尝试各种各样的感情……当时,也想过这样好不好,像大海捞针似的,不一定能找得到自己真喜欢的人。没那个意思,就是觉得,真要在一起的话我会严肃考虑。”
“我也没说你date就不对——”
“表情说了你很在意。”赵以川戳戳他的脸,“得解释清楚,不然你好像心里梗着。”
被他看穿,裴哲躲开赵以川的目光,说:“没有梗着。”
“是吗?”
“……真的啊!”裴哲试图找理由,“我那时跟你不是单纯的学长学弟吗?你和谁约会、喜欢谁,我怎么有权力去管。”
赵以川就说,啊,那也是。
聊了几句,裴哲不那么窒息了,又有一丝悄然的失落。
大约人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不分时机,一旦投入某段感情就总是会不合时宜地幻想,眼前这个已经可以看做是“对的人”在很久以前就对自己存在好感吧。
不过,哪怕是喜欢的,似乎赵以川不牵挂他才正确。
赵以川不会做让别人困扰的事。
站在赵以川的角度,那时裴哲正和男友稳定交往或者闹分手,就算有好感,横刀夺爱也好,救人水火也罢,都不是他能掺和的,所以他最好别自寻烦恼。
他又没必要等裴哲一辈子。
所以赵以川和别人约会,脱敏后喜欢别人,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裴哲觉得自己好多了,重新放松了肢体,撑着侧脸打趣赵以川:“是不是date的咖啡师就是你很喜欢的那个人啊?”
“嗯?”赵以川下意识地否认了,“谁跟你说我很喜欢……”
“李谈都告诉我了。”
“他这人……”
“他说你在美国的时候确实有一段很投入的感情。”
赵以川先愣了愣,随后眼睫弯弯地垂,像一轮新月:“那个人啊,说投入……但是我没和他约会过,更没有在一起。”
“这样……”
“而且他现在都还不知道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以川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宠溺,很善意的那种,仿佛有点无奈地暗示对方是个感情上迟钝的笨蛋。
裴哲越发不是滋味了,握着咖啡杯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嗯”了声。
赵以川问他:“你很在意这个?”
裴哲颔首,竟爽快地承认:“对,我可能在嫉妒。”
“诶?”
“很可笑对吗?嫉妒一个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是谁的人。”
赵以川缓缓收敛了笑意。
“我知道自己没立场去嫉妒,甚至是在意。因为都是以前的了,就事论事,你是你,你有你的生活,我是后来的。”
裴哲说这些话,把心脏深处血淋淋地剖开一部分给赵以川看,那是最丑陋最真实最阴沉的一个角落,镌刻的,记录的,全是他不为人知的私隐。
赵以川张了张嘴。
他感觉心口仿佛被堵住了,呼吸减缓,脉搏却不由自主地急速飙升。
有那么一瞬间像重新站在芝加哥的雪夜,亦或是纽约的凌晨街边,下过雨,如刀的风,寂静的石子路,落寞的流星。
裴哲停顿了好久才平复思绪,继续说:“没什么‘应不应该’,我也不觉得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只要你爱我……你现在和以后都爱我就很足够了,过去就让他过去,不能总是自己纠结。但我总忍不住想,那个人被你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喜欢了好久,哪怕现在没联系也没感觉了,至少也应该在你心里留下过难以磨灭的回忆。”
裴哲说着说着喉咙有点疼,他缓了缓,尽可能让自己听上去只有羡慕。
“我一直觉得,能长久地单恋一个人很了不起。不管你喜欢了多久,始终没说出口也在继续喜欢……肯定是个值得的人。”
阳光微醺,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又恰到好处地被晒出一股柠檬的酸涩。
赵以川一言不发,握住裴哲的手。
桌面,木头纹路仿佛沿着血管生长似的,他们是两棵树,根缠在了一起就成了一棵,紧紧拥抱,不论春秋寒暑。
赵以川轻声问:
“所以你怎么笃定那个人不是你呢?”
作者有话说:
裴鼠鼠的脑回路is:赵以川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喜欢别人,还喜欢我。
第59章 五九、是规划进余生的意思
“没错,扔下工作跨越半个曼哈顿去找你,因为你是我那时喜欢的人。”赵以川刚刚开口还忐忑无比,越说越平静了,“但那天不留你过夜,因为……我还不知道你和Fran已经彻底分手了,始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让你困扰。”
任何时候都熨帖,替他想了许多可能性,几年好像都没变。
裴哲抿着唇,舌尖从下唇中间尝到一点铁锈的腥味,不知什么时候那儿皲裂,一道小小的伤口在他神经上不停地挣扎。
赵以川郑重地帮他确认。
“李谈说的那段‘很投入的感情’也是你,因为我太犹豫了,没有约会过,没有说出口过,更没有在一起过。”
“我……”他不知还能说什么,如何应对迟来的告白。
“裴哲,可能你会怪我吧。”赵以川将他的手心翻转向上,指尖带着点力度按在掌纹的生命线,“你会怪我吗?”
无法定义为“亏欠”,似乎也不算“错过”。
但当时,他们彼此的选择确实无意识间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若非后来重逢,或许就此再无交集了。
裴哲想着眼眶发热,牙关不自觉地轻轻打颤,抿着唇,竭力装作情绪暂且还能自控。
但那些澎湃的混乱的一块一块碎片似的错综复杂的感情,已经让他四分五裂,他像一下子脱离了这几年来的稳重、自律、理智,重回22岁那年不知所措的惶恐。
“我没有怪你。”裴哲说,微微一仰头,想忍住酸涩的冲动。
赵以川却笑了笑:“你会觉得我……很过分吗?喜欢着你,又因为得不到,到中途就放弃了继续等,想试一试有没有别的可能性。”
“是有点不高兴,”裴哲在他面前总是诚实,连负面情绪也没有任何隐瞒,“但其实对你来说当时这样才是对的。”
“……是吗?”
“人不能总是作茧自缚,没有回应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只在感动自己,最后能怎么样呢?反而更难过。就像我,跑了那么多趟纽约,就为了和他说清楚吗?我知道其实已经说清楚了,但还是不甘心,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小丑。”裴哲语气很平淡地说着,仿佛把那块溃烂多年的腐肉再次扒开预备丢弃。
赵以川垂着眼,像寻找着快面目模糊的当年:“我那时想了很多,包括把你送走后听说你和Fran分手的大致情况,第一反应是‘那我可以追你了’。但紧接着又想,时间还是不对,你不需要一个新的男朋友,新的感情……”
“我状态很糟糕。”
“嗯。”赵以川似乎想笑一笑,眉眼却都沉重,“等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吧,圣诞节,想回芝加哥约你见一面的时候……楚畅说你已经回国了。”
裴哲说:“因为感觉自己没法再在美国待下去,最后一个学期也没什么课程,我只有论文答辩的时候回过学校,连学位授予仪式都没到场。我……临时改变了计划,去欧洲游学一年,但心态始终调整不过来。”
一边换了无数个心理医生,一边找各种方法和途径麻痹自己。
旅行,运动消耗,成天蒙头大睡,转移注意力,专业治疗。裴哲没把具体情况告诉父母,连裴照雪和程明柏也只道他是受挫太深,其实不明就里。
直到裴照雪建议他去启荣科技工作。
裴哲这才渐渐地从泥淖中挣脱,学着用过分充实的日程表填满自己,以至于没有一丝一毫地空隙再去回忆伤痕,但如此一来也有弊端。
时间久了,他连美国的曾经都尽可能地封存,不复盘,不接触,安全度过了好几年。
裴哲不去说细节,赵以川已经完全理解。
就算有不曾诉之于口的感情,他也不能将它建立在裴哲的痛苦上,那太自私了。
“……后面好多了吗?”
“就好多了,因为想明白了根本不是我的错。”裴哲说,还有心思反过来安慰赵以川道,“其实那段……你和别人约会,我能猜到原因。”
“为了对那段感情脱敏。”
裴哲“嗯”了声:“如果一直陷在里面,反而不像你了。”
有的时候尝试移情别恋也是自救。
他太宽容,而今天是个好时候,能让赵以川和裴哲彻底坦诚相对。
迟早都要追溯从前,赵以川却惟独没猜到这个时刻会出现在临港,在他们第一次正式见父母之后。赵以川暗自哂笑,稍微坐直了些,仿佛这样他就可以让过去全部倾吐。
“我……喜欢过你。”他说,“在你跟Fran谈恋爱、闹分手、复合、过纪念日的那段时间,我很喜欢你。但不去打扰别人的现存关系是我的底线,所以我选择谁也不告诉,就自己藏着,不给你添麻烦。”
裴哲听得耐心,等赵以川一点一点地向他敞开。
“有那么几次我很阴暗地想过,我和Fran比起来应该更适合你吧?Fran不会说中文又不会做中餐,你真能跟他长久吗?
“对不起,我那时是很偏激,心态也和现在差特别多。
“不过想归想,总能从别人那儿听说你和他过得挺好,尽管常常吵架,还分过两三次手但都很快复合,自己慢慢地就死心了。
“我没那么伟大,觉得爱一个人就是看着他幸福。只是等不下去,或者说看不见曙光,就想……‘赵以川,你看人家现在挺好的,你放过自己吧。’
“所以大概半年多,我没联系你,也不怎么参加你去的任何聚会,把你屏蔽掉。
“可是我彻底失败了,不管和谁约会、接触、答应追求、试着展开新的感情,都没办法完全摆脱,依然持续地主动或被动知道你的一些近况。
“我准备放弃,于是开始把精力放在找实习啊念书啊参加校园活动攒推荐信上,目的是阻止自己无休无止在完全没有希望的单相思里空耗,然后一事无成。
“但有时候做什么都没用,时间就是最残酷的。
“最难受的半年过后,我又有点想通了,也有点不去纠结关于你的事,并且因为实习我离开了芝加哥。当时,如果不去主动打听就会很难再接收到你的消息,看起来,我已经快走出来,也不再反复鞭笞自己不再那么偏激了。
“就在这个当口,你来了,给我打了那个电话。”
赵以川口渴似的端起咖啡喝了很久,一直半举着杯子,看向裴哲,内心忐忑无比。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背叛”,交错的时光和复杂的纠葛让他们同时难以面对——哪怕裴哲不在意,赵以川不说,就过不去自己那关。
可裴哲并不像想象中轻易地说“算了”或“没关系”。
他咀嚼了很久,才说:“你是对的。”
“嗯?”
“不空耗也不折磨自己……你是对的。”裴哲有点感慨,又有点羡慕地说着,“我如果像你一样想,就不至于那几年这么痛苦。”
赵以川:“但有时候我觉得你的敏感是好事,我也许这方面过于谨慎。”
裴哲问他:“那个电话打扰到你了吗?”
会不会打断他的自省,打乱他的生活节奏,混淆他的理智。
“说实话,打扰到我的心了。”赵以川开玩笑似的撩了他一句,随后又认真起来,“我一下子觉得,是不是你对我有一点感觉才会给我打电话,然而紧接着发现并不是,你可能只从在纽约的人里随机挑了个。但没关系,我们就此熟悉一点也好。”
裴哲想笑他苦中作乐的精神胜利法,思及苦的来源,又笑不太出来。他一直握着赵以川的手指,不知怎么疼他似的,来回地抚摸。
“喝多了的人嘛,说话不能信。”赵以川扣着他的手指,兀自说,“再者楚畅把你接走后没多久,你为什么喝那么醉我也知道了。确实动过要去追你的心思,但没付诸实践,然后就来不及了——我很后悔,早猜到,那晚肯定不放你走。”
“你加了我的微信。”裴哲已经笃定,“就是那天吧。”
赵以川点点头:“趁你喝多,手机还是指纹解锁,就加上了,万一还能聊呢?结果也没聊起来,我瞻前顾后,犹犹豫豫,觉得你大概不想提起纽约。”
“那你后来还老在我面前提。”
赵以川:“对啊,故意的,想惹你生气——因为我提起那段也烦躁,很复杂的想法,表达出来就成了是不是看你生气、也为过去懊恼,然后我心里就舒服点。”
竟然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裴哲的表情在讲“说你什么好啊小学生”,沉默了会儿,才说:“搞不好对你没印象就是那个头像太蠢我就选择性无视。”
“小猪那么可爱啊!”赵以川不赞成地说,“我用了好多年。”
后续就变得简单好懂。
两个人继续着各自的生活,一个混不知情,一个偶尔怀念。本以为百分百的无疾而终,却在又一场意外后迎来转机。
“回国安顿好家里的事,我准备找工作。刚来虹市,开始联系上了楚畅,然后我就觉得应该能联系上你。”赵以川想到这儿,迟疑片刻,到底给裴哲交了底,“不过拍宣传片确实是个巧合,从来不发朋友圈的,那天是被苏艺强扭着必须发,接着……你就给我点赞了。”
裴哲“啊”了声,表情复杂地:“我们还真得……谢谢他们两口子啊?”
“真得谢。”赵以川也跟着说。
裴哲却立刻变卦:“别了,回头楚畅都不知在谢他什么,懒得解释。”
他怕麻烦的样子淋漓尽致,赵以川低着头笑,感觉裴哲把自己握得更紧,交扣的指根都微微发白。
仿佛失而复得害怕再度无意识丢弃。
咖啡馆靠窗的座位,槐花低垂,细小的叶片一簇簇地随风飘摇,清香淡淡地散入。
“我交代完了,心路历程,差不多就是这样。”赵以川身体微微前倾,“裴总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裴哲反而一时语塞。
短短半小时内情绪坐过山车似的起伏,先是酸涩,随后愣怔、震惊、慢半拍的感动、古怪尴尬,再到现在。
他的心脏仿佛被泡进一口放满蜜渍青梅的罐子里,酸楚与淡淡的苦味即将因为岁月消退殆尽,但糖是酿的,甜也甜得不腻,始终有股青涩的香气。
他能猜到赵以川说这些时一定很紧张,很不知所措,胡言乱语,但他还是说了,把所有挣扎与迟疑、胆怯都尽数展示。
如果不是爱他,赵以川不用做到这步的。
“赵以川……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裴哲望进赵以川的瞳孔,“原本为了‘安全’,又是你的隐私,我们都可以选择无视它……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偶然地,他发现赵以川和自己一样,眼眶有点红。
赵以川覆住他的手:“那我有一个。”
“你说。”
“你现在……对我什么感觉,还是喜欢?”
裴哲深吸一口气,没有被他握紧的左手抬起擦过眼角,很无奈似的一声叹息,无名指上,婚戒的钻石被阳光折射,在他侧脸落下一截细窄的彩虹。
“你知道我刚才想了什么吗?赵以川,如果现在需要立遗嘱,我一定,一定,把什么都给你——”
“我不爱听这些。”赵以川皱着眉打断,“早得很。”
“是把你规划进我的余生的意思。”
“……那也不要这么说。”赵以川难得地脸明显红了一个度,他边拒绝,边很真实地为裴哲脱口而出的情话害羞。
“所以我爱你。”
听他突如其来地告白,赵以川诧异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耳朵。
两人短暂相顾无言。
美梦成真的感觉太好了,赵以川小声问:“我……没听清?”
裴哲沉默片刻,站起身坐到了赵以川旁边那个位置,挤着他,嘴唇亲昵地凑到耳畔,压得极低的声音只够他们两人听见。
“找个酒店好吗?”
赵以川一下子没懂:“你累了?我们可以先回去——”
“在家不方便。”裴哲下颌贴着他的肩,往里抵得更紧,一个即将成形的吻已经落在赵以川颈侧的脉搏,呼吸滚烫。
“你上次说要几次、要怎么样都随我。
“不是想听‘我爱你’吗?”
最后去了永瑞,刷裴哲的高级黑卡开了一间行政套房。
在电梯间还能保持冷静,装作只是出差间隙需要一个地方小憩片刻,裴哲甚至有空联系永瑞的年轻总裁文恒朗,半开玩笑地要做哥哥的答应因为没有顶奢套房给他付掉账单。
但刚关了门,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不顾窗帘大开。
湖景房的落地窗外,临港最美的初夏仿佛一幅含蓄秀美的水墨画,日光暧昧,远方江南是一片白茫茫的雾色。
谁都无暇欣赏,赵以川近乎急切地脱掉裴哲的外套,拉到肘弯,却突然不动了。他顺着按裴哲的后颈,抱着他一起滑在玄关的地毯上。裴哲的手臂被外套束缚在身侧,不满意,他抬起眼看赵以川,对方的吻遮住了视野。
接着眼睛被蒙上了什么,裴哲呼吸缓了一拍,从触感回忆起这是自己刚给赵以川买的领带——他很喜欢看赵以川穿得正式,显得肩宽腰窄特别好看,所以今天回临港前特意找出来让他戴上。
结果现在成了让自己目不视物的凶器。
裴哲“唔”了声,不知道赵以川要玩什么,但潜意识地明白对方不会让自己有一点难受,放松身体,往他的臂弯里倒。
手臂被绑着,眼睛被蒙着,衣领和纽扣都整整齐齐的,耳畔,金属扣被打开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裴哲一愣:“赵以川……”
是温柔而湿润的吻,隔着衣物,描画他的身体,固执地向下。
他像陷入汪洋随波逐流,不由自主地把方向与节奏任由赵以川全盘掌控,看不见了,于是剩下的五感就更敏锐,每一丝波浪的起伏都能引起一阵战栗。
裴哲很快就不行了,他不想发出太过分的声音于是一直忍耐,嘴唇差点被咬破了皮,实在没办法,张了张唇连声音都不受控变了调。
“赵以川……好了,可以了。”他想摘下蒙眼的领带。
被浪潮淹没时灭顶的近乎窒息,黑暗里见不到他的感觉,竟让裴哲有些崩溃。
赵以川的拥抱就在这时把他整个桎梏。
些许安慰,但完全不够。
裴哲抵在他肩上,恨恨地咬他:“你给我松开!”
“不松。”
赵以川话说得坚决,动作却耐心。
他仔细地吻裴哲的耳垂,犬牙往那儿一按,又引起了怀里青年的颤抖。然后依恋地抚摸裴哲的背,后腰,再向下探进去体贴地试着找那个开关。
到嘴边的第二句话就此崩裂,字不成句,混乱而破碎地从喉咙口挤出来。
在玄关就没忍住,套房的沙发过于宽大于是也来不及进卧室。赵以川在一片手忙脚乱里还记得按下遥控窗帘的按钮,落地窗尚未完全合拢,裴哲已经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他拉向自己,小腿强势地压在他的膝窝。
夜幕未至,已经情难自控。
裴哲用行动向赵以川表达,刚才咖啡馆内掏心挖肺的一通剖白后,他对赵以川的毫无保留有多感动。很多幽微的情愫脱口而出就可能变味,即便顶着对方生气、误解、甚而至于触碰到雷区的危险,赵以川也照样明明白白地全盘托出了。
所以裴哲不会吃醋,也不会责怪他的选择,有的只是庆幸。
庆幸他们都选择在被冲昏头脑前保持理智,在误会发生前先互相解释清楚,不至让感情中的误会不明不白地滑过去。
……应了那句说着轻易,做起来却太难的话。
“越是坦诚,我越是爱你。”
宽大的长沙发上,赵以川压着裴哲的肩和背,让他侧着身,面朝落地窗的方向。分明知道已经关掉了,另一侧楼房已在对面湖畔,那层薄薄的白色纱帘却仍让人心悸,激动又害怕,两种心情同时折磨着裴哲,他很快就没能顶得住,咬着赵以川的手指吞下呜咽。
舌根被手指搅着,锁骨和肩胛上全是吻痕,小腿弯折,重量都被他顶在身上,裴哲闭着眼,光是听赵以川在耳边的低.喘就彻底失控。
赵以川好像总能轻而易举让他失掉所有引以为傲的坚持,全凭最原始的情感与欲.念,倾诉着,淋漓尽致地告诉他——
“我爱你,我爱你。”
被潮湿与不断升高的摩擦的体温裹挟,直到太阳落山,最后一丝夕照也沉入天际线,黄昏的蓝仿佛让风涂抹得越来越深,积雨云聚散,在夜幕初临时下了一场雷阵雨。
雨声渐熄后,他们也才偃旗息鼓。
裴哲数不清他和赵以川做了多少次,赵以川很坏,每次问他“要不要停”都压根没有让他选择,四处作怪的手指,煽风点火的亲吻,以及摸清他身体哪一处敏感后用尽撩拨手段……裴哲完全说不出拒绝,只能继续深陷。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裴哲没觉得有多累,他身心都沉浸其中,再加上后几次回到床上做得又慢又缓,比起急匆匆的情感宣.泄更像交流和抚慰。
后背还带着一丝汗意,他贴着赵以川,对方正像摸小动物似的顺过裴哲的短发。
“你头发是不是有点长了?”赵以川问。
裴哲懒散地半闭着眼:“嗯,忙忘了剪。”
“留起来?”赵以川又说,在他后颈的位置按了按,“我记得你以前头发有这么长,冬天的时候乱糟糟的,像只小狗,怪可爱。”
那得是五、六年前了,二十出头,正是什么发型都敢尝试的年纪,不过裴哲也只有翻到照片才能记起具体细节,挺像美术生,又乖又叛逆的发型。
没曾想过赵以川竟然记了这么多年。
裴哲纠结了下说:“我现在留这么长不合适。”
“好看,你再试试。”赵以川哄他,抱着他的肩膀轻轻摇晃,“试一试嘛,不行冬天再剪短。让我看一下?”
裴哲勉为其难,答应他,又后知后觉有点满足。
他着实吃软不吃硬,每当赵以川展示出非常希望他做什么事——无论生活的日常还是他们做.爱——他就情感先于理智地立刻点头。
或许答应赵以川的要求后,对方抱他和吻他,也让他内心曾经的空缺被填得很满。
揉着头发的动作先是温情脉脉,而后又不知何时起变了味,沿后颈和脊柱沟滑到背中,赵以川一边恋恋地亲他,一边来回摩挲那枚刚刚留下的牙印。
裴哲侧躺着,赵以川就尤其喜欢这样从身后拥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