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震—— by作者:林子律 CP完结

作者:佚名  录入:06-18

婚姻的筹码足足有二百万,虽不至于让赵以川就此全面摆脱巨额负债,但也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赵以川自不会告诉裴哲全部原因,他只说了个数,而裴哲立刻同意,主动要求他把用的词从“借款”修改为“赠送”。在这场契约婚姻中赵以川只需要同他领证、再配合一些必要应酬来演戏,和平共处三年后自然能顺利解脱。而倘若届时裴哲得到想要的——回到启荣集团总部合适的位置——作为分手礼物,他会将自己持有的启荣股份中送给赵以川大约10%。
启荣集团总市值上百亿,这部分每年的分红都够赵以川全家余生衣食无忧。
怎么看都像做慈善。
最后是找清吧的主理人借了一台便携式打印机,对方以为遇到两个醉鬼在过家家酒,带着迷之笑容,还为他们提供了订书机和印泥。
裴哲跟他说,“谢谢”,低头按指纹,又严肃道,“我马上要结婚了。”
听见这句,赵以川确信那晚裴哲醉得不轻。
算了,他对自己说,陪他玩。
他忘了自己怎么送裴哲回去的,再回家后倒头就睡,翌日恢复神采选择把这个玩笑抛诸脑后,哪知刚走到写字楼下就接到了裴哲的语音。
裴哲有点紧张地问他:“昨天签的那个……还算数吧?”
啊,原来不是压力太大了发酒疯。
赵以川失落之余,又升起了一股隐秘的疯狂的喜悦。
秋日,阳光分外刺眼,四面八方的写字楼都被晒得不真实如虚幻模型毫无实感,惟独电话里那个声音让他触碰到坚硬的大地。
“最后那条,自动作废的那条。”裴哲提醒他,“我同意,你不会再改了?”
看来裴哲不打算主动爱他了。
赵以川望了望澄澈青空,苦笑片刻,重又语气轻快:“不过站在我的角度,裴哲,说实话,真要追究起来这份协议保护不了你的财产,所以如果今后闹得太难看要离婚,拿出它其实没什么用,知道吗?”
他以为这样就能吓到裴哲,让裴哲意识到自己有多不理智,从而主动放弃。
但裴哲只停顿半拍:“知道。”
赵以川好笑地问:“你喜欢赌博吗?”
“我只是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裴哲斩钉截铁的话让他那时彻底愣怔了,原来真是无条件相信。时至今日,赵以川还能想起自己一瞬间不为人知的狼狈。
但他最终没落荒而逃,这份荒谬的婚前协议就由两人各自带走了一份。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赵以川始终把它放在办公室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收起来。
所以每次开电脑他都被警醒一次。
——“看你,在他面前总是这么不体面。”
如此又百无聊赖地过了一周多,小雪过后,气温骤降好几度。下雨天冰冷难耐,城市上空仿佛不分昼夜地被阴云笼罩,一片有气无力的灰色。
赵以川走出法院大门,保持着笑容跟身边的当事人礼貌握手道别。
这个持续半年多的离婚官司终于还是以调解告终,没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最初强烈要求对方赔偿精神损失的当事人也不再执着,对方净身出户。结果来看,王女士接受了赵以川一开始的建议。
“早这样不就好了。”赵以川心想,良久,默默地呼出一口浊气。
婚姻撕扯、感情破裂,归根到底都是利益分配不匀,本该浪漫的关系与契约绑定在一起后,总会变得丑陋不堪。
事情是做不完的,这件收官,手上余下的几个案子也大差不差,全是鸡毛蒜皮。
他本年度的工作重心几乎都在处理离婚、继承这类家庭纠纷,虽然华闻最名声在外的领域属于非诉方面,但这些杂事既然找上门了就要有人做。
赵以川出身并不差。
家里经营着一家效益不错的科技公司,业内名声不错,他自小生活无忧。赵以川读书挺争气,重点中学、重点大学,又在虹大求学期间考了国外的项目,之后顺利前往芝加哥深造。JD毕业后,他仿佛拿了天之骄子剧本,没任何阻碍地进入了东海岸一所律所从事国际仲裁相关。
就在事业刚进入上升期,命运终于想起对赵以川的给予实在太多。
两年前,父母经朋友介绍的投资项目套入庞氏骗局,几经周折,资产被败得几乎一干二净不说,公司也被迫低价出售了。
即便如此也还不上钱,巨额债务压得赵父走投无路,选择自缢。
好在朋友发现及时,火速送往医院才捡回一条命,但赵父精神大受打击,眼看人要不行了,赵以川不得不中止在东海岸的事业,赶紧回国照顾家人。
家人活着,但债务还得继续还。
华闻再看重他的能力也不敢让这么个定时炸弹接触核心业务,人的贪欲无穷,何况债务压力在,为了钱,什么铤而走险的事都干得出来。
那就安排去最边缘的位置,让他做不起眼的业务,变相地放逐了他。
偶有落差,但还不至于让赵以川心态失衡。
他安之若素地送走了当事人,打电话给宁思垚说完结果要她跟进之后的结算事宜。已经快到饭点,赵以川头痛地想:
今晚吃啥?
从法院大门走到停车场的断断几十米,赵以川从“点外卖”到“自己动手”,从“黄焖鸡米饭”到“蟹柳三明治”飞快地纠结,就快决定晚餐吃点没负担的好继续去健身房内卷,某人的信息飞了出来。
裴哲微信昵称就是本名,一如既往没有问候语,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得近乎冷漠。
裴哲:晚餐后有事和你商量。
眉梢一抬,这不就来有趣的乐子了?
赵以川:还没吃饭。
赵以川:包饭吧。
赵以川:差点饿晕在法庭上。
蛮不讲理的三连击闹得裴哲似乎卡带了,好一会儿发给他一个定位。文字没有表情,但赵以川分明从短短两个字里读出裴哲这会儿大概很无语。
“你来。”

第10章 十、像是一场约会
东新区交通干道附近的一条小巷,店铺门脸小而窄,个高点的进门都要弯腰,却是最近虹市火爆得不得了的台海菜餐厅。
赵以川进门时就撞了头,捂着额角在灯光昏黄的店内寻找裴哲。
餐厅暖色调装潢风格与店内弥漫的淡淡甜香刺激着味蕾,服务生穿戴统一的T恤帽子,笑容满面,仿佛进门的每个人都是亲朋好友。店主大概是兔子控,餐厅内兔子元素无处不在,但桌号却极其难找,赵以川原地转了两圈,最终放弃,找了服务生帮忙。
对方听了他报的桌号,领赵以川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走廊。
原来后面别有洞天。
小院子是复古的淡黄墙面,冬天干燥少雨,于是全部桌子都露天摆放,落地灯也做成黄铜材质,温柔地垂下,用橘色把一切渲染得朦胧而浪漫。
赵以川在一排蔷薇花后找到了裴哲。
旁人大都穿着休闲而舒适,惟独他西装整洁,坐姿笔挺得棱角分明。
他哑然失笑,暗道:果然无论环境有多适合约会,观景餐厅抑或花园小桌,裴哲都有办法让他们看上去只是简单的“吃个饭”。
“你来了?”裴哲先一步和他打招呼,“挺快。”
赵以川先打算坐在对面,想了想,又改成坐裴哲旁边。
裴哲无所谓似的喝了口茶。
赵以川单手撑着侧脸,身体前倾,本就岌岌可危的社交距离直接不复存在。他放肆打量一会儿裴哲表情,这才回答:“离律所不是挺近的嘛,我倒挺意外你怎么找到的这儿——该不会本来约了人被我搅局了吧?”
已经有点习惯他过于直白的目光,裴哲淡淡地瞥他一眼,没回答。
自讨没趣,但赵以川一点儿不觉尴尬,他拿过菜单,仿佛刚才那句话不存在似的问裴哲:“点菜了吗?你喜欢吃什么,我记一下。”
“我不吃鱼。”裴哲说。
赵以川反驳道:“但你吃寿司啊。”
裴哲补充:“河鱼。”
“河鱼怎么了?”
“刺多。”
还真有理有据,赵以川笑着,点了个沙茶干面和三杯鸡后把选择权交给裴哲。但裴哲没接菜单,说:“你决定吧。”
他们真像在约会啊。
这句话第二次从心底钻出,带着钩子不轻不重地挠了赵以川一下。
又点了主食和一道特色生蚝,追加两杯特调酒,度数淡,点完才想起没问裴哲有没有开车,赵以川抬头看一眼裴哲的表情,对方若有所感般眨了眨眼。
“说吧,今天要聊什么?”等服务生收起菜单离开,赵以川开了个不怎么高明的玩笑,“我要有新任务了?”
裴哲没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过于认真的神色在橘色光线下也变得暧昧不清,裴哲无声地打量着他,眼珠偶尔一动,恍惚间深情而羞赧,又坚定锋利,仿佛酝酿着一段长篇大论的告白,预备不成功便成仁——赵以川自认脸皮够厚,但仍一下子无所适从起来。
“怎么了?”他难掩心虚只好喝水。
裴哲突然回神,犹豫地将目光从赵以川执杯的手指移开。
他清了清喉咙才说:“要不还是先吃饭吧。”
卖关子?
赵以川不干:“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
裴哲下意识否认,下午裴照雪的那通电话让他如坐针毡,不知怎么对赵以川开口。
恰逢上了一道菜,裴哲拿公用餐具把班尼迪克蛋分成两份,让他的话不太起眼。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事要你为难。”裴哲垂着眼,刚才看得投入到出神,现在却不敢面对赵以川了,拐着弯给他道歉,“家里打算……既然登记结婚了,还是办个婚礼好。”
赵以川重复:“婚礼?”
他过分板正的语气听起来仿佛质问。
裴哲本就觉得不妥,将心比心,他要是站在赵以川的角度也会恼怒。
说好领完证就互不打扰的,怎么三天两头提一些难为情的要求?又是见家长,又是领证,被迫和不熟的人演完一整套情侣戏码。
“其实……”裴哲喉头一哽,最后决定把裴照雪和他的想法对赵以川和盘托出,“我急着结婚,之前跟你提过一次,因为泰恒的董事长一直希望我能娶他的小女儿,好让两家继续深度合作。我们明面上不好拒绝,才这么决定的。”
都是利益牵扯,赵以川眼神动了动,没抬头,无聊地把盘中一根迷迭香拨来拨去。
“有印象,那个姓江的大老板。”
“泰恒的江德常。”裴哲说着,“念书那会儿他就提过差不多的,但现在不比以前了,肯定考虑的会更复杂——别笑,这年头商业联姻多的是。”
“没笑。”赵以川说。
他又在心里补充:没笑商业联姻。
成天在律所、法院跑着见多了人情世故,赵以川看什么都不觉得奇怪,只是裴哲认真解释的模样才让他忍俊不禁。
可这话不好说,赵以川就一直安静了。
裴哲表情有点无奈,继续道:“江董是好意,想让启荣攀上泰恒这个亲家,未来的前途也更好。但启荣单打独斗惯了,确实还不用靠联姻混碗饭吃,再加上我……嗯……我也不喜欢女人……”
“我知道。”赵以川说,笑容忽地变得意味深长。
高架上差点引起冲突的话同时出现在两人的记忆中,裴哲皱了皱眉,自行打断了还没说完的后续,警惕地看向赵以川。
他再敢提那些事……
但赵以川却再没其他动作。
“所以你就想用和同性结婚来逃避,是吗?”赵以川问,“恕我直言,这其实不是最优解,撒一个谎需要千百个谎去圆上。”
“是。”裴哲颔首,“但我没有别的方法,更快、更有效、更能永绝后患。”
赵以川的嘴角还挂着温柔弧度,眼神却一点一点地冷,只是裴哲不和他直视,感觉不到其中有寒流涌动。
赵以川若有所思:“嗯,想用婚礼拒绝那位江小姐。”
“差不多。”裴哲没否认,“如果办婚礼的话,也是借此机会向江董表明我们的态度,他再未达目的誓不罢休,也不会用这种事做文章。”
说的都没错,裴哲了解所有人,裴哲和他们不一样。
裴哲就可以把婚姻当成筹码,放上利益的天平前左右为难精打细算。
赵以川抿起唇。
他很不喜欢裴哲这一点,而这也是毕业后两人再见面时裴哲变得最多的地方。他不知道这些年裴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是恋爱脑,现在成了精明商人,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若非裴哲对婚姻的态度既郑重又随意,他要接近裴哲兴许会非常难。
任何事物果然都有两面性。
他长久地沉默,裴哲等不到赵以川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居然开始忐忑了,像被一根绳子岌岌可危地吊到了半空,上不去下不来。
“你……”他清了清嗓子,“你觉得怎么样?”
赵以川和他对视片刻,点头:“行。”
哪怕对赵以川随和态度已经领教过了,裴哲仍暗自吃惊,又想,赵以川刚才犹豫的时间这么长,难道其实心里不愿意吗?
不久前那个关于“赵以川可能有喜欢的人”的念头再次浮现,裴哲恍然大悟了。
他自以为周全地说:“不用担心,婚礼会一切从简,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让姜嘉钰选个私密性强的地方,你……”
“没事儿。”赵以川终于重新笑了,“你定就行了。”
裴哲:“其实……”
赵以川打断了他:“我不邀请家人朋友,所以,你定就行了。”
完了,赵以川肯定生气了。
这行字加粗加大地在裴哲脑海里徘徊了三天,他罕见地在开会时走神,没听明白一个数据分析的结果,只得散会后要了PPT温习。
姜嘉钰抱着笔记本站旁边,把裴哲的微表情分析了几圈,问:“裴总,这不行吗?”
“我还在看。”裴哲圈起几个表格数据。
姜嘉钰偷偷记下他划重点的地方,预备一会儿给技术部的小姐姐通风报信,又觉得裴哲这段时间时常心不在焉。这会儿看着还好,姜嘉钰便自作主张地说:“裴总,一会儿给您加个下午茶?”
“你们想吃就自己点,回头我报销。”裴哲说。
姜嘉钰咋舌。
她半开玩笑道:“您结婚以后越来越好说话了是不是?以前一闻到蛋糕味儿就皱眉头。”
裴哲抬起头,面无表情看向姜嘉钰。
以为说错了话,姜嘉钰“啊”了一声:“不是,裴总,我想说——”
“还真有个事想问,你提醒我了。”裴哲摘下看电脑时才用的平光眼镜,擦着,浓密睫毛不安地快速翕动,“姜嘉钰,你是谈了男朋友对吧?”
姜嘉钰:“……啊,对。”
裴哲又不说话了,似乎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这么隐忍……?
姜嘉钰思维飞速运转,上回打电话找裴哲有私事的那个人她还记得,这里头肯定哪儿不对!老板有八卦了!
姜嘉钰压着内心好奇与激动,问:“怎么了?”
“就是,我想问你。”裴哲擦完了眼镜,没急着戴,额前碎发凌乱地遮住眉毛,平白无故地给他添了几分迷茫的青涩,“假如你因为提一些过分要求把你的……呃,伴侣惹生气了,但他表面没表现出来,也不发作。该怎么办?”
姜嘉钰:“……”
过分要求,伴侣,生气了。
老板神秘的感情好像遇到一点挑战。
但这是可以回答的吗?
总不能说“裴总您这脾气要惹别人生气可太简单了”。
内心千回百转,姜嘉钰诚实地说:“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如果对方暂时没表现出来的话可能……并不太抗拒您的做法,只是有些下不来台。可能您得哄哄她,比如送点玫瑰花,香水,女孩儿都喜欢……”
“他是男人。”裴哲匆匆地说。
姜嘉钰:“……啊?!”
我明天不会因为太阳从东边升起而被开除吧?!
裴哲看也不看她瞳孔中的战栗了,低下头,把报表划过两页,眉心却突然舒展了一些:姜嘉钰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如果赵以川真是碍于面子提的不邀请亲朋好友,可能并非抗拒。也对,遇到类似要求,他能没有犹豫立刻接受现实才不正常。
那,为表感谢,他该做什么?
赵以川不喜欢收他的礼物,或许可以介绍一些客户呢?

第11章 十一、“你少来这套。”
“你最近生意有点好啊。”沈跃端着咖啡漫不经心地路过赵以川的办公桌,手指敲敲他刚收的一沓卷宗,“多少?”
“一百多万。”赵以川说,头疼地把资料翻来翻去,“但其实他没必要做咨询,整件事证据完整,事实明确,根本不存在大的纠纷需要律师从中斡旋,直接交资料上庭……这种事随便找个熟练点的法务都能解决,也就催执行可能会遇到一些阻碍。”
“给你送钱还不好吗?”沈跃打趣一句,看了眼当事人资料,语气失望,“噢,男的。”
赵以川失笑:“干什么?”
沈跃长叹一声:“哎!这种好事……如果是个大富婆,我可能要觉得人家是看上你,这一切都是追求你的手段,不过,男的嘛……”思及某次八卦他的目光闪了闪,“那倒也不一定。”
赵以川:“……”
见他被噎住,沈跃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大笑,翩然而去了。
同事的玩笑犹在耳畔,赵以川重新坐下开始继续整理卷宗,脑子里却控制不住地去想沈跃刚才的那些话。
他当然不觉得这个主动找到华闻而且点名要赵律师接手的当事人对自己有意思,且不说对方儿女双全、家庭和睦,他赵以川确实今非昔比。
从前赵以川虽不如现在开朗好相处,但出手大方,互相投缘时也算坦诚真挚,所以追他的人一向不少。但家道中落,房子卖了、公司转手了,父母欠着一大笔钱且在黑名单上,哪怕走大运已经还掉一些,短期内结清债务恐怕也不太现实。
现在别人还敢对他示好,恐怕都是可怜居多。
近三十岁,还不必走到相亲场上。但真谈感情,免不了综合考量诸多现实因素,斟酌几次,就不会对赵以川动心了。除非哪个钱多了没处花的某天喝多,非要扶贫。
赵以川愣了愣,手指停在翻页的姿势。
他再从头梳理一次这位天降优质当事人,搜索其名下的企业,接着不出所料地在某条关联信息里看到了“启荣科技”四个字。
……裴哲当过他的投资人?
恍然大悟。
赵以川坐在办公椅里,收起手,无处安放,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所以裴哲还是很介意那天他们的谈话,他是不是认为赵以川不答应邀请亲朋好友在给他脸色看?这么想着,一切就似乎形成了完整的逻辑链了。
裴哲怕他不高兴吗。
或者裴哲以这种方式委婉地提醒他:我对你仁至义尽,你最好配合我的要求。
“……真不肯落人话柄啊。”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赵以川这么想着,撇了撇嘴。
冬至前一天,虹市姗姗来迟地下了一场小雪。
此时距离裴哲提出办婚礼已经过了一周多,他们依然不见面,大约因为各自忙碌所以聊微信都变少。裴哲没再说婚礼的事,赵以川给那单诉讼费按原有标准打了个八折,也不多收,继续两不相欠地各自安好。
这天周五,赵以川得以准时下班迎接周末。
因为这场虹市的初雪,人们的精神似乎都被短暂振奋,圣诞节近在咫尺,紧接着就是元旦假期,冬日与新年的气氛先热热闹闹地抢先浓厚,街道上人来人往,沸反盈天。
赵以川甫一走出写字楼大门,立刻被人间烟火扑了满怀,有片刻恍惚。
“要干什么呢?”
他想着,拿出手机研究自己这周还剩几张优惠券,准备从常去的几家餐厅里选一家解决饥饱,再买杯咖啡去私人影院安静地度过这个初雪的夜晚。
选定了一家咖喱饭,赵以川心情大好,他抬头看了看朝反方向走去。
金楠路种着高大的梧桐树,小雪翩然而落,触地融化,湿透了,把梧桐树的枯叶黏在深灰石板上。有些还未被淋湿的叶子,赵以川一踩,听它们发出清脆的“咯拉”声,好似能穿透上空灰蒙蒙云层,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如此踩了几片,赵以川余光瞥见一双黑色红底高跟鞋。
它太突兀,不该出现在落雪的CBD路边,而应该在温暖的宴会厅红毯。好奇心作祟,赵以川看了一眼高跟鞋的主人。
女人背影看不出年纪,披一件剪裁精致的深咖色大衣,拎奢牌稀有皮手袋,大波浪卷发,侧过脸一撩,露出腕上闪亮的钻表与珍珠耳环来,珠光宝气的张扬。她站得不直,神态有些懒散,望着对面。
等看清她正和谁交谈时,赵以川的耳边忽然有一片虚构的梧桐叶再次被踩碎。
“咯拉”。
竟然有意外收获。
黑西装、黑大衣、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裴哲站在那里,面沉如水。
一时分不清是突如其来有了危机感或者单纯看戏,等回过神时,赵以川已不自觉地朝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
他笃定裴哲看到自己了,那张一向苍白的脸好像有神采一闪而过。
大约是错觉。
然而那道神采让赵以川情不自禁地停在原地。
“……我没骗你。”裴哲突然提高了音量,向右边挪了半步,和那位精致的都市丽人错开,目光锁定了他,“赵以川,我在这儿!”
赵以川应了声。
裴哲又喊他,比任何一次都开朗:“赵以川!”
那个女人也转过了头,如想象中一般年轻又艳丽的脸,只是表情稍显玩味,来来回回地把赵以川扫了一遍,目光宛如打量一件商品并暗自估价。
赵以川走近了他们,还没出声,先听那女人说:“等他?”
语气也颇为不屑。
工作上与各类人物打交道练就的判断力,让赵以川几乎在瞬间领会过来这位女士的几种可能身份:裴哲的姐姐,裴哲的闺蜜,裴哲的青梅竹马。
而裴哲的话立刻给了他答案:“这是江笑。”
赵以川便像个职业演员,站到裴哲身边,挤出不会出错的微笑粉墨登场:“您好,江小姐,之前听阿哲提到过。”
“哦……就是你啊。”江笑也不是吃素的,回过神后拉长了声音,红唇微微上扬着,弧度却讽刺,“早听说裴哲哥看上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男人,今天偶然见面,我觉得也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么,至少外形确实有过人之处,对嘛。”
赵以川习惯了类似的冷嘲热讽,闻言一声不吭,连笑容都没减退分毫。
推书 20234-06-17 : 真少爷是大佬心尖》:JJ VIP 2023.06.15 完结总书评数:825 当前被收藏数:8093 营养液数:1121 文章积分:111,171,920文案:林溪是慕家丢了许多年的真少爷。他在边境小镇长大,高中辍学,性格孤僻,上不了台面。反观假少爷,活泼开朗,成绩优越,还刚在音乐综艺里火了一把。所以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