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安朗目光灼灼的注视着D，期待他的答案。
“不会是杜言语。”D的声音平缓，就事论事的说道：“不会是杜言语。年龄对不上，八年前的事，杜言语今年才多大？八年前至多十二三岁，还是个孩子，你觉得郑佑彬会去撩拨一个孩子吗？”
“不会……”
安朗也冷静下来，思路又断了，他喃喃道：“不是杜言语，那他为什么要……”
D这时也明白过来，问道：“你去酒店就是想再看一遍鬼宅遗恨？”
安朗点头：“我想看看那个被刺伤的配角到底是谁。我总觉得郑佑彬有事瞒着我们
“虽然不会是杜言语，但看看也无妨。不过……你敢看吗？”
安朗恶狠狠的咬了下牙：“我尽量敢。”
车子在酒店前停下，D先下车去办理入住，嘱咐司机将安朗送到酒店的侧门。
司机得到了不菲的车费，这才注意到从自己车上下来的人，他开了半辈子出租车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好看的乘客，D只和他照了一面就转身离开，夜色里只留下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高大背影。
没有多远就是酒店的侧门，这回司机留了心，想看看和那么好看的男人去开房还需要遮遮掩掩的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但是这回他没能如愿，安朗用围巾和墨镜把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截鼻梁，不过从身形却能看出是个男子。
看着那男子迅速钻进酒店侧门，司机无味的撇了撇嘴。
不知道前台怎么理解的，非要给他们升级成豪华大床房，水晶壁灯，透明浴室，灯光迷离，气氛旖旎，这很适合情侣约会，但不适合看鬼片。
最恶心的是，床头附近到处都是镜面装饰，头顶，身侧，随便一转头就能看到好几个自己，身形清晰得令人发指，是的，没有D，吸血鬼是无法被镜子照出来的，于是安朗就眼睁睁看着旁边的玻璃隔断上映出笔记本自己打开了，鬼宅遗恨的片头自发跳出来，而且通过镜面反射，到处都是。
本来已经做好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全部崩盘。
“搞什么——为什么这么多镜子啊啊啊啊！”
“可能，有特殊的用途吧。”D义正言辞的答道。
“这种时候就不用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了！”
“那你是看还是不看呢？”
答案已经一目了然了，两米宽的大床，硬是让安朗给折腾成了单人卡座的效果，D就是个人肉护盾，从影片开始到结束，安朗始终缩在D的身后，双手紧紧攀住D的肩膀，手指还随着影片背景音效的张弛时而抓紧时而放松，D一面认真观看影片一面忍不住感叹自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这要随便换个吸血鬼，八成立马撂挑子辞职了。
“早知道这样，我去外面看完告诉你结果就好了，你还能好好睡一觉。”D叹息着说道。
身后安朗声小如蚊：“我可能不敢一个人睡……”
“……”
“找到了吗？配角？”可能是觉得自己上一句话太丢人，安朗加大音量，责问工作进程。
“咳，”D活动了一下肩膀，将电影按停，“小配角，男性，十六七八岁，模样俊俏，符合条件的有一个，饰演园丁的儿子，只在主角刚入住豪宅时出现过一次，其它时间都是花园里的背景板。这个人，你看看。”说着，他侧了侧身，看到身后人的状态，又解释道：“暂停了，什么都没有。”
“咳！好，我看看。”
得到保证，安朗这才睁开眼。
那帧被定格的画面并不十分清晰，但却是一个面部特写，这个角色是园丁的儿子，年轻，富有朝气，眉眼清秀。
“啊，这是……”安朗第一眼觉得面熟，但再看又觉得陌生，“这，这是……顾明玉？？”
D赞同的点点头。
“居然是顾明玉？！他的变化也太大了！”
画面上的男孩，但看五官确实是年轻一点的顾明玉，但气质神态却相差很多，那时的顾明玉年轻，青涩，眉眼间显得很单纯也很真诚，但安朗认识的顾明玉却处处透着假，他面对镜头刻意堆出的微笑假，私下待人接物表演出的热诚假，面对新人时故作洒脱的姿态仍然很假，如果硬要说这个小配角是顾明玉，那么……倒是只有那天半夜来和郑佑彬叫板时比较贴近当年的状态。
那么哪样才是真正的顾明玉？
当年被卷入意外又被郑佑彬搭救的人居然是顾明玉？
那他自己知道这些事吗？他又记得多少？
如果是顾明玉的话，那么郑佑彬就说谎了，他说他连那个小配角的模样都不记得了，但事实上这个小配角还一直活跃在演艺圈啊，顾明玉也算红角了，和郑佑彬同在一个圈子里，就算交集不对，但也不可能完全没接触，吸血鬼的记忆有这么差吗？
“郑佑彬为什么要隐瞒小配角的身份呢？”安朗说，“这有什么意义？”
D也盯着那帧画面，听安朗这么说，他耸耸肩：“恐怕唯一的意义就是他嫌麻烦吧，懒得告诉我们。”
安朗不理他，继续分析：“他怕我们去找顾明玉？对了，他和顾明玉最近有合作，一起拍《赌圣》呢，那天半夜顾明玉突然来汇豪苑硬要拉郑佑彬一起离开，那样子活像一分钟都不希望郑佑彬在我的房子里多呆，你说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觉得这房子危险？抹去记忆这种事，是不是有时效性的？”
D这时也认真起来，他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说道：“没有什么事是百分之一百的，尤其在操纵人心上。如果当事人日后遇到相似的事情，可能会激起他的部分回忆。”
安朗认真的听着这番话，顺势想到，顾明玉应该还没想起关键性的内容，例如郑佑彬是飞着送他去的医院，否则他肯定不会再接近这个人吧。
D又说道：“不过大多数人即使想起什么，也只会把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归为梦境。”
安朗恍然：“咦？这么说有时候我们遇到一些事，进入某些场景觉得很熟悉，以为自己梦见过，实际是被抹去过记忆的结果？”
D警惕的盯着他：“你可别想把所有记忆片段的缺失都归咎于吸血鬼。这个锅我们不背。”
安朗眯起眼睛：“你从哪学的这些网络用语？”
“恶魔之眼，啊，不，是微博。”
“万恶的网络。”安朗嘟囔着从床头爬起来，又拿起一大块浴巾，试图想将床头面积最大最明亮的那块镜面遮上，“镜子里完全看不到你，这也太诡异了。”
“安朗。”D突然唤道。
“什么？”安朗仍举着那块浴巾比划，头也没回。
“安朗。总有一天我要抹去你的记忆的，你还记得吧？”不待安朗回答，吸血鬼继续说下去：“就是我们结束契约的那天。”
“……”安朗的动作停住，手指像僵掉一般抓不住任何东西，白色的浴巾整块从面前掉下去，明亮的装饰镜上只有他自己苍白的面孔。
“Dark……”
他转过身去，Dark坐在床侧，也正望着他。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安朗一边说一边朝D的方向走过去，心里像空了一块似的开始泛出疼，而且随着他的走动，那疼痛也逐渐发酵。
“是，只是说到这个话题，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D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分别，连语调都没有多大起伏，仿佛他刚才说的只是什么无关痛痒的话。
“D，你们吸血鬼的戒律是什么？”
走到D的面前，安朗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D难得的卡壳了，他不明所以的看向安朗，年轻的人类男子，富有朝气的白皙面孔，脸颊下泛着新鲜的血液颜色，脉搏里流淌的是独属于自己的甜美甘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刺激着吸血鬼的欲望。
“告诉我。”安朗坚定的看着D。
无声的叹了口气，D一字一顿的说道：“避世，领权，后裔，责任，客尊，杀亲。避世是指……唔！！”
后面的话未能出口，唇便被安朗堵上了。
甜美的气息渗入鼻端，男孩柔软的嘴唇如芬芳的玫瑰，D僵硬着承受了这个吻，男孩起初不得章法，只是唇贴着唇胡乱磨蹭，嘴唇相触的过程中带着一股恶狠狠的悲伤。
D的唇很凉，像是不习惯这种亲密接触似的不断后退，但即使后退也是腰杆挺直的，直到退无可退，整个人直挺挺倒在床上。
安朗趁势扑下来，唇分开，目光却交缠在一起。
他将D的眼镜拿下来，然后直直望进那双眼里，只听他轻声说道：“我也有一条戒律，叫做不问因果，只争朝夕。”
“什么时候定的戒律，我怎么不知道？”吸血鬼的眼眸深处有红色微茫渐渐亮起。
“刚定的。”说完，他低下头，再次含住D的双唇。
“你会后悔……”D的话语被堵在了吻里。
安朗反复舔吻着D的嘴唇，那冰凉的，柔软的，像晨雾，又像月光，他无师自通，用舌尖撬开了D的齿列。
吸血鬼对于心爱猎物的味道有着与生俱来的渴望，他无法拒绝，也不甘于被动承受，只是稍一施力他便反客为主，将安朗压在身下，附赠一个绵长而富有技巧的深吻。
凭着一股稚气扑上来的安朗毕竟后劲不足，吸血鬼有着与古板外表截然不同的老练吻技，安朗很快便气喘不止，他发出无意识的低吟，手臂紧紧攀住D的后背，触手是凉滑的西装布料，他用力抓紧，将那细腻的面料揉皱，就像搅乱吸血鬼的心一般。
第49章 非人
电话铃声响起时安朗不知身在何处，酒店的窗帘太遮阳，阳光被隔绝得严丝合缝，他愣了一会才从床上艰难的移到地上，仅凭声音摸出了被扔在沙发底下的手机。
来电人小王，而且已经打了好几个。
“喂，小王，什么事？”
“安朗哥，你总算接电话了，汇豪苑那边也没找到你，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小王说话的风格总是这样，竹筒倒豆子，一个接一个。
“咳，嗯……我没在那边，怎么了？”
“哦。是这样，那个Jack你还记得吗？他找你。”
“Jack？”安朗这时已经清醒了少许，那个模样出挑行事出格的混血导演，他找自己做什么？难道……“他什么时候来找我的？”
“上午，去的公司，张总就让我通知你，结果一直联系不上，现在Jack已经离开了。”小王的语气很是遗憾，“听说是有个本子想找你谈谈。”
“啊。”安朗咽了一口吐沫，看了看旁边的大床，D半躺在那里，一只手懒散的支着脑袋，眼睛在黑暗中灼灼发光，配合床铺的凌乱痕迹，颇有种祸国殃民的妖姬既视感。
但是，你见过哪个妖精上床不脱衣服的？想到昨晚，安朗就火大。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语言，对小王说道：“我昨晚喝多了，这就赶去公司，你在那等我。”
“啊，哦，好！”
挂上电话，安朗将窗帘拉开一线，阳光立刻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把他照得头晕。
D也皱起了眉头，摸出那副眼镜戴上。
“工作上的事？”D问道。
“Jack找我，估计是剧本有眉目了。”
“是好事，”D察言观色，“可是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安朗恶狠狠的看着他：“我和你亲也亲了，搂也搂了，你连衣服都不脱，换成你能高兴得起来？”
“那不一样。”D看着他，轻声说道，“看吸血鬼的身体是要付出代价的。”
安朗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抬脚迈上床，挪到D的身旁。
D问他：“不是要去公司吗？”
“不急在这一刻。”安朗说着，D的镜片中映出自己的面孔，他低下头用手指勾起D的衬衣下摆，试探的轻轻拉拽，耍赖似的说道：“看一眼都不行？还是说，衣服才是你的本体，衣服一脱，你就化成一股青烟了？”
D目中含着笑意：“还不到时候。”
安朗顿住，谨慎的拢了一下浴袍的衣襟：“那我岂不是太吃亏了？”
D的目光顺着那一线缝隙滑进去，深情款款的说道：“您早就在吃亏了，难道您忘记了吗？拍那个冷饮广告时您身上湿透了，都是我给您擦身体……”
安朗的脸蓦然红了：“可那时你看起来很专业啊。”
D促狭的眯起眼睛，但笑不语。
安朗又凑近了一些，几乎把自己扎进吸血鬼的怀里，“说，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D移开目光，望向头顶的天花板，那里也镶嵌着一面镜子，但镜中只有安朗一个人，男子的身体纤长而柔韧，白色的浴袍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利落的腰线，下摆敞开处又露出白皙修长的大腿，随着身体的扭动，芬芳的血液味道无处不在，这对D是不小的诱惑，天晓得他的定力到底有多强，才能压下一股又一股的欲念，昨夜，安朗的吻打破了他一直谨遵的原则，他回应了他，但也无法给他更多。
D压下一股又一股的欲念，将目光从镜面上收回来，像自言自语似的回答道：“那时候我很饿，说实话，光是抵御你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就已经占据了我大部分心神，在饥饿面前，即使是血族，也分心无暇啊。”
安朗怨怼的戳了戳他：“你哪像个吸血鬼，简直是饿死鬼。”
D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一百多年没有吃过东西，你说呢？”
“我们现在算是恋人了吗？”安朗忽然翻过身来，把D环在手臂间，两人近在咫尺，鼻尖几乎碰到彼此。
D眯起眼睛：“你是在邀请我吗？”
“不，我在勾引你。”说着，安朗舔了舔D的鼻头，吸血鬼的那冰凉的仿佛某种玉石的质感令人着迷。
D扬起下巴将那作乱的舌头纳入口中，两人仿佛吻不够似的，在床上环抱着彼此。
可怜的小王在聚星被放了鸽子，一直待到快中午，安朗和D才姗姗而至。
“安朗哥，我在这喝咖啡喝得嘴都麻了。”小王可怜巴巴的控诉道。
“咳。”安朗心虚的扯了个谎：“车子堵路上了……”
“这样啊，”小王不疑有他，将记事本拿给安朗看：“Jack让您给他去电话；一个你代言的品牌有一个慈善晚宴，您最好去一下，服装造型待定；《风尚》杂志封面拍摄，他们想拍双男主，您看……”
按照事情的轻重，安朗先来到了Jack的工作室，还是上次试镜的地方，那栋三层的小楼，一见面，安朗就连声致歉，同时双手奉上礼物，一瓶价格不菲的玫瑰金箔香槟。
还好Jack没有大多数导演眼高于顶的傲气，他并不觉得上午没能联络到安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轻慢，聊了几句，安朗确定Jack是真的没往心里去才轻松一些，然后就谈到了正题。
“听说您的剧本有眉目了？”
“嗯，灵感来时挡也挡不住啊，”Jack愉快的从茶几上拿起薄薄的一叠册子，递到安朗面前，却不给他。
“你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人选，但是现在，我有点犹豫了。”
“怎么？”安朗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惊讶，如果对方要考虑其他人，他说一点异议也没有，从第一次试镜到今日，Jack的名声已经在国内圈子里传开了，僧多粥少，好的导演好的班底可遇不可求，安朗很有自知之明，无论是演技还是咖位，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得到这个机会。
“因为……”Jack拉长调子，微微偏了偏头，将手中的薄纸抖了抖，做出扇风的动作，同时夸张的耸了耸鼻子：“我感觉你的味道变了。”
这回安朗脸瞬间变了脸色，不会吧，难道这也是一只吸血鬼？
然而下一秒，Jack就戏谑的笑起来：“我在你身上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安朗吐出一口气，吓死他了！
嘴上却讪笑：“开玩笑，这还能闻出来？”
“哈哈，”Jack在他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还别说，你看起来确实和前几天又不一样了，恋爱味是我开玩笑的，但是，确实，你的气质上发生了点改变。”
安朗咋舌，不愧是享誉国际的大导演，这么敏锐的吗？
他轻咳一声，掩饰道：“这个圈子里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变则通，不变则废。”
Jack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咂么着话里味道，徐徐说道：“话是这么说，你若想保密也无妨，但我这边呢，既希望你是真谈恋爱了，又不希望。”
“怎么讲？”
“人在恋爱中时会格外性感，这和我要求的角色气质更贴近，但是若真有另一半，八成他会吃醋。”说到这，他眨眨眼，“这部片子的尺度比较大。怕你的恋人不乐意。”
“呃，这……”安朗低下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继续掩饰自己感情上的私事，还是先尽力争取拿下角色再说？
而且，D就在门外一墙之隔的位置，以他的听力，估计一字不漏。
Jack还在等待他的回答，那册薄薄的本子就像通向梦想之都的船票，令人心神摇荡。
“我先看看剧本可以吗？看完再给您答复。”安朗抬起头。
“OK，不过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可以吗？”
“没问题。”
拿到剧本和Jack告别，走出办公间对上D的眼神，安朗无端一阵心虚。
D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助理的身份依旧摆得很正。
“我们要回汇豪苑吗？”
“不要，不要。”《鬼宅遗恨》的阴影还没过去，安朗对那座房子打从心底里排斥，“还是去宾馆吧，暂时，不过要换一处。”
D点点头，但又有些担忧：“一直住宾馆也不行，万一被记者扒出来，又要大做文章了。”
“可是我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去处，唉，聚星给我举办那么大规模的乔迁宴，我要是现在就搬家，是不是也太打人家脸了？”
D随他一道往外走，一边压低声音道：“等你不怕了，完全可以回汇豪苑，现在什么鬼怪都伤不到你。”
“因为我身上有你下的保护咒是吗？”安朗悄声问，他们即将走出大门，小王已经驾车等在门口。
“不止一个。”
“咦？吸血鬼保护咒，到底是什么？”
D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在为他推开大门时刻意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那一瞬间安朗什么都明白了，第一个保护咒就是搬家前夜吸血鬼留在自己手背上的吻，而现在……保护咒可不是不止一个了吗，昨夜，今早，那些缠绵的湿润的吻……
三两步来到车前，小王帮他打开后座的车门，不走心的多了句嘴：“里面空调很热吗？安朗哥你脸好红。”
本着狡兔三窟的原则，这次他们换了一家酒店，要了一个顶层的套房，这回房间是小王定的，和昨晚住的那间有着天壤之别，安朗一走进去就觉得像是来到了另一座办公间，房间配置规规矩矩，商务范十足，再回想昨天D定的那套房间，灯光旖旎，气氛迷离……安朗心里转了个圈，莫不是那死鬼故意的？
很没眼色的小王还很兴奋的冲到落地窗前，做人猿泰山状：“哇啊啊啊——这里的视野好棒啊啊啊啊——”
安朗瞪了他一眼，找了张单人沙发坐下，开始研读剧本。
剧本的名字叫《非人》，看前两行时安朗心里还杂念横生，想着连Jack都承认这本子尺度大，到底是有多大，他到底要不要接，接了的话D会不会不高兴……但是看到第三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都没有了，他逐渐被剧情吸引了。
剧情是未来题材，主角是一个人工智能，创造他的工程师为他取名为沃尔瑟。
在发现沃尔瑟生出只有人类才能有的情感后，创造他的工程师果断将这一发现上报，但得来的决定却是就地销毁，但是沃尔瑟通过对主人的了解逃出生天，从此隐入人世，像个普通人类那样去生活。
然后他开始遇到形形色色的男人和女人，没有人发现他并非人类，只是一味的喜欢他爱他，因为他是那么的完美，他优雅，他俊美，他无所不知，又无所不能，是的，他的创造者几乎赋予了他一切。
世上哪有真正完美的人，只不过因为他非人。
但他始终惦念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创造者。
他对他又爱又恨，
他终其一生都在寻觅自以为的爱情，但直到最后他才发现，他真正爱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给予他生命的人，爱他赋予了自己一切，又恨他是那么狠心。
最后，他找到了工程师，将之囚禁，逼人窒息的爱欲伤害了彼此。
剧本的结尾留下了一个悬念，沃尔瑟在最后发现了工程师的日志，至于日志上写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看完剧本，已是深夜，安朗抬起头，正巧D站在他的面前，他一时有些恍惚，剧本中俊美无双的沃尔瑟在这一刻仿佛和D重合了。
D的声音低沉悦耳：“休息吧，明天还有新的工作。”
“你……会介意吗？”安朗没头没尾的问道。
D怔了一下，随即答道：“您自己已经有了主意，不是吗？”
安朗默然，是的，如果说在Jack那里时还不确定，现在看过剧本后，他真的对这个角色产生了兴趣，扮演一个人工智能，还是国际导演的作品，想想就令他热血沸腾，他现在的名气和地位正是需要这样一部有分量的电影来支撑。
“可是……”他干巴巴的说道：“剧情是不错，但是尺度确实会比较大。”
目前可以想见的是，因为是人工智能，所以出场时肯定有全裸的戏份，虽然后期会做处理，但是拍摄时也会很尴尬吧，他还没有过参与大电影拍摄的经验，在这方面是个纯新人，心理这关首先就不好过，到时肯定会影响发挥，其次，沃尔瑟在人类世界中周旋，沉迷于虚假的爱欲时，床戏是避免不了的，而且对象还有男有女。
这个挑战可真是不小，难怪Jack说既希望他谈了恋爱，又希望他没谈，谈过恋爱的人会比较容易接受亲热戏份，但同时也会自发的克制，但安朗现在却正处于一个微妙的阶段，虽然有恋爱对象，但却比处男强不了多少，因为他们现在只接过吻，连恋人的裸体都没见过，如何去演绎一个沉溺爱欲的人工智能呢？
“嗯，”D在他旁边坐下，修长的双腿向两边分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间的空处，是一个少见的随意姿态，表情却是很认真：“怎么说呢，付出和收获通常是成正比的。如果有顾虑，那么你就预估一下，收获比付出大多少，值不值得。”
安朗想了想，犹豫着点了点头：“我觉得，收获应该是值得的吧。”
D看着他，目光温柔而诚恳：“那为什么犹豫呢？”
安朗不好意思的移开眼睛：“还不是因为你，我……唯一觉得不值的就是……”后半句话终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如果接了这部戏，而他和D的关系仍止步不前，那他可就亏大了，而且，身为自己的恋人，居然这么平静淡漠的和自己讨论这些，他心里还是有一点愤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