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道:“您也这样认为对吗?”
卡丽闻言正想说些什么,一个呵欠却立刻从她肺部涌现上来,顿时感觉睡意也跟着来了,她捂了下嘴,低声“嗯”了下,接着便倚在旁边的床上睡了过去。
埃米特将一切收入眼底,在费舍尔推开门,欣喜地朝他走来时没有像往常一样微笑着看向对方,而是少见的表露出些许严肃。
不一样的氛围让敏锐的费舍尔步履放缓了些许,他停在自己教主身前,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依旧是匍匐下身。
埃米特在对方有所动作之前先叫住了他的名字:“费舍尔。”
费舍尔动作一顿,看向笼于黑纱之下的人那双看不见的双眼。
“你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
这是费舍尔这段时间里最不想听到的话,他知晓自己教主想要让自己出去闯荡的决心,如果是曾经的话,他也一定会毅然决然地踏上旅途。
但现在和往日已经截然不同。
他垂下头,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
还未说些什么,他身前人便再一次开口了,这一次教主的声音稍显柔和了一些,然而所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费舍尔僵在了原地。
“我知道你不想出去的原因,可现在你也必须得出去了。我不想追究你犯下了多少事端,又究竟杀了几个人,为什么动的手,可想要追究这些的人很多。”
埃米特看着面前无言应对的年轻信徒,心里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得出去避开风头,这也是为了我。”
“为了您?”费舍尔动了动,他抬头看向埃米特,低声说道,“我差点以为您是厌倦我了,可您既然知道……”
“知道你不止动过一次手?”埃米特笑了下,“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动手吗?”
费舍尔沉默了会,而后才答道:“我需要向您坦白,我得向您告解。”
他跪了下来,俯身抱住了埃米特的双腿。尽管刚才埃米特还想过对方的模样就仿佛是在祷告一样,却也没预想对方会直接做出这样的事。
只是埃米特也明白,这个时代的教团、教会和他曾经身处的世界不同,如果信徒们的一些如同规定的行为动作,反而会让对方误以为不再受到眷顾。
和先前费舍尔其他的行动一样,他得承受下来,并且对对方的动作给予反馈和承认。
他深吸了一口气,也准备好从费舍尔这里得到对方的回答。
抱住他腿的费舍尔闭上了眼,轻声说道:“我也说不清是何种情况,只是从您救了我之后,一种如同擂鼓的感觉逐渐笼罩了我,我不认为那是一件坏事,教主大人。”
“您给予我的力量指引着我,最开始是想尝试一下,我在和那位您抹除过记忆的人交谈后瞥见了一位恶人,他臭名昭著,以收取高昂的保护费的方式中饱私囊,不少人受过他的欺凌。我与他没有过接触,但是我动手了。”
“而后,我又见到了曾经为难过我的人的好友,我知晓他们行事随心所欲,仗势欺人,与我一样被压迫过的不在少数。尽管当初打我的人不是他,但我动手了。”
“再后来,我从舞团归家,路上遇到了正准备去作恶的汉斯他们。我无法遏制,心脏鼓声阵阵,我跟随我的心,再一次动了手。”
他将手放在自己胸口,仿佛感受着那里的震动:“我总有种欢喜,我想您不愿我悲伤痛苦,因而我一直在遇上什么时依旧感到欢乐。反而如果没有事情,那欢乐也就随着消失了……我以为这会是您想看到的——您的信徒,我,拥有了力量,可以为您去做您想做的。”
费舍尔说完后便闭上了眼,低下头依靠在他的衣袍上。
埃米特说不太出来什么责骂的话,从对方所说的这些来看,至少他不是在无差别的乱杀人。但也正是因为这,到现在他已经很容易被发现有问题了。
特别是在奥古斯特的那些事后。
倘若现在还是在游戏,那邪名之类的卡片估计飞得到处都是。只是眼下没有具现化这些,埃米特也无法确切地估量出来费舍尔给他所带来的影响,又引起了什么样的人注意。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信徒,片刻后说道:“你现在又是怎样想的呢?”
埃米特轻声追问道:“汉斯已经死在了你的手里,奥古斯特的事由我终结,过往的事情在现在已经几乎得到了结局。而奥古斯特的事后,我想你也清楚了,我并不需要你那样来保护我。你成长的很快费舍尔,我很高兴你有为我服务的想法,可你现在能为我带来什么呢?”
“我现在只在你身上看见了危险和不可控。即便我有想要交给你的东西,眼下也将犹豫了。”
他弯下腰,伸手握住费舍尔的胳膊,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埃米特注视着费舍尔的双眼,像是逼迫一样再次问道:“你是怎样想的呢?我的费舍尔。”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费舍尔一直以来所担忧的都是教主对他早先所做事情的厌恶, 当初他的感受也不如现在深切,很多感觉似是而非。最早动手时也有过片刻的犹豫和颤抖,只是越到后来他感觉越轻松, 越肆意, 也就越觉得这是教主所给的指引。
但在那之前, 他心里曾经害怕的事情也并不作假。
他有些躲闪着去回避埃米特的目光, 却也明白对方究竟是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费舍尔嘴唇动了动,又安静了一会,而后才说道:“我不想离开您, 可我也担心无法再吸引到您的目光……”
他询问道:“如果我离开, 我还可以将那些冲动当做是您的指引吗?”
埃米特只是回答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如果你那样认为。”
他帮费舍尔捋了一下垂到眼前的发丝, 又说道:“我会告诉你, 去做你想做的,如果你犯下了什么过错,那也是应当由我来担负起这责任。可当我这样告诉你, 你也得明白, 你做了任何,那都将反馈于我身上。”
“假使你在外面想做出什么举动,也必须得多考虑一番。”
费舍尔握住了他的手, 又放在嘴唇前轻轻吻了一下,接着他退后半步:“我愿意接受您的指引,离开莫卡,继续去成长, 也继续去成为能为您所用的人, 为您带来最引人入胜的舞蹈。”
他将手放在胸前, 仿佛也拥有了自己的目标:“到那时, 只要您希望,将随时有能力为您传教……也随时,可以为您带来最盛大的祭礼。”
埃米特有预感,费舍尔所说的“祭礼”恐怕就和他在奥古斯特那里所造成的影响类似。
只是他没办法完全否定对方这样的想法,一个是因为费舍尔的那些状态并不完全可控,另一个也是因为……他说不定的确会需要。
越向上走,他所需要的东西就越有可能不太道德。
埃米特没有回答,抽出了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费舍尔的脑袋。
费舍尔看着他,仿佛是隔着黑纱在看他的双眼:“但我依旧想与您保持联系,我该怎么见到您呢?”
联系的方法倒是多,但阿诺愿意教给他的那个似乎不太合适。
这件事急也急,但最好还是不乱来……后面肯定不止现在这么几个信徒,要是被人误解就麻烦。
他想了想说道:“你可以给我写信,到了新地方停顿的时间如果较久,我有时间,也会同你回信……过段时间我或许会有其他更方便的方法,但在此之前,我们还是以书信交流吧。”
提及书信,费舍尔似乎有些激动,甚至脸上都涌现出些许红晕:“能收到您的信……您亲手写的吗?”
“……是的。”埃米特心说,自己还是对一些事情不太敏感,他原以为写信这样漫长的事情可能会让人等得不耐烦,但眼下看费舍尔的情况……似乎这对这个年代的他们来说才是正常的,费舍尔反而更在意可以获得自己的手迹。
……尽管他的手迹算不上什么,当初还给伯爵抄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书。
但愿他们两人不会碰上,以伯爵那副身家,应该也不会再将他抄写给对方的书籍变卖出去。只要不流传在外,以费舍尔那副态度也断然不会给其他人看自己的信……应该不会有因字迹露馅的可能。
不过回去再练练字,稍作区分也好。埃米特想着,又补充道:“目前你可以将信寄到霍维尔书店,那里的埃米特会代我收信。”
费舍尔原本激动的神情骤然冷淡了几分,他流露出几分担忧:“寄给他?他不会泄露您的事情吗?他似乎也受过您影响……我先前还想过要不要从他开始动手,也帮您抹除掉踪迹。他现在……也是您的信徒吗?”
埃米特差点哽住了。
他那时候只是来问一下费舍尔有关葬礼的事情啊!这到底有什么危险?
费舍尔那几个问题和他中间所透露出来的事情让埃米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迅速转动了一下脑筋,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我有我的方法,不过就像以前同你所说的一样,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他曾经与我有过接触,那再怎么样也比更加陌生的人安全。至于信徒……”他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呢?害怕有人与你平起平坐?”
费舍尔当然是这样想的,他不敢说,却也因此对当初帮过自己的埃米特感情更加复杂了。
对方对他有恩,只不过,那不能与教主对他的恩情等同。就算两人说不定以后就是同样皈依于教主座下之人,也不妨碍他想干掉对方的冲动。
“我只是……担心我不再是您心中特殊的存在了。”他低声说道。
埃米特拍了拍他脑袋:“你们对我而言都是特殊的。”因为另一个就是我自己,他心里忍不住接话。
费舍尔垂下脑袋,不再多说什么。
埃米特也看时间差不多,准备动身返回,走之前,他特意叮嘱了一遍:“不论你心中是否有芥蒂,但不要让我发现你的行为上有问题。好好和同伴相处,费舍尔。”
费舍尔低头行了一礼,默默表示了自己将会注意。
从费舍尔家中离开后,埃米特呼了口气,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归了自己的身体。
他本来也可以去一趟墓地,见见那群小孩子有没有商讨什么事情,或者看看那身体与内里不等同的某个特殊的“孩子”。
但他却还是有所顾及。最近的梦越来越频繁,在他切换了状态之后更甚。
做梦不轻松,更何况是这种似是而非的梦境。
这一次的梦境,他又回归了雪域。
呼啸着的狂风之中,灰白的雪花犹如被燃烧殆尽的灰烬,四散纷飞。扑打在脸上却没有任何水汽与湿意,而是一种犹如针扎在皮肤上的疼痛感。
但这份疼痛也很快就随着寒冷所带来的麻木一起消失。
世界被分为两色,一色是黑,漆黑的夜空犹如倒扣在地面上的碗,碗壁上什么光亮都没有;另一色则是白,灰白的是地上厚厚的一层雪,落下时仿佛也是无形的漆黑渐渐披上了白色的外衣,由此雪花有了形状。
他茫然的看了眼天空,进而俯下了身,触碰到了地上的新雪。
刹那间,无法分辨的呜鸣声从远方响起,就好像是在唤醒谁。
他回过头去。
天亮了。
雪狼拖着一片漆黑的东西向他奔来,就好像是拽着夜晚的一角。
埃米特没由来想到了第一章 的司星者。
逐夜狼……不是驱逐黑夜,而是追逐黑夜的话……也就是说,逐夜狼所崇拜的是黑夜吗?
只是梦中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现实之中,远方的阿诺看着手里被黑暗所拖拽着离开的东西,又看着那东西逐渐和黑夜融为一体,垂下了眼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雪地上站起来,追着逐渐离开的黑夜向着莫卡而去。
第二天, 埃米特照常洗漱完下楼,吃完阿诺准备的早饭,便准备继续解决工作。
阿诺给他倒了杯茶, 旁边还放了一个可颂, 以免他中途饿了想吃点什么。
先前有段时间怎么都感觉有些饥饿的状态虽然已经消失, 但那种饥饿的感觉却一直警醒着他, 让他对于食物也稍微有点依赖心理。
就算不吃,能看到也行。
坐在那还没抄两句,他便听到了“铎铎”的敲门声。
抬眼看去, 正是一个莫约十二、三岁的少年旁边跟着昨天的诺伯特。
诺伯特神情忐忑, 上前几步将手里那份攥得有些皱巴巴的报纸放到他桌上,小声说道:“这是今天的报纸, 但是我不收您的钱……我们…呃, 瑞恩大…呃……”
他“呃”了半天似乎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旁边的另一位则忍不住开了口:“我是瑞恩,目前算他们的老大。”
瑞恩身上没有那种小孩子装大人时的稚嫩感, 尽管他表面上看上去只是一个孩子, 可他的一些神态礼仪上却挑不出差错。这是一种长时间养成的习惯,很难掩饰或者改变。
埃米特几乎是立刻就理解过来,对方就是门罗所说的那个“孩子”。
他打量了一下瑞恩, 重点在对方那头被包裹起来的头发上停留了片刻,接着面带微笑地问道:“早上好,瑞恩,你有什么事情吗?”
瑞恩对于他的头发也比较敏感, 显然精神紧绷了一些, 脸上神情也跟着肃然起来:“昨天的事情诺伯特都和我说了, 你是想让你这里成为我们的落脚点?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埃米特没有为对方连翻如同质问的话语而感到慌张, 在提前知晓一些事情之后,要营造出来运筹帷幄的感觉并不麻烦。
他手指在报纸上点了点,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以为卖报纸的人会先看看报纸?更何况,莫卡是个小地方,我想突然成批出现的孩子应该会有来源。”
要推出他们是来自邻国伊西斯有那些情报已经差不多了,消息再灵通一点,打听到奥古斯特的事情也简单。毕竟整个莫卡上层社会出了那样的丑态,想让这事情不泄露出来也难。
瑞恩当然知道这一点,他接着问道:“既然你清楚,那你也知道我们说不定会带来风险?”
埃米特不那样认为,他看向旁边攥着衣角一直盯着他桌上可颂的诺伯特,忽然扭头喊了一声:“阿诺。”
阿诺的身影迅速从书库的门前出现,他今早开始就在里面收拾霍维尔那整堆的书,似乎也在想办法把里面收拾整齐。
他疾步来到柜台边,将目光也投向了几个孩子。他神情不太好,周身仿佛也萦绕着一阵寒意,让两小孩都有点被吓到加上冷到一样脸色青了些许。
埃米特指了指诺伯特说道:“带这个孩子先去一趟面包店吧,现在还早,恐怕还没来得及买早饭。”
以他个人的经验来看不止是没来得及,赤贫状态一天能有一顿饭就不错了,一般而言他们都会选择中午吃一点。
阿诺那周身氤氲寒意顿时消退不少,他确认一般问道:“只是买面包?”
埃米特一眼就看出来他可能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顿时感觉有些好笑:“或者你希望买点什么别的?还是说你希望多留他一会?”
“不需要。”阿诺立刻拎起诺伯特的衣领也不管人意愿,迈步就准备离开书店,到门口时他才想起来什么说道,“你没有钱,会开不起工资,所以我一个仆人就够了。”
埃米特的目光在他手里那不停扒拉门,发出求救信号的诺伯特身上停留了会,听到话之后才抬眼看向郑重“宣誓”仆人身份以及顺便揭他短的阿诺:“……哦。”
阿诺点头,拎着诺伯特就跟拎着篮子一样离开了。
埃米特将目光收回来,再看向瑞恩时,见对方的神情也复杂了许多。
瑞恩问道:“……你真的不需要仆人吗?我想说不定可以换一个。”他感觉阿诺这个仆人未免有些太嚣张,这份工作完全可以换他们的人来。
埃米特摇头:“就像他说的,我确实没钱,而他不需要我花钱。”
“一个月的工资并不高,只要提供食宿。”瑞恩说完也便不再纠结,这事毕竟不适合干预太多,“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埃米特不急不缓地将桌面稍稍收拾了一下,把抄写的书籍掩在报纸下,又伸手去拿了可颂递给瑞恩。
瑞恩犹豫了一下,但他肚子实在是太饿了,还是接了下来。刚吃没两口,和他隔着柜台的人就开口了。
“普通的孩子会有什么风险?有风险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瑞恩。”
瑞恩顿时被呛得一阵猛咳,发干的可颂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埃米特站起身拍了拍他背,等他差不多缓过来之后才坐回去,微笑着看着对方。
瑞恩深吸了一口气,又吞了口口水:“你还知道什么?”
埃米特“嗯”了声,似乎思考了片刻说道:“该说把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母亲真是伟大吗?生育可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瑞恩完全沉默了,他自认为这些事是辛秘中的辛秘,万般不可能有其他人知晓,更不可能被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说出来。
肚子的饥饿在此刻也变得无足轻重,他神色晦暗地看着埃米特。
也就是在他那样与自己对视时,埃米特才察觉到对方瞳色的细微区别。尽管都很黯淡,但的确一个偏向冷色调,另一个则稍显暖色。
“你……”瑞恩停顿了片刻,接着声音发干地说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你也是修习秘术的人?你是代行者?”
他说完后又迅速看了眼埃米特放在桌上的笔,试探着补充了一句:“还是执笔者?”
说老实话,埃米特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算个什么,只是他也没感觉到自己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不使用那些仪式的情况下。
但如果提及仪式,他能做到的事情恐怕很多人想都没办法想。
他将这个问题转交回去,反而问瑞恩:“你认为呢?”
瑞恩不知道该怎么认为,他接触过代行者,但那些代行者在他看来也不像眼前这个年轻人神秘莫测,甚至让他看不出来任何途径的倾向。
要知道选择不同的途径去追奉,那些人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眼前人比他见过的那些要难以琢磨的多。
他垂下眼,没再和人对视,而是低声说道:“如果是这样,我想您是能够信任的人。”追奉“真理”与“神”的人对他们这样的人并不怎么在乎,犯不着特意来找他们一群孩子的麻烦。
埃米特点头,说道:“你能这样相信我当然最好,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其实也只是普通人,只不过我所追随的那位大人并不一般。是他授意我做了这些。”
他前脚刚和费舍尔提过这一点,现在再和别人说也不算露馅,等回头再同格兰登打下时间差,他埃米特的身份也就算合理转为了信徒……
不过这也是一份冒险,为了发展到更多合适可用的人必须要做的事。
“他授意……”瑞恩显然记起来什么,“是那个舞……不,他也不像是。”
埃米特不否认也不肯定,他转而说道:“除了你以外,那些孩子们年岁都不大,不说要获得良好的教育,但识字读词也是应当的,我这里是书店,找些合适的书本来教学也不错……不过,需要支付一点点钱,对你们来说不会太困难。”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要那样做吗?”瑞恩试探着问道。
埃米特感觉到了谜语人的快乐,他心里乐起来,面上却不显露:“嗯……为什么呢?我也不清楚,这是那位大人授意的。”
没等瑞恩说些什么,他便忽然转头看向门口:“回来了吗?”
阿诺“嗯”了声,将抱着纸袋的诺伯特放在了地上,又给他桌上放了一袋子曲奇:“刚出炉的。”
本来还想追问的瑞恩立刻收了声。埃米特挥了挥手,对他们两人说道:“先回去吧,你们估计也得商量。”
瑞恩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离开了书店。
埃米特又叫住准备继续去整理书库的阿诺,说道:“先把霍维尔先生的房间收拾出来吧,我打算在那边暂时做一个小教室。”
阿诺脚步停顿下来,转身看向他:“你养不起那么多孩子。”
“我也没打算养,对人太好容易得寸进尺,所以是收‘学费’的。”埃米特冲他眨下眼,“拜托阿诺你到时候收钱啦。”
阿诺那么凶,让他来唱黑脸再好不过。
阿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最后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应了下来,只不过埃米特倒是能注意到对方努力想要下压的嘴角依旧掩饰不了那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好吧,如果你希望的话。”
快吃午饭前, 先前所放入“研究”中的《静默的歌谣》也结束了倒计时。
除了一张基础的白色,有细微寒霜在角落蔓延的卡片以外,里面便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研究所给出的几行小字写着【我很清楚, 这是关于司星者的歌谣。可它使用的语言似乎不应该是叙洛的语言, 倘若用它应有的方式诵读, 或许将重现那份静默。】
卡片的名称为“静默前兆”, 解释则是:【静默总是与死亡挂钩,可它却不止如此,它只是一个末尾, 是喧嚣的前兆。】
埃米特将卡片尝试性塞进了“谈话”里, 并没有什么表现,和之前那些如同密传没什么大用的卡片一起收好, 又将书从中取出, 换了《倩影》放进去。
无视掉那些视觉上的变化,又继续开始完成自己的工作。
钱哪里都用得上,如果他想建设好自己这份“教主”的事业, 获取充裕的资金是必不可缺的。
紧赶慢赶了几天, 埃米特成功将简单部分的书籍誊抄完毕,交给了阿诺拿去送还。这些内容他都有确认过,大部分都不是什么涉及到神秘侧的东西。
少有几个疑似的也能从格兰登交给他的那本书里找到相同的段落, 这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瑞恩那些小孩子也没来拜访,只有诺伯特会在每天早上将报纸插进门缝,不敢敲开门见他一面。
埃米特怀疑是先前让阿诺带他去买面包的后遗症,或许阿诺本身没有敌意, 但要让其他人相信这一点却有些困难。当然这对他来说反而能让事情变得更简单。
《倩影》的研究比他预想的时间要更长, 但也差不多今天能结束。埃米特打算解决完这一个之后就去看看奥古斯特那里的两本, 至于伯爵交的其他的书, 缓一缓等晚点抄也不迟。
阿诺眼下不在店里,当初委托给他的事情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也就是霍维尔死因,这件事情需要好好调查。对于阿诺的神出鬼没埃米特也早就习惯了,不管对方是用什么方法,能做事就行。
边看些书店里的杂书,埃米特边等着最后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