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也关于我的身份问题。我想向你承认一些事情,或许你也早就有过的某些猜想。”埃米特眼神直直地盯着对方,明明要说要坦白的人是他,他却丝毫没有那种将隐瞒的事情展露出来时常有的不安感。
他很自信,这种自信甚至能给与他对视的人带来某种压迫。
“我不会问你是否愿意听,这是我的告知。”他语调缓慢,却极为清晰地说道,“决定权不在你。”
阿诺没有回答,但他的神情也并没有不适,就像以前也被这样“告知”过很多次一样,对于埃米特所说的这些,他适应良好。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沉默地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我的确已经迈入了某一途径,有追随自己的教徒,也擅自使用过某些危险的仪式……很多时候你我心照不宣,我出现的那些混乱情况也大多是因为研究那些书籍。”
埃米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阿诺的双眼,直至在其中看见自己的身影:“一直没有告诉你的事情是,我所追奉的是被称为‘不洁’的第十二章 ,你并不愿意提及的那一个……我相信,你心里早就有这样的猜想。”
第96章
与他对视的那双眼睛没有震惊, 也没有厌恶,相反的是笼上了一种浅淡的,好像是和煦暖光一样的色彩。
阿诺不讨厌第十二章 。
埃米特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他提到这时, 对方的神情相对而言更加柔和, 柔和到了一种“怀念”的意味。
他心情本来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 但不知为什么,恰恰相反的是,埃米特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第十二章 ……明明在当初提及时阿诺是那样的一副抗拒的态度, 直言不会再回答与之有关的任何问题。正是因为那样的态度, 他才一度在对方面前回避与之有关的事情,猜测对方是否就是霍维尔先生所说的那种厌恶第十二章的人。
他误解了对方的行为, 也误读了对方所发出的信号。
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隐瞒……但埃米特还是有些不懂。
他看着阿诺眼中的自己, 低声说道:“你一点也不惊讶,所以你其实知道。”
阿诺轻轻点了下头,没有发声。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说你不会再回答和那有关的问题?”埃米特追问道。
“……因为那是你的‘道路’。”阿诺答道。
正如有些书中所提及的一样, 他们自己所选定的那一条途径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摸索, 去理解,任何人的解读都是带有偏见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一个记录下信息, 传递这些信息的人也会因为他们自身的经历和理解对事情的看法不同。
埃米特太过相信阿诺所说的那些话,从而很容易丧失自己的思考,对其他途径而言或许没什么关系,但涉及到他自己所正在摸索的那条则并不会是好事。
埃米特也很快理解到阿诺所说的意思, 他对这个世界的一些“秩序”并没有阿诺那么了解, 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愣了好一会, 忽然笑了声:“看来我之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我应该早点和你说, 我也不应该隐瞒。”
“隐瞒有时候就是会诞生这种误解,不是吗?”
阿诺有些触动,他抬眼又看了眼埃米特,闷声“嗯”了下。
到这种地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既然要说清楚,那就干脆把所有底牌亮明,埃米特想得很清楚。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将卡片放入了“谈话”。
站立着的身躯陡然向前倒去,毫无预兆地陷入昏迷,阿诺忙不迭地伸手将人接住,却并没有抬头,也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静静地搂着自己怀里的人。
就像褪去了“衣服”一样,埃米特有种空前的坦然感,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解除了某些束缚。
【束缚着我的令我不适,我的存在被“我”束缚。】
原来一切原理与感受,都可以在曾经所阅读过的书籍中找到类似的话语。
他的双眼隐藏在黑纱之后注视着眼前人:“……果然。”
“你能看见。或者,我应该说……代行者往上应该都能看见,对吗?”
从门罗曾经看见过自己之后,埃米特一直有在思考这样的问题。到底什么决定了其他人能否看见自己?真的只是所谓的“缘分”和“知晓这条途径”吗?
肯定不是这样的方式,如果只是知道,那霍维尔不至于每一次都对他的行动视而不见,也不会和他说出那种话。
那么另一种可能就是,除开格兰登那种借用秘法的,费舍尔是他选定的教徒的……再能看见他这种状态的就是并非普通人存在的…例如昨天夜里袭击他的那一个,对方甚至可能都没有代行者的名号。
他们对于这个世界天之上等各种事物、对世界的本质有了更深的了解,所以对于“存在”这项事物也与常人不同。他们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发生了改变,有些原本“不可见”的事物,也便成了“可见”。
真正在进行筛选的,是他们对于“天之上”存在的了解。
阿诺对那些事情知晓清楚,对每一个途径都能说出一二,实力又绝对不止是代行者这类存在……他不可能看不见自己。
除非是他不想让自己知道这点。
阿诺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我以为你不想让我知道。”
“我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打算,因为那时候我对你还是有戒心。”埃米特停顿了片刻,忽然说道,“抬头,看我。你应该知道你现在要看的人是谁。”
他觉得自己很冷静,从开始准备坦白一直到现在都很冷静。理智告诉他,这是他自己的自白,他与阿诺是平等且友好的,他的态度应该更加柔和一些。
可能是阿诺总是以“仆人”自称,也可能是他就是更擅长以这样占据主导的方式去限制某些人,他无法自控地在用词上开始强硬。甚至有一种希望对方能够呵斥他或是发脾气的希望。
阿诺很听他的话,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这不是什么涉及到根本原则的事情,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件事,阿诺却拒绝了。
“抱歉。”对方低声说道,“我做不到。”
“为什么?”埃米特追问着,语气到了一种迫切的地步。
阿诺摇头:“做不到。”
他也不愿意给出其他的理由。
埃米特心想,他可以摁着对方的头看自己,也可以蹲下去,将自己脸塞到对方面前,如果真的需要对方来直视自己,他能有很多种办法……很多种,但没有一种是他现在想做的。
他要的不是这种勉强,就算勉强,他也是希望对方是自己进行这样的行动。
这样……才有机会让阿诺说出他所隐瞒的那些。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埃米特一声不吭地看着阿诺,看着对方抱着自己的身躯,动作轻柔地放置在一旁,就好像那具“皮囊”比他本身要更重要。
……有一种可能,他想,这位突如其来对他释放善意的来客,并不是为了他而来的。
他有其他的目的,他有其他……重要的存在。
“你…一开始来其实是为了保护这个身体的主人吗?”他问道,“还是说,你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了?”
阿诺摇头,声音有些发哑:“不是,别再问了。”
像是为了弥补这些逃避一样,他伸出了手,握住了身前埃米特的手。灵魂体上的伤口并未完全愈合,手背和手心上的豁口看着狰狞可怖。
并非利刃所贯穿,而是强行使用蛮力将钝器插过去,肌肉断裂得并不平滑。
他动作很轻地摩挲着对方的手背:“抱歉,你手还……”
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滴落在他手上的水滴打断了。
“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埃米特声音发闷,“我总感觉不说清楚,我就会失去你了。”
“我不想这样。”
阿诺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水滴, 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住。
一瞬间,连维持他这样的身体好像都成了难事,要是可以, 他想就在这化成一团雪, 或者是其他不具备形体的东西, 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什么想法, 或者也能得以躲避这能将他灼伤融化的温热。
他所崇拜,所敬仰的那个人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过怯。
无论是开始时从风雪边界的死寂之地将他扶出躯体,还是在分别之前看着他的目光总是那样柔和而坚定。
对方从来没有说过“担心失去他”这样的话, 也总是以“长辈”、“长者”的姿态自居, 哪怕是在最为迟钝的“蜕皮”期也可靠得好像没什么会让他畏惧。
那样一往无前,温和而有力的形象在阿诺心里持续了很久。直到最近他才得以将那个近乎“完美”的形象逐渐填上“背面”, 意识到对方也会有各种各样其他的情绪, 也会有需要依靠他人的时候。
那个“完美”的老师年少时也会为一些小事担忧,也会被困在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里脱不开身,也会无助, 也会受挫, 也会为逝者悲伤。
而他则可以陪伴在对方身边。
这曾经是只有在梦里可以幻想的事情。
然而面对现在这样一无所知,还是少年的对方,阿诺一时之间找不出任何可以效仿的经验。
他有些笨拙地攥着对方的手, 放在自己面前低头吻了一下:“我不是想惹你哭。”
只是他并不能说,他不能阐述过多的关于对方“过去”的事情。就和“道路”一样,他说得越多,对方的认知就会出现越大的问题, 这样对谁都不好。
在埃米特问出是否是为了另一个人而来时, 这种分裂感就已经有所体现, 不论回答什么都会加强这种感觉,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回答。
“我也不是故意要凶你。”阿诺第一次感觉语言是这样无力的一样东西,“……我有过约定,不能说。”
“和我也不能说吗?”埃米特问他,又吸了下鼻子,遏制住自己接着丢脸。
“嗯。”阿诺点头。
“那为什么又不愿意看我?”埃米特问他。
事实上埃米特想问的不止这些,他想问的有很多。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来到自己身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示好,对自己低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什么都不肯说,不知道对方每天夜里出去是做什么,不知道对方是和谁有约定,不知道对方说的‘背叛’到底又来自于什么。
他以为他们至少会是朋友,也可能有更深一些的关系,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对对方一无所知。他只是担心有一天对方会突然离开,而他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些埃米特没有一个问出了口,在他先一步吐出这些疑惑之前,对方说了一句“别再问了”。
那句话明明和以前的语气没什么区别,可他就是能从中听到一种祈求,一种被逼到绝路时能找到的唯一的出口。
我应该逼问他。埃米特想,可他开口的时候却在说:“我很害怕,阿诺。”
“我没有办法理解你现在的行为。”
阿诺塌下肩膀,比起面对曾经的老师更加束手无策。
他只是盯着自己手里的这双手,就好像在通过这种方式去盯着那个人:“有些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也没办法告诉你。”
他无法坦言说自己也在害怕。
怕只要看见对方,一些情绪就再也无法隐藏了。这样不合适,他不想要多余的误解,他也不想要对方被困在各种“主观”的意象里,而无法回归他本身。
阿诺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埃米特一直无法意识到自己拥有怎样的能力,为什么每一次对天之上的试探都那样小心翼翼。
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老师对他的教导总是在放纵中引导,而从不强调陪伴。
他的陪伴构成了牢笼,是他把对方豢养在了局限里。尽管没有人能察觉。
这也是你所设想过的吗?
阿诺有些想问对方,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当初纵容自己去做出选择,又在最后戛然而止地进行“裁定”,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学会这些事情,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世界,所产生的认知,从而更加强大吗?
可是现在没有人能回答他。
阿诺沉默了许久,他闭上眼,又站起身,和以前一样熟悉地拂开了对方头上笼罩的冰冷的纱,和以前不同地拥抱住了对方。
“我以为我在你身边你会更轻松一些,但反而给你带来阻碍。”阿诺低声在埃米特耳边说道,“我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即便如此,我什么也不会说。”
“你想知道的事情,你要自己去了解,你的认知构成你的世界……”
对方曾经同他所说的话,他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交还给对方。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去探查吧,查那些被我所阻挡了的过去。”
埃米特怔怔地听着对方的话,感受着拥抱自己的力度越来越轻,最后就像是一抹风,一片雪,一点灰烬被裹挟着从他身前离开。
“我相信你,你会找到你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声音飘忽着就消失不见,只留下埃米特独自一人站在房间里。
不好的预感应验,他甚至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思绪都被搅在一团,犹如无数蛛丝缠绕到最后动弹不得的猎物。
是自己逼走了对方吗?
埃米特摇了摇脑袋,扶住阵痛的脑袋,他感觉不是……阿诺走时说的话也很奇怪,对方回答过很多他的问题,确实帮助他了解了这个世界很多的事情,为什么说…不行?
一个人对于世界的认知到底是怎样构成的?从他人的言语,从书籍,从自己眼里……无论如何,信息都会经由个人的认知再次处理。
阿诺所说的话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才对,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忌讳?而且就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后便逃跑了一样。
他现在很确定,阿诺是第一章 的存在,而且极有可能他先前所认识的伯尼伯爵和他是一个人,甚至包括那次失明时,他在街上撞到的那一个……那些都是他,这种感觉错不了。
但是第一章 很久没有新的教主,代行者和执笔者的事情他不清楚,而以阿诺的口吻来看,对方也肯定不是代行者。
埃米特有个大胆但直觉的灵性一直如此告诉他的想法:阿诺就是逐夜狼。
第一章 的司星者。
埃米特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排除掉所有其他选项,最后一个不论有多么不可能那都会是可能。
验证……他得去验证。
刚迈出一步的埃米特却忽然被剧烈的头疼所袭倒了,他扑在床边,眼前犯花地看向窗外的天空。
意识消退之前,他看到明明刚才晨曦还落在木制边框上,此时却已被夜色笼罩。
而在天之上, 执笔者长存的居所。
“今天又出了前不久那样的怪事!”少年高声说着,推开门迈步进了一个装饰奇特的房间。
这里的东西大多以一种规律且整齐的方式摆放,在房间正中, 一串方形立体铜框中框着更多更小的铜框, 它们悬浮在半空中, 向着不同的方向自转着。
各种不同的符号充斥在能刻下装饰的地方, 方形转轮上的字符就好像构成了某种玄妙的法阵。
除了这些被摆放整齐的物品以外,还有数不清的纸张散布在各个桌上,地上也落了不少, 几乎没有可以踏步进入。
然而说话的少年却身手矫健地绕开写有字迹的位置, 视这些障碍于无物,一直走到坐在铜框之下的人身边。
“你不问下幻方怎么回事?”他背着手问那人。
坐下的人抬起头, 用手背扶了下镜框:“幻方没有让我去调查, 我觉得没有必要。我对昼夜的课题不感兴趣,而且目前我手里的这个还没有得出结论。”
少年低头看着他那案前一大沓的资料和手写的文稿,忍不住嘟囔道:“得出结论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还能更近一步不成?”
“我不需要那些。”坐着的人神情冷淡, 只有在聊到课题时眼神中多出几分色彩, “我只知道我快得到我的研究报告了。但还差一些东西,关于逐夜狼真正的去处。”
“喂,拜托, 门罗,幻方不喜欢逐夜狼,你调查那些它也不会嘉奖你。”少年抹了下鼻子,不服气地说道, “要我说, 你就该跟我来找点幻方会喜欢的课题。”
“我说过我没兴趣, 乔尔。我对奉承幻方也没兴趣, 你可以自己去邀这份功,没有必要拉我。”门罗不为所动。
但乔尔却完全不这样想,门罗是他们这些执笔者里最为博学的一个,只要拉扯到这个外援,他可以更加迅速地调查清楚这些,然后以此创作出他的研究报告,以得幻方的喜爱。
他眼睛盯着门罗手里的东西:“做个交易?我帮你找你的答案,你来帮我。”
门罗将文稿叠整齐,理好后站了起来,再次推了下眼镜。他身形看上去像纸片一样瘦弱,可一站起来却比乔尔高上许多,他低头看着对方:“那是你的事,上次帮你只是因为我感兴趣,这次我不感兴趣。”
乔尔脸部肌肉抽了抽,强忍着没当着他这个同僚的面甩脸色:“好吧,但是如果你回头感兴趣了,可以来找我合作。”
门罗没回答他,拿着自己的文稿就出了门。
但他也并没有去往天之下,没有直接去寻找谁,而是直接循着光来到了另一个存在身前。
他单膝跪下,在巨大的层层旋转的框架前低下头:“我有疑惑希望您能为我解答。”
顺着时间旋转的框架十分流畅,震动出某种嗡鸣,不止是耳膜,甚至于灵魂都能感受到某种震颤。
门罗将头低得更低了一些:“是关于第一章 的司星者,逐夜狼,它还活着吗?”
长久如此转动的框架凝滞了一瞬,而后飞速地开始各自朝着反方向转去,一种极度的不安定感在空间中涌动着。这旋转越来越快,也越缩越小,直到最后,它模拟着凝聚出了一个人类的形体。
以同样的形态能更好地感受交流对象的感受,理解对方的一些行为动作,同时让对方将自己当成对方的同族,以减少戒备心理……门罗几乎是立刻就记起来自己年少时看过的某本书中所写的内容。
幻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人形,而据他了解,幻方也从来没有在其他存在面前展露过人的体态。这对它来说不是必要的,它也不需要他们这些执笔者去理解它,不需要互相当成同族,更不需要降低什么戒备之心。
这是一个极为突兀的表现,而同时,这份表现正是因为他提及了第一章 司星者的事情。
这个课题背后很可能隐藏着什么对幻方而言十分关键的事情,门罗意识到。
幻方的人形保持着久远历史中某个流域国家的特色,这类服装在马阿特河附近还有其中的影子。他头上带着金子缠绕的发饰,上身赤l裸,带着镶嵌了宝石的方块金饰,腰间围了一块到膝盖的布,同样类似的饰品在脚踝和腿上都分布着。
门罗推测有两种可能,一是幻方很可能在久远的过去也变成过人形,而在那之后他再没有展露过这种姿态,所以即便到现在,他还维持着那种模样;二则是幻方曾经是“人类”,并且他曾经就是那个国家生活过的人。
“你问逐夜狼的事情是为了什么?”他出声问道,那声音听上去和乔尔年龄竟差不了多少。
门罗推了下眼镜:“我在进行一个课题。先前在天之下的各地游历,偶然得知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天之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新的人涉足,同时一旦有人想以那作为立教根本,或是更近一步了解什么,他们就会死亡,尸体上遍布蠕虫。”
“我曾经在一块石碑上看到过记录,说第一章 的司星者死于第十二章司星者之手,所以第一章的绝笔也是必然。我在后来的调查里也注意到,逐夜狼有关的召请仪式已经很久没有人能使用成功,似乎是与那应验……但第一章并非一个执笔者都没有,如果逐夜狼真的已经死了,那也应该有新一任的第一章司星者。我对此持怀疑态度,所以来问您是否知道内情。”
幻方没有立刻回答,他在这片由光芒所构建的空间里踱步了一个来回,而后才说道:“我不清楚。”
“第十二章 和第一章的纷争是真实存在的吗?”门罗又问道。
“是……或许是。”幻方答完后立刻又否认了自己第一个答案,“没有存在能抵挡住镜中倒影的遗忘,他要是想隐瞒下什么轻而易举……更何况当时插手的不止是镜中倒影,还有司掌‘私密’的枯萎藤…”
他停顿了下来,再次否认了自己的回答:“不,很可能我也插手过,只是我已经‘遗忘’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最近疫情反复同事全被隔离事情都到我头上了所以可能会有些忙!我争取保持日更!(存稿消失殆尽的声音)
第99章
镜中倒影的存在感其实一直都不强, 但因为自身能力的原因,门罗恰好对他有那么一点了解,也有过几次接触。
它是某种成像, 又因为它者而存在, 似乎只要现实存在着那份实物, 镜中的虚幻就会受到忽视。同时, 也因为“倒影”的特性,他们有时候会以“成像”的模式记录下一些光影片段,等到时机恰当的时候再次“播放”。
“您的意思是, 曾经的那次事情司星者很可能大多有参与?”
幻方沉思了片刻, 用他那小麦色皮肤的少年脸,语气老成地答道:“我不能给你确定的答案, 而且我和逐夜狼是竞争者。如果有机会能拉他下来, 我应该不会没有参与……更何况,另一方是他。”
门罗没有读到过关于幻方和第十二章 的关系,不如说, 第十二章的绝大部分事情都难以取证。
他试探着问道:“您与第十二章 司星者的关系很好?”
幻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忽然回过身说道:“这段时间不要来找我了,我有事情要去处理,另外, 与之有关的研究报告你在写完后先给我过目。”
门罗低下头,接着站了起来:“还有另一件事,您知道和蛆虫有关的事情吗?”
幻方脚步停顿了一下,他侧头看向门罗:“蠕虫很早就出现过, 要追溯, 去查证更古老的文书……记忆和认知可能被改写, 但文书不会。”
这给了门罗一个提醒, 幻方知道那些,而且这位司星者对那的称呼和他略有不同。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就在那片刻的时间里,幻方已经消失在了光芒之中。
记忆与认知可能会欺骗他,所以他一直依仗的“读取”能力可能并没有办法取得很好的效果。如果蠕虫和第十二章 有关,第一章司星者因此而死亡,那么跟随它身后的存在也因此而死……并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