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也能得到那样的力量就好了。”以这样熟悉的话语为结尾,小金叹息着。
如果小金之后也不会忘记这件事,单看最后一句话,我想他还是有可能得到类似的力量的。
动漫里也常有这样的剧情,渴求力量的人虔诚地祈祷,最后被上天回应之类。大概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感觉。
但这话不可能现在说,我也只准备保持沉默。
给人不切实际的期待没有意义,只会消磨情绪。
“你不想得到那样的力量吗,小林?”看我一直没有出声,小金似乎感到奇怪。
“我的话,不太喜欢战斗。”我委婉地表达了一下,“也不太擅长面对危险。”确切来说,是不喜欢面对各种麻烦。
“这样啊,小林你是后勤系。”他恍然大悟,随后拍拍胸脯,“没事,如果哪天我得到了力量,一定会保护你!绝不让敌人伤害我的朋友!”
越来越有主角发言的样子了,他不会明天就变身吧?
“这可真是令人感动的宣言。”
没等我感谢他的好意,一个声音擦着我的耳朵出现,带着些惯例的轻嘲。
“桑、桑谷!”小金不知为何卡了下,才叫出那人的名字。
这回我没压下冲动,伸手抓住不速之客的胳膊,握紧下压,屈膝弯腿,弓腰低头,大臂发力!
“嘭!”
一只桑谷背着地,被砸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小林你……”一旁的小金抖着嗓子。
“小、林!”晕乎劲过去的桑谷咬牙切齿瞪着我。
“啊,真不好意思。”我擦擦手,露出个真诚的笑,“以前学过点防身术,有人从背后靠近的话会控制不住身体的条件反射。”
“以防万一,下次请桑谷同学还是不要靠我太近了?”
作者有话说:
孩童的勇敢最为纯粹。他们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可能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相比之下,越长大越会被所知束缚,越会对世界产生敬畏。这样的发展该说是无能,还是懦弱呢?
不知者无畏。
有时不知道才是种幸运。
这是里世界的规则,也是保护普通人的准则之一。
这边世界的人会尽可能避免让那边的人得知真实,以防干扰正常的生活秩序。
毕竟从根本上来说,这两边人的思考方式就是不同的。
像是发生地震,天摇地动的时候,一般人会认为是正常的地理现象,人力无法干涉,只需要思考避难与灾后重建救治的事宜。但这边的人,却要担心是不是曾经被封印的妖邪钻出来作祟,或者力量强大的魔怪出生,并且迅速做好一切应对的准备。
他们从来赌不起,一旦松懈下来,放纵那些妖邪肆虐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也不是没有先例,过去许多谎称的大灾害里失踪的人数被掩藏在这般的真实背后。
即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或许都会藏着常人看不见的怪物。
这些是桑谷一真的母亲从小告诉他的事实,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这点。
比起每天一无所知安逸生活的普通人,生活在这边世界的他们每时每刻都是备战状态,除了在特定的空间,没有能够悠哉的日子。
“普通人无力,且需要保护。”
这就是桑谷一真所知的事实,是里世界默认的常识。
即使是突然从普通人变成里世界这边的若木晴人,他也没有把人放在眼里。
怎么可能让一位新兵和从小训练身经百战的战士比?天赋可不是里世界唯一的通行证,经验与知识同样重要。再者,能踏入里世界的人,多多少少都具有天赋,并非完全的一窍不通。
与不值一提的若木晴人相比,那个家伙的存在就显得格外古怪。
并非能力者,并非强者,甚至并非友人,却做到了那时谁也做不到的事情。
——救了他。
桑谷一真几乎是咬牙切齿、悲愤交加地承认了这个事实。即便面上没有看出来,但他宁愿没有被救,宁愿根本没有露出狼狈到需要被救的模样,甚至有一瞬间,他想要不要直接删掉自己的记忆。
从小到大他都不认为自己需要什么人,也不需要那些所谓的帮助。
柔弱无力的母亲被已婚的丈夫欺骗、抛弃,独自生下他,却不事劳作,在六年后无饭可吃、无处可住时,他没有求人,靠着偶然发现的法术当做魔术变给同学看,骗些零花钱,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越长越大,小孩子的零花钱再多也已经撑不住生活,饥寒交迫中母亲体弱病倒在床,他被找上门的本家以救治母亲为名带回来时,他没有求人。
因天赋被本家弟子欺凌,克扣他的生活用度,甚至故意在法术课程上针对他,联合起来打他的时候,他捂着头,没有求人。
桑谷一真记住了那些人的嘴脸,记住他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记住这屈辱的一切。
三年后,他以出众的实力,将那些戏弄他的同龄人赶出本家,放逐到边界,还稍微使了些手段,保证他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好过”。
唯一可惜的是,想对那个所谓的父亲下手,却被母亲一直以来的那些话拦住。
“一真,你如今这么优秀,你父亲一定会为你骄傲的。你再也不用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了。”
“一真,以后你一定能出人头地,成为你父亲的助力,过上好日子,妈妈真高兴。”……
柔弱得像是任人摧折的白花般的母亲,期盼地、关切地、热烈地看着他,笑出欣慰又安心的弧度,用温暖的手触碰他的头发。
“一真,妈妈希望你能幸福。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让你受苦了,真抱歉。但你父亲愿意认你回来,之后就会好起来了。”
笨拙天真的母亲,将一切寄托在在她看来无所不能的父亲身上。
如果打破她的这份幻想,这如同琉璃般脆弱美丽的人,大概也会一同碎裂吧。那时这双眼里再次弥漫的担忧,又要怎么才能消除呢?
桑谷一真沉默着,没有再对母亲提起关于父亲的任何负面看法,暂时按捺下了那蠢动的杀意。
现在还不行,等他彻底掌握这一切,才有资格给出承诺,才能揭露那无能父亲的丑恶嘴脸。
即使是这样的时候,他也从未想过依靠任何人。
这是桑谷一□□里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不需要他人。
这无比坚定的、长久的法则,被那家伙打破了。世界仿佛也随之破碎一角,露出从未见过的模样,令人恐惧、令人害怕,也……令人好奇。
很难说清这股好奇到底萌发于哪一个瞬间,但毋庸置疑,他对小林这个人,产生了些兴趣。
桑谷一真想知道,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家伙。
可惜遵从里世界的规则,小林的记忆被消除,忘了这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他的印象也回到开始,犹如面对任何一个普通同学,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与礼貌。
稍微会让人觉得有些不爽的距离与礼貌。
桑谷一真没有轻举妄动,在有限的时间里观察着坐在前面看似平平无奇的家伙。
他当然不喜欢有限的时间作为束缚,但身负的责任与谋求的目标,由不得这一时的任性。
对小林的兴趣也不足以和他的目标同等重要。
像是在印证这个想法,失去记忆后的小林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宛如普通的高中生,枯燥地上课,和朋友谈论没有营养的话题,为一些无聊的规矩烦恼。
那天那个打破世界、浑身有着不一样光彩的家伙,好似他幻想出来的,从未实际存在。
“啧,真是无聊。”桑谷一真猛地向下挥手,巨大的锁链将样貌狰狞的怪物剿灭成碎屑。
随行的巫女冷淡地提醒:“桑谷,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我们只是在除魔。”
“哈?”他不屑地反驳,“我能有什么情绪,区区这种垃圾,不值得我动怒。”
花山放下箭矢,毫无动摇:“你周围的声音,全是愤怒和不悦。”
巫女花山从小被送到神宫修行,由于常年与山野为伴,净化身心的同时拥有一项极为特殊的能力,能够听见一些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据她自己说,那是灵的呼吸,桑谷对此嗤之以鼻。
此刻他也拒绝相信:“胡言乱语。”
巫女没有试图说服他相信,处理了现场,就不管这位临时搭档离开了。
但桑谷反而耿耿于怀起来。
他怎么可能生气,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心里这么想着,视线却忍不住回忆那天的场面,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这份怒火似乎更为强烈。
“承认吧,没什么不同,与其他任何人一样,只是偶然!”他这么对自己说,强行消灭那诡异的怒气,减少了去学校的时间,决定等心情平复再回去。
即使他也用这种话劝服了若木晴人,也无法说服自己。
很难说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希望小林是什么样,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但现状并不令他满意。
可小林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知道。
事情由此陷入僵局。
直到——那个长得颇为奇怪的魔法生物到来。
魔法少女转学过来这种事在平时算得上罕见。每个地区有每个地区的规矩,里世界的某种意识会保证魔法少女的数量控制在一定范围,进行合理的资源调配,减少被一般人发现的危险。
这个地区已经拥有两位魔法少女,本来达到了饱和状态,却偏偏又来了一位。足以证明这里的魔物数量变多,情况恶化到需要增添人手。
事实上因为这所学校里的“那个东西”的存在,许多黑暗面的东西最近一直蠢蠢欲动,发生这样的异变也在情理之中。
相比之下,那位魔法少女身边的名为“阿吾”的魔法生物的异常反应倒是更有意思,至少桑谷一真这么认为。
第一次私下见面时,等那个新来的魔法少女介绍完情况,他就直接问出了口。
“阿吾是吧,有件事我很好奇。你进教室的时候,在看什么?”
周围几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到那个马模样的魔法生物身上,包括名为石塚晴美的新来的魔法少女。
在其主人的目光催促下,他支支吾吾地解释了起来。
那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故事中出现了一个长相与身形都和小林很相似,但好像不是小林的人物。
“大概是我认错了。”阿吾傻乎乎地笑着。
“是吗?”桑谷一真也笑了,“那可不一定啊。”
他瞥见若木晴人也有些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得更欢——他真是迫不及待想揭开小林的真面目,看看那张虚伪的脸庞下,藏着怎样的灵魂。
然后,就是那个作为测试的环节——“夜半的人影”。
所谓的谜团,真相其实是只弱小的地附灵,弱小到连日光都不能见,用来当做测试的道具再合适不过。
不过桑谷没想到,这只地附灵居然还藏了一手,偷偷附身到那个名为上武力的男生身上去了。
以这幽灵的能力顶多让人的身体虚弱两天,不算大问题,加上现在的情况似乎会有更多发展,他也就没有阻止,默默跟着小林他们的后面观察。
虽然前期发生了点意外,若木晴人不小心打破封印,放出了可怕的怪物。但这一切都恰好创造出了合适观察的环境,让他更仔细地看。
可是没有异常。
无论是被恐怖的怪物追捕,还是直面令人惊惧的场面,更甚者看见同学命悬一线,小林的模样也没有超过一个普通人应有的本分。
除了——太淡定了。
桑谷一真一面挥动右手砍向那怪物的时候,一面忍不住露出让若木感觉不怀好意的笑。
小林的演技实在很好,他都差点被蒙混过去。
可偏偏有一点,小林漏算了。
与其他人相比,他太冷静。
不是强行保持的镇定,而是从心底残留的感情。
小林这个人的本质,他只捕捉到一瞬。
是在生死关头,无意中发现的一刹,那带着冰雪与冷淡意味的眼眸,具现化出一个更真实的存在。
这只是他个人的判断,但他绝不认为小林只是那样的普通人,只是他现在没有证据,不能将那个藏在壳里的家伙拽出来。
因此他提出了一个建议——保留记忆。
“我希望你能给出合理的理由。”巫女小姐面如冷霜,很不赞同。
“当然有。”桑谷一真挑眉笑了。
“……所以,你是说,为了我们这样的普通人遇见危险时能及时撤离,主动躲避,才没有消除我们的记忆,也用作防范?”小林总结道。
“还希望我们能帮你们在不方便的时候打掩护?”山寺金跟了一句,然后低念,“感觉像是陪伴英雄们的小跟班啊。”
桑谷不置可否,随性地靠着墙:“我们会给你们提供额外的帮助,以及这可是……”
“不好意思打断你的说明。”小林仿佛没有眼色地出声,“我能力不足以帮助你们,请帮我把这些多余的记忆封印掉。每天都想起这些,我会很困扰。”
“……你不想记得吗?”桑谷站直身子,盯着小林,灼热得似乎要看出一个洞。
“不用了,有些记忆留着不如忘记。”那家伙却没有一丝犹豫,“还是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好。”
“你就没有一点留恋?记忆是构成印象的重要部分,你不怕丧失一部分人生吗?”
小林斩钉截铁:“没有留恋。比起留着未知的记忆活在恐惧中,我更希望什么都不知道。”
听见这话,山寺金也从原本的兴致勃勃开始犹豫:“小林说得对,其实我们什么都不会,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拖后腿。”
真是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家伙!
桑谷一真暗骂,明白这样下去事态不可控制,冷下脸,完全不留反驳余地:“能清除记忆的那个道具暂时出了问题,起码要到几天后才能修好。要是想删除记忆,也要等到那时了。”
随后作出一副好意被辜负的态度,转身就走。
转角时,余光瞥见山寺金似乎又开始动摇,有些忧愁地和小林说着什么。
小林的表情平静许多,似乎不太在意。
甚至注意到他的视线,微微抬眼,瞥了过来。
桑谷一真假装自己没有偷看,视线又放回来。
总有一天,他会找到那家伙的狐狸尾巴,再狠狠折磨一顿!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人类渴望被理解,又渴望不被理解。正如他们也渴望爱,却不给予爱一样。我们是矛盾的。
——小林日记第XX页】
我被绑架了。
始作俑者此刻正大大咧咧地背对着我,整理着一些看上去很令人不安的东西。从有限的视角看去,能看见鞭子、小刀、口塞、蜡烛、黑丝这样的东西。
我不太想猜这些东西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场合,会让我怀疑这个绑架犯是不是拥有不可见人的癖好,并且忍不住为自己之前的鲁莽举动懊悔。
动漫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剧情吗?
反派小喽啰对主角实施恶行,比如绑架、霸凌、勒索时,可能被路过的人发现,并将发现者卷入其中。
很不巧,我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从设定上来说,如果发现者是主角,那么毫无疑问会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两个本无交集的人从此有了联系,然后一点点发展出各种各样的关系,朋友、恋人、兄弟之类都不奇怪。
但如果发现者是路人甲乙丙,顺势被当做受害者二号就很常见。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面对黑恶势力的反抗力量,随便把自己当做英雄就要冲上去救人可能会害人害己。
我对此很有自知之明,也没有那样热血上头的想法。
为了缩短时间绕进小巷子,无意中目睹绑架现场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报警寻求帮助,或者起码找个更有战斗力的成年人。光看地面倒下的身影和手持刀具的嫌疑人就能明白这不是普通人能搞定的局面。
即使这人看上去还挺年轻,看制服也是高中生,但拥有武器的人本身就占据上风。
最好的办法还是以数量取胜,避免意外。
可惜那位绑架者的反应力与心理素质相当好,根本没有多话,察觉到我的刹那,立马直接拿出个罐子,喷了一把奇怪的粉末。
白尘弥漫中,眼前开始扭曲发黑,模糊颠倒。
再醒来,我就出现在了这里。黑暗中瞥见的高窗和散乱的大铝桶、生锈的机器,以及周围陈旧的味道,能够判断这里似乎是某间破旧的废弃仓库内部。
周围的人包括昏迷不醒的另一个受害者和正在折腾什么的绑架犯。
与世隔绝的场地、凶残未知的敌人、生死不明的同伴,关键的几个要素都集齐了。
如果放在逃杀类故事里,大概也是很经典的开场。
下一秒或许我该找找隐藏在身上的道具?
嗯……比如之前忘记拿走的芥末饼干?钥匙上的小熊挂坠?能起到隐藏身份作用的眼镜?
如果真能靠这些东西自救,现在我该改名成神.小林。
说起来,我真的非常好奇现实世界到底哪个地方会卖这种效果惊人的危险化学品给未成年人。讲道理,这不是个连烟草有害这件事都会被公之于众的世界吗?为什么会有随便把危险化学物给出去的地方?
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不负责任的实验室,希望能被积极地举报给监察机关。
不过,那些化学物说不定面前是这位绑架犯先生为了更好地实施绑架偷来的。
绑架加偷盗,已经是不可小觑的程度了啊。现在的高中生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确令人大开眼界。
我也不是没有错。
即使再着急去买新发售的游戏,也不该这样抄近道赶时间。奇怪的小巷子是很多剧情的发生地,我不该拿自己路人甲的身份去赌不会有事件发生,到处乱走。
这下本来能买到的游戏,大概也不会有存货了,唉。
我闭着眼暗自神伤,哀叹失去的新游戏,忧愁下次见到小金他们肯定会被剧透一脸的未来。
所以说周围都是同好有时就是这点不好,一旦没有跟上他们的节奏,比如没有看最流行的动漫,或没有抢到新发售的游戏,下次聊天的时候,不仅跟不上对话,还会被提前告知剧情里所有秘密。
好不容易设计的反转与惊喜,都变成了“果然如此”的冷静。游戏的乐趣平白丧失了许多。
即使我能推测出剧情走向,偶尔也还是会想要被惊讶一下的啊。
各类器具一件件从包里被拿出来的声音终于停下,绑架犯先生似乎选好了称心如意的装备,想起了他还有两条待宰的鱼。
他缓慢走过来。
不算太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放大,清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甚至会让人产生错觉,好似已经和心脏共鸣,“砰砰”地锤击着理智,动摇情绪。
我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安静闭眼,放轻呼吸,假装自己只是一件无意中被摆放在这里的玩偶,没有生机也没有存在感。
虽然这话有些对不起另一个受害者,但事实如此——那位绑架犯的第一目标不是我。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只有那位现在还昏迷着的女孩,我不过是个附赠的礼物。
换句话说,我和他的利害关系仅仅只是意外产生的,他不会把过多情绪放在我身上,他更在意那个女孩。
那么这个结论就理所当然——他会先看看那女孩是否醒来,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不出意料,脚步声停留在了另一侧,没有继续往这边过来。
这似乎是个好消息,但对我来说不妙的是,看样子那个女孩的确没有醒。这意味着绑架犯先生的耐心不一定充足,而我的处境会变得危险。
一般来说,被卷入事件的路人甲乙丙丁,会在剧情中充当三类角色。一是和主角共患难,通过一系列痛哭求饶的戏码,衬托出主角面对邪恶势力的善良不屈、坚韧不拔。
二是作为杀鸡儆猴的鸡,被反派折磨得凄凄惨惨,不仅表现反派的残忍,也能用来吓唬意志力不强的主角。
三是为主角挡刀,在主角因反派身陷困境不得不受伤的时候,英勇地站出来,用自己的生命为主角铺路,甚至慷慨就义,以死亡推动主角的成长。
很遗憾,我对成为以上任何一个类型都没有兴趣。
所以我选择第四条路——装死。
显然这些拥有戏份的路人甲都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触发的剧情,无论是直面反派,还是和主角交流,都有一个前提,当事人主动行动了。
正常人被绑架后的确会下意识想尽快摆脱困境,采取任何行动都不奇怪。于是因行动引起反派注意,诱发更多剧情也顺理成章。
可如果被绑架者从始至终没有苏醒,或者在被救之前都没有醒,即使想要发生什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些动漫里晕过去之后变成移动包裹不再参与战斗的人不就是这样吗?
后来发生任何事,都与他们无关,只需要等到尘埃落定,再表达被救的感谢就好。
事实上解决麻烦的办法步骤越少,实现的成功率才越高。越是步骤繁琐的方法,各个环节发生意外的概率越大,容错率也越低,更不利于计划的实施。
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简单地处理掉问题。
从心脏跳动的频次来算,大概过了五分钟,果不其然,绑架犯先生的耐心逐渐消耗殆尽,开始拿小刀磨生锈机器的表面,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似乎是想以此吵醒昏迷的女孩。
人在陷入深度昏迷后,对外界的感知会降到很低的程度,意识清醒之前,几乎是全然封闭的状态,不要说是这样分贝不大的刺啦声,即使是雷鸣作响,也不一定能吵醒这种时候的人。
我不知道这位绑架犯给这个可怜的女孩下了多少药,害得她直到现在都没有醒,但我希望他至少换一种刺激的方式,比如掐人中之类,不要再给无辜路人的耳朵造成负担。
不知是不是理解这种程度的声音叫不醒她,几分钟后,绑架犯总算不再划拉机器,也没用其他能产生巨大声响的东西了。
一时之间,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一切安静了下来。
正当我想着下一步或许这人该换方法时,他带着笃定意味的嗓音传了过来。
“你还要装睡吗?只是这种程度你不放在眼里是吗?”
开始心理战术?这倒也是不错的思路。
不过那女孩原来也醒了?看来她是相当谨慎的人,知道不能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和危险人物正面对上。
“你还真是有耐心,当一个木头人很辛苦吧?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呢?”
的确,假装自己没有变化必须要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首先呼吸的节奏不能乱,眼球也不能仗着在眼皮底下就乱转,还有许多维持现状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