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体会一把装尸体的感受后,我对电视剧里看似轻松的尸体演员产生了敬畏。
这的确不是简单的事。
这么一想,能伪装到现在的那个女孩,意志力应该很强,行动还果断。有这样的同伴,我们很快都获救的可能性很大。
绑架犯还在继续威胁:“我可不是那么温柔的人,你再不醒,这女孩的脸要被我划花咯,这样也没关系吗?”
划花女孩的脸也太恶毒了些,这样身份就从低级炮灰转移到必死不可的反派,从剧情上来说……
这家伙说什么来着?划花“女孩”的脸?
这里应该只有一个女孩子。
我猛然睁开眼,对上一张笑得夸张的脸。
其主人一手拽着昏迷的女孩,一手拿着把匕首贴着她的脸轻轻摩擦,直接证明刚刚的话不是完全不是拿来唬人的谎言。他真的会下手。
他松开手,像是丢开一只洋娃娃,随意地让那女孩倒回地上,指尖转着匕首,施施然站到我面前。
“哎呀,要叫醒你可真不容易。我的睡美人?”
笑眯眯看过来的红色眼瞳里,一丝真切的笑意都无。
那是冰冷如蛇蝎的目光,只是草草以虚伪的笑容遮掩了内里,仿佛一点也不介意被人窥测到真实想法,或者说,完全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想法。
这不像是炮灰该有的神色。
我平静地回视,不去问他怎么知道我醒着的话题,也不去探讨是否是故意耍诈骗我,直截了当道:“你想做什么?”
后悔的事情有很多,但我这次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无论是谁,脸都是别人认识自己的第一道窗户,如果划花脸,就等于将自己的身份证明之一毁灭,失去一部分原本属于自己的认同。
得不到认同的人无法在社会上活下去,也无法好好活下去,至少在世人眼里那样的人过得并不好。
大多数人是需要借由周围的人来确定自己的身份地位,他们无法给自己切实且坚定的安全感,也无法凭借自我认同独立起来,所以其他人的存在就显得极为重要。
被划花了脸,听起来简单的一句话里,就是会关系到如此多的社会认同。
人毕竟是视觉动物。
划花女孩子的脸这样的事情,即使是普通人也会想要阻止。而有些事是绝不能放在赌桌上的。
所以我没去赌被诈的可能性,直面了这个奇怪的家伙。
老实说,绑架犯先生拥有一副不错的相貌,放在动漫里,起码应该能混个男三号。
散乱的黄发发尾乱翘,偏分的刘海突出俊朗的眉眼。下垂的眼尾与略显尖细的瞳孔被长长的睫毛修饰出无辜天真的意味,却在与夸张如标尺量出的笑混合后,生出诡异的疯狂。
配上一身黑T恤红外套,黑裤子长筒靴,本来该是青春恋爱剧里的相当合格的男三号。
偏偏选择绑架主角,走上注定被打败感化的不归路。
“做什么?”这位男三号听见我的问题还思考了一瞬,拿匕首的姿势如同小孩子拿着不值一提的玩具,随性至极。
“本来是想和百合酱做点什么的,但她一直不醒,太无聊了。”绑架犯先生拖长声音抱怨着,“那么没办法,只好先放下她,来玩弄,嗯……来折腾另一个家伙了,不是吗?”
你刚刚说了玩弄对吧,肯定说了!
秉持着不追究细节的原则,我放弃去管那位名为百合的女孩和绑架者之间的恩怨情仇,试图晓之以理:“我根本不认识你,也和你没有恩怨,你这样做也没有意义,你的愤怒与厌恶,都是针对那个女孩,而不是我。就算你拿我出气,也不能缓解你心里的空虚。”
“……你说的有道理。”他好像理解了这点,一手抵着下巴,认真点头。
很好,只要能劝他放过我,就算没有被直接放出去,之后也能安稳地待着,不至于被当做挡刀侠了。
那位百合同学大概不需要我担心,这种绑架剧情能真正伤害到主角的情况比较少见,最严重躺在床上一两天缓解受到惊吓的心情,一般也就没事了。
我盘算着下一步时,醒悟的绑架犯忽然窜到我面前,笑眯眯的:“我是雅人,黑井雅人。你叫什么?”
不知为何,我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盯着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黑井雅人的匕首又在指尖转起来了,锋利的寒光被黯淡的灯光加持出并不温暖的光泽。
“……小林。我是小林。”
“只说姓氏不说名吗?”黑井雅人似乎有些不满,又自顾自释然,“算了,这样也足够了。这样一来,我们就认识了。”
“那么我们已经认识,我之前绑架你产生了恩怨,现在我再对你做些什么,你也不会有怨言了吧?”
笑意不达眼底的家伙一直转悠的匕首停留在食指拇指间。
他再次提起这件事,征询意见似的微微歪头:“你觉得呢?小林?”
……我觉得你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作者有话说:
明天接着肝。
为了某些目的,人不得不把心里话藏起来,违心地迎合他人。
虽然听上去很不爽快,也不帅气,但这是生物适应环境的一部分,甚至也符合进化论的本质。
活得最久的并非最为强大的种族,也并非进化最为完美的生物,而是与环境相适应一直在进化的物种。
无法改变环境的人,只能适应环境。
所以我还是咽下了嘴边的吐槽,心平气和地和黑井雅人对话:
“只是这样的话,你从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无论你对我做什么,你什么也不会得到的。”
为了让他意识到这点,我甚至用意思相同的话又强调了一遍。
“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在说这件事。”黑井雅人也不嫌弃地面脏,盘着一条腿随意地坐下,匕首也放在一旁,似乎准备好好聊聊。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你知道什么?”
要是他没有笑得这么虚假,还坐得这么近,我可能还有闲心继续兜圈子说话。
但目前看来,对待这家伙的态度还需要摸索。
束缚我行动的绳子不是错觉,诡异难测的性格也只窥见冰山一角,这一切都像是引导事件向着未知发展的火线。
小心驶得万年船,无论何时对待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摇摇头,否认了他的猜测,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继续说,“但你应该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绑架那个女孩,绝不是单纯为了折磨她,让她不好过才这样做的吧?”
这世上没有单纯的仇恨,除了天生反社会人格没有自控能力的极少数人,大多数人都是出于某种目的才会犯下恶事。也就是说,绑架只是结果,而这之上一定有起因。
如果能得知原因,即使仍然无法逃脱困境,也能对症下药,这是谁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既然黑井雅人在等那个名为百合的女孩醒来,而不是现在就对她施加伤害,那么显然还有别的打算。
按照校园漫的套路来说,说不定是一出由爱生恨的戏码,比如心心念念无法得到的女孩喜欢上另一个男人,恼羞成怒走入歧路,将人绑架到封闭的破工厂,试图逼迫她喜欢上自己。
这种看似荒诞难以理解的剧情,实际利用的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症状,放在主线就是恋爱的动漫中也勉强合理,即使我并不赞同这种诡异的脑回路。
除此之外,还有发现喜欢的女孩是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大受打击之下,鲁莽地将她绑架,想两个人一起私奔的类型。不过看黑井雅人那些道具,与其说是冲动,不如说蓄谋已久。
如果他真的是个恋爱脑,那情况就简单许多。
在我略带期盼的心情下,黑井雅人目光徘徊在昏迷的女孩身上,思索片刻才回答道:“绑架小百合的理由?我是为了让小百合后悔才这么做的。”
“你为什么想让她后悔?”我压低声音,放柔语调,用最为温和的语气询问,尽力不让这问题显得突兀,以免打断他诉说的状态。
倾诉欲是不好把握的东西,一旦错过时机想再来一次就难了。
“这个嘛……”黑井雅人的视线飘回我身上,兀然露出个笑,“你知道吗?其实说起来,我和小百合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哦。她父亲年轻时可是相当会讨女人欢心,轻易地夺走了从小住在乡下根本没有多少见识的女人的心,迷得她什么也不顾地私奔。可惜那样的男人不会为这样的女人停留,这是除了身在其中的傻女人谁都知道的事情。”
听上去是个悲伤的故事开端,花心男人与被抛弃的女人,还有现在来复仇的儿子吗?
像是进入游戏剧情的解密阶段一样。
有些不合时宜地,我下意识想起这样的话题。
反派最终下手前会莫名其妙把一直以来的心路历程、悲惨经历、计划步骤尽数抖落个清清楚楚。生怕主角有哪一个环节弄不明白似的,解说得格外详细。更有甚者会以现有的道具再演示一遍过程,声情并茂,比任何老师讲得都要容易理解。
但简单代入一下似乎也可以体会这样的心情,潜伏了十年的卧底即将得偿所愿,想一次性将所有真相揭露,看看一直以来被自己欺骗的人是什么表情,拥有这样的好奇心也很正常。
我尝试保持着尊重的心情听他说下去。
“或许这也是女人随便把自己交给花言巧语的男人的代价,最后除了一笔钱和肚子里的孩子,她什么也没得到。后面的故事也没什么可说的,女人含辛茹苦独自抚养着孩子,孩子偶尔会看见母亲暗自垂泪,却从未从她口中成长过程中缺失的父亲,他以为那人早就死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那孩子考上了附近的高中,遇见一个明明陌生却亲近的女孩为止。”
说到这里,黑井雅人顿了顿,旁观者似的口吻切换到自己身上:“出于好奇去调查了一下,得知结果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我居然也是拥有兄弟姐妹的人,没想到生物上的父亲居然还没有死。”
最后一句话里的遗憾溢于言表。
所以这是一出想要伤害父亲疼爱的女儿,来报复抛妻弃子的父亲的戏剧吗?只是单纯想报复的话,无意中卷入的路人甲不被牵扯到真正恩怨的可能性很大,之后可以尝试从这点突破。
我默默思忖,等待他说出更多细节。
“真的太可惜了,我第一次看见小百合的时候,还有一丝悸动,没想到只是冥冥之中的血缘关系带来的提醒。”绑架了妹妹的少年表现得像是正常男孩一样,不满地抱怨着,“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孩也是那个人的血脉,而且还不知怎么的招惹了不少人,每天都在与狂蜂浪蝶打交道。无论作为哥哥,还是曾经的爱慕者,我都很烦恼。”
他似有忧郁地叹气:“该说不愧是父亲的孩子吗?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得到别人的好感,攫取爱意。但我很清楚,那些人的喜欢都是一时的。他们不清楚小百合身上流淌着多肮脏的血,知道之后一定不会再喜欢她。”
“到时候她一定会伤心,就像是那些被抛弃的女人一样,活下去的想法可能都不会有。那也太可怜了,明明不是她的错,只是身不由己地出生了。不过幸好我了解她,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的存在,即使同样污秽,也不会彼此嫌弃。”
“所以我告诉她事实,希望她不再和那些男人纠缠,和我生活在一起。结果她似乎还是不能理解,很残酷地拒绝了我。为了让她有足够的空间思考,我才带她来这里。这里谁都不在,她会得出正确的答案。”
黑井雅人的叙述到此结束。看他本人的表情,似乎觉得没有任何不对,格外坦然。
我沉默着,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说真的,我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原来这是个骨科故事?”、“她的不幸不是遇见你这家伙吗?”、“不要只把符合自己的预期的结果叫做正确啊喂!”、“你到底是怎么长出这么清奇的脑回路的?”……
林林总总,想说的话太多,不能说的也同样多。
总而言之,这家伙的目标是他妹妹,中心思想很明确。
只要忽悠他相信放了我情况会更好,事情就解决了!
快速整理思路,我谨慎地提出想法:“百合同学她一定是个善良温柔的人吧?”
其实我不太想直呼女孩的名字,关系没有亲昵到那种程度。但如果这种时候说“妹妹”这个词,谁知道会不会被误解成故意挑衅。
黑井雅人转回第一人称叙述时可是一次妹妹也没叫过,可见比起当做妹妹,百合同学在他心里更符合曾经心动过的女孩的定位。
温柔这件事是猜测,不过猜错可能性很低。
黑井雅人之前拽着她的时候,我有看清长相。黑长直齐刘海,五官端正清丽,穿着校服看上去很温婉乖巧。
相由心生,虽然不是说长得凶的人一定很坏,但一个人常做的面部动作会留下痕迹,变成细微的特点。
比如经常轻蔑笑着鄙视其他人的人下巴会比普通人抬高一些;经常笑得很肆意的人嘴角和眼角的笑纹会更多;皱眉多的人眉宇间容易出现小褶皱;惯于躲避别人视线的人下意识会垂下目光,半敛眼眸;总是瞪人发火的人眼神更凶狠。
百合同学属于一眼看过去就乖巧温和的女孩,即使如黑井雅人所说真的吸引到很多人的关注,也不像是主动为之,更可能是被她身上某些特质吸引。用温柔这个动漫里万能的特性概括,成功率极高。
不负所望,黑井雅人认同了这一观点:“小百合她的确过于好心了。但你怎么知道的?我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逡巡的目光刺在我身上,似乎要化作实质地扯开遮挡,彻彻底底搜查一遍我的脑子。
这种时候稍有动摇就功亏一篑。
“不过是猜测。”我快速略过这个话题,用新的关键信息来吸引注意力,“你想要的是百合同学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走,可依我看,你第一步已经走错了。”
“哦?”他果然不再关注前面的话题,心思转移到这里的同时,摩磋着匕首,微眯起眼睛,“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勃然大怒或者直接反驳,就是成功的第一步。证明这位绑架犯先生还没有疯到听不见话的地步。但也有另一个可能,他根本不在乎我说什么,只是猫捉老鼠似的,好奇我能说出什么。
无论是哪种想法,都对我的计划有利。
轻视是许多人面对关键事情的败因,他如果保持这样的心态就再好不过。
我露出笑容:“百合同学很温柔,也很坚韧,所以她不是会轻易向威胁低头的人。即使被绑架到漆黑的破工厂,她也不会轻易屈服,反而会对将她掳来的你产生更多不解与厌恶。这样她绝不会接受你。”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支持这个理论的原因有二,一是如果她真的不够坚定,之前也不会干脆利落地拒绝黑井雅人。二是……兄妹成为有情人什么的是上世纪的剧情了,这个时代不可能的!
“所以,你觉得该怎么做?”黑井雅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使用了错误的方法,不紧不慢发问。
这个意料外的态度让我停顿了下,抿抿唇,余光确定那个女孩没有醒,某个想法逐渐诞生,才继续道:“现在已经改变不了绑架的事实,就算匆匆忙忙把她送回去,事后得知也只会对你产生更多恶感。”
说到这里,我止住话,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你不说了吗?”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懒散地把玩着匕首,“我还很好奇你想怎么做。”
“……我只是忽然有点好奇,你那么喜欢百合同学,为什么不在乎拿她作为威胁我的人质?”
我真的不希望是那个答案。
黑井雅人转匕首的动作迟缓了一下,才继续微笑:“你觉得呢?”
我盯着他,又看了眼昏迷到现在的百合同学,叹口气:“你编故事很开心吗?”
像是魔术被揭穿的瞬间,编织虚假景象的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直直看过来,似乎有些惊讶地笑起来:“我说的可不是故事,小百合的确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也确实曾经对她产生过好感。”
“那么你想说,你绑架她也是为了让你们在一起吗?”我冷淡地拆穿这无聊的谎言,“我们说了这么久,你可一次都没有看向她。”
真的在意一个人会是这般轻视的态度吗?
我记得他说起自己事情的细节,也没有放松观察,然而看似饱含感情的哥哥,怎么会连一眼都不愿给心爱的妹妹。怎么会用那么粗暴的方法拽起她,又无视她。
加上我表示能提供给他更好方法时,他过于平淡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份所谓感情的真假。
黑井雅人完全没有慌张,反而有点高兴:“小林你真是有趣的人,我还以为成功骗过你,原来还处在你的监察范围吗?”
无视这些没有意义的话,我直截了当地质问:“你不是为了让百合同学后悔才这么做,你想做什么?”
到底有什么理由能用这么荒诞的谎言遮掩?还是说……根本没有理由?
“这话该是我来问你吧?”黑井雅人咧嘴笑着,“小林你之所以要说这么多,一点点分析,套出我的话,还大费周章地给出办法,是想做什么?让我猜猜?”
那双冷血生物似的红色眼睛紧盯着我,一字一句:“你在拖延时间?在等什么人过来吗?说起来,你昏迷前,似乎扔了什么东西出去,看来那不一定是意外啊。”
心头一跳,我不动声色:“那要来交换情报吗?拿你的目的和我做了什么交换。”
这是无本买卖,事实上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留下了获救的“可能”——传递了一点信息给寄住在我家的妖皇先生而已。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要从那只吸血鬼那里无功而返了。
家里没有甜品的情况下,会来找我的可能有七成。
即使我相信被绑架的主角总会得救,也不能全把希望寄托于此。将所有期待放在别人身上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情,谁也无法保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得救,也不能保证被救的人都平安无事。
凡事多做一手准备,总比什么都不做令人安心。
黑井雅人基本猜到这个情报,我想他大概不会同意交换信息,但这也无所谓。
——此刻,同样是在拖延的时间之内。
“好啊,来交换信息。”
出乎意料,黑井雅人同意了这毫无价值的交换计划,仿佛自愿帮我拖延着时间:“其实要说是目的,也不是那么明确的事情。”
比起编出的流畅故事,这回他说话间似乎在思考,时有停顿:“正如我之前所说,前面的事是真的。只不过在发现小百合是我妹妹时,情况稍微不同。”
“我啊,其实根本不在乎那个给我提供另一半生命的男人,也不准备告诉妈妈我遇见了小百合。但我对小百合很感兴趣,尤其知道她与我有着血缘关系之后,我更好奇了。”
“小林,你说,为什么同样是那个人的血脉,她能如此幸福呢?别误会,我不是在哀叹自己的不幸,也不是因不幸迁怒。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家伙就是只会抱怨生活痛苦却什么都不做的人。我只是纯粹地想要知道,如果撕毁她现在的幸福,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不觉得想想都让人兴奋吗?”
黑井雅人说这话时,眼睛发亮,如同单纯好奇太阳为什么在天上的孩童,格外真挚。
我冷静地看着他,下了结论——没救了,没法救,这家伙,是彻头彻尾的变/态啊!
不过这样说来……
“这些和我没关系,我不打算干涉你。你不用缠着我。”
“不要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家伙擅自在给绑架犯和受害者的关系加上什么定义呢!
“请你回忆一下,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足以称得上朋友的关系。”我拒绝被施加完全不记得的联系。
黑井雅人没有生气,反而朗声笑起来:“哈哈哈,小林你真有趣啊,为什么你能说出这么有意思的话呢?要是能早点遇见你,生活一定不会无聊吧?”
不,我完全没有想要早点遇见你的想法,也没有想和你做朋友的意思。
我放弃去研究他的脑回路,开始谈判:“你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我走?不是要去毁掉百合同学的幸福,时间浪费在我身上真的好吗?”
“这可不是浪费时间。”他一手托着腮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不再听听吗?是免费的情报,而且方便你拖延时间哦。”
这家伙果然是故意的。
我冷冷望着他,没说话。
“一开始我的确是更想毁掉小百合的幸福,但下药的时候不小心太多,让她睡太久了。”黑井雅人苦恼地说着,“等待太无聊了。于是我忽然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我没有撒太多药粉,这个时候应该早就醒了。”
他笑弯眼眸:“可有意思的是,另一个人居然也没有醒。即使我特意制造出嘈杂的声响,也像是根木头,一动不动。在我几乎以为你对药物不耐受昏迷着的时候,只是用小百合做威胁,你居然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
“这是我第一次绑架别人,即便是我,也清楚。没有随随便便的路人,面对绑架犯时一点也不慌张,甚至冷静沉着地谈判的。我意识到,我可能无意中得到了一个极好的玩具。”
黑井雅人一脸愉悦,声音都有些微妙的荡漾:“我想这说不定是比小百合更好的存在。而事实也证明,小林你比小百合有趣太多了。你的思考方式与应对策略,还有藏在这副外表之下的内在,一切都让我好奇。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你意外得到的石头,擦干净才发现原来是颗珍贵的宝石,那种激动与兴奋感,太让人沉醉了。”
忽略那些烂七八糟的表述,我提取关键词:“你最初就没打算放我走?”
“不。”黑井雅人摇头,“你可以走,这个地方不适合你,等下次我做好准备会再邀请你。但是你走之前,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吧。”
“什么?”
我无视那句下次的邀请,思索着要不要离开后就先人一步,把这家伙丢到哪个地方关起来。或许之后来救下主角的人会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小林,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幸福呢?”
这个疯狂又奇怪的家伙,为这个问题露出了非常迷茫又悲伤的神色。
但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模样。
“砰!!”,无形的重击响起。
黑井雅人白眼一翻,啪叽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