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包间自带的洗手间接电话，顺便洗手，恰好外头的包间门被推开，男人仍是那身黑衣黑裤，摘了帽子，随意扣在桌上，对服务生小声说上菜。
随即，男人看了眼洗手间的门，听到隐约的说话声，便低头刷起手机来。
好巧不巧的，他的手机也响了。
男人接起来，神色有些不自然，开口时嗓音微微沙哑：“喂？……没有生气，真的没有。这会儿不行，我跟人约了吃饭。”
“不是敷衍，我确实在餐厅，不然我拍照片发你看看？”
庄晏挂了电话，听到外头的动静，知道人来了。他看着镜子，深吸口气，镜子里帅气俊郎的男人跟着弯起眉眼，笑容可亲，仿佛天生自带强大的自信——然而庄晏是个没什么安全感和自信的人，这同他的外貌截然相反，所以也总容易被误会。
庄晏转了转手腕的表，推开门出去，笑容仿佛尺子比量过，朗声道：“您好……”
话音戛然而止。
圆桌对面，翘着二郎腿单手把玩棒球帽的男人，正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解释什么。他看见庄晏时，神情也微微震住了，惊诧万分，随即又被电话那头的人声吸引了注意力。
“好，下次吧。”
“别担心我，没事的。你要注意身体，别乱想了，你一着急上火就会发烧……”
庄晏好奇地看了两眼男人，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他听着男人用温柔的语气叮嘱对方，眼神也透着淡淡的无奈和思念。仿佛他恨不得钻进电话里，将对方抱过来，紧紧攥住，再也不放手。
这样的他，倒是让庄晏觉得新奇。
等挂了电话，庄晏一点都不意外：“是小猫吧？他怎么了，生病了？”
“从以前就是这样。”男人放下手机，上下打量庄晏，没多解释，“还特意打扮了？原来我妈说的相亲对象就是你啊。”
庄晏笑起来，一摊手：“可不是？”
男人正是蒙斌，两人昨晚刚胡混过，今天居然就来相亲了，真是啼笑皆非。
庄晏一下放松了，道：“上菜吧，我都饿了。”
“已经让上了。”蒙斌道，“我妈跟我说，你是什么高材生，现在当老师，工资稳定人又帅，感情史简单……”
“没骗你啊。”庄晏道，“我确实是老师，工资很稳定，人也长得不差吧？感情史也确实很简单，从头到尾就只有前男友一个。”
蒙斌笑了，让服务生进来开酒：“你妈怎么介绍我的？”
“给我发了一堆资料，我没看。”
“那是你的损失。”
庄晏想到两人的亲热画面，勾起嘴角：“也不是吧？应该是我占了便宜？”
这话说的暧昧，蒙斌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拿手指遥遥点了他一下。
蒙斌换了个位置，没有坐的离庄晏远远的，两人挨着坐，随意闲聊，等酒足饭饱，蒙斌道：“去我家？”
“算了，我回去了。”
“流程没走完。”蒙斌看了眼时间，“走吧，去电影院。”
庄晏抬头，蒙斌起身，高大的身子遮盖了光影，只朝庄晏邪气地一扬眉头，示意——走不走？
庄晏哭笑不得，起身：“走吧。”
然而最近都没什么好看的电影，两人无聊地看了一场动画片，周围充斥着孩童的尖叫，蒙斌的座椅被后方小孩儿踹了好几脚，他站起来扶住椅背，一言不发地看过去，小孩儿直接就给吓哭了。
庄晏笑得不行，两人中间放着爆米花桶，蒙斌抓了一把缓慢放进嘴里，模仿反派大Boss，嚼得缓慢又沉重，仿佛是在嚼人骨头，那眼神阴冷冷的，环顾四周，仿佛再来个熊孩子他就要将对方当爆米花给嚼了。这模样让庄晏更可乐了。
“你好幼稚啊！”庄晏打了蒙斌胳膊一下。
蒙斌恢复如常，又去抓爆米花时，同庄晏的手指握在了一起。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在动画片的欢快配音里，绽放出了一丝燥热的火花。
看完电影，庄晏要吃撑了，于是他接受了蒙斌关于“消食”的建议，两人去了酒店开房。又是一夜混乱，大概因为在外面，不用自己收拾，这次闹得更凶了。
庄晏隐隐察觉，蒙斌大概是有些发泄的成分，毕竟晚上才接了前男友的电话，心情其实是不太好的。
他纵容男人的发泄，身上被咬出好几个血印也没吭声。
倒是蒙斌自己过意不去了，舔吻伤口，又温柔地伺候他。庄晏反而觉得这样不够劲，推搡着蒙斌再狠点，蒙斌喘着粗气，将人抱起来压在桌子上，庄晏差点以为自己会被弄死过去。
爽，是真的爽。
完事后的空虚，也是真的空虚。
两人赤裸着，瘫在沙发上喝酒，蒙斌问起庄晏和他前男友的床事，庄晏倒也不隐瞒，道：“他很热情，不管不顾的，跟你的疯不一样。不过我也喜欢。”
“贱的。”蒙斌哼笑。
“你呢？”庄晏不服气，“你别是跟小猫在一起一年半，连接吻都没有过吧？我感觉他好纯情。”
“你蒙哥出手，怎么可能？”蒙斌笑容收敛了些，自嘲道，“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睡到，兴奋的我差点早，泄了。但他应该是不舒服的，之后很少让我碰。”
庄晏挑眉：“技术那么烂？”
“不是技术的问题吧？”
“那就是年纪的问题。你们有代沟。”
“……”
庄晏此时才和蒙斌说起年纪的问题来，两人一对身份证，蒙斌比庄严大一岁，两人以前确实是一个学校的，蒙斌是学长，也比他早一年毕业。
“实习期的时候哪家公司都开高价，好像我多抢手似的。”蒙斌道，“进了公司，该怎么压榨怎么压榨，说好的价钱都不对了，仗着你是新人，没经验，怎么好骗怎么来。”
“多待几年，也就那样了。”蒙斌道，“学校时期还参加了那么多比赛，还卖过程序，以为自己跟小说里写的似的，第一桶金就能发达。结果呢？熬成老人了，公司也就不重视了，江山代有才人出……”
庄晏摸了摸蒙斌的脑袋，短发硬硬的，扎手。
他道：“做老师也一样，以为跟学生在一起自己能年轻一点，假期又多，福利也好。结果呢？看着学生一届一届地离开，更能知道自己老的有多快，现在的学生又不好教，说多了家长要骂，说少了家长嫌你没能耐。”
“哎，你前男友干嘛的？”蒙斌喝光了手里的酒，问。
“公务员。”
“哟。”
庄晏听着他这声不高不低的“哟”，就想到自己以前设想的一个又一个的梦想，那些梦想都是围着前男友所建，每一个大大小小的粉色泡泡里，都带着他美好的期望。
“以前，我俩可好了。”庄晏把玩着蒙斌的手，“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约会，一起补课……我没多少朋友，基本都跟他在一起，我也没有交朋友的欲望。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和他连体婴似的，根本不会分开。”
蒙斌静静听着。
“毕业工作，他考上公务员，我去做了老师，我觉得一切都圆满了。”庄晏道，“我们工资稳定，收入加起来不算少的，每年可以两次旅行，可以想干嘛就干嘛，又没有孩子，父母身体健康，没有负担。那时候多开心啊。”
“他的朋友都羡慕我们，我偶尔会跟他一起去见朋友，关系也还可以。”庄晏道，“不是我自夸，他那些朋友就没有不喜欢我的，总夸我俩般配。”
蒙斌笑了声：“客气话你也信？”
“……”
庄晏神色低落：“是啊，可能他们一直在背后偷偷嘲笑我们不会有孩子吧。如果不是这样，小海为什么最终动摇了？”
“物以类聚。”蒙斌简单道。
越临近三十大关，有些原本稳定的东西就越来越松散。
庄晏以为每一天的日子都会和前一天一样，然而却不是这样。
这世上最无力之一，莫过于你的枕边人慢慢变了，而你毫无办法，也挽回不了什么。
蒙斌不说话，在黑夜里点了根烟，庄晏埋在他肩膀上，慢慢湿润了眼眶。
这之后，他们吃了顿夜宵，补充了体力，又在床上折腾了一回。
翌日一早，蒙斌接了小猫的电话，对方发烧感冒了，在家里起不来，蒙斌脸色不好看，匆匆换了衣服，结账离开了。
他走的太急，落下了身份证，庄晏替他收着，看着照片上头的蒙斌——拍照的时候还年轻，虽然一脸冷酷，眉梢却带着自傲，意气风发。
时光在他们身上都落下了一点东西，又带走了一点东西。庄晏手指摩挲过男人年轻的脸，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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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有一周的时间，庄晏和蒙斌互相没有联系。
庄晏周末回了趟家，父母兴致勃勃问起相亲的事，庄晏不置可否，老妈不甘心，又给他推送了其他人的联系方式。
“多去见见人，你年纪也不小了。”老妈给他挑菜，“总这么单着算什么啊？长得帅又有好工作，偏偏不结婚不谈恋爱，别人怎么想？”
“您管别人怎么想呢？”
“那不行，总会有人背地里怀疑你身体有问题。”
老爸唉了声，显然是拿妻子没办法：“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计划，你搀和什么啊？人他愿意见就去见，不愿意就算了。”
“都要三十了！越往后，越不好找人了！”
庄晏不想跟家里起争执，只好道：“知道了，我去见，总行了吧？”
老妈这才露出笑容，哄他：“真乖，快吃饭吧，一会儿我给你介绍介绍，你先有个底。”
吃完饭，老爸洗碗，老妈拉着庄晏坐在沙发里，挨个给他翻照片，将联系方式和人物一一对应起来。
“这个，你三姑妈同事的儿子，警察。”老妈道，“长得帅人也正直，就是这职业嘛……看你怎么想了。”
庄晏视线扫过，那照片上是职业照，男人穿着警服，看起来一身的浩然正气，眉宇间习惯性地皱起，挺帅的。
“这个我比较满意。”老妈又翻出一张照片，“婚介所的负责人，为人浪漫，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年纪嘛是大了点，但沉稳可靠啊。”
“妈……”庄晏额头抽了抽，“您不会是去婚介所帮我挑人，结果把人负责人给挑来了吧？”
社交达人庄母，得意地挑了挑眉。
庄晏：“……”
“下一个嘛，有点争议。”老妈在和好闺蜜的聊天记录里翻了半天，把照片给翻出来了，还有一段不到一分钟的视频，“离过婚，有一个孩子，不用担心他以后要不要孩子的问题了。就是你当了个便宜爹……哎呀，不过有得必有失。”
老妈架着老花镜，翻了翻闺蜜的消息，指着念给庄晏听：“看看，比你也就大六岁，上市公司老总，自己白手起家的，能干着呢。双性恋，被女人伤透了，所以现在找男人结婚，就想好好过一辈子，别的都不想。长相嘛……比之前的都差了点，个头也不高，不过哪里有那么完美的事呢？有钱又帅脾气好还顾家，那都能占了去？”
庄晏：“……”
庄晏听老妈叨叨了一下午，介绍了一堆有的没的，庄晏简直都服了，最后在一群人里选了那么三四个，加了联系方式，其他都拒了。
“妈，别搞的我好像很难找人一样，给我留点面子吧。”庄晏无奈，一边看手机一边道，“好像我很着急一样。”
“你不急，我急。”老妈瞪他一眼，想了想，又拉过儿子的手轻拍，“我们家已经很开明了，你喜欢男人女人，我和你爸都无所谓的，只要你幸福就好。”
庄晏很感动，点了点头。
“但该结婚该成家，就要抓紧。”老妈又一瞪眼，“不管你要找男人女人，这都一样！”
“……”
“别仗着自己年轻，挑三拣四。”老妈道，“我还想挑好的呢，谁不想？最后还不是找了你爸？这日子也一样过的很好啊！”
老爸在旁边“哎”了几声，躺着也中枪：“怎么说话呢？！”
庄晏笑得不行，抱了抱老妈：“我知道了，您别操这空心，有些事勉强不来。”
“我知道啊！”老妈拍了他背一下，“但你得去尝试，不尝试怎么知道？哦，男朋友还能从天上掉下来砸你面前啊？”
庄晏一下就想起了倒在贩卖机旁边的蒙斌，顿时乐坏了，抱着老妈笑得浑身抖。
老妈：“？？”
新的一周，庄晏和同事聚餐，在自助海鲜餐厅里碰上了蒙斌和……他的前男友。
庄晏脑子里蹦出“小猫”两个字，随即又反应了一下，哦不对，人家全名叫“夏茂”。
“你怎么在这儿？”蒙斌端着饮料和餐盘，夏茂在旁边碎碎念，很不满意似的，蒙斌又转头去安慰他，“你爸选的餐厅，不是我选的，要念叨找你爸去。你看，这不是有你喜欢的吗？咱们多拿点这个？”
庄晏忍不住想笑，觉得蒙斌对着夏茂时，果然如同另一个人般。
他耐心，好脾气，语气温柔，嘴角还挂着浅笑——原本又糙又凶的脸，在此刻染上了一层别扭的、僵硬的温柔，看着有些滑稽。
但那份愿意去纵容的耐心，让庄晏的笑意微减，心里又感慨起来。
起码蒙斌对着自己，是没这个耐心的。
“你先过去，我帮你拿。”蒙斌道，“我跟朋友说两句。”
夏茂虽然不高兴，但对庄晏却很礼貌客气，笑容灿烂而明亮，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那我先过去了，你们慢慢聊。哥，你快点。”
“知道了。”
等人走远了，庄晏才道：“我跟同事过来的。”说罢，又学夏茂的语气，小小声地，“哥？”
蒙斌脸一下红了，狭长冷酷的双目瞪了庄晏一眼。
那一瞬间，庄晏有种直觉，如果蒙斌和夏茂复合了，两人过上了幸福的小日子，他跟蒙斌也就没有理由再见了，他们会慢慢疏远对方，直到再也不见。
原本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来着。
他同蒙斌的这一段，也会成为彼此永远的秘密。蒙斌是肯定不会和夏茂提起的。
“这周我忙得很。”蒙斌一边拿吃的，一边道，“听我妈说，你还在相亲？怎么，上回不满意？”
上回，自然指得是和蒙斌相亲的那一回。
庄晏随口道：“不满意，有的人一大早就找前男友去了，理都不理我，我才不跟这么狠心的人在一起。”
蒙斌登时乐了，帮庄晏接了果汁，递过去：“明晚有空吗？”
“没空。”
“又要跟谁相亲？”
“你管呢？”庄晏今日一身白衬衫浅色西裤，在自助餐厅明亮的灯光下，看起来像个年轻的大学老师，温文尔雅，偏偏长了一副艳丽的脸，一瞥一笑透着意味深长的诱惑，“你忙，我最近也很忙。”
“哦。”蒙斌挽着袖子，露出一截蜜色结实的臂膀，同庄晏的放在一起，一白一暗，很有画面张力。
蒙斌故意贴近庄晏，同他一触即分，道：“那就算了，不打扰庄老师。”
庄晏看他，蒙斌已端着餐盘走了，去了窗下的四人桌。庄晏看过去，发现那桌除了蒙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夏茂，一个坐在夏茂身边，是个中年男人，穿着西服打扮绅士，和夏茂有几分相似。
回想之前蒙斌的话，庄晏猜测，应该是蒙斌和夏茂、夏茂父亲一起出来吃饭。
这关系可真够新鲜的。
庄晏回了自己的位置，一群同事聚餐，占了餐厅中间一个大长桌，酒水零食蛋糕摆在中间，边缘是各自的餐盘，热闹得很。
“庆祝分公司成立！”领导说话，拿勺子轻敲酒杯，提醒众人注意，“现如今改革，我们能存活下来也是不易，要积极转变思维，跟上新时代的发展和需求……”
庄晏左耳进右耳出，下意识又去看蒙斌，男人正同夏茂的父亲碰杯，应该是在谈工作，显得很热闹，夏茂则一脸无趣，摆弄手机。
半小时后，夏茂的父亲接了个电话先走了，蒙斌和夏茂一边聊一边吃，夏茂笑的很可爱，庄晏想，如果自己是1，应该也会喜欢这种类型。有一种天真烂漫的活力，让人忍不住地被他吸引。
不像自己，空有一身皮囊，实则性格沉闷无趣。
庄晏喝着酒，有些微醺了，他想到这几日的相亲，又想到明日也安排了相亲，突然意兴阑珊。
窗边，蒙斌起身去洗手间，夏茂跟人打电话，靠在窗户前，笑容就没断过。他似乎是那种完全不缺朋友的人，总能找着人陪自己。
庄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跟同事打了个招呼，脚步踉跄的也跟去了洗手间。这边的洗手间很大，洗手台宽敞整洁，摆着香水、香薰和护手霜。
庄晏等在洗手台前，镜子里的自己脸侧染上一层好看的红，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愁，他随手解开衬衫领口，一直解了好几颗，露出大片的白皙肌肤才停手。
隐约间，能看到胸前的一点绯色。
蒙斌出来，见了他顿了一下，他过来洗手，水声哗哗，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对视，胶着。
空气里散发出不明显的荷尔蒙气息，混合着酒味、淡雅的香水味。
蒙斌经过庄晏身边，拿纸擦手，庄晏手臂顺势勾了过去，两人就这么以别扭的侧身姿势相对，庄晏的吻落在蒙斌的脸颊上。
蒙斌挑眉看他：“做什么？”
庄晏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蒙斌欺身而上，膝盖顶住庄晏，轻微挪动，庄晏低喘。
有一种恶劣的、刺激的、居高临下的亢奋感，蒙斌却享受这种感觉——他待夏茂从不如此，他舍不得。然而换成庄晏，欺负这位“老师”时的背德感，教他难以自拔。
蒙斌低头，咬在庄晏耳垂上，随即顺着吻下去，拉开衣领，在锁骨上留下牙印。
门外传来说话声，蒙斌退开，拉好庄晏的衣服。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正直地离去，庄晏靠在洗手台前，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转头拿水拍了拍脸，清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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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蒙斌和夏茂已走了。
庄晏和同事吃完自助还去续了第二场，喝得醉醺醺的从酒吧出来，他温文尔雅的“老师”扮相早就不见了，衬衣松垮，满脸通红——任何人喝出一张大红脸都不能算好看，庄晏也一样，双目更是充满了血丝，呼吸粗重。
有同事要帮他叫车，他摆摆手说不用，自己踉跄到了地铁站，还没来得及看清路线，后头就伸来有力的胳膊，一把揽在了他肩上，令他靠进了对方怀里。
庄晏反应迟钝地看过去，却见是蒙斌，一手揽着他一手还在打电话，只斜眼睨他一眼，神情酷酷的。
“我接个朋友……嗯，就在地铁站。”蒙斌道，“你休息吧。”
“知道了，好，嗯。”对方似乎说了很多，蒙斌耐心的听着，最后笑了，“没喝醉，放心。”
庄晏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对方是小猫，啧了声，歪倒在蒙斌怀里，打了个酒嗝。
蒙斌扶着他从地铁站出来，打了个车，两人站在冷风里等车，昏黄的路灯在地上投下斑驳影子，两人在灯下的影子仿佛连体婴，黏黏糊糊地靠在一起。
“怎么找到我的？”庄晏盯着影子，问。
“我以为你在洗手间那个样子，是要约我。”蒙斌道，“我送了人回家就来找你了，谁知道你还续摊？”
庄晏反应了几秒，笑出了声：“所以你一直跟着我？在外头等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蒙斌没解释，他在外头等太久了，手冰凉，放进庄晏后衣领里，冰得庄晏一哆嗦：“妈呀！”
蒙斌阴恻恻道：“你最好能补偿我。”
庄晏笑着扑住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好，我补偿你。”
他们回了庄晏家，屋里灯都没开，两人就已经滚在了一起。他们仍是没有接吻，胡乱的吻只落在彼此耳垂、脖子、脸颊上，再顺着一路往下。
蒙斌力气很大，将庄晏抱了起来，两人滚倒在客厅沙发里，片刻后蒙斌攥着庄晏的头发，往下按了按。
“舔。”
庄晏晕头转向，跪坐在地毯上，蒙斌则坐在沙发边，岔开双腿。
庄晏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身上挺冷的，这里倒是很暖和嘛。”
蒙斌冰凉的手指捏他的脸：“别说话。”
庄晏又来了兴致，仰头看他：“你让小猫做过这种事吗？”
蒙斌正忍耐着，手背绷起青筋，大腿内侧用力，一双眼阴冷而沉郁地看他：“没有。”
庄晏咯咯咯地笑了，打了个酒嗝，他靠得更近了，蒙斌深吸口气，仰躺在沙发靠背上，舒爽地哼出了声。
随后庄晏清醒了一些，去洗澡收拾，蒙斌打开了客厅的灯，把玩着手机，那上头是夏茂最后发来的语音，让他回家注意安全。
他翻看专门给夏茂建的相册，从一开始的偷拍，到后来两人的合照。一年半的时间，他存了许多的照片，每一张都能看出他对对方的情意。
浴室门打开，庄晏没穿衣服出来了：“该你洗了。”
蒙斌嗯了声，上下打量他——不得不承认，庄晏的身材比例没话说，平时被掩藏在君子般的扮相下，完全看不出来。
等蒙斌洗完出来，庄晏已在卧室里了，客厅的灯关了，只开了卧室的小夜灯。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温水。
蒙斌过来喝了水，感受到了庄晏周到的体贴。
他伸手揉过男人还潮湿的头发，脑袋里却是和夏茂的初见——同夏茂的初见仿佛盛夏烈日，一切都刚刚好，有一箭穿心的雀跃感；和庄晏的初见却像是踏过万水千山，疲惫旅人找到了唯一亮着灯的那家旅店。
他低头，钻进庄晏的被窝，将人搂进怀里，低头亲吻在锁骨上。
很快，彼此的呼吸连成了此起彼伏的线，或轻或重，被子滑落在地，阴影里，露出他们极其相配的身躯。
等一切结束，蒙斌沉沉睡去了，庄晏却清醒了。
他去了趟洗手间，又去厨房找了点面包吃。他站在黑暗里，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和蒙斌的关系，同爱情毫无关系，同其他任何感情也毫无关系。
真是奇怪。
或许，他确实该找个人定下来了。他几口吃完面包，喝了杯牛奶，又钻回了被窝。
自己这边的被窝已经冷了，他辗转反侧，蒙斌似被他吵到了，伸长手臂搂过来，将庄晏拥在自己怀里。他的身体很烫，一下就温暖了庄晏，庄晏便沉沉睡去了。
翌日一早，蒙斌仍是先走了，在微波炉里给他备好了早饭。
庄晏吃过饭，收到蒙斌的消息，问他晚上有没有空。庄晏想起相亲的事，将照片翻出来，发给蒙斌。
蒙斌：“？”
庄晏：“相亲对象，好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