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相片没坏,赶明儿再弄个相框就好。
肖坤把相框放好了,转身凶狠的盯着杨克,而后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是不是你弄坏的!?冲进我家里弄坏我的东西,还把容容弄哭了。”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眸一旁冰冷,那声音几乎只是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你住哪里,今晚我去杀了你。”
杨克眼眸微动,他狠狠将肖坤的手抓开,一把按住他的腕子,他动得用巧力,瞬间就将肖坤的手劈脱臼了。
肖坤闷闷低喊一声,退开了几步。
杨克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容容,你真的要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吗?”他看着奚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楚的说,“如果没有这个政策,你们俩不会有任何交集,更不会和这种人有任何关系,他连你的鞋底都够不着,可是现在他却碰了你,清醒点容容,现在你有机会出去不用靠着他、也不用被他挟持,只要你回去就能见到家人也有光明的未来,你还在犹豫什么?”
他的语气又轻了些,带着哄唤和歉意,深深的看着奚容的眼睛,“你讨厌我是无可厚非,我对于我之前的行为深表歉意,什么补偿我都愿意,只是容容,我同时也是这件事的执行官,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陌生人、应该不相干的人更好,你只是回家而已,容容你考虑一下,我明天再来。”
奚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杨克一开门,就看见村长和他几个副手正好赶来。
那村长惊讶的打量了一下肖坤的院子,口里说了几句酸话,还没过来和肖坤说什么,就听见杨克说:“走吧,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明天我再来。”
他临走前低声和奚容说:“容容好好考虑,看清楚你身边这个男人,你这么多年都在这里、在他身边,真的是喜欢他吗?夫妻?村里有人知道吗?他敢让他家人知道吗?你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这样,还是只是……想要占有你而已。”
肖坤在一旁忍无可忍,已经抄起另一只没有骨折的拳头要揍他了,一旁的村长连忙去拉,“哎呦大坤你这是干什么啊!这可是杨先生、咱们县长都要接待他,你这牛脾气怎么回事!”
杨克冷笑一声,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临走前他又回望了一眼,他看见肖坤有些慌乱的和奚容在说什么,奚容略微仰着头和他说话,露出雪白漂亮的侧脸。
乖得不像话。
方才的一切仿佛他都能掌控,现在离了场,慕然间心情没落起来。
那最后一眼仿佛是梦魇一般在他眼里挥之不去。
这大热天他浑身都是凉的,想着刚刚见到奚容的点点滴滴。
奚容好像真的很喜欢那个男人。
无论他多么卑贱粗鲁,无论他的形象多么不佳。
刚才他满身汗臭味、那么脏兮兮的样子奚容都毫不嫌弃的和他拥抱、满满的信任。
是这么多年这男人把他骗他昏了头了才这样的,是如同书上写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还是他喜欢他?
日久生情。
更何况两个人同居了两年多,几乎是日日夜夜都在一起。
总会生出点情愫的。
他想,他的确错过了诸多,他的确没抓住之前的机会。
但是如今老天开眼了,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就是这次,他一定要牢牢抓住。
他们回了上海,相处的时间多的是,他一定会慢慢抹去这个男人的痕迹,一定和奚容重新开始。
从厌恶和憎恨开始也好。
杨克脱力般的松了口气,突然路过知青宿舍,他想起了两年前一门之隔奚容始终没开门。
他想进去看看。
突然,他眼皮一跳,看见窗口捆着的没有拆封的药。
那可真是一动也没被动。
竟然也没有被人拿走。
他想起来了。
那时奚容正生着病。
突然间,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身的冷汗。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了机会。
杨克走后, 村长还给他做了思想工作。
大意这是他本来就是得到了劳动奖。村里已经给他盖了章,认可他的成果,也已经上报给了县里, 并不是杨克的关系,是他自己该得的。
但杨克不来他们会让他回上海吗?
村长说外面传出来就这两年也能回去, 他只是提前一些时间,如果他不想回去也可以留下来, 他们会把申请撤销。
奚容没有说话。
他是多么想回去。
那时候都想疯了,只是突然希望渺茫,他早就已经放弃。
现在, 他在村里和肖坤安安稳稳生活,几乎没有想过回去后会怎么样,突然天上掉馅饼似的, 那曾经污蔑过他的男人来找他, 说可以带他回去。
肖坤握住奚容的手都在抖, “容容, 我怎么办?”
他们俩已经结婚了。
对于肖坤来说他们是不可分割的。
刚才那么凶神恶煞的对待那男人, 就是在害怕。
他怕奚容走。
“容容,你会回去吗?”
奚容没有说话,他好像在为难。
肖坤知道他的很想回去的。
他几乎是没有办法留住他。
那灯红酒绿繁华大都市比这个小村落好上千倍万倍。
这熬不到头的北大荒,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是多么辛苦,奚容是江南细雨般水土养育出来的美人,这几年在这儿受了多少苦, 上海还有他的亲人。
肖坤有一瞬间想强制的留着他,把人藏在小兴安岭不准他走, 每天就在屋子里等着他, 他们每天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又知道那样奚容会难受、会不开心, 甚至会厌恶他恨他。
他可一点也不想奚容会厌恶他,只能祈祷奚容不会回去。
奚容迷惘的说:“我不知道。”
但他心里已经肯定了,他一定会回上海,他有多久没见到家人了?现在有机会回家看看,看看信中妹妹提到了才出院不久的母亲,他的妹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前不久告诉他她有了个同校的男朋友,说等他回来就结婚。
可是他要是走了,肖坤该怎么办?
奚容能从日常的点点滴滴可以感受到他的多么爱他。
他那样一根筋的人,仿佛离了他会瞬间失去灵魂。
他自觉自己并没有那么好,这些年都是肖坤在照顾他,他甚至比在上海还要自由得多,他可以心无旁骛的拿起笔杆子创作,写出来的文章比是上海的时候好得多,他发表的文章价格也越来越高,甚至已经有出版社联系他出书了。
闲暇时还研究过建筑设计,今年春天的时候他的设计稿还得过奖。
如果一辈子在这里也很好,他已经越来越适应、越来越喜欢这里的生活了。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肖坤搂着他亲了又亲,低低的在他耳边述说爱意,说他是多么喜欢他。
“容容我好爱你啊,别丢下我别走好吗,我真的离不开你……”
他力气这么大,对这一片地区如此熟悉,那么多没有开放的山林,如果想要强制留住奚容藏起来几乎是轻而易举。
可是他不敢。
奚容这天晚上特别宽容,任由他亲来亲去,甚至还主动。
他们约定过的,一周最多只能三次,昨天晚上已经是这周的第三次了,今日奚容主动拉着肖坤的时候翻身去亲他。
那纤细漂亮的手如白瓷一般轻轻的抚摸着肖坤的脸,他在微亮的光线里得以见到肖坤那双明亮的眼睛。
奚碰了碰他的眉骨和棱角分明的脸。
他只是每天都要干活、晒得黑黑的,但他其实生得十分好看,身材和脸在男人是顶尖的。
明明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却又脆弱无助的在恳求,连挽留人都不会只会说那几句话。
奚容坐在他身上,垂首吻了吻他的额头,轻轻的说:“我会回来看你的。”
…………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晚了。
奚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肖坤抱着他不放开,门被重重的敲了好久。
杨克一大早就来了。
杨克一点也不信任肖坤,生怕昨天晚上肖坤会把奚容掳到不知名的地方,把人藏起来锁起来,因此,这屋子周围都布置了人。
但是没有听说他有什么动静,不过奚容在他手里,肯定是不好的。
于是一大早就来敲门。
一直听见里面有动静,磨磨蹭蹭半个多钟见有人开门。
开门的是奚容。
奚容看起来才是睡醒,杨克连忙说:“对不起容容,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要不你多睡会儿,我不急的。”
奚容神情淡漠,杨克又说:“昨日我问了,调令已经到了县长那边了,不好弄回来。”
奚容沉默了片刻,才说:“我后天走,可以吗 ?”
杨克露出难得的笑意,“当然可以,我也正好是后天想走,容容这几日可以先搬去宿舍住,那边近。”
奚容摇头说:“我要在这儿收拾东西,这几日不劳烦您来了。”
杨克连连应着,但在周围都布置了人。
这几天他还在查肖坤。
查出了点事。
但是不急。
他怕肖坤这几日要搞事,因此十分提防着他。
但肖坤什么事也没做,他这几天也不出工了,成日在家里陪奚容,给他做好吃的,给他收拾东西。
“这件羽绒服带着,上海也有冷的时候。”
“好。”
“这给你买的笔墨纸砚和书。”
“这条白貂围巾冬天里暖和。”
“衬衫、裤子、鞋子,胸针,怀表,都别忘了。”
那怀表里有两个人的小照片,肖坤花了三十块买的表,仔仔细细把相片装上去,将怀表戴在奚容的脖子上,虔诚的吻了吻那块表,“容容不要忘了我。”
奚容之前是怕极了他会万般挽留,还想过要怎么说服他,没想到他这么乖,竟然一点也没有闹。
却又让他心里难受至极。
奚容握住那块表点了点头。
肖坤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要给他拿上,连奚容都惊讶于他怎么有这么多东西,这两年来都是肖坤给他买的,样样都是顶好。
但他的箱子实在装不下了。
奚容力气小,根本拿不动的。
肖坤说:“我帮你拿上车。”
到了市里就可以坐火车。
一出门就碰上了杨克,杨克见那箱子是奚容的,连忙去接,可肖坤偏偏是不给。
杨克说:“容容,我帮你拿箱子,我的车在黄土凹,到时候把箱子放上车便可。”
肖坤冷笑一声,抱着奚容上了马。
十里湾离黄土凹有那么一段路,这段路是车进不来的,只能靠双脚走或者是骑马。
肖坤恰好有马。
这是奚容第一次骑马,那坐垫放得软软的,奚容并不会骑马,但是肖坤将他护得好好的,那马在肖坤的掌控之下十分温顺,走起来也是相当平稳。
奚容的行李箱绑在马上。
杨克冷冰冰的在后面走着。
他心想,算了,就这么一会儿了,从今往后这个男人将从奚容的生命里退场。
可两个人无名指上道戒指是那么刺眼。
奚容竟也没有摘下来。
他们已经相爱到不怕世俗的眼光了吗?
在这样封闭的村子里,同性之间是更加不能容忍的。
那马在这种小路上是不能跑的,也能跑,但载着奚容不可以,会让他不舒服。
杨克教程快,他的属下今日没有跟去十里湾,是他一个人来回走的,也跟上了马。
杨克的车就停在了知青宿舍。
这天好几个知青没有去出工。
他们是有休息日的,一般会去赶集买些东西。
肖坤和奚容一路上断断续续说了好多话。
“容容回去后要好好吃饭,冷了自己多穿衣服,夏天也别洗凉水澡,冬天用油抹手,别生冻疮。”
“到了家里记得给我写信报平安。”他眼睛红红的,奚容甚至觉得他要哭了,一直在眨眼睛,他似乎想抱一下奚容,但又忍住了。
这儿人太多了。
他始终知道奚容不想公开这样的关系,上次成亲也是这样,奚容怕极了别人知道。
奚容轻轻的和他说话:“桌子下面有个铁盒子装着一百二十五块钱,是我这些年的稿费的奖金,你自己留着用,别省着,好好买点吃的穿的。”
奚容又想,如果肖坤能好好过就好,原本他们俩生活,肖坤绝大多数支出都用在了他身上,往后用在自己身上会过得很好,他这样想着又放心了些。
肖坤眼眸微颤,他没说话,只是点头。
两人说了会儿话,杨克已经在催促了,他说已经买好了火车票,再晚就赶不上火车了。
奚容刚想上车,一名知青有过来说话。
他说:“奚容,那年你说春天会回来的,为什么不回来?”
奚容愣了一下,他几乎忘记了这个承诺。
只记得那几天自己过得很苦,他封闭着内心,不愿意面对这些人,这两年他见过的人不超过三个。
他的内心在与世隔绝。
奚容苦笑一下,“肖坤那边近。”
回来的话,他们都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吧,都以为自己是个谄媚的奴种,巴结着杨家兄弟,这不,他又在宿舍这边上车了,杨克就是一旁,也许他们以为他又是如何巴结着他们了。
但他要走了,这些都无所谓了,这些人也不重要。
奚容以为他说了这话就完了,没想到那青年还在说:“那年那杨胜戏弄你、他的哥哥也污蔑你,现在来接你的是他哥哥,你要小心,不要被他们哄骗了。”
一旁的杨克的脸冷了下来。
奚容眼皮微动。
他以为他们都觉得他是个谄媚的小人,没想到这青年叫他小心。
那青年笑了笑,“我和你在一个中学,你也许不记得我了,你那时还帮过我,我看过名单知道在这个宿舍,但因为工时缘故总是没有见到,本想与你多说说话,但你再也没有回来了。”
…………
车开起来的时候奚容往后一看,远远见着肖坤在看他,他坐在车的后排似乎要闭目养神,突然往窗外一看,竟然见肖坤骑马追了上来。
那玻璃是锁住了,不能摇下来,奚容隔着玻璃喊道:“回去、你回去!别跟来了!”
那已经被肖坤训练得很是强壮,他跑起来竟然比得上小汽车。
杨克冷冰冰的看着后视镜,嘱咐司机,“开快点。”
他接着又和奚容解释,“跟车太危险了。”
奚容见肖坤的距离渐渐和他拉远了。
一直延续到了半个小时才渐渐看不见肖坤的身影。
此时此刻他突然感觉到了。
自己是负了他。
他和那些抛妻弃子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终于有些难过,一边是自己的亲人和未来,一边是他的伴侣。
他独自上了路,将那男人抛弃在这落后的小山村里。
他心里想着往后会回来看他、或是寄钱给他,但他知道这个男人终究是被他放弃了,往后他们的人生天差地别,再也没有可能像从前那样同床共枕。
上了火车,奚容的位置是双人间卧铺,他的上铺是杨克。
奚容一路上也没有和他说话,他打开行李想拿些东西出来,他把羽绒服拿出来想盖盖,往口袋里一摸,竟然摸出一把钱来。
那足足六百多块好生用红纸包裹着,一分两分的都有,厚厚的一大把,奚容是数都数了好久好久。
他摸着钱沉默了很久很久,杨克和他说什么他都没听见。
他很担心肖坤,他不知道他的钱哪里来的,但是知道一定赚得很辛苦,前不久听肖坤说在攒钱,说要给他买架自行车。
说还差些钱。
这些钱刚刚够买一架上好的自行车,几乎他所有的积蓄。
他搂着羽绒服眼睛有些湿润,终于能听见一些声音。
杨克轻轻的问他,“那次你生病、过了几日好的?”
他这两天反反复复做梦,梦见那天的事,几乎每句话、每个场景都清晰的记得。
他记得杨胜说奚容病了好久,这几日都在生病。
在梦里奚容病得相当惨烈,他当时是没有见到奚容的,但如今的梦中他能清晰的看见奚容躲在房门后面,脸色苍白,捂着嘴在哭。
但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似乎分割成两个人,在呐喊着叫自己别说了,让自己把奚容带走,却眼睁睁的看见自己放了药便转身力离去。
第二日奚容发着高烧干活。
然后他猛然惊醒。
他问了话,始终没听见奚容的声音,以为奚容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连忙下去看。
只见奚容抱着一件羽绒服坐在床上在无声的哭。
他心脏一抽,连忙去看他,“怎么了容容?”
他伸手帮他轻柔地擦拭眼泪,那温热的眼泪烫得他指尖一颤。
只听见奚容哑声开口。
“那次我病了很久很久。”
“是肖坤治好了我。”
奚容站在熙熙攘攘的出站口,不远处的杨胜冲了过来。
“容容你回来了!我这几年都在军营里过,一直没办法去找你, 我每个月都给你写信你有没有收到……”
一旁的杨克冷冰冰的盯着杨胜。
前不久听说杨胜立了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知道奚容要回来了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奚容的眼神慢慢看向远处,突然他大喊一声:“妈!妹妹!”
他飞奔过去, 杨克帮他拿着行李也跟了上去,“是我通知了你的家人,我希望你和家人早日团聚, 容容别介意。”
奚容点了点头,连忙去和家人团聚,杨克慢了下来, 他听见一旁的杨胜阴阳怪气的说:“不准我和容容见面, 你倒好, 把人接回来了, 按得是什么心?现在就管人喊‘容容’了?你们很熟吗?”
杨克轻轻地笑了起来, “不久后会更熟,你要做好准备,杨胜。”
杨胜愣了一下, “什么准备?”
杨克认真的说:“不久后容容就是你嫂子了。”
杨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着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狠狠地朝杨克打了一拳, 又落空了。
…………
奚容回到家,和家人好好团聚了几日, 母亲嘘寒问暖, 妹妹也关心至极, 他的心终于柔软了下来。
原来上的大学不能上了,因着下乡再教育也是教育的一环,学校居然给他颁了毕业证。
奚容整个大学什么文学知识都没学到,但是文章却长进了几分。
应聘了几家报社,终于有一家小报社肯聘用他,定的工资是十六块一个月,奚容已经很满足。
这家报社离家里有些远,多是女性员工,奚容刚去的时候就被同事们热情问候,报社虽小,但是氛围不错,奚容担任一个小版块的编辑。
忙起来很忙,但闲起来也很闲,每天早上九点上班,奚容从家里最近的车站乘坐有轨电车,换乘两次,步行两里多路程就能到上班地点,他母亲说拿钱给奚容买辆自行车,奚容说电车也很方便。
他知道家里也没有多么有钱,都是母亲一点一点的攒下来的,他现在有了工资,往后可以凭自己赚钱。
晚上的时候奚容还会写点东西,他之前写的书正在商讨出版那本书出版看情况应该可以拿到一百多块钱,现在也在校对和修修改改,再加上写点新的东西。
这段时间算是很忙,等这边的事情都妥当了之后,奚容那日提笔想给肖坤写信。
但是拿起笔的时候又怔了怔。
他似乎没有打算再回去了,如此写信还藕断丝连,徒增念想,还惹得肖坤不好过。
奚容只把之前肖坤留给他的钱换成了大额的票子好生包起来寄过去给肖坤。
过了大半个月拿钱又被退回来了。
只说是没有人收。
奚容接过装信封的钱沉默了好一会儿。
心说也好,也许肖坤也想一刀两断的,东西也不收他的。
他把钱放在信封里好生藏了起来,想着过些时日肖坤消了气就把钱寄给他。
也存一部分自己的钱给肖坤寄过去。
他从家里来的时候每天都能碰上杨克。
杨克的司机开着个四轮汽车,他坐副驾驶座打开窗和奚容说话。
“容容上来,我正好顺路,搭你去上班。”
奚容最近也想通了,和他们杨家兄弟不想有什么瓜葛,原来还有些怨他污蔑,但现在已经不怨了,相反杨克还让他回了上海和家人团聚。
只是,也不想和人有过多的交际。
找工作那段时间杨家兄弟还给他推了几家大报社,奚容都没有去,最终是选了自己聘上的小报社。
杨胜有时候也会跑过来,有时候带些东西,奚容也和他交谈几句但是不多。
他时常会想起在十里湾、在肖坤家生活的日子,他们在小兴安岭建了个小木屋,房子也修建得好好的,肖坤还说以后老了就住这里。
昨日种种就像在做梦一样,他像是误入了光怪陆离的荒诞世界,在闭塞的村落和森林边和一个男人缠绵许久,如今他的生活又重新步入正轨,日子也过得普普通通波澜不惊。
不久后他的妹妹成婚了,奚容终于是没有错过妹妹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母亲也开始操心也的婚事,说有几家姑娘一直想见他,问他意见。
奚容说自己想多存点钱再说,让母亲不用操心。
他其实已经结婚了,戒指放在盒子里好生收起来并不敢戴,在上海不可能再成一次婚,要不然谁也对不住。
他从前不知道喜欢什么,和肖坤好了这么久,确定是喜欢男人。
但也不喜欢别人。
比如那杨克,说得做得很直白。
奚容并不喜欢他。
好几次都说得很清楚,但人就这么耗着。
就这么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日子如流水般过,一晃就是两年多。
那日奚容下班,他们不忙的时候下班得很早,但忙也不晚,因为有轨电车是有时间限制的,怕的是员工耽搁了公共交通的时间。
从报社到车站要走一两公里,奚容一般是抄近路的。
临近冬日,天黑得很快,奚容走的巷子并没有路灯,但是巷子不长,不到几分钟就能走到。
奚容像往常一样的走回去,不知道走到哪里,突然一只大手将他一掳,竟然将他掳进了一间屋子里!
天光渐暗,奚容不知道什么人,只知道是个力气很大的高大男人,轻而易举的就把奚容搂了起来。
奚容吓得差点叫了起来。
那男人沉默不语的将他搂在怀里,奚容还没惊呼就听见了他沙哑的声音,“容容,是我。”
奚容浑身一颤,安静了下来。
任由他抱了好一会儿才推开了他。
奚容这才从昏暗的光线里辨认出他的脸,真的是肖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