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看起来虔诚无比,小小的身子缩做一团在发抖,不断的愧疚自己给少爷吃了坏东西,恨自己没有想全这些事。
可他也只有八岁而已。
第102章 少爷的贴身书童4
而后是少不了一顿打, 大人都受不住的十大板子下去、那是能要命的刑罚。
再好的奴仆不过奴仆,一旦触犯到了主子的利益被打被杀是基本准则。
心尖上的小少爷因为他生病,没有直接诛杀, 但打十大板已经算是下来死亡通知单。
许是见那么小的孩子,打板子的没下得去手, 也许真如管家说的一般命大命硬,大刑下来竟然还有口气在, 把人仍在柴房里自生自灭,原本以为过两天要去收尸了,没想到第三天管家打开门一瞧, 竟然见他还在张口说话。
因为支魈弄得少爷生了病,当初把支魈带回家的管家也罚了三月月钱,本来是心生责怪, 想是人死了一席凉席卷着丢去乱葬岗。
可没想到人还没死, 还在问话。
支魈问:“少爷......好点了吗?”
那万千宠爱的少爷有上等的大夫、最好的丫鬟婆子、有亲人疼爱, 可他呢, 被打了十大板子, 没有伤药、也没有东西吃,却在问少爷好点了吗?
真是蠢。
可他的命如此硬,管家总觉得这孩子将来大有出息, 他这劲头和愚忠说不定将来能成为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管家。
管家膝下无子,两个女儿已出嫁,动了把人收为义子的心思。
不声不响, 也不告诉支魈像知道的事,请了个二流大夫给他治了伤。
那大夫一看这伤势心惊胆战, 这小孩伤得太重了, 再晚一步便没了性命, 可他却一声不吭的仿佛不会疼一般,一双招子格外明亮,碰到伤口顶多皱下眉头,像是有什么执念支撑他活下来一般,稍微松口气人就没了。
管家心里知道他是想知道少爷的病情,这个念头如此的根深蒂固,幸好是没有告诉他,要不然可能撑不到这一刻。
如此在床上养了七八天,也吃了些好东西,元气渐渐回来了,瞧着已无大碍。
只是浑身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至少要一两个月才能好。
管家终于告诉他,“少爷已无大碍,病已经好了,只是还不能吹风。”
支魈如同松了一口大气,浑身虚脱了一般,像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当天晚上发起了高烧,第二天快病死了。
那管家觉得他好没出息,之前那么重的伤都挺过来了,如今见少爷已经好了,自己这条命不要了似的。
管家冷笑:“死了便死了,别丢人现眼了浪费我银子给你治病,活活用了我半两银子救了你性命,如今倒好矫情的紧。”
支魈没什么反应,管家又阴阳怪气的说,“反正少爷身边的贴身奴才多得是,多的是人抢着干这活儿,往后少爷长大了也记不得你,你便是死了,也是害少爷病一场,没出息的东西!”
说着也不管他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了明白,当天晚上在被窝里悟出一身汗,自己在床上躺了两天便好了,下了地就能干活。
毕恭毕敬的给管家磕了个响头,他心里透透的,不用管家亲自说,自己便认了再生父母,“您是我大恩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支魈将来要有一口饭吃,永远也不会忘记您的救命之恩。”
管家心里舒坦了,这聪明人太省心了,不用说多话就知道要做什么。
如此支魈便认了管家做义父。
因犯了错,只能做个下等奴仆,每日做些粗活,见不到金贵的主子们。
但是这人着实不像一般人,竟问管家要了些书自己开始学认字。
管家哪里有空闲学什么东西,也认不得几个字,认得自己的名字,认得算账的字样,再认得一些寻常的字已经的大半辈子的学识。
支魈来问,不到两天就把他的学问学光了。
往后就自己拿了字典,半本破书一路研读,白日里跟着大人干活,晚上借着灯油看书,自己攒了些钱,到了休息日便往外跑,一本本书往家里带,大半年的收集了一箱书。
有一日,突然放下书本,又问了怪问题,“义父,我想买些医理药膳的书,为什么买不着?”
“这写东西可是人家的绝技,是吃饭的本事,哪里是你这种小子要学就能学的?大户人家里的大夫都是受人尊敬,厨子分三六九等,会药膳的是上等,这些本事藏得好好的,是独门绝技。”
管家当年是跟着老爷的贴身奴仆,因为救过老爷的命,如此能一直当着管家,他什么本事也没有,当管家也管的不太好,庸庸碌碌,是老爷的恩义让他荣耀至今。
可支魈太不一样了,他聪慧过人,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这才几岁,就想把世间的本事吃透。
管家觉得他能成大事。
因此他要什么东西,能帮上的都帮着。
再说了,那小孩心思通透极了,从来不问他办不到的事,什么都是举手之劳就能办到的东西,却让他玩出花似的。
光说打扫庭院卫生,从他这儿要了大夫的活,还要当厨房的小工。
几乎是两头讨好,这边和几个医理学徒混熟了,在厨房做事也卖力,样样都是清楚,洗菜装盘子,洗碗端锅,什么都清清楚楚,不用老师傅喊,用起来跟自己手脚似的,那厨师见他的确能干,年纪虽小,却能当个小工头似的。
有什么也放心交给他。
他还能问些东西。
年纪小,看起来是好奇,师傅乐于解答。
而且在厨房办公,偶尔可以吃上点心,主子们不要的食物也能吃,支魈把东西收起来拿去给学医的学徒们吃,一来二去还能帮他们整理下医书。
学这样学那样,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管家觉得他可能是咽不下那口气,少爷身边那帮丫鬟婆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当时跟少爷玩得那么好,可因为犯了错只能做个下等的奴才。
也许还是想待在主子身边,谁不想呢?
主子可是这府里的天。
但是若是跟不了少爷也是有出路的,府里的几个厨子都觉得他不错,想让他跟着一块学着,往后给主人们做菜。
厨子又比一般的下等奴仆好得多,但是单纯的厨房做事的不行,那是又苦又累,每天跟着油烟,十几年肺就不行了。
东苑那边是对他下了绝对的□□,他连进都不能进去。
如此过了一年半,竟是一眼都没有再见过少爷。
少爷住在内宅最好的东苑,和奴仆活动的这些地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金贵的小少爷足不出户,听说身体不太好,家里是不让出门的。
那日是个艳阳天。
夏日的午后,府里大多数下人都去纳凉了,支魈在西山边种了些花,趁着大太阳去除草。
据说烈日下除的草不容易生根的。
本来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突然听见有孩童哭闹的声音。
支魈眼皮一跳,跟过去看,竟然看见了小少爷在树上哭。
那玉雪团子般的小少爷一年过去竟没什么变化,没怎么长高,身体也很瘦,但那可爱的软嘟嘟的脸蛋倒是养得好,白白净净,又因夏日里热,脸颊红扑扑的更可爱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在树上瑟瑟发抖的哭。
树底下站着一名身穿皂色华服的男孩操着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像个小娘们似的还吃奶,跳不跳啊?不跳我可走了,往后不带你玩了!”
那男孩十岁左右,身边还有两名十几岁的少年武夫。
这边还站在一个快要哭了的少年。
看穿的衣服应该是奚府的下人,但是衣服料子要好一些,应该是奚容的近侍。
一定是他走了,少爷身边的新人。
那奴才想爬上树去把奚容抱下来,但男孩身边的侍卫竟然嚣张得直接去把人踹开,根本就是逼着奚容自己跳。
甚至还嘻嘻哈哈:“容容求我,求我就上去接你,要不我可就走了?”
奚容终于哭了起来:“我要告诉我父亲,告诉他你欺负我!金钟宝,我讨厌你,我要让我爹罚你.......”
他边哭边凶:“小九!快去找人,没用的东西!”
小九连忙去找人,谁知道金钟宝身边的侍卫一把将小九按在了地上,并不准他去叫人。
这下子完全绝了小少爷的希望,根本没人去帮他,只一个人在树上哇哇大哭起来。
那树并不是很高,但是对于小孩来说简直高到吓人,奚容往下一看,觉得自己要是跳下去简直要摔死。
金钟宝来的两名侍卫在树下守着,像恶犬一样盯着他,仿佛他要是有轻举妄动就要把他揍一顿。
左右求助无门,金钟宝恶劣极了,他要奚容认输,可奚容偏偏不认。
如此只能僵持不下。
但树上好可怕,万一不小心跌下去不死也要残废,金钟宝装模作样演了好几次扔下奚容不管,反过来又嘲笑。
“我可真走了?”
正在这时,突然有个人,手脚极快,两名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爬上了树。
真是像猴子一样灵活,奚容还没看清是谁,人就到了他身边抓住了他,他往后一看,居然是好久不见的支魈。
金钟宝瞬间怒了起来,冷冰冰的盯着支魈,“你是谁?竟敢坏本少爷的事?想死是不是?”
甚至把气撒到了两名侍卫身上,给他们一人踢了一脚,“没用的东西!那么多银子养你们,连个贱奴都看不住!”
支魈说:“少爷别怕,奴才带您下去。”
奚容简直怕得要死,支魈来了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忙抱住了他,一边哭一边说:“你可一定要带我下去,再把金钟宝教训一顿!”
支魈没有丝毫犹豫, 抱着奚容就从树上跳了下去。
他身板也不过是个孩子,跳下去的时候把奚容护得好好的,搂在怀里包着, 即使碰到了地也碰不着奚容。
到底是带着个人,跳下去重心不稳在地上滚了一圈, 但是娇贵的小少爷一点没碰着。
金钟宝简直气得要命,一声令下就让侍卫去打支魈, 他跑过去把两个人分开,奚容跌跌撞撞起来,见金钟宝来了, 咬着牙根把人推了一把,滚在地上和人扭打起来。
奚容个子小,又矮, 而金钟宝已经十岁半了, 从小吃牛乳长大, 继承了他父亲的大块头, 才十岁已经比奚容高了大半个脑袋, 力气也很大,半推半就被奚容推在地上打,小小的奚家少爷又轻又软, 跟小猫似的,打起人来跟挠痒痒似的,挠的金钟宝哈哈直笑, 笑得东倒西歪,笑够了便把奚容翻身压在地上, 学着纨绔们恶劣的笑, “竟敢打小爷, 奚容,我今天要你好看!”
白花花的小粉拳被金钟宝按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奶声奶气凶巴巴的,“有本事打死我,打不死我我今天和你拼了!”
金钟宝身边的两名侍卫乃是武术世家出身,从小就习武,身上有些功夫,几个回合就把支魈打得鼻青脸肿,他们应该有十来岁了,个头本来就比支魈大,还会武功,力量悬殊根本是单方面的碾压。
但支魈身上有一股狠劲,本来以为打倒了又站了起来,远远看见奚容被按在地上欺负,不知哪里来的劲儿,竟把其中一名少年按倒在地,像只野兽般跑了过去,一把将金钟宝推开了。
咬着牙狠狠的给了金钟宝两拳。
金钟宝本来并不是要真的打奚容,这么娇贵的小少爷他可不敢打,打坏了赔都赔不起,就是要给他个下马威,谁叫他一口一个“金钟宝”喊着他的全名,连表哥都不喊。
就是要他服气,要他往后像个小跟屁虫般的跟着自己做自己的小弟,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贱奴竟然敢坏他的好事,还敢打他!
金钟宝大叫起来,“杀了他!快杀了他!”
那拳头如钢铁般打在他脸上,疼得他眼冒金星,打了两三拳才被侍卫拉开。
金钟宝从地上爬起来哇哇大哭,“快把这个贱奴杀了!”
眼见着那侍卫已经拿出刀子了,奚容连忙拦在支魈身前,“我看谁敢!他是我的人,谁动了他我要他死!”
大户家的小少爷还是有点气势的,虽然看着软乎乎的像只奶团子似的,但是他有实打实的权利,两名侍卫瞬间有了点投鼠忌器。
倒也没有一定要杀人,但是必须把人教训服气了。
金钟宝擦了一把眼泪,暗暗骂自己的侍卫没用,一边去抢刀子。
“一群孬货,我来!”
金钟宝可是主子,打杀一名奴才,他姑父不会追究什么,要是真罚,也不过是打打手心做做样子。
奚容见他过来了,吓得要命,正巧这会儿又下人来了。
“干什么?”
定睛一看,是少爷和表少爷在打架,已经动了刀子。
两个高大的粗仆连忙过去制止,把刀子给抢了。
已经有人去禀报老爷。
.......
奚老爷按了按太阳穴,“怎么又打架了?”
这回不是奚容哇哇大哭来告状了,这回连金钟宝的脸都被打肿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憋着气不哭。
他没说话,奚容倒先告起了状。
奚容告状像是拿住了他爹的命脉,先是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喘下气,眼泪哗啦啦的流,像个肉锥子似的把他爹心疼得要命。
奚老爷就算是平日里板着个脸,也忍不住把人抱过来哄,但是眉头依旧拧着,“哭成这样怎么把话说清楚,那我先问表哥了?”
奚容深知金钟宝的劣性,怕他恶人先告状,连忙收住了眼泪,一边哽咽一边说:“金钟宝欺负我.......”
奚老爷脑袋发疼,“怎么这么没礼貌,表哥都不喊,喊钟宝儿全名了?”
奚容大声的控诉,“他把我骗到树上,那——么高,要我跳下来,我差点摔死了!”
金钟宝连忙说:“姑父!我不是,我让人在下面接着的,我就是想吓容容.......”
奚容说:“谁要你接,你接得着吗?我的书童来接我,你非但不让,还要打我,呜呜呜呜呜呜容容好疼啊呜呜呜呜呜呜,容容要被金钟宝打死了,爹爹快给我请大夫........”
娇贵的小少爷可以说是在场的唯一没有挂彩的,金钟宝根本没有打他,就是笑嘻嘻的吓唬他,奚容又哭又闹,说是被打了,这可要把他冤死,差点把他气到哭。
奚老爷早就知道奚容的秉性,知道他是装的,便咳了一声,问起了金钟宝。
“钟宝儿,你说,脸上被谁打的?”
金钟宝刹那间浑身杀意,指着支魈说:“是他!这个贱奴偷袭我,好卑鄙的下贱坯子,要不是他偷袭我怎么被打成这样?!”
奚老爷这才一看,竟然看见了支魈。
时隔一年,再次见到了,竟然长大了不少。
上回是罚了板子,但听管家说竟然没死。
如今在做下等奴役的活,没想到又牵扯到了奚容。
奚老爷皱眉,“支魈,你自己说。”
支魈被打得更惨,鼻青脸肿额头还流着血。
但人却很镇静,跪在堂下,“奴才的确打了他。”
他结结实实磕了个头,“他欺负小少爷。”
话也不多说,也没有狡辩,老老实实承认。
奚老爷却是信了。
从上回能看出,支魈是个老实实干的孩子,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说谎,要他死便死。
倒是个忠奴。
奚老爷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威严的说:“把支魈拖下去关起来!”
奚容连忙说:“爹爹!他是为了帮我才打人的!”
奚老爷说:“你老实点,平日里不读书就知道玩,要不是你自己调皮,怎么和人起冲突?钟宝儿是客人,你没大没小的整天和人作对,回自己的房间去,明天我要抽你背《四书》。”
金钟宝张了张嘴,他的本意不是要奚容受罚,谁知道姑父这么严格,居然还要骂奚容。
刚想说什么,已经轮到他了。
“钟宝儿。”
语气温和下来。
“前几日你爹就和我通了信,说你祖母想念你得紧,让你回去,姑父虽然说十分想让你留在奚家玩耍,但百行孝为先........”
来了七八天,天天鸡飞狗跳,没一天安分,两个小孩天天来告状。
听说今天还动了刀子。
他已经修书一封让他父亲带回去管教。
本来是怕奚容没有玩伴会不开心,但是天天这样打架也不是办法,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一天天冲突,倒不如让人回去。
反正支魈也乖了许多,当年的事情应该吃到了教训。
便让人来陪奚容。
那时他陪着奚容,奚容倒是挺乖的,也长了些肉。
如今还是瘦瘦小小一个小不点,不说是八九岁,以为是五六岁的小孩。
奚老爷笑道:“过些天再来玩,姑父随时欢迎你,容容肯定也想表哥的。”
奚容恨得牙痒痒,“我才不要他来!”
奚老爷笑道:“现在是不要,说不定过两天就想了,你要是到时候心心念念着钟宝儿,我可不带你回外祖母家喽?”
金钟宝连忙说:“若是容容想来玩,姑父说一声,外甥马上派马车去接。”
他才说完,外面有下人已经来报:“金府的人来接表少爷了,说家里等着表少爷回去。”
金钟宝没有想到这么快。
他才来了七八天,还没玩够呢,奚容都没喊过他表哥,也还没成为他的小跟屁虫,他此番来一趟一无所获,倒是得了两个拳头。
本来想和奚容再说两句话的,没想到一看过去,奚容就朝他吐舌头作了个大鬼脸。
他气得咋咋呼呼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回头一看,还见奚容在生气的瞪着他,不知怎么他竟然被逗笑了。
那贱奴应该会被打死吧?便是没打死下回他再来,若是再碰见,必然要让人打死他。
这种贱奴简直是阻止他收小弟的大绊脚石,必须消失。
.......
支魈这次倒是没有被打,但晚上不准吃饭,罚跪了一晚上。
奚老爷竟然亲自单独见了他。
说话算是温和。
“容儿自小没了母亲,自小身边都是些丫鬟嬷嬷宠着,那些都是妇人,太娇惯了。”
支魈心说,若是我,也必然会娇惯的,小少爷一撒娇,谁也没辙。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很是懂事,也对容儿忠心耿耿,你是个小男子汉,我想让你陪在容容身边好生伺候,陪着他读书写字,让他像个男子汉一样健康又开心,将来他要考取功名的,你要督促他学习。”
支魈垂眸认真听着,答,“奴才必不辱命。”
奚老爷又说:“什么东西该吃不该吃、什么事该做不该做,你心里要有数,明日让人教你些东西,学好后就跟着少爷吧。”
支魈磕了个头,“谢谢老爷,往后少爷就是我的命。”
........
支魈罚跪算是做做样子,但也是不能不罚,因为他的确打了家里客人,虽然是为了护主,但不能乱了规矩。
支魈在后院跪着,大晚上的黑灯瞎火,还有蚊子,但总算是没有下雨。
夏天的夜晚也是有些凉,晚上的月光皎洁似落了一地的霜,奚府里静悄悄的,下人都去睡了。
整个奚府广大无比,仿佛整个世界遗落他一人。
突然间,听见有人压得低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他侧眼望去,竟见漂亮的小少爷猫着身子从回廊那边过来了。
第104章 少爷的贴身书童6
偷偷摸摸拿着个小灯笼, 穿着身睡袍加外套裹着就出了门,看起来是偷偷来的。
过来的时候浑身罩着笼灯亮堂,又有月光笼罩, 一眼望去真似个王母娘娘身边的小仙童似的,玉雪灵透, 不似凡间的小童。
恰巧这会儿看守他人已经到了屋里打盹,奚容过来的时候没人看见。
就算看见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才刚到人跟前, 突然“哎呦”一声,“蚊子叮我!”
细皮嫩肉的,夏夜的蚊虫又多, 不叮他叮谁?
支魈连忙帮他打蚊子,一打一个准,还有几只打出了血, 显然就是刚刚吸血的蚊子。
奚容说:“小九, 你回去拿点蚊香来, 快啊, 我要被叮死了。”
自从支魈走了之后, 小九就是奚容身边的贴身奴才,奚老爷本意是想让奚容多和男孩子玩,别被妇人宠溺太过。
但小九本身没有一点主意, 虽是听话,但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遇到事比奚容还慌, 就拿这次被金钟宝欺负来说,小九一是救不了自己的主子, 二是连去喊人都要奚容提醒, 只能站在树下干着急。
小九规规矩矩低头应着, 抬眼狠狠盯了支魈一眼,而后连忙转身去拿蚊香。
支魈的出现让他感受到十分的危机,他很快就要失宠了。
听说是个从外面买回来的贱奴,手段很高明,很会引起主子的注意。
小九去拿了蚊香,支魈的手脚很快,又打蚊子又是赶,再也没有让奚容被叮着。
奚容这才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出来,我以为你死了呢,当初说好了陪我躲猫猫,怎么就一声不吭不见了?”
支魈像是被触动了般,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他记得恍惚记得那天奚容睡觉前和他说了话,本来是约定好了一起躲猫猫玩的,没想到晚上奚容就病了,而他被打得半死,苟延残喘至今。
现在奚容突然提起,让他有些触动。
他以为金贵的小少爷早就把他给忘了,没想到记了这么久,竟然还记得当天的约定。
可见,少爷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上。
奚容说:“你竟敢不守信用,气死我了!”
支魈连忙说:“是奴才该死!任凭少爷处罚!”
奚容冷哼一声,“不过你今天表现得很好,算是将功抵过了。”
这几天金钟宝在奚家那神气劲儿,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治得了他,奚容只有被他压着欺负的份,但是今天支魈一来,他们的地位立马发生了变化。
金钟宝有侍卫,他也有,他的书童爬树爬得那么快,金钟宝的两个侍卫都没逮住支魈,还让支魈把金钟宝打了,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从来没有见过金钟宝哭得这么凄惨,奚容见他哭的时候也愣住了,差点没笑出声,但是他当时也正在哭,根本笑不出来。
奚容像个小大人似的,此时又很有少爷的派头,“下回还这样,听见没有?你得比他的人厉害得多,要么我会一直被他压着欺负,他特别喜欢在我面前显摆威风,支魈,你要争气!”
支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奴才往后会学好武艺保护好少爷,必不会让少爷让外人欺负了。”
奚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神神秘秘盯着支魈,“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支魈愣愣的,这一刻他根本一点也猜不出来,金贵的少爷会给他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