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蹙着眉向陆峙摇晃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挣扎着躲了一下:“先帮我弄开。”
陆峙本想上前蛮力打开,却在看到季瑾磨出血的手腕时又收回了动作。
他阴沉的目光从地上随意装着各种玩具的盆子旁扫过,从那一堆里面找到了季瑾手上手铐的钥匙,上前把季瑾从床上抱了起来。
季瑾只觉得喉咙发干,整个人都害冷似的,连声音都在发抖:“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陆峙不为所动。
季瑾忍了片刻,身上的燥热让他忍不住想动,理智却让他在陆峙的怀抱里僵硬着。
他的意识实在有些模糊,也无法做出准确的思考。在陆峙把自己放进车里时,他拉了一下陆峙的衣袖:“这个人……是你安排的吗?”
陆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季瑾问的什么,只是皱着眉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季瑾手腕上的伤口。
季瑾又低低地道:“是你让周川这么做的。”
这下再如何迟钝,陆峙也听懂了。
两个星期以来积攒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被积攒到了顶峰。
陆峙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发抖。他大笑起来,边笑边哭,双目血红,恍若泣血:“瑾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季瑾的双眼因为药效所带来的欲望而变得模糊,他看不清陆峙的表情,也听不太清陆峙的声音。
他低着头,陆峙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能听得见他轻微但急促的喘息。
他说:“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四处静得吓人。
H市的夜晚寒风交织,这个圣诞夜里所有人都在温暖的室内烤着火狂欢,街道里厚厚的落雪无人理睬,静得只能听得见落雪的声音。
“好啊。”
陆峙低下了头,竭力想让眼里的泪流回去,却又只能看着眼泪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我知道了。原来我一直是这样的人。”
这辆车最终没能前往它预设的目的地。
司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也没敢过问陆峙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导航路线,眼观鼻鼻观心地专注开车。
车宽敞得很,陆峙把人放在像床一样宽大的座椅上,拉下了中间间隔掉司机的隐私帘。
他看着浑身发抖,已然失去理智了的季瑾,目露迷茫。
陆峙轻而易举地脱光了他的上衣,那件昂贵的羊毛开衫被扔在地上,季瑾的身体裸露在车内微凉的空气里,不由得轻微地瑟缩了一下。
陆峙虽不算情场高手,可这么多年混迹在各种酒宴里,许多东西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
比如刚才给季瑾注射的那种药,陆峙便也有所耳闻。
他静静地看着季瑾挣扎,坐在季瑾的不远处,想等季瑾理智丧失,主动过来求他。
从注射到现在已然超过一个小时,而欲望自始自终都未得到过纾解的季瑾已经无法忍耐下去,此时已经发出令人情动的喘息。
但是季瑾却没有求他。
“瑾哥。”
陆峙摸了摸他的嘴唇,“还坚持得住吗。”
季瑾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他下意识地贴近身上很凉的陆峙,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掌心。
陆峙晃了晃他,看见他额上因为忍受药效而出的冷汗,眉眼沉了一沉,垂了眼睛拿了手帕,仔细地帮他擦去,又有些悲哀。
只有用药,他的瑾哥才愿意靠近自己吗?
除了自己,谁都行吗?
他的眼底暗了一暗,可季瑾脸上痛苦的神色愈甚,陆峙知道,自己再不帮他弄出来,怕是会出人命。
但他又不甘心。
他望着什么也分辨不清、意识混沌的季瑾,望着这张即便是痛苦得面色发白却依然漂亮的面孔,他想,为什么季瑾不能是一个可以被自己标记的omega?
为什么患得患失的永远是自己?
他难过又悲伤地上前把季瑾抱在怀里,想再狠下心对待季瑾,但看着季瑾的脸,却无论如何又狠不下心来。
可就在这时,陆峙听到季瑾的嘴里似乎在念着什么。
他眉头紧皱,好像这一切带来的都只是一场噩梦,而那针药让他在那场噩梦里不得苏醒。
陆峙不明所以,凑近了些。
他听清了季瑾嘴里的呓语,整个人却也愣住了。
——季瑾在喊他的名字。
季瑾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发生了什么他已然记不清,可是梦醒后他却摸到了自己被泪水浸湿的枕巾。
疲惫和酸软如潮水般袭来,太阳穴处有如针扎一般锋利地疼,他在宽大的床铺上沉沉抬眼,昏暗的卧室里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一切可以辨认时间的光线。
这里他再熟悉不过,是他和陆峙曾经的婚房。
屋里的布置既陌生又熟悉,季瑾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腕,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换好的棉质家居服,有些茫然地闭上眼。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和梦里的噩梦模糊了时间界限,他突然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又是现实,直到他清晰地感觉出身下那处的古怪。
季瑾已经记不太清昨晚自己和陆峙在车里发生的细节,但很显然,自己身上应该是被清理了。他低头嗅了嗅,是和陆峙身上如出一辙的味道——那瓶自己并没有收下的海洋调香水。
他望了望四周,屋里空无一人,门也是紧闭着的。
季瑾看到旁边不远处的小桌上放着茶壶,刚想起身,房门却在此时被轻轻地敲了两下,一个女仆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上面放着琳琅满目的广式茶点和一碗熬得浓稠的白粥。
季瑾愣了一下,总觉得时机不会这样凑巧,下意识地便抬头寻找,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瑾哥,在找什么?”
女仆放下东西后躬身便离开,季瑾抬头,看见陆峙正站在他的床边,看着刚才女仆放下的餐盘,低声道:“还记得吗,我们新婚那天的早上,也是吃的这个。”
“我是季瑜。”
季瑾面无表情地说道,“陆先生,昨天晚上的事我既往不咎,请你放我离开。”
陆峙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可以啊,你不是想离婚吗,我们还得先去趟民政局。”
他的语气温和,眼神里也充满了期待。
季瑾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望着他的那双眼睛却又突然止住了:“你不在屋里,你是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醒的?”
“你在这里装了监控。”
季瑾把答案慢慢道出,嘴角也带了些嘲讽,“陆先生,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费尽心思套自己的话,用监控器录像,好让自己在回答刚才那个问题时,便自投罗网地暴露自己“季瑾”的身份。
陆峙的眼睛终于沉了下来。
他看了季瑾一会,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弯唇笑了一下:“请你来我家做客,不可以么?”
季瑾蹙眉看了他一眼,却并不接他的话。
他赤着脚起身,穿着单薄的家居服便推开房门,顺着熟悉的楼梯一路向下,奔跑着向外面的别墅大门。那里常年不落锁,只要走出这栋别墅,借助外界的舆论陆峙是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的。
但是,记忆里的别墅大门此时已经被冰冷的栅栏取代,巨大的锁死死地卡在门闩上,季瑾摇晃了两下,只听见冰冷的机械提示音。
“瑾哥,你要出去吗?”
陆峙在他身后慢慢走下楼梯,“最近闹贼闹得厉害,我特意让管家重修了这里。”
他走到季瑾旁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瑾哥,这里可都是通电的,要小心不要被电到。”
季瑾冷冷地看着他:“陆先生家里闹的什么贼?”
“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陆峙偏过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季瑾,“他偷走了我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不留下他来做客。”
他轻轻地抚摸着季瑾的脸颊,语气很温和:“瑾哥,你明白的,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季瑾的薄唇颤抖了下,半天吐出冷冷的字句来:“……你这是非法拘禁。”
陆峙却像是听不懂一样,侧身半蹲在季瑾脚旁,拿出了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两只毛绒拖鞋,小心翼翼地套进季瑾已经冰凉了的脚:“瑾哥,光着脚冻感冒的。”
那是毛绒的小兔拖鞋,季瑾记得那是自己很久之前买来就搁在玄关里。
他那时候给自己和陆峙各买了一双,可惜陆峙不常回家,自己也就没想着穿过。
他无动于衷地看着陆峙这样低姿态地为自己服务,沉默半晌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现状后,却突然抬腿,又快又准击向陆峙的后颈!
陆峙此时已经放松了警惕,完全没想到季瑾会在这时突然发难。
即便季瑾是力气能和alpha相媲美的beta,但此时的他早已不像从前那样处在身体的巅峰,陆峙侧身硬生生挨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季瑾的手,一把反剪过来。
季瑾挣扎得愈发剧烈起来,他的腿尚未被制住,便又是一道又快又狠的撞击,踢腿便要去踹陆峙身下的要害,陆峙没想到他真的能下如此狠手,迫不得已两人都摔在地上,只得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身体当肉垫,让季瑾不会因为自己的举动而被磕到膝盖,才喘着气把人摁跪在地上。
“瑾哥。”
陆峙气喘吁吁地控制住身下不断乱动的人,“你怎么还想着跑呢?”
“陆先生。”
季瑾把目光移向自己完全被困住的手脚,短促地笑了一声,目露嘲讽,“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
陆峙沉默地看着季瑾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是你先袭击的我。”
“瑾哥,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的眼睛已经红了一圈,“你宁愿和周川那样的人渣在一起,也不愿意选择我吗?”
季瑾一瞬间只觉得头疼欲裂,他轻微地挣动了一下,低声道:“……先放开我。”
陆峙固执地盯着他,显然是并不相信季瑾的话。
“我不会再走了。”
季瑾思考了片刻间便有了定夺。他凝视着陆峙的脸,轻声道,“你想让我留下来,那我便留下来吧。”
陆峙愣了一下,却依然不敢松开自己的手。
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患得患失到了这个地步,但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季瑾别开视线,温声地说道:“我的手腕被你攥得很疼。”
陆峙这才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刚给季瑾包扎好的手腕,此时又重新渗出鲜血来。
应该是刚才自己为了制止季瑾时,不小心碰到的。
他忘了掌控自己的力度。
“对,对不起……”
陆峙有些懊恼,声音都结巴了一下,忙松开了手,“我重新给你包扎一下。”
季瑾却没有说话。他全然不在意这些似的,只是低头轻轻转了转手腕。
他的容貌是真的生的好,此时只是这样低头垂着眼眸的一个剪影,便足以让人怦然心动。
陆峙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伸出手想把季瑾从地上拉起来,却不想季瑾并不去牵过那只手,而是坚持要自己起来。
可那样就会又伤到手腕。
陆峙眉头皱了一下,终究还是不由分说便把季瑾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本来以为季瑾又会挣扎,却不想对方像是认命似的,就这样被自己抱了起来,什么反抗也没有,就这样一声不响,安静地缩在自己怀里。
陆峙迟疑了一下,目光在季瑾身上扫视了一圈,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季瑾的脸颊泛着一种病态的潮红,陆峙瞬间瞳孔紧缩,立刻下意识地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去碰季瑾的额头。
上面的温度烫得陆峙心底一沉。
又发起烧来了。
昨天晚上季瑾便一直有些低烧,他是熬了一个大夜看着季瑾退烧后才离开的。
陆峙没有想到,季瑾再一次发起了烧,而且比昨晚的更加来势凶猛。
他低头看去,怀里像纸一样单薄的人因为高热在不自知地打颤,眉头都因为身体的痛苦而紧紧皱着。
陆峙立刻抱着季瑾回到屋里,季瑾却在高烧的模糊中,再次挣扎起来。
“乖。”
陆峙抱着怀里的人,轻声哄了句,神情却万分焦急地向楼上走,一边又看向大气不敢出的老管家,示意他去给齐曜打电话。
他一脚踹开卧室的屋门,正想把季瑾妥帖地放在床上,却不想怀里的人却在此时因为自己踹门的动静而被吵醒,正无意识地在向自己求饶:“陆峙,求求你,别在这里……”
是昨天晚上做得太狠了吗?
陆峙愣了一下,只觉得心底泛起绵密又酸楚的疼痛。
昨晚事态紧迫,他们是在车里做的。
陆峙闭上眼睛,把季瑾滚烫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对不起。”
他那样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可是我不这样做,你就又走了。”
他甚至想把事情做得更绝一点,可是面对季瑾,陆峙又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明明网兜在自己手里,可他却不想伤害到飞走的蝴蝶。
而梦里的人却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见他的痛苦。
季瑾翻了下身,抽走了被陆峙抓着的手。
“……陆先生,恕我直言,您的妻子季瑾,已经死了。”
齐曜语气不善地看向陆峙,“他是季瑜,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是叫你这样糟蹋着玩的。”
陆峙没说话。
齐曜看了一眼他那副软硬不吃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先吃上退烧药吧,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这几天就不要再进行剧烈的房事了。”
陆峙这才点了点头:“饮食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这显然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耳朵里,齐曜皱了下眉头, 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要回去补觉了。大半夜叫人把我接回老宅,这种事也就只有你做得出。”
“我和季瑾的身体一向都是你照顾的。”
陆峙看着床上安静睡去的季瑾,低声道,“除了你,我不放心别人。”
齐曜的眼神复杂了一瞬,他挣扎了片刻,又恢复了平日里冷静沉着的模样。
他认真地纠正道:“他是季瑜,不是季瑾。你认错了人。”
陆峙把毛巾浸在冷水里,慢慢地把毛巾上的水一点一点拧干,又低下头把毛巾小心翼翼地放在季瑾的额头上。
他只是发怔地看着季瑾:“我没有认错人。”
“可是季瑾他已经死了……”
齐曜辩驳道,“警方都已经通报,即便是没有找到尸体,但现在他已经被宣告死亡了。”
“他们都说季瑾死了。那是他们。”
陆峙一点一点地帮季瑾舒展开他紧皱的眉头,仔仔细细地拿冰凉的毛巾帮助季瑾进行物理降温,“我和季瑾朝夕相处过那么久,你们认不出,但我认得出。”
齐曜被梗了一下,又抬头看向一旁显然是已经被吓到了的老管家。
老管家此时已经属于一种惊恐的表情了,看见齐曜向自己示意,便把陆峙留在卧室里,两个人先后离开了房间。
“齐医生,我家少爷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精神类的疾病了?”
老管家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卧室的方向,压低了声音,“或者是心理上出什么问题了?”
齐曜轻咳了一下,含糊其辞道:“他确实还没从之前的打击里走出来。”
“齐医生,您得帮帮我家少爷啊!”
老管家一听简直是老泪纵横,“他再这样折腾下去,他的身子会彻底垮了啊。”
齐曜低了下头。
他第一次感到这样的为难,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陆峙没有生病,而眼前的人就是季瑾,而非季瑜。
可是私心却不愿意让他站在陆峙的那一方,但理智也无法让自己去说一个没有生病的人生了病。
“这样吧,等过两天让陆先生到我那里做份测试。”
齐曜想了想,冷静地说道,“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老管家差点都要哭出来了,连连道谢。齐曜苦笑着应了下来,却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那间房门紧闭的卧室。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此时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季瑾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陆峙的头顶。
他双眼下面一圈乌青,似乎已经极度疲倦,趴在自己的床沿沉沉睡着,手却还紧紧地抓着自己。
季瑾叹了口气,想把自己的手从陆峙手里抽出,却发现对方即便是睡梦里,依然像是在守护自己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死死不肯松手。
他抿了抿唇,用另一只手摸了下额头。
已经退烧了。
季瑾想去旁边的桌子上拿水杯,却不想这时候陆峙却在这时候把杯子从季瑾的手旁夺走,刚睡醒的声音带这些令人无法抗拒的低沉和沙哑:“瑾哥,水凉了,我让他们再送些热的上来。”
他整个人都翻了过来,把季瑾轻而易举地搂进怀里,睡眼还有些迷蒙地用自己的额头去碰季瑾的额头,迷糊了一会儿说道:“……嗯,不烧了。”
陆峙的精神状态看不上去不是太好,季瑾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出声询问。
但看样子,自己发烧时是陆峙陪着自己,季瑾无论如何也没法视而不见。
季瑾抱着陆峙让人送到门口,他出去又拿进屋里的热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低声道:“谢谢。”
陆峙正揉着他那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听见季瑾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笑了笑:“瑾哥,你明知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个。”
屋里又陷入了一种死寂的沉默。
季瑾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热水,微微垂下眼睫:“你能不能放我走。”
那是明显示弱的话,陆峙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僵在脸上,又像是浑不在意地开口:“你如果想开蛋糕店,我可以帮你。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三年前什么都没有的那个毛头小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自由。”
季瑾一字一顿,“你能给我吗?”
陆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你在蛋糕店里辞职,又跑去H市做法语书籍翻译,这些事都并非你的长处。”
“如果你想的话,我愿意把整个陆氏交托给你,你想运营就运营,不想管的话卖了也可以……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我们还没有正式离婚,你还是我的妻子,我们重新开始这一切好不好?”
季瑾沉默地看着他。
他闭了闭眼睛:“你错了。”
陆峙困惑地看着他。
“你的话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季瑾的嗓子因为感冒而变得声音发哑,他的面容因为生病而变得苍白虚弱。可这一切都并没有让他显得灰败,反而平添了一种病态的美,“我不是季瑾……我是季瑜。”
他是那样的冷静,甚至细看上去,能在他那双淡色的瞳孔里看到深深的倦怠与漠然。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陆峙,语气平和安静:“我们从前并不认识,你不了解我,也是正常的。”
“季瑾!!”
陆峙在那一瞬间很想抄过自己手边的白瓷杯狠狠摔下,但是想起那是季瑾买给自己的时候,又忍了下来。
他像只困兽一般在屋里徒劳地打转,看向季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情,“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我们从前在一起那么久,你对我许过的承诺,难道都是假的吗?”
季瑾就那样看着他,一言不发。
所有的质问都好像是一拳砸到了棉花上。
陆峙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一切,绝望地捂住自己的脸。
“陆先生,我知道我哥哥去世对你的打击很大,我也知道我和他确实长得很像。”季瑾淡淡地开口,“那天晚上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但是我真心地希望陆先生好好想一想,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弄混我和我哥哥,而陆先生却分不清。”
他对着陆峙微微一笑:“只是因为我们都有一张相似的脸,所以陆先生就分不清了么?”
“我分辨人从来不看容貌。”
陆峙把头从手掌里拿出,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季瑾的脸,“瑾哥,我们朝夕共处这么久,你真的觉得我会认不出你来吗?”
“……”
季瑾低下头,午后的阳光就这样落在他的脸上,仿佛眼睫上也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他沉默半晌,突然说道:“陆知熙是你的弟弟,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他会作何感想?”
“他想什么和我做什么有什么关系?”
陆峙看着季瑾,露出了一个笑,“瑾哥,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来想清楚这一切……不要让我等太久。”
门被重新关上,季瑾清晰地听到上面落锁的声音,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像是一条绝路……但好像,也并非毫无办法。
周川在酒店的房间里再次睁开眼睛。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自己的处境,便看见一个足以令他胆战心寒的人影正站在自己面前。
周川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不久前用来控制季瑾的手铐,此时却牢牢地拷在自己的手腕上。
他甩了甩头,像是不太清醒,刚想说话,自己面前的人就向着自己走了两步,一杯冰水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泼到了他的脸上。
周川被冷水激得浑身抖了一抖,颤着声音:“老大……”
“周川。”
周川面前的人面无表情地俯下身,戴着黑色的手套的手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捏着他的下巴,似乎是在打量着他的脸,意味不明道,“你最近,挺有本事的啊。”
周川刚想说话,余光就瞥见屋里倒了一地穿着黑衣的保镖,连忙告饶起来:“老大你听我说,我只是单纯约个炮,没想到会惹这样的麻烦……”
那人的表情隐在长长的刘海下,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拍了拍周川的脸,像是很随意地说道:“你还录像了?”
“是,是的……只不过应该没录全。”
周川颤颤巍巍地说道,“老大,所有的东西都在那里了。”
那人笑了笑,那台录像机里的芯片被他拆出,当着周川的面用手指夹住,另一只手不知道在哪变出了一只打火机,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打了火,当着周川的面,一点一点烧了个干干净净。
周川全程不敢说话,直到最后才小心翼翼地猜测道:“老大,您也看上他了?”
男人没有说话,手里又重新摸出来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
他显然是玩刀的高手,那片雪白的刃在他手里来回翻转,好像他手里拿的不是什么凶器,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玩具。
“你哪只手碰的他?”
男人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周川却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深知男人的脾气秉性,此时连声求饶起来:“不,不是我,我没有碰他,是他勾引的我……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