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了?”
温云云看了一眼季瑾,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陆知熙,不满道,“喂,先让我师父吃饭好吧,感觉我师父都瘦了……”
她话还没说完,陆知熙便已经从座位上腾地一下子站起,大步流星地走到季瑾面前,不由分说地直接把他的袖子给拉了上去。
“喂你干什么?”
温云云刚因为陆知熙粗鲁的举动而感到不满,但在看到季瑾被拉上去袖子后的胳膊,瞬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结巴了起来,“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条白皙的胳膊上现在遍布着红肿刺目的伤痕,看上去只让人触目惊心。
陆知熙不敢置信地望着季瑾伤痕累累的胳膊,眼睛红了一圈:“哥,他打你,他居然敢打你?”
“不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季瑾很勉强地笑了一下,侧身便把衣袖拉了下来,垂着眼睛低声道,“这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就不要担心我了。”
“就是陆峙打的对不对!”
陆知熙吼出声来,“他怎么敢这样对你?!把你囚禁起来还不算完,现在还打人?!”
温云云还云里雾里的在状态外,但此时听到陆知熙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囚禁???”
季瑾无奈地看向温云云,刚想安抚她几句时,陆知熙却已经抓住了他另一只胳膊,把袖子拉了上去,在看清上面同样是累累伤痕后,不由得痛心疾首道:“哥,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季瑾垂下眼睛,把眸子里的情绪遮掩好,把来龙去脉进行了一些加工,讲给陆知熙和温云云听。
“陆峙怎么是这样的人?!”
温云云一脸的震碎三观,“他怎么能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难怪师父你一直没告诉我你和季瑾的关系,是不是当时就害怕陆峙把你绑走当替身?”
季瑾愣了一下,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他发现自己确实是低估了温云云的八卦和脑补的能力。
“我就说好久之前就有人到处在我们那找和师父模样相近的人去当替身,原来都是为了给陆峙找的。”
温云云摸着下巴,一脸深恶痛绝的表情,“我居然被这样的人蒙蔽了,把这种人渣当了三年的男神!我真是疯了!!”
陆知熙却在一旁久久不语。
季瑾见他现在的样子,越发怀疑对方知道了什么,但正当他要开口说话时,陆知熙却沉声开口:“哥,我们现在就带你走吧。”
季瑾被他搞得稍微愣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没用的,陆峙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我去哪里他都能找得到我。”
“那怎么办?”
温云云急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把你送回狼窝里去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报警呢?”
温云云突然想到,拿出手机立刻就要拨打报警电话,却不想季瑾却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我哥哥虽然已经签下了和陆峙的离婚协议书,但只是单方面的协议,实质在法律层面并没有离婚。如果警察来了,陆峙硬说我就是季瑾,而他又是法律意义上我的配偶,我就更无法逃脱了。”
“那要怎么办?”
陆知熙皱着眉头,紧张地看向季瑾。
“我们只要能够证明我不是季瑾就可以了。”
季瑾沉着冷静地说道,“有了证据,这样我们便能处在理论的高地。”
“可是,师父你本来就不是季瑾啊。”
温云云困惑地挠了挠头,“这种事不应该是陆峙操心吗?就算警察到场,他和季瑾是法律名义上的配偶,那也应该由他来证明你是季瑾,不是季瑜吗?”
季瑾没想到一向看上去神经大条的温云云,在这个时候反应得倒挺快,刚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时,陆知熙却抢在他前面,替季瑾圆了过去:“云云,我们还是先听听能帮你师父做些什么吧。”
季瑾没想到陆知熙不仅没有在这时候跟随着温云云一起询问,反而还帮着自己遮掩,不由得有些惊愕地看了陆知熙一眼,对方却像是刻意躲着他似的,故意别开了眼睛。
温云云懵懵懂懂地看了看两个人:“师父,那你快说吧,我和陆知熙都能帮到你什么?”
季瑾也不废话,立刻把齐曜的号码默背出来交给陆知熙和温云云两人,嘱托道:“你们去和他联系,把我需要帮助这件事告诉他,他会告诉你们具体怎么做的。”
“好。”
温云云拍拍胸脯,“我们回去立刻就办。好了师父,你先吃点东西吧,再不吃菜可都要凉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尝了尝,皱起了眉头来:“我出去上个厕所,顺便再点个热汤。”
“喂等等!我也和你一起——”
陆知熙刚想拦住温云云,却不想他晚了一步,温云云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包厢里只剩下他和季瑾两个人。
气氛一瞬间就变得尴尬了起来,陆知熙一直有意躲闪季瑾的目光,最后还是季瑾叹了口气,先开了口:“陆知熙,你为什么要躲我?”
“我哪有?”
陆知熙埋着头吃着碗里的米饭,依然不敢抬头和季瑾对视,“你看错了吧,我怎么可能躲你……”
“你不敢看我。”
季瑾声音淡淡,“你心中有鬼。”
“我心中有鬼?”
陆知熙一下子就被激怒了,音调也跟着拔高,“我现在还应该叫你季瑜吗?”
季瑾一看他这副模样,便明白对方应该是知道了。
但他也看得出来,陆知熙并不想拆穿自己。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知熙宁愿肯帮自己也不愿意去帮陆峙,但是既然对方愿意帮自己,季瑾也不愿意再去追问。
“你就是季瑾吧。”
陆知熙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压低了声音,整个人都在发颤,“你竭尽全力地想要骗我哥,可是你还记得你在店里曾经说过,你喜欢吃樱桃小蛋糕吗?”
季瑾摇了摇头,很平静道:“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陆知熙直直地看着他:“你虽然学会了法语,学会了西点烹饪,可是你改变不了第二性别,你还要继续否认下去吗?”
“我没有否认。”
季瑾微微笑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又低垂下眼睫,“我只是想让你哥放过我。仅此而已。”
陆知熙愣住了。
他似乎因为季瑾的举动回想起来,刚才自己看到季瑾的那两条伤痕累累的胳膊,那是因为陆峙的囚禁才导致的恶果。
他的哥哥不应该这样做,不应该和自己记忆里那个酗酒家暴的父亲一般,肆意伤害着自己身边的人。
“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在陆峙的手里吗?”
季瑾的声音把还沉浸在回忆里的陆知熙唤醒。
他挣扎地看向季瑾,终于还是闭上眼睛:“……我不会说出去的。”
季瑾微笑着看向他,诚恳道:“多谢。”
温云云很快也从厕所回来了。
她显然没发现包厢里的气氛已经和自己走之前大有不同了,只是又兴高采烈地点了几个爱吃的菜,满脸兴奋地和季瑾说着话。
季瑾微笑着和她应和,心里却想着下次要该如何说服陆峙,让自己再次和他俩见面。
只是季瑾不知道的是,陆峙对于季瑾和陆知熙的这一次见面是如临大敌。
即便季瑾的身上有定位器,但陆峙却仍然以为季瑾会再次逃跑。
但他没想到,这一次季瑾居然乖乖地回到了他的车上。
“你……”
陆峙眼神复杂地看向主动坐在自己车上,熟练地系着安全带的季瑾,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晚上吃的还好吗?”
“比家里的厨子好吃。”
季瑾微笑了起来,随口道,“这里做的清蒸鲈鱼味道还不错。”
陆峙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能从季瑾口中听到“家”这个词。
他的手抓紧了方向盘,表面上却又是很沉稳地看向前方,把车从停车位上开出来,手心里却已经布满了汗:“真的那么好吃吗?”
“嗯。”
季瑾朝他笑了一下,“原来陆知熙是你的弟弟,从前没见过,现在倒是认识了。”
陆峙看着季瑾的笑容,突然无比庆幸自己答应陆知熙,让季瑾和他们见面,是自己做出的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我还以为你会和陆知熙走呢。”
陆峙假装镇定,若无其事地试探道,“他也想带你走。”
“我为什么要跟他走啊?”
季瑾笑吟吟地偏过头看向陆峙,“再说了,你都给我吃了定位的药片,还不放心吗?”
陆峙不敢看季瑾的笑,但一时间又觉得口干舌燥,手忙脚乱地摁开了车载音乐,一首舒缓放松的抒情歌在密闭的空间里流淌了起来。
“我……”
陆峙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车等待,他习惯于面对季瑾的冷脸,此时对方突然对自己笑了起来,他却又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束手无策了起来,“我,我只是……”
“好了。”
季瑾温和地看着他,“我不怪你。”
“啊?!”
陆峙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刹车没踩稳,车子差点一整个窜了出去,“什么……?”
“我知道你把我关起来是情非得已的办法。”
季瑾温柔地说道,“但是能不能不要再把我锁起来了?我的手会很痛。”
“瑾哥……”
陆峙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季瑾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哄自己了,一时间整个人都觉得像是浸泡暖融融的温水里,舒服得好像就要飘起来了一样,“可是——”
“我不会再跑了。”
季瑾很温顺地说道,“我会努力接纳你,努力适应我们从前的生活。”
“你能不能,也对我好一点?”
季瑾摇了摇头,刚想继续再说些什么,陆峙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季瑾没有说话,陆峙接电话时显然有些厌烦,但很快脸色便凝重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季瑾想不通是什么电话能让陆峙露出这样的神情,斟酌着要怎么开口旁敲侧击时,陆峙已经沉下了眉眼:“瑾哥,出事了。”
“怎么了?”
“有人死了。”
陆峙闭了闭眼,“你应该认识他。他叫周川。”
季瑾的瞳孔骤然缩紧。
那个前不久在清吧里在酒水里给自己下药,对自己图谋不轨的那个周川?
“就是他。”
陆峙好像看破了季瑾想要开口提问的眼神,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酒店的房间门口一直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工作人员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尸体。”
季瑾皱起了眉头:“猝死?”
“不,不是意外死亡,是他杀。”
陆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烦躁,“我那天晚上曾让我的一队保镖去酒店里封口善后,处理掉他录下的视频母带。我让老管家和他们确认过了,他们处理得一切都很顺利,但是……”
季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
“但是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陆峙声音沉重,“周川的死,目前警方已经介入,你现在打开H市的社会新闻就能看到这则新闻的相关报道。”
季瑾蹙起眉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被人虐杀的。”
陆峙说道,“凶手目前还没找到,过不了多久警方应该就会主动联系我们。”
季瑾看了他一眼,看出了陆峙眼底的烦躁,不由得安慰道:“应该会没事的,说不定你的那些保镖只是失联了,你去找他们,很快就能搭上联系了呢?”
他想了想,又说道,“周川是在风月场上玩惯了的,这些年招惹的人肯定不少,也算是恶有恶报。”
“风月场上玩惯了的?”
陆峙冷不丁地来了一句,“瑾哥,我好像忘了问你了,你怎么招惹上像周川这样私生活混乱的人的?”
“他多买了一张票,想让我陪他一下。”
季瑾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心虚,但还是认真地解释道,“到后面他带我去酒店的时候,我已经被他下了药。”
陆峙像是信了,又像是没信。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说道:“你是不是一直都更喜欢周川那个样子的?”
季瑾:?
“像周川那种看上去单纯,什么都不懂的男大学生?”
陆峙盯着季瑾,像是若有所思,“你喜欢他那个样子的吗?”
季瑾实在没想到这时候陆峙居然还能把分出的心思放在这上面,只能回避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
陆峙很固执地自说自话,“你还是喜欢我这个样子的。”
“……啊?”
“我怎么没看出来,周川和我上大学的时候样子差不多呢。”
陆峙像是完全听不到季瑾说话,下结论道,“你一时被迷了眼,我不怪你,毕竟你心里还是喜欢我的。”
季瑾:……
他刚想回绝陆峙,现在的自己早已经不喜欢他了,可是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季瑾却顿住了。
他从不轻易许诺,对于言语上的谨慎季瑾往往更胜过他人。
在季瑾这里,脱口而出的话语更像是一种言出法随的“咒”,说出便约束自己的一言一行。
而这个时候季瑾却发现自己犹豫了。
他的心好像又动摇了。
在动摇什么?
动摇自己的心脏其实偏了一下,他不期然地回头,发现陆峙就站在那里。
一直以来,季瑾都不觉得自己需要感情。
因为感情永远都会变化,他能约束住自己的一颗心不变,却无法约束别人。
曾经他以为陆峙会给予自己坚定的感情,于是季瑾便走进婚姻的围城;但是陆峙让他失望,于是季瑾便头也不回,坚定地出走。
可是当他回头,他却发现在那一重重未曾言明的误会里,陆峙对他的感情始终幼稚,却又赤诚如一。
他想回头,可是他又不能回头。
他再也不能回头,哪怕陆峙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
季瑾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由衷的矛盾。
他恨不得时间可以倒流,自己可以反悔这一切。
可是“不能反悔”“不能回头”的“咒”,是他一遍又一遍说给自己听的。
他像是自己捡拾起重重柴禾,自己点燃了火堆,然后自己又走进了火里。
……他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我说得对吗?”
陆峙扭过头,看了一眼明显在愣神的季瑾,有点愣住了,声音瞬间小了下来,“瑾哥,你怎么了?”
“哦,没事。”
季瑾把自己从思绪的泥潭里拔出,若无其事地看向黑暗里明灭不息的车灯,随口道,“你真的要拿周川和自己比较吗?”
陆峙眨了眨眼:“瑾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们没有相似之处。”
季瑾的声音在车里显得轻飘飘的,“他是坏人,你是好人。”
陆峙沉默了。
车依然在黑暗里前行,他突然开口,嗓音有些沙哑:“瑾哥,我不是好人。”
季瑾看了他一眼。
“我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我居然还能算是一个好人吗?”
陆峙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声音都跟着发颤,“瑾哥,我实话都给你说吧,从前很多事确实是误会,可是那些所谓的omega,那些你看到、你听到的绯闻,都是我故意叫你知道的。”
季瑾有些愣神,又垂下了眼睫:“……什么?”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我从来都不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能真正与你相配。”
他双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声音逐渐变得急促,“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因为对我父亲的承诺?你到底是因为我只是个可怜的小孩,所以也愿意爱我?瑾哥,我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试探你,我想要从你的反应来得到答案。”
“可是你从来都不吃醋。从来都没有。”
陆峙道,“你就那样冷静地站在不远处,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我努力地装出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也试图把自己变得冷漠,让自己变得像一个冷漠的成年人。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陆峙没有看季瑾,就这样自顾自地说着,“瑾哥,你还觉得我是好人吗?”
季瑾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无心再去争辩,可又有许多事,并不是陆峙口中所说的那样。
“我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人,为了所谓的报恩,而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季瑾慢慢说道,神情平静,“我曾经,确确实实是真的喜欢你。”
陆峙默然了一瞬。
他轻声道:“我知道,可是我总是不敢相信。”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时候的我狂妄自大,觉得这世界上只有我配的上你,有时候的我又自卑胆小,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卑劣不堪的人。”
陆峙说道,“瑾哥,谢谢你喜欢这样的我。”
谢谢你,明知道那是一团带刺而又顽劣的荆棘,却依然愿意拥抱他。
季瑾没有再说话。
他们终于在深夜回到了别墅,老管家已经在门前等了他们许久了,看得出来神情非常焦急。
“怎么了?”
陆峙一眼便看出来老管家是有不能在电话里说的事,便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我先陪瑾哥睡觉,一会儿再说。”
季瑾看了一眼神情焦急的老管家,心里疑窦顿生。
什么事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说?
发生什么了?
回到主卧的时候,陆峙果然没有再给季瑾上镣铐和枷锁,而是小心翼翼地帮季瑾铺好床,在他额前落下一个轻轻的晚安吻。
“你不是还有事吗?”
季瑾说道,“我困了。”
意思是我入睡后请你不要再进屋打扰了。
陆峙迟疑了一下,显然很想和季瑾一起入睡,但挣扎了片刻,又有些难过地低下头:“那好吧,明天早晨要和我一起吃早餐。晚安。”
“好。”
季瑾装出睡眼惺忪的样子,疲倦地看向陆峙,淡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夜灯照应下,竟显现出一种让人难以分辨的深情,“晚安。”
陆峙放下心来,把床头的小夜灯调整得更暗了一些,便掩门离去。
季瑾假寐了片刻,又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我就知道。”
陆峙略显烦躁地揉着太阳穴,“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
老管家欲言又止了片刻,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们敢。”
陆峙阴沉沉地开口,“瑾哥好端端地在我这里,谁能把他偷跑?”
老管家又忧心忡忡地说了句什么。
“我再说一遍,他是我的瑾哥,不是季瑜!他不可能和我那些叔伯亲戚们有什么纠葛。”
陆峙有些不耐烦了,“我不可能认错人。”
老管家又想再说些什么,陆峙高声开口打断了他,笃定道:“不要再说了,周川和瑾哥不过是萍水相逢,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的。我相信瑾哥。”
季瑾站在楼梯间的阴影里,听着昏暗的客厅里陆峙和老管家的对话,不由得困惑地蹙起了眉头。
陆峙的那些叔伯亲戚又出来作妖了,听陆峙的话头,似乎还想借着周川的死这件事“大展身手”。
周川到底是怎么死的?
季瑾隐在阴影里,看着客厅里的陆峙和老管家若有所思。
“陆知熙到现在都怀疑他爹的死和我有关。”
陆峙像是冷笑了一下,“他爹手下养了那么多条不要命的疯狗,要是人真的是我杀的,只怕他就算拼上自己的命,也要拉我下地狱。”
季瑾似有所觉,向前站了一步,听清了老管家的声音:“少爷,那个陆以克……”
“他爱如何就如何,只要不伤害到瑾哥,我便能忍他在陆家兴风作浪。”
陆峙冷冷地打断他道,“本家是我的地盘,谅他也不敢在这里放肆。”
陆以克?
季瑾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好像第一次才看清眼前这个已经长大了的人,就好像季瑾突然发现许多他曾经以为的事,好像都并不像他曾经以为的那样。
陆知熙的父亲,季瑾从未和他打过交道,虽然偶有听说,但季瑾擅长的往往是生意场上兵不血刃的争斗,便也从没听说过陆峙的伯父手下又是什么疯狂的样子。
若真的是不顾一切想要攀咬旁人的疯狗,为什么不在周川在酒店控制住自己的那天晚上,杀了自己灭口,再嫁祸给陆峙?何必又趁自己和陆峙离开,只杀了周川?
是有所顾忌?还是另有其他不为人所知的缘由?
季瑾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好像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忽略了什么呢?
季瑾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又见老管家躬身离开,他便收敛了眉眼,轻手轻脚,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陆峙果然精神抖擞地在餐厅里等季瑾,想和他一起吃早餐。
餐桌上果然放了一堆季瑾爱吃的餐点,陆峙笑眯眯地坐在季瑾位置的对面,像只不停摇着尾巴的小狗:“瑾哥,早上好。”
“早上好。”
季瑾揉了下眼睛,看着陆峙给自己端来一杯用温热的果汁。
果汁不能加热,所以是隔水烫了一下,温度正好。
季瑾低头小小地抿了一口,看着陆峙正仔细地往自己盘里夹菜。
因为做的都是季瑾喜欢吃的,他难得胃口也这么好,陆峙在一边看季瑾吃早餐开心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不由得笑着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着他。
陆峙专注地看了季瑾一会儿,又有些懊恼:“瑾哥,你之前给我办公室买的那个密码锁坏掉了。”
季瑾愣了一下:“那就再换个新的?”
“可是那个是瑾哥买的啊。”
陆峙恋恋不舍地捧着自己的手机,把自己拍的照片给季瑾看,“我记得你当时研究了好久呢,在商场我坐在旁边,你和卖锁的销售聊了好久呢。”
季瑾看着那张照片有些窘迫:“密码锁要保密系数高一点才好,所以我要再三确认的……”
还没说出口他就愣住了。
密码锁,密码……
在H市的那个下午,在遇到周川的时候,他看的是什么类型的书?
像是拼图被突然拼上了一块,季瑾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周川,一个混迹于各类酒吧夜店的人,声称自己还在上学,还说他对密码也有了解。
那时候的自己以为身在H市,便能稍稍有一点松懈,于是便看起了“季瑾”喜欢领域里的书,而不是“季瑜”会喜欢看的书。
如果周川的死会引起警方的介入,他该如何解释现在身为“季瑜”的自己,还在那时候看密码相关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