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瑾看着对陆峙深恶痛绝的温云云，心像是被突然刺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要替陆峙辩驳。
但最终他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怎么了？”
温云云感觉出季瑾的心不在焉，“师父，你刚才听到我说话了吗？”
季瑾有些勉强地抬起头来，朝着温云云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我……挺好的。”
“那就好。”
温云云说道，“师父，你想好什么时候走就赶紧通知我们，现在就等师父你下决定了。”
季瑾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晕眩，刺目的白光闪的眼睛生疼，耳鸣声轰鸣在脑内，仿佛有尖锐的长针对穿过头颅。
疼痛就这样突兀地遍布在全身，季瑾强撑着笑容目送着温云云远去，然后迟缓地调转方向，沿着自己来的时候的路，慢慢地向回走。
可是短短几步回家的路，却让他有一种这辈子都走不完的感觉。
就停在这一刻吧。
季瑾昏昏沉沉地想，自己停止不了时间，但是自己可以死去。
这是一个完美的办法。
……死？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转向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季瑾蓦然从混沌的记忆里挣扎出来，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前方。
他感受到自己情绪的失控，谨慎地站稳在原地，然后慢慢地抬起手，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原来是发烧了。
季瑾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伤口，有些苦恼：发烧了，是因为肩上的伤口发炎了吗？伤口为什么会发炎？自己这些天明明都在挂水，是因为自己今天出来吹了冷风吗？陆峙在家做了烤肉，看到自己发烧，又会责怪自己的……
思绪就这样再次牵连到了陆峙身上。
季瑾有些发怔，手指去拽自己的围巾。
因为发烧的缘故他开始害冷，他固执地在原地闭上眼睛，想把脑海里陆峙的身影赶出去。
——你不是一直渴望一份最真挚最热烈的感情吗？
那个微弱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陆峙的爱，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季瑾不为所动，寒风吹过来，他开始发抖，却依然固执地，把陆峙的身影从自己脑海里，一点一点剔出去。
——你不会后悔吗？
那个微弱的声音虚弱地哭起来。
——你不是也喜欢他吗……
季瑾倏地睁开眼睛。
他冷漠地看着这个世界，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在他刻意的忽略下却越来越响，震得他几乎头皮发麻。
“那又怎样。”
季瑾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我不会再回头了。”
旧情复燃……只会是重蹈覆辙。
季瑾回去便发了高烧，中午的烤肉自然就这样泡了汤。
陆峙静静地坐在他床边，季瑾刚打了一针退烧药退了烧，此时正靠在床上慢慢地喝陆峙做的蔬菜粥。
季瑾以为陆峙又要数落自己，却不想他只是轻轻地握着自己的手，声音很低很沉地开口，说的却是别人的事：“陆知熙要结婚了。”
“什么？”
季瑾瞪大了眼睛，“和谁？什么时候？”
“那要瑾哥把这碗粥喝完。”
陆峙像个小孩子似的得逞地笑了一下，“喝完我就告诉你。”
季瑾本不是特别关心陆知熙的事，但这关系到温云云对自己的嘱托，此时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关注起陆知熙来。
他看了一眼碗里的蔬菜粥，叹了口气，第一次喝得干干净净。
陆峙满意地点了点头，季瑾则在一边蹙着眉头，用眼神催促着他。
“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陆峙说道，“好巧不巧，和时柯他们举行婚礼是同一天。”
季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是无法赞同而且不能理解：“已经没有几天了，陆知熙是在开玩笑吗？”
“我也不知道。”
陆峙耸了耸肩膀，“但是他给了我们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让我们帮忙去给时柯送喜帖。”
陆峙晃了晃手，像是变魔术一样从空气里突然摸出一张喜艳艳的请帖，夹在手指间展示给季瑾看，“你看。”
季瑾蹙了下眉头，他仍然无法接受陆知熙这样突然的决定，更觉得这个决定荒谬至极：“为什么要我们去送？”
“也许他有自己的理由吧。”
陆峙突然笑了一下，又看向了季瑾，“但是瑾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好像没办法和我一起出去参加陆知熙的婚礼。”
季瑾皱了下眉头，刚想开口解释一句，却不想陆峙抢在了自己的前头。
“别再伤害自己了，瑾哥。”
陆峙静静地望着他，脸上的笑容很勉强，“算我求你，好不好。”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季瑾试图在陆峙的脸上寻找破绽，却不想对方只是这样平静地望着自己，脸上竟然一丝波澜都没有。
陆峙是发现自己在做什么了吗？
季瑾掐着自己的手心，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和清醒：如果陆峙真的知道，自己身上的伤都是自己打出来的，只怕是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揭穿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我只是伤还没完全好。”
季瑾说道，一边仔细看着陆峙脸上的表情，“我没有自己伤害自己。”
陆峙脸上的情绪波动仍然很小：“我知道。”
季瑾看着与从前无二的陆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里苦笑了一声。
生病了连情绪都变得敏感多疑起来了，自己真是谨慎过头，徒增烦恼了。
季瑾放松地靠在床上，慢慢地闭上眼睛。
他心想陆峙还没有发觉，自己的紧张都只是一场错觉。
季瑾沉沉地睡去，却也因此错过了陆峙脸上稍纵即逝的复杂。
他们要去给时柯送喜帖，季瑾一直没能和陆知熙见上面，但依然无法理解为什么喜帖要自己和陆峙来送。
“别想那么多了。”
每当季瑾想要深究陆知熙背后的动机时，陆峙便会转移开话题，“瑾哥，我刚才才得到的消息，时家今天去店里试婚纱了。”
“婚纱？”
季瑾眉头蹙紧起来，“那我们把喜帖留在时家？”
“我那个不省心的弟弟，一定要让我们亲手交给时柯。”
陆峙让司机开向时柯目前所在的地方，“正好，我也想看看他们怎么操办婚礼的。”
季瑾默了一下。
他和陆峙甚至都没有婚礼，当年自己是直接被陆峙拽到了民政局门口，就这样仓促之下领了证。
“而且，我还想看瑾哥穿婚纱呢。”
陆峙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季瑾的耳边，笑意盈盈地说，“瑾哥，我还没见过你穿婚纱的样子呢。”
季瑾愣了一下，耳尖瞬间通红：“说什么呢。”
“你给我穿穿看呗？”
陆峙耍起了无赖来，“当一回我的新娘子，好不好？”
季瑾索性把头转过去不理他，陆峙却更想逗他。
两个人拉扯了一路，终于到了时柯目前在的店里。
季瑾从车上下来便被店外热情的服务人员拉住了手，嘘寒问暖地开始问候起季瑾来：“先生好，是来店里看婚纱的吗？您的夫人可真幸福……”
“我——”
季瑾刚想要解释，陆峙却走过来，轻轻地揽住了他的肩膀，笑着望向服务员，“对，我就是他幸福的夫人。”
季瑾愣了一下。
服务员是个omega，此时一下子便察觉到眼前的这对伴侣是alpha和beta的组合，眼底略过惊异的同时，又有些羡慕地看向他们：“两位先生，您们的感情可真好。是来挑选婚纱的吗？”
季瑾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陆峙带着笑懒洋洋的声音：“是，我给我家’先生‘，选件婚纱。”
服务员被陆峙逗得一笑，拉开门请陆峙和季瑾进去。
季瑾被陆峙这样轻轻揽着，有些不太适应，轻轻地挣扎了一下。
“瑾哥，就陪我演一会儿好不好？”
陆峙咬着季瑾的耳朵，很小声地说道，炽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廓，“就一会儿。”
季瑾被他带着哀求又有些撒娇的语气弄得耳朵通红，心尖尖上都跟着颤抖。
他心想反正不过是给时柯送个喜帖，陆峙也搅不出什么风浪来，便默许了陆峙。
但季瑾怎么也想不到，陆峙把自己拉进屋里，居然真的一本正经地拿着婚纱样式册子翻看起来。
季瑾一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开始在这家婚纱店里寻找起时柯的身影，好立刻结束了这桩差事，却不想他四处看了这偌大的婚纱店里半天，却无论如何也没看见时柯的身影。
“瑾哥，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个？”
陆峙翻看了很久，果然伸出头去问季瑾，“你选吧。”
季瑾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甚：“我选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穿给我看。”
陆峙看着季瑾笑，拉着他的手坐在自己身旁，亲昵地说道，“瑾哥，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
季瑾沉默了一下，开始转移话题，“我们先去给时柯送喜帖吧。”
“不慌。”
陆峙却像是丝毫没放在心上一样，只是依然揽着季瑾的肩，指着册子上的一张图片向季瑾询问，“这个怎么样？”
季瑾看了一眼图上的婚纱，心里只觉得乱七八糟的：“陆峙，我们应该先去找时柯。”
“不用这么着急。”
陆峙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现在还没到呢。”
季瑾望着他，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你不是说，时柯现在在这里吗？”
陆峙没有说话，但季瑾看得出来他似乎很后悔说出刚才的话。
但很快陆峙便从懊恼里回访人过来，旁若无人地拉过季瑾的手， 很小声地告饶起来：“瑾哥，我只是想看你为我穿一次婚纱罢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们还没有举办过婚礼，不如我们举行一次婚礼吧。”
季瑾神情复杂地望着眼前一脸天真的孩子。
他说不出自己现在的情绪，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席卷了全身，声音却依然保持着冷静的镇定：“你给我说，我们来这里是来给时柯送喜帖的。”
“是这样的。”
陆峙显然没注意到季瑾情绪的失常，“瑾哥，你先去试试这件婚纱嘛。”
“……”
季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刚想说话时，旁边的服务员却一脸歉意地看向他们：“不好意思两位先生，现在我们不再提供服务，真的是非常抱歉。”
季瑾如释重负，但还是礼貌性地追问了一句：“没关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没有。”
服务员向着季瑾露出抱歉的笑，“是一位出手阔绰的陆先生，把这里包了场，要给他的未婚妻试婚纱。”
陆先生？
季瑾立刻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道：“陆以克？”
“是的。”
服务员显然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这位陆先生的名字，“您两位认识？”
“认识。”
陆峙懒洋洋地开口，“仇家。”
他话音未落，那边便有一队保镖护着两个人向这边走过来。
季瑾顺着看过去，只瞧见一个略年长些却很是美艳锋利的女人，穿着开叉到腿根的深红色旗袍，踩着细长的高跟，一步一步走进里间里来，旁边是他曾见过几面的时柯，面色依旧是记忆里苍白的样子，身形显得比许久前自己在蛋糕店见的他更显得瘦弱，整个人单薄得像张纸。
而他们刚才说的陆以克，却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哦呀，这不是陆先生吗。”
时玫红唇微启，嘴角带笑眼底却一片冰冷，“有什么事吗？”
陆峙像是变戏法一般，凭空变出一张喜帖来，先是走到时玫面前，在对方皱着眉头想接的时候，他又脚步一转，把喜帖送到了时柯面前：“时先生，这是送给您的喜帖。”
“喜帖？”
时柯看上去有些困惑，他先是看了一眼旁边自己的长姐，得到对方的默许后，才皱着眉头打开了喜帖，整个人却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小柯？”
时玫注意到时柯的脸色在看到喜帖的瞬间变得惨白，不由得走上前，一把夺过时柯发着颤的手里的喜帖，在看清上面的字后嗤笑出声，“陆知熙，他要结婚了？”
时柯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摇摇欲坠。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季瑾却觉得他身上的悲伤满得要溢出来了。
但季瑾却总觉得陆知熙不至如此。
“这便是你做梦都忘不掉的那个臭小子。”
时玫嘲笑出声，“小柯，这世上皆是负心人，你那颗真心，人家早就不稀罕了。”
“不……”
时柯摇着头，脸色苍白，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是我先对不起他……”
时玫刚想说什么，却发现陆峙和季瑾还在一旁站着，不由得挑眉冷冷地笑了一下：“你们两位还需要我亲自请你们出去吗？”
陆峙微微一笑：“我只是很好奇，既然你们时家愿意和陆家联姻，怎么不能选择陆知熙，偏要选陆以克呢？”
时玫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一暗，但很快便露出同样礼貌的微笑：“这似乎和陆先生没什么关系吧？”
陆峙笑了笑，没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季瑾一直沉默不言，陆峙多次开口寻找话题他都没有回应。
“瑾哥。”
陆峙有气无力地哀求起来，“怎么又不和我说话了？因为婚纱的事，你生气了？”
季瑾不置可否，抬起眼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陆知熙设计这一出，把我们都算计进去，这是什么意思？”
“陆峙，你当我是傻子？”
季瑾微微蹙起眉头，有些怀疑，“他真的要在那一天结婚吗？”
“这个嘛……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陆峙敷衍过去关于陆知熙的话题，但是很认真地握住了季瑾的手，“其实，我答应他来这里找时柯，其实是有点私心的。”
季瑾怔了一下，有些惊讶，却并没有缩回自己的手。
“我，我一直欠你一个婚礼。”
陆峙的脸看上去有些红，坦白地说出口，“我当时只知道时柯这个时间段会到这里来，所以就想提前带你过来看看。”
季瑾似乎是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陆峙，你不欠我什么。”
“瑾哥！”
陆峙有些急了，但还是维持着自己的情绪，“我知道我不该骗你，但我真的很想看你穿一次婚纱……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陆以克会来得那么快，还包了场。”
“而且瑾哥好像也不是很想穿的样子。”
他像个没能吃到骨头的小狗一样低下头了，脸上难掩失落。
季瑾看着眼前的陆峙，又看了看不远处正站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牌子的omega服务员，心思一动，声音变得温和下来：“你真的很想看我穿吗？”
“嗯！”
陆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瑾哥，你这是同意了吗？”
季瑾点了点头，含笑说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等陆知熙他们的事结束之后，我们再一起来试婚纱吧。”
陆峙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却全然没思考其中的逻辑。
他连忙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拉着季瑾的手便上了回家的车。
季瑾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这家店，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陆以克和时柯婚礼这天，季瑾像往常一样在床上苏醒，身边的人却早已经爬起身来，正在衣柜里来回挑选。
“这是我之前就搭配好的，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陆峙拿出自己精心搭配的三套服饰，放在季瑾的面前供他选择，“我和瑾哥长得都太出众了，可不能抢了他们的风头。”
季瑾有些古怪：“今天不是陆以克的婚礼吗？”
“但是今天同样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的婚礼。”
陆峙哼了一声，把一套深蓝色的西装放在身上对着镜子比划，“先不说这个了，瑾哥，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
季瑾只好侧过身去，蹙着眉打量着陆峙身上的衣服，中肯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还不错。颜色我也很喜欢。”
“那我呢？”
陆峙立刻换上了这件，半开玩笑地看向季瑾，“你喜欢吗？”
“……”
季瑾的脸上缺乏表情，声音很平静地说道，“你猜猜看。”
“那我一定猜你喜欢我。”
陆峙拿着领带，有些苦恼地走到季瑾面前，像个孩子似的撒娇，“瑾哥，我领带不会系，你帮帮我好不好？”
柔软光滑的布料流淌进季瑾的手掌，他抬起头，看见陆峙一双亮晶晶的黑色眼睛。
他想，这个骗子。
不久之前季瑾还亲眼看到过陆峙能自己打出整齐的领结，现在却又跑到自己面前，这样可怜巴巴地让自己帮他系领带。
不就是打个领带吗，也不是什么大事。
季瑾说服着自己，然后攥着那条柔软的领带，走上前动作很轻地帮陆峙系上。
“瑾哥。”
季瑾听见陆峙的声音，他正眯着眼睛，像只餍足的大兽，把脑袋轻轻地放在季瑾没受伤的另一边肩膀上，“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霎那间，仿佛有柔软的羽毛拂过心脏，季瑾僵硬在原地，耳边只听到胸腔里犹如雷声的心跳轰鸣。
真的这么喜欢吗。
季瑾只觉得恍惚，整个人都像是被割裂出两半，一个被自己锁在身体里孤独无助，另一个飘出体外无动于衷。
——快，快回复他啊。
心里的那个微弱的声音又重新出现了。
——快告诉他，你也喜欢他呀。
但季瑾像是听不到那个微弱的声音，只是刻意漠然地忽略过去，将一层若无其事的皮穿在身上，声音平静而又镇定：“陆峙，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哦。”
正享受着季瑾的肩膀的陆峙有些不情不愿，把自己慢悠悠地从季瑾身上挪开，“不过我们今天不用去得太急，就等着好戏开场吧。”
季瑾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什么好戏？”
“当然是我送给陆以克的大礼。”
陆峙眯起眼睛，声音有些冷，“等会你便知道了。”
“你做了什么？”
季瑾在镜子面前换好他们刚才挑选的衣服，正整理着领口，却不想陆峙拿着一个精致的瓶子，走到了季瑾面前来。
“这是？”
季瑾看着眼前的香水瓶，稍稍一愣便反应过来，这是陆峙信息素味道的香水。他不禁觉得好笑，抬着眼睛看向陆峙：“要做什么？”
“唔，给你喷喷。”
陆峙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一句什么季瑾没听清，但对方却凑上前来，把香水塞到季瑾手里，“这样就像我把你标记了。”
基调是蓝色的香水瓶被塞到季瑾手里。瓶身是冰冷冷的，放在手里有些凉，季瑾险些没拿稳。
季瑾心里这样想，手上却依然拿起了陆峙的信息素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喷，有些拿捏不住分寸，只好侧过头向陆峙询问意见：“这样怎么样？”
陆峙则是看着季瑾笑：“瑾哥，你忘了我是alpha，香水和信息素我分不清？”
季瑾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没事的瑾哥。”
陆峙以为他难过了，连忙走上前拿走季瑾手里的香水，“你愿意喷我就很高兴了。”
但季瑾只是有些懊恼地低着头：“早知道喷之前该找一个beta帮我参考一下了，感觉好像喷多了。”
陆峙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安慰季瑾道：“没事，喷多了也没人敢说你的。”
实际上就是陆峙和季瑾到达婚礼现场的时候，迎宾的门童上来便对着他们两个人鞠躬，说起奉承话：“先生，您的夫人可真好看，您是alpha，您的夫人是omega，您俩真是天作之合啊。”
季瑾：“……”
陆峙：“……？”
“不好意思。”
季瑾微笑着开口，“我是beta。alpha和omega的配对，才是天作之合吧。”
门童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时候出了岔子，瞬间脸色变了，赶紧赔起笑脸：“哎哟瞧我这眼神……”
“没事。”
陆峙看向季瑾，突然牵住了他的手，脸上带着笑，“我喜欢瑾哥，瑾哥也喜欢我，那我们当然是天作之合。”
“对对对。”
门童本还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挽回，却没想到眼前看似英俊冷漠的alpha居然如此好说话，连忙给他们拉开门，迎两人进去，“两位是参加哪家的婚礼呢？”
季瑾温声说道：“是陆先生的婚礼。”
门童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开口：“是这样的，今天恰好有两位陆先生同时举行婚礼……”
季瑾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在来这里之前，陆峙明确地告诉自己，他们是来参加陆知熙的婚礼的。
但是也说了要送给陆以克“大礼”……
原来陆知熙和陆以克居然在同一个地方举办婚礼吗？
“我们是陆知熙陆先生。”
陆峙对旁边的人说了一句，又看向季瑾，像是猜到了他心底在想什么一样，“我们一会再去给陆以克送礼。”
季瑾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着说不出的古怪，刚想说什么便被陆峙拉着向婚宴厅里走去了。
时柯此时还在前往婚宴厅的车上。
他失去睡眠已经很久了，眼下的乌青不知道是用了多少粉底才勉强遮住的。
为了能让时柯能撑下今天全部的流程，时玫强制性地给他喂了药，打了营养剂，让他昏睡一晚，勉强休息一下，不至于让他在伺候陆家两位长辈时，死在他们的床上。
车窗外的景色在时柯眼底飞速掠过，他没有转头，只是看着模糊的窗外，很轻地说道：“姐，你真的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时玫坐在他旁边，正欣赏着自己手上刚做的美甲，此时闻言只是轻笑了一声：“小柯，时家养你这么大，不是养一个废物的。”
她仔细地调整好自己美甲上的饰品，清理着上面并不存在的浮灰：“陆家的两位长辈虽然年长了一点，但是也有他们的好处。年纪大些的更知道怎么疼人。”
时柯默然不语。
他的脸色虽然在化妆师的手下尽力挽救，此时却依然显现出从里到外的灰白。
“从一开始你被分化成omega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这是你的归宿。”
时玫诧异地望着沉默不语的时柯，“这么多年，别告诉我你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看上去像是想安慰时柯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一种时柯最不可能反抗的方法：“你心里怎样想都好，不过陆知熙是死是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