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岁:“司秋神和我说,那天她去看凡间的庄稼长势,结果雪神也在,一问才知道北斗星天把降雪的时辰搞错了,然后他们就聊了一路,发现北斗星天的错误不止这一次。”
幸好四季神女们和掌控雨雪风雷电的上神都彼此相熟,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风笙更头疼了。
符岁找来冰水和手帕,拧干后敷在他的额上。
“四时有序,北斗星天如此疏忽,遭殃的只有凡间。”
“所以我就想到你了,整个神界,除了天帝只有你这位鹓雏帝君说话管用。”
天帝也不是不想管,只是他本来就不太服众。像这样的情况,按照天条惩罚不重,起不了什么作用还容易得罪人。而他鹓雏帝君,没有职务,地位又高,做这种事最合适不过。
“我也是看不过才告诉你,毕竟都是为神界效力,谁都不想看着星天没落下去。”
八百年,北斗星天已经烂到根了。
那可是陸涧的心血。
风笙拿下冰凉的手帕,攥在手里。
既然知道了,那就走一趟。
北斗星天,是独立于神界九重天的所在。
九重天外,有一片广阔的星海,中间是一座浮空的宫殿,北斗星宫,再往远一些,是广寒月宫。
星宫主要掌管着凡间的一切变化,大到朝代更替、小到因缘际会。
正殿中,稀稀拉拉地站了几排人,一看名册,连重要的北斗七星君都凑不齐,只剩天枢和天璇两位。
符岁告诉他,七星本来是有的,陸涧走之前嘱咐过七星不准离任,但后来这些星君被荧惑星君打发了。星天的星君之中,属她资历最高,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逼着七个离开了五个。
风笙坐在主位,符岁立于一旁,面前摆着最近的降雨志。
“雨量和风量都是错的,拿回去重新算。”
天枢星君正要上前,被荧惑星君一个眼神制止。
手都在抖,天枢好像很怕她。
荧惑星君上前一步,坦然道:“天枢手下的星使疏忽大意,本星君自会追究责任,就不劳帝君费心了。”
风笙翻着手中的星天日志:“听闻北斗星天内务混乱,疏于管理。荧惑星君,此事你也有责任。”
荧惑星君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帝君教训的是。”
风笙停下手里的动作,眼中有一丝疑惑和愤怒。
“身为北斗星天的星君,对待工作如此散漫,本座可以撤了你的职。”
“您是帝君,当然可以禀明天帝撤了我的职。只不过,这是北斗星天内部的事,帝君又不是北斗星天的什么人,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在场的星君们面面相觑,荧惑星君居然敢当众顶撞风笙,而且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是否会被撤职。但又不敢上前去辩解,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们这些小人物可不想被荧惑星君牵连。
风笙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让其他人先回去,只留下了荧惑星君和符岁。
“你想证明什么呢,证明衡夜比不上陸涧?还是北斗星天离了陸涧就无法运作?陸涧信任你,把北斗星天托付给你,可你……”
风笙叹了口气,怒其辜负了陸涧的托付。
“他有你这种下属真是瞎了眼。”
荧惑星君眼角微红,神色闪过一丝愧疚,可随即冷哼一声,“主上看上你才是他瞎了眼。”
“荧惑星君,请你慎言。”一直沉默的符岁突然看向她,眼中金光凌厉。
荧惑才不管他,忍着怒气:“主上为什么要走,您真的不知道吗!他为什么不把星天交给你,他最相信的本来是你啊——”
符岁袖中滑出一把折扇,尖端是薄薄的刀片,极其锐利,扇面在荧惑面前一晃,顿时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有什么液体划过她的脸庞。
地上多了几点艳丽的鲜红色。
陸涧……最相信的人是他?
不可能的。
风笙闭了眼,良久,他看向了远处的星海,一望无际,开阔的景色能减轻他心里的烦闷。
他知道荧惑为什么这么做了,她以为陸涧是被他气走的。
原来是这样吗?陸涧他是这么和别人说的?
风笙苦笑,如果真是这样,他的确有很大责任。
“荧惑星君降为星使,禁足宇宫,百年内不许晋升。”
第6章 星天(二)
宇宫,是专门关押犯错的神使,神界最幽暗的所在,除了天帝特许,任何人不许探视或离开。
荧惑星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符岁也怀疑自己听错。都这样了,居然只是降为星使,禁足宇宫?
“我说你也太心软了,像这样不负责任的神使,就该用雷刑让她长长记性。”
风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必要,北斗星天变成这样,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荧惑撤了职位,职务暂时交给了另一位辰星星君,符岁也自愿留下帮忙。
“荧惑禁足,星君之位又空缺了一个。”
“让天枢天璇两位星君过来,我有事要问他们。”
在衡夜回来之前,他必须把北斗星天重新整顿好。
天枢、天璇:“见过帝君。”
“我看过你们的星天日志,没什么大问题,为什么荧惑会针对你们?”
天枢欲言又止,天璇站了出来:“还是我来说吧。荧惑星使是玄幽帝君的死忠,听说南寰帝君要接手北斗星天,她不服气,要我们联合一起反抗,其他五位星君不肯,就……”
风笙示意她说下去。
“就威胁我们,把玄幽帝君从妖界带回来的东西……当作我们通敌的证据。”
自从摩络诃现世,神界就和妖魔势不两立,所以神界禁止出现任何关于妖界的事物,陸涧走得匆忙,没有带走,也未交代这些东西的用途,被荧惑搜了出来,做了一些手脚。
陸涧早就离开了神界,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回来解释。
七星为北斗星天鞠躬尽瘁两袖清风,哪受得了这种无端的污水,本想禀告天帝,可是通敌的罪名太大,不管真假,一旦查起来,北斗星天将会全部停止运行。
与其被人胁迫,不如干干净净地走,免得惹了一身骚。所以有五个星君都辞去职位下凡去了。而剩下的两个,怕走了以后真生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只得勉强答应,任由星宫内斗,走向衰败。
“帝君明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答应的,星天变成这样,我们也有责任,所有的惩罚我们都愿意接受!”
天枢天璇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风笙怪不了他们,但是惩罚必须要有。
“看在你们诚心认错的份上,就罚你们把这几百年的账目都清理出来。星天的日常事务暂由本座代管,你们先不要插手。”
天枢天璇大喜:“一切听从帝君吩咐!”
风笙让他们退下后,便去了内殿。
他要去看所谓的“通敌证据”。
自从妖界的卧底险些让风笙丧命,神界对这些妖物查得很严,风笙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宝物,让陸涧冒着风险带回来。
一个普通的箱子。北斗星天对妖界的东西避之不及,除了荧惑,没人打开看过。
是一株珊瑚树。
艳红如霞光,很漂亮。
除此之外,还有几封伪造的往来信件。
“行贿?伪造的还挺真。”风笙看完之后,一团火烧掉。
至于这珊瑚树,风笙想了想,决定带回去,说不定以后还要还给他的主人。
没有了荧惑星君,星天的工作顺利了不少,风笙根据人数和职位,重新划分了每个人负责的工作内容。
就算有什么异议,立即向风笙汇报,都能很快解决。
可就算如此,还是会出现各种问题,毕竟积压了几百年,已经不是从前的北斗星天。
“你先去睡一会儿,这些账目我帮你看。”符岁夺过风笙手里的册子。
风笙已经几天没休息了,眼底都有一圈淡淡的乌青色。
“还好有你帮忙,不然真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这种小事就别在意了。”
风笙实在太累,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一觉起来,符岁已经在看最后一本。
“你怎么看得那么快?”
“帝君,我可是财神啊,看账本是基本功。有错漏的地方我都标出来了,等一会儿拿去给天枢……你在看什么?”
风笙站在窗户边,看见月宫方向过来两个长着兔子耳的小仙娥,手里提着几个大盒子,其中一个打开了盒子在检查,似乎装的桂花酿和月饼,想必是来给星宫的好友送礼物。
“广寒月宫的玉兔使……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好像是中秋。”
风笙走出去,远远看见月宫被月华笼罩,美得如梦如幻。
“你说……冥界看得见月亮吗?”风笙突然问。
符岁想了想,回答:“应该不能吧,冥界的天始终被云雾遮住,日光月光都不能穿透,更别说看见了。你怎么想问这个?”
“没什么。”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见他兴致不高,符岁提议:“既然是中秋,我们去月宫讨一杯酒怎么样?”
“你去吧,我该回去睡觉了。”
他实在是太困了,加上头也有点疼,跟不上年轻人的夜间活动。
“我送送你。”
风笙收拾了一会儿就出门了,也不让符岁跟着,“不用送了,你快去月宫吧,再晚就没酒喝了。”
符岁想说,月宫并不是非去不可,只不过是打发时间的地方罢了,换成哪里都一样。
他只是想和身边这个人待在一起。
“风笙。”
“还有事吗?”
“……没事,明天见。”
“好。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红色的身影渐渐隐于星海,符岁转头看向门边的一个金灿灿的盒子,上面印着团圆的花纹字样。里面是他送给风笙的礼物。
没有发现吗……
符岁有些失落,明明一早就放在那了。
北斗星天的事务繁忙,做完一件事,又有新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内部管理不善。星宫本来有一套自己的管理体系,但因为几百年来上层的纵容和打压,无人再严格遵守星宫的宫规。
重新启用宫规倒是不难,就怕这几百年来,这些规则早就被钻了空子。
总之,风笙每想到这个问题,就开始头疼。
符岁很担忧,问:“你头疼成这样,用不用把时烬叫过来帮你?”
风笙摆了摆手:“他去巡视西海了,至少要半年。”
符岁:“昨天碰见他去天帝那儿复命,提前回来的。”
风笙:“这么快?看来西海平静,巡视很顺利。”
炎神时烬,神界最年轻的上神,飞升之前默默无闻,但在火凤族的选试中一举成名,名副其实的少年英才。
符岁提议让时烬来帮忙,是因为时烬在神界主要掌管律法。
最新的天条都是他参与修改的,重新改个宫规还不是易如反掌?
符岁:“我和他说了你在星宫,如果有空就来帮忙。这个时候……估计快到了。”
风笙微叹,他不想麻烦别人,尽管时烬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辈。
时烬成为炎神后,就开始着手神界的律法,身居要位。
起初神界众仙很担心,让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火凤管理神界纪律,是否过于草率,但时烬是风笙亲自选出来的,有鹓雏帝君为他担保,质疑的声音倒不是很多,况且,让神族后裔担任重要职位,也是天帝的本意。
在时烬担任炎神的期间,都是风笙手把手地教,后来天条大改动,也是由时烬负责修改。时烬担任炎神不过一两百年,就参与重要的天条改动,简直闻所未闻。所有人都在议论,炎神修改的天条,会不会错漏百出,一塌糊涂。
新天条一出,所有议论的声音又消失了。
从前那些容易出现矛盾、争议、过时的条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详细的规定,规定之下又有细分,严谨得令人头皮发麻,甚至对最不易严格执行的“天罚”也划分了不同的标准。
最重要的是,看起来貌似很严格的新天条,其实比以前放宽了许多,比如,神界之内解除了“门禁”,只要不妨碍本职工作,可以在九重天内任意走动,只这一条,就让大部分神仙们支持新天条的推行。
天帝大加赞扬,众仙跟着附和。
炎神时烬,真不愧是火凤族的天才。
星宫外,热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到了,看来时烬比你镇得住场子。”
时烬一进星宫的大门,一旁闲聊的星使急匆匆地行礼后逃命一样跑掉,生怕多待一秒,被炎神盯上。
符岁说,当初天帝给时烬的封号“炎神”一定是写错了,应该是严寒的严,不是炎热的炎,因为他一出现,空气都冷了许多。
火凤族盛产美人,时烬也不例外,如果不是那张漂亮的脸上写着“活人勿近”,应该也会受到很多异性的欢迎。
时烬左手持一把黑剑,此剑为神器“不仁”,是他成为炎神之日风笙所赠,后来修改天条有功,天帝赐他特权,与他平级以下的神仙,无论何种错,可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在一次灶神诞辰的私宴上,有位上仙酒后失言,说现在这位天帝不配坐这个位子,应该让天帝的兄长回来,否则绝不会让神界陷入危难,顺带对当年差点被妖界攻入的事大为不满,各种指桑骂槐,鹓雏帝君首当其冲。
时烬一言不发,直接走过去把那位上仙丢下了九重天,魂都摔散了。要不是后来风笙向天帝求情,这位上仙应该再也回不来了。
这种事也就只有炎神时烬干得出来,在神界,除了风笙,谁的面子都不给。
时烬走到风笙面前,恭敬行礼:“帝君。”
“巡视西海辛苦了。”风笙颔首微笑。
符岁假装不满:“我这几天也很辛苦啊。”
风笙愣了一下,笑着说:“是,你也辛苦了。”
符岁让时烬这个时候来,正好一起用午膳,吃饱喝足后,符岁得抓紧去处理手里的账目。
“你们先聊,我去天枢那儿交代些事情。”
风笙:“好,你去吧。”
时烬点了头算是回应。
时烬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从前在火凤族也是如此,风笙很理解他。
时烬自出生起就无依无靠,在那种混乱的地方出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熬到入学的年纪,也不敢与人交流,担心自己过于拔尖会被欺负,正是这个原因,才导致时烬过于自卑,连着几次初选都故意居于人后。
直到现在,时烬也没有朋友,符岁可能算一个,但也是在有关风笙的事情上,时烬会把他当成朋友,如果符岁是和其他人玩得好,那这个人就和他没关系。
风笙对他来说,亦师亦友。
如果让时烬来描述,应该是,最重要的人。
“西海有一个种族,长得像鲛人,会弹箜篌,唱歌很好听,可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时烬坐在风笙的旁边,讲述他巡视西海的见闻。
“那是西海的赤鲛,他们擅长乐器和纺纱,是个爱好和平的种族。”
风笙静静地听着,帮他解答疑惑。
“抱歉,我说的是不是太无聊了?”
“不会,之前我去过很多地方,但时间久远,记不太清。你说的这些,让我想起来很多。”
风笙正要再开解他,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钻入脑子里,眼神也有些恍惚。
时烬见他脸色有异,急忙扶住他的肩。
“帝君身体有恙,就该好好休息。”
“老毛病罢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风笙凝神闭眼,恢复了过来。
“很重要。”时烬按住他的肩,认真地看着他。
“对我来说,不是。”
“……”时烬眼中似乎忍着什么,风笙拂开他的手,说:“我给星宫拟了一份新的宫规,有些可能会遗漏,你来帮我看一下。”
“好。”时烬将新的宫规粗略翻了一遍,心里有了个想法。
“帝君好像很久没有回南禺山了。”
“何出此言?”
“我从西海回来后,先去的南禺山,守山使说你在星天,半月也不见得回来一次。”
风笙有些意外,时烬身为严守天条的炎神,巡视结束后应该先回神界向天帝述职,怎么先到南禺山去了。
下次得提醒他才行。
时烬问:“这么久了,帝君不回去看看吗?”
风笙回道:“山中的事有人打理,无须担心。”
过了一会儿,时烬又说:“帝君,我觉得……你应该去外面散散步。”
风笙察觉到时烬是想把他支走,去哪儿都行,反正不能在星天。那副不想说谎又要编一套理由的样子,风笙都不好意思戳穿他。
至于为什么要支走他,猜也能猜到了,有些事,他在场反而不好说开。
“好吧,我正好也出去透透气,星宫的宫规,就麻烦你了。”
星宫议事殿。
所有星君星使都要到场。
“炎神亲自来视察星天?什么时候的事,没听说啊。”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想想办法怎么应付,那可是炎神,我刚才就从他旁边走过去,现在都冒冷汗!”
“……”
时烬通知所有在职星君来议事殿召开会议。
“新的宫规已经拟好,各位有什么修改的意见,请在十日内提出,十日后,宫规开始正式实行。”
星君们收到时烬修改过的宫规后,第一反应是——
面目全非。
完全不是之前的宫规!
密密麻麻的字看人得眼晕。
炎神坐在主位,脸色平静,一字一句地开始念:
“北斗星天内,当值者需按时完成每日职责,若未完成,需及时向上级汇报……”
众人屏住呼吸,如坐针毡,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只是各自腹诽:
“好无聊,我好想打瞌睡……”
“他怎么还有没念完?”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时烬念完的时候,众人都觉得仿佛过了几百年。
辰星星君刚上位,虽然现在是风笙代管北斗星天,又有炎神协助,总觉得自己应该代表星天争取点什么。
“炎神,我们之前的宫规其实也很严谨,怎么突然改这么多?”
时烬冷然道:“严谨?既然是宫规,为何不严格遵守,星天的内务都糟糕到让帝君亲自来管理,这叫严谨?”
几句话让辰星星君哑口无言,其他几位星君更不敢开口。
“若是没有什么问题,这十日就当是学习宫规的期限,十日后如有违反,宫规写的很清楚,就不用我再解释了。”
第7章 缘笺(一)
神界有一棵树,从一重天长到了九重天,得名“九天神木”。自神界诞生之时,九天神木就存在了,因此它对神界意义重大。
而在神界之中,只有四季神女中的司春神懂得如何照顾神木。
风笙离开北斗星天后,漫无目的地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八重天的神木附近。司春神正在神木旁边打理树枝,见到风笙,很是欣喜。
“风笙?难得见你这么有空,快过来坐吧。”
“我随便走走,不用招呼了。”
一走到神木旁,心中的烦杂一扫而光,心情也好了许多。
司春神还是倒了杯热茶,端到风笙面前。
司春神和风笙也是从鸿濛时代起就认识,风笙涅槃之后这些事都忘了,全靠司春神不厌其烦地讲述。
“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还是一个人,符岁和时烬呢怎么不跟着你一起?”
风笙谢过她,说道:“他们在北斗星天,我出来转转。最近睡不好,所以到神木这里散散心。”
司春神一听好友身体不适,关切地问道:“睡不好?是不是白天容易困,夜里多梦?”
风笙想了一下,回道:“嗯……是啊。”
司春神:“集中不了注意力,头痛比之前更频繁?”
风笙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司春神:“最近吃得怎么样?”
风笙:“没什么胃口,只想喝水。”
那就对了。
司春神笃定:“你这是发情期快到了。”
发情期?
藏在红发下的耳羽动了动。
他明明自断了情根,怎么还会有发情期?
“它是在提醒你该找个配偶。”
“……”
忽然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太合适,可话都到嘴边了,不吐不快,于是她正经地说道:“就算不想找,也该有个固定的伴侣,发情期可是很痛苦的。”
风笙捡起从神木枝头飘落下的花,一片一片地将花瓣摘下:“我知道,又不是没经历过。”涅槃之后有过两次发情期,第一次是他的心上人楼兰自尽后,第二次是陸涧离开神界。
都是他不想再回忆的经历。
司春神明白,因为楼兰仙君,风笙一直很抗拒这件事,可是又不能看着他一直这样下去。
“风笙,没有人想勉强你,这只是朋友的建议。”
“谢谢,我会考虑的。”
这种话,司春神听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不了了之。
希望这次是真的。
自从知道自己快到发情期,风笙每天都焦躁不安,吃了安神药也不起作用,一早起来发现脸色差得吓人。
连着好几天没去星宫,符岁来南禺山找他。
“辰星托我来问问你,什么时候把时烬弄走。”
“时烬怎么了?”
“没怎么,辰星说他们每天汇报工作像在上刑,希望你快些回去。”
“……再过两天。”
符岁见他状态不佳,道:“你要是身体不适,可以不去,又没人逼你。”
风笙勉强一笑:“我还没虚弱到那种程度,过两天一定回去。”
“你怎么了?”
“只是这几天没休息好,不碍事。”
越是这样说,越觉得可疑。符岁坐到他身边,仔细的看着对方的脸,想找到说谎的证据。
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手指撩起风笙脸颊边的红色发丝。
“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
风笙噌地站起来,捂着发红的耳羽。
“真的没什么,别问了。”
转身拿起玉盘中冰镇的果子,咬了一小口,减轻身体的燥热。
好像真的得考虑一下了。
再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
广寒月宫,神界最高寒偏远的地方。
月宫历任掌管者被称为“月神”,掌管月光与潮汐。月宫中还住着掌管六界姻缘的月下仙子和红鸾仙子。
“拜迎鹓雏帝君。”
月神左右各有数名玉兔使、月桂使,在宫门外迎接风笙。
“月神无须多礼。”
“多谢帝君。”
月神本名月娇奴,自幼与天后沉雪关系要好,早些年在凡间被情所伤,回到神界后,沉雪赐她月神之职,远离凡间,永守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