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言有理,没准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楼下的百姓沸沸扬扬地讨论着,谁也没有注意到正主现在正在二楼倚着窗,听着楼下传来的对话声。
“王妃……这都是百姓瞎说的,当不得真。”阿良有些担忧地开口道。他是知道苏问没有去外面跟别人厮混,但是这些百姓不知道。
苏问闻言笑了起来,“我心中有数。”
他与楚涵渊是很久没有在这些百姓面前亮相了。可能百姓对他们的最后印象就是那日班师回朝,他和楚涵渊两人铁着脸,骑着马从南门走过。
别说百姓也没想到,他们两人很快就成亲了,就连苏问自己也不敢相信。
如今有他与楚涵渊不和的消息,不足为怪。
只是……继续放任下去,也不太好。
苏问沉思了一会,正巧这时楼下变得更热闹了。
楚涵渊押着王家人正走到楼下。
往日楚涵渊都爱深色衣物,今日偏生穿了一身银白正袍,腰间别着他的佩剑,金色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显得他俊美得不似凡人,那目光凌厉如刃,叫人一看便知此人该是在驰骋沙场的战神。
苏问心中一动。
翻出窗去,吓得阿良直呼,“王妃,你这是……”
苏问手撑着窗边一用力,人便轻似浮云一般腾空而起。
楚涵渊心中一动,注意到头顶的阴影,抬起头去,正巧看到苏问的动作,急忙张开双手,想接住苏问。
苏问就冲着楚涵渊去了,张开手抱住了楚涵渊的脖子,跃入楚涵渊的怀里瞬间,面上满是笑容。
楚涵渊接住了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他在与自己开玩笑,只好宠溺一笑,“今日怎么想起这一出了。”
苏问笑着松开手,转正身子,背靠在楚涵渊胸膛上,小声说道,“只是偶遇你……这样比较快。”
“嗯。”楚涵渊脸上也不复刚刚严肃,挂着淡淡的笑容,勒着缰绳,继续往前走去。
“我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苏问看着两边退散的百姓,轻声开口。
楚涵渊温柔地回答,“不会。我只需要把他们押送到西门。到时候自然有别的人会负责押送你们到边疆。”
“嗯……那就好。”苏问微微点了点头,“不过,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释一下,你什么时候查出王家和司马家有问题的。”
苏问其实挺惊奇的,楚涵渊竟然能把权谋玩得这么好。手段老辣得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倒是挺像苏父他们这个年纪,在朝堂上已经待了一段时间的人。对朝廷和政局都有了很明确的把握。
“机缘巧合。”楚涵渊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太好,又补充道,“你不用担心,我都处理好了。”
苏问挑了挑眉,这是不想告诉他咯。
楚涵渊见苏问没说话,心里有些紧张,他不太想告诉苏问上一世的事情。他那时真的太过愚蠢,吃了很多苦头才慢慢习惯身边没有苏问的生活。那是他不愿意再去回忆的事情,即使是对着苏问,他也不想说。
过了半响,苏问才叹了一口气,“注意安全。”
楚涵渊不想说就算了,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前日他才刚刚查出莉娜与王致远等人的勾当,至于禁药来源,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就听闻王家和司马家被处置的消息,这一切都连上了。
他是半个月前才对此事起疑,那么楚涵渊呢?他是多久前就开始筹划此事?
楚涵渊听见苏问叹气,僵硬住了身子,有些手足无措,他好像把事情办糟了……
苏问感受到楚涵渊不自在,反手拍了拍他的脸,“好了,没事,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跟我商量,别一个人闷头干。”
“嗯。”楚涵渊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苏问别生气就好。
押送司马家是大理寺卿魏云宣,两支队伍在西门汇合。
苏问从马上下来,很快看到了一个熟人。
司马宇文。
而司马宇文看到他似乎有话想跟他说。
苏问指了指司马宇文,询问魏云宣,“我能跟他说会话吗?”
魏云宣摸了摸胡子,“当然可以。翼王妃请便。”
苏问指了指司马宇文旁边空地,示意他走到一旁再说。
两人走过去后,司马宇文率先出口问道,“莉娜……她还好吗?”
苏问没看他,看着不远处的楚涵渊,没回答他的问题,“你觉得呢?”
司马宇文陷入了沉默,他是明白的,眼前这个人才是太学子弟真正崇拜的人,也是莉娜真正喜欢的人,他从始至终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
莉娜身份卑微,想必逃不过一死的命运。
“其实,你很不错。”苏问看向他,他姣好的容貌上还有他之前打他的印子,没有完全消下去。
苏问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都食之上瘾,而你身在局中抵住诱惑,根本没有碰那玩意。”
苏问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佩服司马宇文的。在亲人和好友都吸食毒物时,他竟然能保持住本心,不与之为伍。他是个有操守的人。
如今身陷困境,还能不忘故人,也的确是值得他欣赏的人物。
司马宇文苦涩地笑了,“可惜,我还是……”成为了罪恶的帮凶。“此次一去,那就是遥遥无望了……”
苏问看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用手赏了他一个栗子,“往后日子还长,想开点。天下之大,远超你的想象,边疆再远,远不过生死之间。你总会找到你为之努力的方向。现在轻言人生无望未免太早?”
司马宇文摸着额头,竟然一下子开怀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人都朝他们两人看了过来。
苏问“……”,这人别是被他给敲傻了。
“苏问。我算是知道……”你是如何成为大家心目中信仰的了。
“知道什么?”
司马宇文慢慢收起了笑容,只是微微朝上翘起的唇角昭示着这人心情很好,“没什么,以后有机会再说。”
苏问也没再问,“有这种想法就很好。只要活着,总会再相见的。”
对,只要他活着,他总有一日会再回京城。
司马宇文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皇宫,承宁宫。
“废物!”皇后把一个茶杯狠狠地砸到了地上,“这就是你选的人?你怎会把把柄留给楚涵渊那小畜生。”
楚涵文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应声。
在宫中,他最怕的人不是父皇,而是他的母后。他的母后折磨人的手段太多了,他还记得小时候亲眼见过,母后把一宫女塞进缸里,然后放毒蛇咬她,等放出来的时候,人已经面目全非,几乎只剩下半边皮肉。
“王家,真是愧对我们这些年来对他们的扶持。”皇后横眉扫过去,一排的宫女侍卫都跪了下来。
“南方的事情没出什么差错吧?”皇后坐下,马上上来一宫女给她承上温茶。
楚涵文头低得更低了,几乎是贴着地板说话,“母后放心。王家的事没有牵扯到南方,想必楚涵渊就算再厉害,也不会料到我们的计划。”
“那就好,楚涵渊不能再留了。如果有机会,杀了他。”皇后眼里尽是杀意,“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挡我们的路,真是以为自己能翻身了。”
“母后说的是。楚涵渊再怎么样也逃不出母后的五指山。”
“嗯。退下吧。其他事情万万不可再有纰漏。”皇后有些累了,挥退了楚涵文。
楚涵文走出宫殿,才发觉自己竟然后背湿透了。
回首看着承宁宫,心底越是发慌。
这偌大的承宁宫在这皇宫中像一只潜伏许久的巨兽,张着巨大的嘴,妄图吞噬一切。
楚涵文不忍再看,急忙离开了。
闫府,水榭。
“所以,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闫绍宽摇了摇扇子,笑道,“想必那位,这次也是元气大伤,很快就要坐不住了。”
苏问冷笑,“要的就是他们坐不住。要是这样还能坐住,恐怕事情就难办了。”
闫绍宽点点头。这样还能稳住不气的人,那心思可真的够深沉的,够难对付。
闫绍宽突然想起了什么,贱兮兮地问道,“苏问,你昨天做了什么好事,可以跟我一说吗?”
“什么?”苏问疑问,他做了什么事,他怎么不记得了。
闫绍宽乐呵了,立马手舞足蹈起来,“嘻嘻,那我来给你说说。正当那日风和日丽,忽见那天中一道彩云飘过,降下来一俊美仙人,正入傲云神威大将军怀中。这下可不了得,大将军一眼便看上这仙人,扬起马鞭便将人带回府中藏着……”
“停停停!”苏问脸胀得通红,他已经猜到后面估计没什么好话了,赶紧阻止了闫绍宽。
闫绍宽见苏问脸红,更得意了,就要继续演下去。
苏问就在这时看向他身后,面无表情说道,“表弟,你来了。”
闫绍宽立马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开口,“咳,我觉得……”
对上苏问戏谑的神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
闫绍宽合上扇子,东看看,西看看,确定根本就没有人,“好你个苏问,耍我呢。”
苏问笑道,“你挺紧张我表弟的嘛。话说我今日怎么没看见他?”
闫绍宽骄傲地甩了甩脑袋,“哼。他前些日子说睡眠不好,我就问红俏要了些安神香,效果不错,这个时辰了都没醒。”
苏问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测,“……你昨晚点了几根?”
“五根。”闫绍宽伸出一个巴掌。
“……”红俏手里的安神香都含迷药成分,半根就够一个人睡一晚了,这人点了五根,这人不得睡到隔日。
苏问扶额,“闫绍宽。你就是只猪。”
闫绍宽不乐意了,“干嘛平白无故骂我?”
“红俏给你的安神香跟外面卖的安神香不一样,那是含迷药的。你点五根是想让我表弟直接睡到明日吗?”
闫绍宽瞬间悟了,站起身来就跑,“苏问,你先坐着,我看看去。”
苏问笑骂,“快去看看吧,你这个猪精。”
苏问独自一人在亭中坐了一会,没等到闫绍宽回来,先等到了楚涵渊。
“就来了?”这么快。
“嗯,跟闫大人一起。”楚涵渊在苏问身边位置坐下,自然地揽过苏问的腰。
苏问拍了拍他的手,“这是在闫府,老实点。”
“其实闫大人很乐意看到我们如此恩爱。”楚涵渊神情专注地看着苏问,一时之间苏问没法判断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
苏问余光看到桌上,闫绍宽落下的扇子,随意一问,“你之前好像不喜欢闫绍宽的,你现在觉得闫绍宽这人如何?”
楚涵渊眉毛拧了起来。
苏问看他很纠结的样子,忍不住催促道,“有话就直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还是不喜欢他。”楚涵渊终于开口了,语气很像在跟他撒娇。
“噗,你也太……可爱了吧,涵渊。”苏问放声大笑了起来。
楚涵渊见他笑得开心,木着脸由他去了。
“表兄,我来了。实在对不住,前些日子有些失眠,近些日子却像是要补回来一样,老是睡不醒。”苏宁泊小步跑来,额头冒出了些细汗。
后面闫绍宽姗姗来迟,走得慢悠悠地,“哎呀,都让你别急了,你看你表兄在这跟翼王坐着,一点都不急。都是一家人急什么急,真是的。”
楚涵渊闻言,视线在闫绍宽和苏宁泊之间转了转。
他前世没有听说苏宁泊和闫绍宽有什么交情。苏宁泊是科举状元,好似是跟在闫父手下锻炼了几年,然后才做了宰相。至于闫绍宽,好像是个进士,混到大理寺做个小官。两人基本见不着面,公事上也没有交集。
如今到底是不一样了,以后怎么走,还得再看。
苏问看苏宁泊脸色还有些苍白,想必大病初愈,还需要再休息,递给他一杯清茶,“闫绍宽说的没错,你不用这么着急,大家都在京城,以后可以常聚,不急这一时。”
苏宁泊喝了茶,觉得好多了,“表兄说的是。”
“那今日我和涵渊就先回去了,你多休息。”苏问起身,拉着楚涵渊的手就往外走,路过闫绍宽身边时,出声道,“你有什么事,多问问红俏,免得天天干蠢事。”
闫绍宽面露尴尬,“红俏也会偶然有事,找不到人嘛……”
苏问撇了他一眼,真是个白痴。
这是哪里?
楚涵渊记得自己明明跟苏问一起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个地方。
这里跟他翼王府的地牢,有些想象。
四周都密不透风,漆黑一片,只有几个墙上的洞可以看见亮光,这一排排的铁杆,分明就是牢门。
很快,一道门打开了,一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看样子应该是偷偷跑进来的。
楚涵渊想找个地方躲躲,结果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实体,他是飘在空中的,可以穿过任何物体,唯独是出不去这里。
楚涵渊朝刚刚进来那人看过去,发现竟然是女扮男装的红俏!
红俏此时冲到一牢门前,撬开铁门,朝地上躺着的人探去,确定这人还有呼吸,松了一口气,往其嘴中塞了一颗药丸。
楚涵渊这才发现地上躺着这人是闫绍宽,只是他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披散着头发,穿着囚衣,浑身都是血迹,楚涵渊只需一眼就知道,这人定是被上了至少十种刑。更让他惊讶的是,闫绍宽的脸上竟然还绣上了刺青。
在傲云国,囚犯脸上刺字只有一种罪。
闫绍宽悠悠转醒,见到红俏此时的模样,眼里亮起了一丝微光,“你来了……但是你来晚了……”
红俏眼里涌上泪水,“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去了一趟尚京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闫绍宽没理会她问题,孤自问道,“你来的时候,是不是看到苏宁泊他们……”
“没有,我是今日刚刚到的,听闻老爷他们昨日已经在午门被斩首了……”
闫绍宽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红俏费力地想背起他,“公子,我们先走。这京城马上就要被尚京攻破了,此地不宜久留。”
“不。”闫绍宽推开了红俏,“我就在这。你走吧。”
红俏满眼不解,“这是为何……公子,逃出去,我们还有可以报仇的一天。”
“我……已经不想活下去了。”闫绍宽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红俏还想再劝,闫绍宽却飞快地抽出红俏别在腰间的弯刀,
鲜血从他的脖子不断地流出,很快流到了牢房外。
让人难以想象,曾经的天之骄子,在明明有生机逃出去的时候,选择自刎于牢房。
别人理解不了,楚涵渊却看懂了。
他此生所爱已逝,不愿再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他与闫绍宽何其相似。
他明白闫绍宽的痛苦,他独自忍受着失去苏问的孤独苦挨了八年,他无数次地想去黄泉寻他。
但每次临到,他又收回了手。
他没有看到苏问的尸体,他不相信苏问死了。
他还抱着希望,他抱着希望等了八年,最终还是……
屈服于现实。
他爱的人不会来找他,所以,只好他去找他了。
楚涵渊以为梦境快要结束之时,眼前画面开始扭曲。
等他眼前的画面变得清晰,正是京城城门前,红俏被一女子斩于马下。
而马上坐着的女子,正是莉娜。
第17章 流民
楚涵渊一睁开眼,眼前就是苏问的睡容。苏问像只小猫一样,脑袋耷拉在他的胸前,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有些上下抖动着,红润的小嘴微微张着,似是在说着什么蜜语。
楚涵渊不知道是怎么控制住自己,让自己不颤抖以致于惊醒苏问。
他的心,如坠冰窖。
如果没有今晚这个梦,他也许会慢慢地把前世当成一个噩梦,梦醒了,苏问还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但是现在……他不能,那都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不然难以解释为什么他会梦到闫绍宽和红俏的死亡,还是以这样奇怪的方式。
原来前世,京城也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太平,一切早有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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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涵渊的唇轻轻地碰了碰苏问的额头。
也许苏问当初离开京城是对的。
任谁也不会轻易地去怀疑身边的人。
莉娜藏的太深了。
因着认识多年的交情,他们都不会想到在青楼卖笑的莉娜会摇身一变,成为尚京国插进傲云国最锋利的一柄刀刃。
苏问远离京城,远离他,原来也远离了危险。
楚涵渊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终是害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苏问,缓缓起身,帮苏问掖好被角,出门去了。
眼看马上就要入秋,夜晚的风清凉却透着一丝丝寒气,翼王府已经不复初来之时那样荒败,庭院中都种上了绿植,一片绿中还可以借着月色隐约看见白色的小花。
晚风中还带来了淡淡的清香。
池塘中亭亭睡莲正悄然绽放着,而附近一些枯萎的荷叶却为其一池美景增添了一些秋意。
时不待花,时不待人。
时可败花,时也可败人。
他失去过,到底是失去过,现在重新得到的,也许也就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梦罢了。
楚涵渊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梦境中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地仿若刻在脑海中一般,像是谁要他一定要记住,一定要小心暗处的敌人。
世上有谁会对他如此好,而这般好心的背后,到底是要用什么做交换,才换得他的重来。
楚涵渊感觉自己好像行走在薄冰之上,也许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冰面就碎了……
他没法不担忧,特别是现在,他好像已经拥有了一切。
苏问早在楚涵渊出门的瞬间就醒了,他早就觉得楚涵渊有些奇怪,此时见他半夜起身,更是觉得不对劲,便也起身跟了上去。
结果看到只着单衣站在池塘边上落寞的身影,心里骤然一疼。楚涵渊一直都是给予他安全感的存在,有他在的时候从来都是让人感到很安心,现在偶然看到他这副脆弱的样子,还真是很不习惯,但又莫名觉得他这副模样熟悉得很,一时之间又叫他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苏问不忍心,开口唤道,“什么事值得翼王半夜来这吹风?”
楚涵渊听到苏问声音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愣了一会,转过头真的看到了苏问,面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你……怎么醒了?”
苏问撅起嘴,“我在翼王心里,警惕性就这么差吗?”一个大活人突然没了也察觉不到。要是平常楚涵渊早注意到他来了,想来他刚刚定是想什么太过入迷,连他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楚涵渊听到苏问的称呼,知道他定是生气了,有些急促地解释道,“没有,我只是……出来走走。”
苏问不置可否,半夜出来走走,这可真够有雅兴的。
“那你现在可走够了?可以回去睡了吗?”
“够了够了,我们回去吧。”楚涵渊连忙拉着苏问就往房里走,似想掩饰什么。
苏问没有动,只是开口说道,“楚涵渊,有事可以跟我说,不要憋着。”
“我会永远会陪着你。”
“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楚涵渊闻言,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变亮,嘴角也微微地勾起,
转过身来,对着苏问释放了一个他能做到的最大的笑容,“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的。
只要你在,我即无惧。
皇宫,静心宫。
柳妃裹着粉色太妃裙,披着白色丝绸外套,侧躺在榻上。旁边坐着的是柳家的嫡子柳常昌,一身肉把原本剪裁宽松的深色常服撑得鼓鼓的,而他对面坐着的是二皇子楚涵才。
柳常昌笑着开口道,“姑姑,现在这王家落败,我们可以趁机把漕运拿到手里。”
“哼,真的以为这块是肥肉?”柳妃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来,对着面前两位小辈正色道,“太子想要,就让他们拿去。任他们有千般算计,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个拔了毛的乌鸡,就差下锅了。”
“你们两都把布置收一收,别这个时候去惹一身臊。”
柳常昌没明白,皱着眉问道,“姑姑何出此言?陛下还是想当疼爱太子的,这还未得见陛下会厌弃太子。”
“蠢。”柳妃朱唇轻起,吐出一字,不欲再做别的解释。
楚涵才微微摇了摇头,笑着给柳常昌说明,“你之前可知太子想做什么?”
柳常昌摇头,“不知。”他们之前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出什么猫腻,也不知道楚涵渊怎么做到的,突然就把王家给一锅端了。
“那你可知太子和尚京国人做交易一事?”
“不知。”柳常昌更迷惑了,“太子这不是叛国吗?为什么陛下关于此未作出任何回应?”
楚涵才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甩到脑后,才继续说道,“是不敢或是不想。但是……陛下不说,不意味着别人不知道。如今只要沾上漕运的人,就有嫌疑,你明白吗。”
柳常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太子不被问责,其他人就未必有他那么好运了。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太子图谋不轨,想要抓太子把柄就比原来容易多了,把漕运留给太子,不过是留给太子一条死路。
“懂了,最近行事就给我小心点。多注意一下楚涵渊,他想做什么,多帮着点。”柳妃吃了一颗宫女呈上的剥好的葡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柳常昌担忧,“姑姑,不担心楚涵渊也有夺嫡之心吗?”
“你是需要入朝多历练一番了,连这都看不透。”柳妃对于这个侄子,有些无奈,实在是目光短浅了,“他连男妻都娶了,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无心于此吗?”
“可是……”柳常昌是不太相信真的有人爱美人不爱江山,更何况这美人还没办法给他留下任何后代。
“没有可是。”柳妃言辞肯定,转而又好像陷入了回忆,“苏家人……果真个个都是情种,所遇之人又都非常人……”
柳常昌和楚涵才不敢出声。他们都知道他的姑姑/母后,曾经恋慕过苏清河的事情。
想当年苏家二子,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少年英才。次子苏清山娶一民间女医,谁料其妻怀孕在家之时,突遇盗贼入室,丧了命,徒留下早产的孩子。苏清山难忍失妻之痛,追杀盗贼途中丧了命。而长子苏清河娶一奇女子,据闻其女能观天象算得失,却在生下苏问后失踪,不知去向。
苏家人似乎在情路上都是坎坷万分。
楚涵才和柳常昌见柳妃模样,今日应该不会再跟他们谈论正事,便不欲再待下去,告退离开了。
朝堂之上。
皇帝今日又发了好大火。江南急件,突发流民暴动,各州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