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厌—— by岚凪

作者:岚凪  录入:07-03

傅慊与剑圣一战后回了南冥教中,为那前教主敬了一壶酒,算是告诉对方大仇得报。
南冥此次虽被重创,但那正道也好不到哪去,大家互相不去争斗,这一篇姑且算是就此揭过。
傅慊默默养伤,再不提其他,其余教众看着傅慊这个样子,自知南冥大势已去,暗中有不少人落跑,不知去了哪里。
教中长老拿傅慊无法,看着他重伤之躯也只能干瞪眼,最后索性由他去,只要这教中还有人,总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南冥教此间残喘,没有几日竟然有一个刚束发的少年跑上南冥教。
看着被残余教众押上来的少年,傅慊微奇,想不到还有人这么不怕死孤身来这,现在南冥虽不及过往,但对付这么一个娃娃样的孩子还是随便的。
傅慊挥手让人松开那个孩子,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孩子挺了挺脊背,咬牙切齿道:“我来看你死。”
话音刚落,周围就有人要动手收拾这个孩子,傅慊阻拦,好奇看着这个孩子,虽说天下正道无不想看他身死,但这个少年看样子也不是哪个正道亲眷,如何就要一人来此口放狂言。
“为何?”
“若不能亲眼看你身死,便是无法祭奠我黄泉之下的邵家满门,若他日我得入冥土,也无颜去见我家列祖列宗和那被你屠灭的正道英杰!”
傅慊沉默,他至今杀七十二人。
一为那南冥前任教主,一为那使剑之人,虽未亲眼所见,但清冥毒无解,而今怕也是归西,还有七十人就是那邵家满门。
虽不是他亲手所杀,但因他而起。
邵无晦看傅慊沉默,有几分后怕,看见那人邪气俊美的模样,莫名又有些失神。
傅慊说好。
然后带着邵无晦,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如何一个一个亲手宰杀自己残余的教众。
最后南冥空空,傅慊站在那孕育了几代南冥教众的毒苗圃间,拿出火折子,轻飘飘丢进去,转瞬大火燎然。
“邵公子还是快些离去吧,免得这毒烟侵了你,”傅慊顿了一下,“我自会自裁于此。”
邵无晦恨声:“我如何信你?”
傅慊不语,走进那没被火吞没之处,自断经脉,割开了自己的四肢,血转瞬流了一地,那花苗沾他血,转瞬枯萎腐朽,竟生生围傅慊在其间,火进不来,但傅慊也无出逃之力。
傅慊倒在其中,慢慢合上眼睫,他愿意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折磨自己,想来想去,可能还是自己的字没有取好。
子厌子厌,是谓满足,何成厌恶?
傅慊再醒来只见周围大亮,幽幽的药香飘来,有苦涩的甜味,傅慊艰难转头,看见旁边坐了一个嫡仙般模样的人叉着腿熬药。
傅慊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许看见他醒来那个人靠过来,傅慊模糊看清对方须发尽白,有一白净面相,眼角桃花看起来很是漂亮。
“呦!大兄弟,你醒了?”
这声若洪钟,震得傅慊脑袋嗡嗡作响,又是吐了一口血昏厥过去。
等傅慊再醒来,那个仙人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刻意压低声:“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毕竟你经脉寸断,纵是我也没有万全把握救你回来,看见你醒来不免有些激动。”
傅慊还以为自己刚才又一迈奈何,二渡忘川,去阎王殿里走了一遭。
“你感觉如何,哪里疼?”
“哪里都疼。”
“哎,疼就对了,说明你经脉续接良好,再过些时日,估摸就能下一步治疗了。”
傅慊看那人又走开,道:“为什么救我?”
“我四方行医,看见有病人岂有不医之理?”
“你可知我是谁?”
“南冥教教主傅子厌,世人皆知其一手清冥毒功毒尽生息。”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救我与这天下做对。”
“医术在我身上,我爱救谁救谁,别人管得着吗?再说了,我救你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旁人上哪里知道。
傅慊:“......”日*更`耽-美7[一,零5八+吧\5.九[零)
傅慊实属首次见这般人物,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
想傅慊这一生从没为自己潇洒活过,他师父盼他成毒功入侵关中,他的教徒指望他遮手天下翻云覆雨,即便到最后,他死都不是为自己而死。
可上天偏偏又给他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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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飒再醒来时看着头顶的马车尖顶有些麻木,他都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这样醒过来。
“感觉如何?”
身侧有声音传来,白飒意外于这人竟是剑圣。
白飒想了想道:“生不如死。”
一字一句发自肺腑,真真生不如死。
说完只觉那受伤处钝痛,连带浑身都疼起来。
听白飒一言,剑圣苦笑:“道这世间的幸事都大同小异,只有这不幸却千般模样,还一个赛一个苦痛。”
剑圣叹息,又听白飒道:“为什么要救我?”
“现在正道式微,自然多一份力量多一分胜算,何况我和你师父有些交情,断然不能看他唯一的徒弟误入歧途。”
白飒不愿争辩,对这正道而言,只要不同他们一路,全都是歧途。
“我这样躺了多久了?”
“不多不少正好半月。”
“我们去哪里?”
“十二峰。”
白飒随口道:“那还挺远的。”
剑圣也随意道:“是挺远的。”
如此就冷场了,两人都不再言语,恰在此时一个人探头进来看了看,又放下帘子在外面说了什么,不多时就看见邵无晦笑眯眯进来。
“白公子重伤未愈,也不知那傅慊有没有下狠手,让邵某来看看吧。”
白飒冷笑一声:“不劳烦邵公子惺惺作态了,若是傅慊想杀我,断然不会让我再醒来,你还是省些力气吧。”
看白飒抗拒态度强硬,邵无晦也不好坚持,只是强做镇定转向剑圣:“那还劳烦剑圣前辈好好劝劝白公子,我先不打扰了。”
说完撩开帘子离去。
“ 你倒是一心一意,和你那师父一点都不一样。”
白飒避过这句一心一意回答:“我也觉得我和我师父一点都不一样。”
剑圣犹豫片刻道:“医圣真的是......”
“我不知前辈想问什么,但如果是问谁杀的,绝对不是傅慊,您同傅慊战过,见战意知其人,何况看医圣似乎才下葬没多久,那时我们在哪里,您应当是再清楚不过了,”白飒一顿,喘口气,“而且若他真是心狠手辣之辈,何必再救时语前辈。”
剑圣愕然:“你们又把他的墓挖开了?”
白飒想起那人在坟前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苦笑一声:“他不相信。”
那日傅慊逼退正道,重伤白飒,独自一人回空霄,烧掉了那破败草庐,孤身下溟水,原路返回。
回去时的路途比来时要快很多,但不知为何枯燥无味,比来时感觉还要漫长。
经过羽归山底时正是夜晚,上面的雾气都散了,傅慊看见那明月皎然,不觉回忆起往事,想当初和白飒初上羽归,自己与那人说——
“ 这皎月可不会因为你身居何处,身为何人就会对你格外垂怜。”
想起那断腿桌子和冷硬的床板。
想那人说想回羽归,最终也没能回来,那人明明说了会疼,自己却还去伤他。
他总觉这天下负他,最后他也负了白飒。
这天下最后一处容他之处也教他自己生生毁了。
但傅慊不悔,正道惜白飒刀法断然不会弃之不顾,那人是正道的,如何能与自己这邪道混迹?自己又怎能忍受白飒背负骂名与自己颠沛流离?
时隔近一月,傅慊终于又回到了那破败的南冥废墟,站在那荒芜焦黑的土地,傅慊低头冷冷扫视,觉得这果然是个自裁的好地方。
与傅慊到达南冥的时间所差无几,正道也浩浩荡荡抵达十二峰。
白飒被安置下来,隔壁就是剑圣,说是为了他伤好,但白飒心里清明,这群家伙害怕他还心向着傅慊,有什么动作,这正道现在能与他一战的,估计也只剩下剑圣了,说是照顾,实际是监视。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剑圣在这十二峰仅仅呆了两日,便是飘然离去。

这个救傅慊的人自称尚仲秋,医术着实了得。
傅慊问其为何去那南冥,对方苦笑,说自己不肖徒儿留书一封离家出走,去南冥讨个说法,其因担心也立刻去寻,只是没想到徒弟没找到,捡了一个傅慊回来。
傅慊意识到那个跑来狂言的小儿恐怕就是这个人的徒弟,顿觉有几分微妙,想着先走一步看一步,有什么变故再谈不迟。
未想这尚仲秋真一心一意专心救治傅慊,只有一要求,想从傅慊这里找找有没有什么解清冥毒的方法,所以可能需要做些实验。
傅慊知道了非常配合,并让对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自己这一身毒功也消了去。
尚仲秋听过惊讶,觉这人没有半分邪道的自觉,后来熟悉了,傅慊也渐渐说明了那些未曾透露的过往。
关于自己如何出生,如何修习清冥功,如何入侵关中,又如何自裁,尚仲秋听罢唏嘘,叹这世间诡奇。
傅慊得这人缝经补脉,恢复得很快,不过半年就能下地走路。
养伤期间常有一浪荡子上山调戏尚仲秋,听闻尚仲秋从阎王殿拐回来一个人着实讶异,进屋就见傅慊靠在床边。
只是没想到这个自称求索的家伙只惊了没半刻,就靠过来道:“这邪道模样果真比那正道多几分滋味。”
傅慊:“.......”
待傅慊大好,见求索一次打一次,尚仲秋看见不仅不阻拦,反而指挥傅慊打狠一点。
在山间一年有余,傅慊罕见度过一段平静时光,尚仲秋惯于游离,见傅慊已好便问其打算,傅慊愿报尚仲秋恩情,恳求对方留下自己做个打杂的也行。
尚仲秋不需要什么打杂的,思来想去决定把傅慊收为徒弟,授其百草之技。
傅慊伶俐,学什么都快,又在山中留了半年,两人就是下山。
临行前医圣为傅慊制假面,又给他重新取名。
渝,意为改变,这傅慊重得新生,抛弃过往,得此为名再合适不过。
尚仲秋知道傅慊不喜欢自己的字,便未给他取字。
自此傅慊化名尚渝,随医圣游历,救治世人。
游历四年有余,两人几乎踏遍山河,尚渝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名声,期间医圣发现若以玉针入体,封闭经脉可以阻滞毒在体内流动,暂时封住清冥功,只是这般会让傅慊万分虚弱,体力不及常人,而且万万不可中毒,否则会激发体内清冥功反噬。
傅慊听了没有什么犹豫,就道这么办。
彼时医圣准备去西原游历,尚渝收到仁亲王书信数封,言辞恳切,不容推却,尚渝便与自己师父依依惜别,两人一个向西,一个向南。
到了仁亲王那里,尚渝替对方医治,有些成效后暂时告别,去关中救助他人,约好一年后再回,给仁亲王复诊。
一年后尚渝如约归来,夜间途经皇城郊外,看见一身中数箭之人倒在路边,一探还有气,便是救了下来。
道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这天机与生机果真不可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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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飒在十二峰并没有改掉自己日日操练的习惯,车中颠簸休息了一个月,已然不耐,早起就在门前练刀。
舞了没几下,就看有人进院子,白飒收刀拱手:“前辈。”
剑圣示意其不必多礼,说有话说与白飒。
白飒表示自当受诲,请剑圣进屋。
剑圣也不拖延,直言寻时语去了哪里。
白飒思虑片刻,想那时语前辈直说让剑圣不要惦念,并没有说不准他去找,这么一想,便把寻时语如何入大漠说的仔细,顺便画了地图交给剑圣。
剑圣见过大为惊喜,罕见露出极浅的笑意,看罢地图道:“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以给你的,想来你与你师父一般才能,我便将这无妄十三式演与你罢。”
白飒大惊,但不等他拒绝,剑圣已经舞了起来,如此再拒绝着实不好,想罢白飒便坐在那里仔细看起来。
待剑圣舞完,仰天长叹一声,只见其眉睫尽白,仿佛一刻之间,负尽三重雪。
白飒愕然:“前辈,你......”
但剑圣只是摆摆手,示意白飒不必继续说下去:“你可看仔细,记真切了?”
白飒忍着几分感伤,点点头。
剑圣收好地图,一翻身便是从窗户跃出,不知去向。
想这人求了一辈子的无妄,最后发现求不得,连同那人,也一并求不得。
白飒愣愣看着剑圣身影消散,一阵怅然,而今剑圣也有了方向,只叹自己不知何去何从。
这么一想,那人的面庞又在脑海中渐渐清晰,那受伤之处不可避免地痛起来,连那未曾受伤的胸膛,跳动一下,更刺痛几分。
这么一来白飒赶紧止住自己的思绪,不再多想。
正道听闻剑圣离去,不免方寸大乱,邵无晦只感觉头疼,这一路过来号召正道,无非是仗这剑圣的名号,现在现在剑圣离开,正道的主心骨无疑少了一个。
被邵无晦招来的正道指望邵无晦能给他们一个交代,剑圣离开,谁还能再与傅慊一战?
邵无晦只觉郁闷,他从未领导过什么队伍,尤其还是这种残兵之伍。
十二峰十个不听指挥的新任峰主,剑庄一个只会铸剑不会使剑的女娃娃,西原残破的家族和一个懦弱的家主,一个想尽办法套他手里清冥功法的阉人。
对,还有一个刚刚和邪道决裂,重伤初愈的白飒。
这样的一只队伍,如何去对付傅慊?
邵无晦苦恼了几天,不经意看见桌前一片残损的字迹,忽有一计上他心头。
当时得到这个东西看见所言只觉可笑,不过现在傅慊恢复毒功,这个可笑的话变得有几分意义起来。
邵无晦想做个赌注,无论成败,都伤不到他自己。
若是成则有办法不飞吹灰之力解决傅慊,即使败也只会折了白飒,或者说,若是成了不仅能除去傅慊,连同他讨厌的白飒可能也能一并除去,说不定还能让傅慊悔恨终身,痛不欲生。
他赌傅慊对白飒有情。
想出计策,邵无晦当即就去找白飒,虽对方态度冷淡,但邵无晦有求于其,忍气吞声虚情假意说服白飒。
第一日无果。
第二日直接吃了闭门羹。
到了第三日,白飒罕见把邵无晦引进屋,两人促膝相谈,聊了近乎一日,直到第二日破晓。
见白飒最终同意,邵无晦大喜过望伸手紧紧握住白飒的手,白飒厌恶皱眉,不动声色收了手,邵无晦也不恼,只说让白飒好好休息。
末了补充一句:“正道能得白兄如此正气之人,无异于游鱼得水。”
白飒没有接这句过誉之辞,客客气气送别邵无晦,不动声色把对方交付的玉刀放入怀中,告诉邵无晦自己不会食言,只是还需要准备几日。
邵无晦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拱手离去。
送别邵无晦,白飒沉着脸摸了摸怀中玉刀,往天边远眺,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三十六章
邵家在两江交汇勉强算是一个望族,最近几日邵家大娘子临近临盆,全家上下严以备待。
邵家娘子在床上痛苦了半日,接生婆总算接下了两个孩子。
只是可惜她还不及抱抱自己的孩子就是撒手人寰。
接生婆也是第一次一次接生两个孩子,有些诧异,见孩子一出生母亲就过世只觉晦气。
邵家家主得了两个孩子喜不自胜,听闻娘子去了只露出几分哀色,说是好生葬了。
接生婆在一旁道:“老爷,卑妾接生这么多年,也是首次接生两个孩子,只是孩子刚出生,夫人就去了,恐怕是不详之兆啊。”
邵家老爷莫名,这明明是个喜事,怎么就变成了不详。
但邵家老爷也不敢怠慢,忙把村头的瞎眼羊胡子半仙请来给算命。
这半仙收了钱,捻着胡子,掐着细细的声音道:“这恐怕是个恶兆,若是不化解,怕是要给全家引来血光之灾。”
邵老爷大惊,忙问如何解决,那半仙又点了两锭银子进怀,慢悠悠道:“这化解,也是很好化解,既然欠一命,那还一命便是,就看你舍不舍得这孩子了。”
听此一言,邵老爷自然是不肯的,失了夫人不说,现在又要丢一个孩子,让他如何同意。
半仙冷哼一声:“老爷不忍心也是无法,只是要是引来灾祸,可不要怪我没提醒您。”
如此思前想后,邵老爷最终咬咬牙同意了,这一个孩子到底抵不了邵家上下满门。
见邵老爷同意,半仙继续道:“ 待这两个小公子满月,把其中一个淋上狗血放在野外,若是被人捡走了或野兽叼走便是无事,这血光之灾自然化解。”
邵老爷依言,待孩子满月,抱着其中一个趁夜色丢在了野外。
第二日再看,见孩子没有了,也就放下心来。
只是这血光之灾终是来临,不过是晚了十年。
好在邵无晦在七岁时遇见云游的医圣,得其青睐收为关门弟子离去,如此邵家倒不至于血脉断绝。
邵无晦十岁时在山间听闻自己家中惨遭灭门,痛苦不堪,只恨没有报仇之力。
后来听说南冥二次入关,被正道大败,退回双仞山,邵无晦一加思虑,就是丢下书信,半夜摸上一辆稻草车,往那两江去了。
邵无晦没想到南冥教进去得如此轻易,更没想到自己三言两语就说得那南冥教主傅子厌自裁于南冥湖畔。
不过邵无晦没有听傅慊所言当即离开,又偷偷进了南冥教中,看见一个在桌下仔细看书的少年。
对方年龄与他相仿,看书看得认真,竟然不知道生命攸关,邵无晦总不能看着对方无辜死在自己眼前,拉着对方趁火势不大,勉强出逃。
只是火势凶猛,两人侥幸出逃,那书不知道何时被烧去了一半,变成了残本。
邵无晦这才知对方叫岚漆,随父母入的南冥,听闻自家教主屠戮教众,一时瞠然。
邵无晦懒得搭理对方,自己想办法往回走,只是那时乱世,前方道路危机四伏,归途困难重重。
待邵无晦费尽千辛万苦,耗时半载回了空霄,就看见那灭族仇人好端端在自己师父身旁,垂眸浇水。
那一刻,邵无晦忽然心死,想起种种过往,只觉痛苦。
这傅慊果真不可信,连同这师父也不是什么好人!
邵无晦就此下山,开始流浪,没想到岚漆也一直跟着,未曾离开,想来这个人已经跟了自己一路。
邵无晦气急:“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岚漆想了想道:“教主毁了南冥教,我回不去也不知去哪里,既然你救了我,我自然就跟着你。”
邵无晦气结,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傅慊的话早些离开,偏回那南冥捡了这么一个麻烦回来。
可岚漆有毒功在身,邵无晦自认自己不是对手,只能由着对方,不过也好在岚漆有毒功傍身,两人不至于被欺负,只是要小心正道,若是被抓住了必然凶多吉少。
一路流浪,两人听闻傅慊得了医仙的名头,四处游历,不知不觉中,复仇的计划渐渐成型。
邵无晦觉自己若是想复仇成功,必然要得些本事,于是邵无晦让岚漆教他毒功。
岚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听了邵无晦的复仇计划默默帮忙,也愿意教邵无晦毒功。
靠岚漆与过往在剑庄埋伏的南冥教众联系,两人进了剑庄,待尚渝走后,因茗恪刚回剑庄,穆疏雨大宴宾客,邵无晦趁当时庄内鱼龙混杂,偷偷给穆疏雨下毒,待其毒发暴毙再以医圣关门弟子身份出现。
未免医圣节外生枝,邵无晦命岚漆解决了医圣,并留下帛书一封,彼时后者正伏案写着什么,岚漆一并带回来交给邵无晦。
邵无晦看见不当一回事,只觉没想到医圣竟然真的找到了解清冥毒的方法,只是实在不可能做到,也无人尝试,自然被搁置。
后来西原设局,却被傅慊逃走;逼上空霄,那人危机关头又恢复毒功,就在一筹莫展之时,上天偏偏又送来了白飒。
那个不可能的办法变得可能了,果真天无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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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飒关自己在屋中三日有余,正道惶惶,邵无晦担心白飒反悔如那剑圣一般离开,有几分担忧地去敲门。
没想白飒正好开门出来,脸色苍白而无血色,精神比起前几日却是大好,看见邵无晦来,没什么情绪起伏,只说走吧。
正道欲同去,白飒只说不用,道杀傅慊要他一人足矣。
如此便是独自那赴西原,邵无晦稍加收拾与白飒同去。
傅慊回到南冥的消息自然早早传遍,有些教众回去了,有一些按捺不动。
只是没想到傅慊在那南冥废墟未曾想着振兴教派,只是日日饮酒,酩酊大醉便是睡去。
白飒前来讨伐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他耳中,傅慊掐指一算,叹息:“最快也要一月有余,着实教人难耐。”
听傅慊此言,教众都以为傅慊是迫不及待与正道一战,挫那些人的锐气,殊不知他们的教主实是相思入骨,一日不见白飒便是多一分苦痛。
白飒与邵无晦先后分开而行,西原正道知道白飒过往,都不甚待见他,听闻对方这次是来对付傅慊,态度才稍好,勉强同意分他一个住处。
休整两日,那日天未破晓白飒便是独自负刀往双仞而去。
双仞山前有一道界限,此界限非人为,自然所势。
界限分割两处,往双仞土地焦黑,生机断绝,往西原绿意薄薄,树随风哕。
白飒站在熟悉场景怅然,想当初他也是在这里护傅慊出逃,而今同一地点,竟是自己来擒傅慊。
只等了片刻,就见一绰绰身影从一线天中行出,慢悠悠仿佛闲庭信步,白飒也不着急,默默等着那人。
随那人步伐渐近,两人都能在自己脑海中描绘对方的容貌。
傅慊看白飒一袭白衣站在那里,飒飒英姿,恍若是梦。
每往前一步,傅慊就觉离那人远一分,那界限没有丝毫屏障,不知为何在傅慊眼中比起那天堑鸿沟也是不遑多让。
待傅慊到那界限前,低头看了看,一抬腿便是迈过去,继续慢慢走向白飒。
白飒也不退,看那人到眼前,贴近过来,探出头在白飒耳边,仿佛亲密的交颈。
傅慊微微张嘴——
“嗝——”
酒气弥漫。
白飒:“......”
傅慊做完这些立刻后退,站在那界限后笑眯眯看着白飒,带几分玩世不恭的笑。
有一瞬间白飒似乎窥见一些熟悉的影子,这人古怪的性格藏在这叫做傅慊皮囊之下,时不时探出来搔一下旁人,一同过往。
只叹这人不认自己的道,势要殊途。
白飒没有多言,伸手抽刀,直指对方:“傅慊,刀剑无眼。”
说罢再不多言,提刀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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