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怎么办?我女儿要死了!狗日的支架一个三千五,我哪有钱!不回沙拉特旗怎么样,长生天能让我女儿的病好吗?!”嘎斯楞突然激动,他站起来,带倒了垃圾桶,酒精浓烈的气味从里面喷涌而出,周围的人好奇的打量这三个人,嘎斯楞还在吼叫,“我老婆的项链都卖了嘛,我的牛羊、车子全都卖了,我女儿才四岁,我不能让她死。”
说着嘎斯楞扑向阿尔斯楞,他攥着阿尔斯楞的领子发难,“你没结婚,没有老婆孩子,你忍心看你的孩子活活熬死吗?”
陈正赶紧过去抓住嘎斯楞的手臂,“你松开,这是医院,你干什么?”
不知道哪个好心人叫了保安,保安快速分开了他们,嘎斯楞忽然呜呜地开始哭,眼泪把他脸上画出一条条深深浅浅的颜色,陈正又有点不忍心,他拧过头,转身走到阿尔斯楞跟前看阿尔斯楞的脖子。
“我没事。”阿尔斯楞握住陈正的手笑了一下。
陈正劝嘎斯楞说:“我以前不认识你,但是你家里有事,可以和我们说啊,你知不知道你偷偷拿走这么多绒卖钱是犯法的。”
“什么法,等我孩子做了手术,我去坐牢!”
嘎斯楞情绪激动,陈正也看出现在不是交谈的好时候,索性扯着阿尔斯楞到一旁坐下,保安室很快进来一个中年女性,她戴一副眼镜,看着十分可靠,她刚进来,嘎斯楞的脊背就不明显的缩了一下,陈正明白了,进来的是韩主任。
韩主任下班接到电话,衣服都没换就来保安室接人,见另一边坐着的阿尔斯楞和陈正时眯了下眼,“你们就是下午给我打电话的人?”
“对,我们来找嘎斯楞。”
“你们既然是家人,怎么会打起来?”
陈正:……
嘎斯楞站起来,头埋得低低的,像犯错的孩子,“韩主任,我要去自首了。”
“你乱说什么呢,你小孩马上能做手术了,你自首什么?”
“我骗了医院,医疗费是我偷的。”
韩主任看了看陈正又转头看嘎斯楞,“你女儿的手术就在明天上午第一台,你确定是偷的费用吗?”
嘎斯楞的嘴唇嗫嚅着,手指轻轻发抖,声音卡卡顿顿,像坏掉的电视机,“韩主任,我、我……”
“不是偷的,是我们借给他的。”阿尔斯楞对韩主任说。
嘎斯楞的泪更多了,他的脖子一直弯着,后脊梁的骨头算盘珠子一样鼓起,衣领脏污,看着就是很久没换了。陈正似乎看到他一家一家跑着卖羊绒,一层一层跟着孩子检查身体……
小孩的手术在上午的第一台,陈正和阿尔斯楞也和嘎斯楞夫妻一起守在家属室,手术中的灯一直亮着,他们的心也久久不能平复,韩主任昨天又一次强调了手术的困难点,小孩太小了,一是麻醉风险,二是小孩的血管太细,“心脏和其他病种不同,我们推进手术室,先开胸检查,很有可能找不到发病点,或者诱发发病失败,这样就是白开胸,但是不开胸这个孩子还是会时不时的发作,甚至有生命危险,你考虑好了,这个钱有可能就是白白花掉的,明白吗?”
嘎斯楞当时连连点头,韩主任看看他,又说:“但是我做过很多例这样的手术,我刚才强调的是可能出现的情况,大部分病人都是顺顺利利的出了手术室,恢复的也很好,可以说这个手术的成功率是很高的,只是我们说没有任何医生可以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你明白我意思吗?”
嘎斯楞又是点头,“明白的明白的。”
“今天晚上别让孩子吃东西了,可以喝水,然后放松心情,别担心。”
手术室外除了陈正他们在等还有其他的家属,大家都盯着显示屏上自己家人的名字,准备中的那一栏下方有十个人,陈正觉得这世上最痛苦的、最漫长的等待大概就在手术室外吧,似乎呼吸都被拖慢了,像黏糊的胶水沾着心口,闷闷的但又紧绷。
嘎斯楞的老婆一直攥着手,她穿了一件碎花半袖,胳膊被晒成两种颜色,眼眶里的水似乎永远不会干涸,泡得眼珠冒出血丝,睫毛黏成一团,她不住地舔舐嘴唇,陈正知道她很紧张。
阿尔斯楞坐在一边,他偶尔会看看来回踱步的嘎斯楞,但更多的时候在看一盆绿植,手术结束后阿尔斯楞往嘎斯楞老婆怀里塞了一个纸包,“这是我和陈正的心意,你们收下。”
嘎斯楞的老婆显然不知道丈夫骗了沙拉特旗牧民的事,她的泪一下喷涌出来,嘴唇来来回回的蠕动,艰难地平复情绪,挤出连续的谢谢,她汗津津的手心握住陈正的手,像一块融化的冰贴着陈正的胳膊,她说:“陈老师,我家孩子可喜欢你了,说长大了要和你一起读书……”她的泪停不下来,“等她好了、等她好了,我就抱她去见你,她听话呢,可懂事呢……”
陈正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逛街时曾经看过一种刺激的挑战——把人扔进一个塑料球中摇摆,那时候他理解不了,可现在他凭空就感受到那种五脏被搅甩后的酸涩苦胀,是一种从内而生的百味杂陈,是贫苦人面对疾病时无能为力的感同身受,他咽下哽咽,努力笑,“好啊,我一定好好教她,不过我严格,她要做好准备。”
城里有一股特殊的气味,似乎是发胶与汽油融合后的摩登味,会从人的皮肉下散发出来,而且经久不散。
嘎斯楞女儿的手术很成功,两天后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韩主任人很好,给他们绞尽脑汁的省钱,嘎斯楞一家非常感激,恨不得把韩主任当成观音菩萨拜,搞得韩主任不好意思极了。
陈正悄咪咪问阿尔斯楞,这件事就样算了吗?
“嘎斯楞会解决的。你累了吗?我听说城里现在有种休闲活动,叫汗蒸。”
陈正没想到阿尔斯楞竟然这么时髦,连他都不知道这种新潮的娱乐项目呢,“那咱们出发前去吧,我还没见过呢。”
汗蒸店开得很大,是个七层小楼,从外看金碧辉煌,两侧的迎宾小姐高挑苗条,十分美丽,陈正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进到屋内更是满眼闪烁,这家店的主人似乎把金店搬来了,陈正不喜欢这样的布置,但来往的客人倒是赞不绝口,他凑到阿尔斯楞耳边悄悄说:“眼睛要晃瞎了。”
阿尔斯楞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到我们了。”
服务小姐笑眯眯地递给他们手牌,“陈先生,换衣间在左手边直走,里面的工作人员会给您新的浴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问戴胸牌的服务生。”
陈正选了一间三人包厢,纯木的墙壁被蒸出清香的木材味,他放松身体,没骨肉一样摊开腿,“真不错,难怪那些人都说好,就是装修太‘豪华’了,幸亏夏清没来。”
“为什么?”阿尔斯楞坐在另一边看着他。
陈正凑起身,压低声音,左右看看,仿佛担心隔墙有耳,“他心直口快,看到这个装修肯定直说难看,到时候人家把咱们赶出去。”
阿尔斯楞:“但是门口的姑娘很好看。”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陈正摸不清头脑,还有点愤愤的酸,“是啊,人家姑娘长得多甜啊。”
阿尔斯楞一下站起来,过人的身高制造出一大片阴影,陈正不由自主地抬头,“你站起来干嘛,和我炫耀你长得高啊?”
阿尔斯楞垂下头,手掌贴在陈正的脖子上,粗糙的掌心下是不住移动的喉管,他痴迷地盯着陈正因为热而变红的嘴唇,声音也变得沙哑,“是很甜……”
缺氧让陈正大脑发翁,呜呜的声音从嘴角溢出,眼里满是被刺激出的泪水,他的性器被阿尔斯楞握在手里,龟头被粗粝的大拇指肚蹭过,又痛又爽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也确实呼吸不了,嘴巴被阿尔斯楞用舌头堵着,舌根被吮到发麻发痛,像抽筋前的紧绷感,舌下的那条筋似乎连着他的肚脐,揪着小腹不住地抽搐。
“阿尔斯楞……你、你放开……”
“为什么?不是说很甜吗?”
陈正不敢睁眼,他坐在条凳上,腿根被阿尔斯楞握着压在墙上,腿心被轻轻舔了一口,“呃……那是我、乱说的……”
“是吗?”
陈正张大嘴巴,爽到眼睛发直,他呼吸不了,像灌了一大口冰可乐,“你别吸……我、我受不了。”
温暖潮湿的汗蒸房内充斥着细细密密的低低呻吟,陈正的眼角挂着欲掉未落的泪珠,他不停地用嘴喘气,但身下的刺激实在强烈,直达大脑的爽快几乎逼得他尖叫出声。
“你还好吗?门口的姑娘漂亮吗?”阿尔斯楞的声音冷冷的,如果不是脸颊的潮红,以及他胯下可怕的隆起,陈正几乎以为他现在正坐在法庭的观众席。
陈正摇摇头,有点迷茫,“不是你先说的……”他已经忘记了进门前的那一瞥,气愤道:“恶人先告状。”
阿尔斯楞像是无奈,他叹了口气,突然咬了陈正一口,“是我的错。”
“要我帮你吗?”陈正指指阿尔斯楞的小兄弟。
阿尔斯楞拒绝了,他坐在一边盯着陈正,漂亮的腹肌上不断有汗珠滚落,最后被腰间碍事的毛巾吸走,陈正看到阿尔斯楞结实的手臂缓缓撸动,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那根粗大的性器,硬挺的肉棍子高高翘起,跟着主人的手掌心微微颤动……陈正脸红心跳地看着阿尔斯楞,那张帅气的脸上点点升起情欲,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陈正,明明什么都没做,陈正却觉得口干舌燥。
编辑也不知道从哪知道陈正回城了,非要请陈正吃顿饭。风风火火的小姑娘剪了短发,一下成熟起来,“陈老师,你回来怎么不和我联系,样刊你收到了吧,怎么样?”
“挺好的,你们的想法比我好。”
小姑娘从包里抽出纸袋,“这是稿酬,之前几期的反响都很不错,所以总编辑另外批钱啦。”她说话时偶尔会睁大眼睛,有种可爱的天真。
陈正道谢后又麻烦她帮忙,小姑娘没拒绝,只是问:“陈老师你让我这个陌生人转手,你不怕我把钱密了啊?”她笑嘻嘻的。
“当然不怕。”陈正也笑。
小姑娘和陈正年纪差不多,性格也开朗,“那我保证完成任务,但是你都回来了,干嘛不自己回家呢?”
陈正看着盘子里的料汁,有些无所适从,“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和你讲,我下午的火车,这就要走了。”
小姑娘送了陈正一截,最后问他:“陈老师,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陈正挥挥手和自己的编辑说了再见。
巴图在修马鞍,他仔细的往上缠彩色的布条,一圈一圈,最后拉紧,娜仁在洗衣服,彩色的衣裳挂在铁丝上迎风招展,班布尔咬着她的裤腿撒娇,口水糊了娜仁满腿,她笑着说:“松开嘛松开嘛,你这只调皮的狗,巴图,你帮我拽开它。”
巴图用牙咬着布条的一头,两只手扯着马鞍顶头的两个铁环用力,终于绑好了,他“呸”了一声,“等等嘛,我忙呢,阿尔斯楞和陈正怎么还不回来。”
娜仁白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陈老师的家人在城里,这次回去正好能回家看看,他在这里待了快两年今年才回去了一次,这次回家多住住嘛。”
巴图终于修好了那架鞍子,他站起来掰开班布尔的嘴,用指头在班布尔的额头上狠狠点了点,“去去,去找海日去。”然而班布尔只是围着他们夫妻俩转圈,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
木桶里的奶子在夏日发酵,咕嘟咕嘟不住的冒泡,没有加工过的天然酸味刺激着人的味蕾,夹着腥的酸奶被娜仁用木棍不停地搅拌,巴图举着不锈钢盆,他一盆一盆往外接那些可以用来发酵马奶酒的酸水,他突然看向远方,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说起来要谢谢陈正,如果没有他,恐怕阿尔斯楞这辈子都不会和我说话了。”
娜仁一边搅拌一边擦汗,闲时回应道:“你们兄弟俩都像蛮牛一样犟,人家都说兄弟嘛,打断骨头连着筋,偏偏你们犟得谁也不肯低头,我那时就说嘛‘巴图你是哥哥嘛,阿尔斯楞是为了大家呢’,你说什么,你这个人就是嘴硬。”
巴图不好意思地笑笑,“所以才感谢陈正啊,我想阿尔斯楞也是这样想嘛。”
“阿尔斯楞?是嘛是嘛,他和陈老师的关系也太好了,简直比你这个亲哥哥还要亲密,俩个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啦。”
两人还在说话,班布尔突然呜呜叫起来,海日也像颗星星似的从牛车底飞射出来,它蓬松的毛发像绸缎似的飘着,海日长大了。
它们冲着远方吠叫,声音大到巴图不得不出来,“嘿!嘿!别叫——”
狗不听巴图的,它们激动地乱跑,不时停下,伸直脖子往远处看,巴图也听到了,是车的声音,他跳了起来,看到越野车顶上绑了很多彩色的箱子,他对老婆说:“回来了!”
娜仁扔下搅奶棒,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她重新系了下头巾也站到外面迎接,俩人对下车的陈正说:“陈老师!”
陈正也很惊喜,虽然每次巴图和娜仁都会迎接他,但这次格外让他心暖,他们好似一家人,娜仁巴图真是他的哥哥嫂嫂,“我买了好多东西呢,你们看看!”
娜仁上前拍他,“赚点钱都花了嘛,自己攒着呀陈老师,以后要娶媳妇养孩子呢。”
陈正满不在乎的说:“我只养我的两只狗,对不对班布尔?”他揉着扑过来的班布尔,又惊喜地对海日说:“长这么大了,你听话没?”
海日的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呜呜叫声,它仰面躺倒,露出软乎乎的肚子给陈正摸,两只前爪缩在身前,活像个小狗玩偶,陈正自然爱得不行,忍不住搂住它亲了一口。
阿尔斯楞卸下行礼,巴图问他嘎斯楞的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巴图,“解决了。”
“我就说嘛,那小子从小和你一起玩,看着就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怎么会跑。”巴图收起钞票像娜仁嘚瑟,说要给格日勒买一架新的自行车,“现在都流行呢。”
娜仁不同意,直接收走那个纸包,大声道:“瞎买什么嘛,他在这里哪里用骑车,还是要买书,像陈老师那样多读书才好。”
陈正被他们夫妻逗笑了,那钱是阿尔斯楞自掏腰包的五万块,至于嘎斯楞那里的钱,就等他的闺女恢复了,他能挣钱再说,那个瘦弱疲惫的女人的脸孔一直晃在陈正的眼前,能娶到这么好的老婆,嘎斯楞势必也不是太坏的人。
而且陈正他们走前,嘎斯楞写了借条送来,他理了头发,也换了衣服,整个人清瘦但精神,提到女儿是满脸的心疼与开心,“终于好了,以后也不用担心了。”
阿尔斯楞放好给巴图夫妻的礼物,他走进那间和陈正住了月余的敖包,出来时手里拎了两个箱子,巴图本来在和娜仁逗嘴皮,看到这幅画面,一时摸不着头脑,“收拾这些干嘛?”
阿尔斯楞点点头,突然环住陈正肩膀,“我和陈正要回我的营地去。”
娜仁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走过来,“你们回去干什么,这里多好,一家人住在一起互相照应嘛。”
阿尔斯楞笑了,像是被打动了,他说:“对,一家人住在一起,我和陈正是一家人。”
陈正吓得瞪大眼睛,心脏也扑通扑通跳起来,他不敢看巴图和娜仁的表情,但巴图和娜仁似乎没有理解阿尔斯楞的意思,只是不断地劝他们留下来,但阿尔斯楞很坚定,他刚开门班布尔和海日就顺从的跳上后座,舌头露在外面对陈正撒娇。
巴图还想说什么,被娜仁拉住了,她抱出一沓奶皮子、几块酸奶豆腐,几条肉肠递给陈正,“你爱吃嘛,回去让阿尔斯楞给你煮嘛,以后多回来看看我们嘛,格日勒快放假了,你多回来嘛。”
陈正点点头,肚子里的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好的,娜仁又在擦泪,或许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这次分离与之前几次掺杂了不同的气氛,尽管大家都很开心,但阿尔斯楞的神情与姿势已经向她展示了一个或许会震惊世人的答案。
阿尔斯楞开车驶出巴图的营地,白顶敖包渐渐被绿草取代,车轮经过草库伦,陈正吐出一口气,他转身向后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底部垂着一朵蓬松的云,敖包已经不见踪影,他真的和巴图一家分开了。
阿尔斯楞的营地很漂亮,但因为久久无人照顾,草长得极高极乱,可以埋住人的鞋子,敖包外的一圈塑料布被掀开后,屋里那股闷了许久的草味很快散去,新鲜的风不断灌入……
陈正开始走神,他看着敖包前的那盏小灯会心一笑——去年夏末,他透过这盏小灯第一次见到阿尔斯楞,如同神话故事里健美的男神一样的体魄,像书本里的俊逸相貌,那双眼睛只是看他一眼,就让他念念不忘了许久,甚至生出无限的好奇。
阿尔斯楞不许陈正进入敖包,陈正问他为什么。
“干净了你再进来。”
“我和你一起打扫更快啊。”陈正不懂。
阿尔斯楞向外泼了一盆水,他用额头碰了碰陈正,“你很干净,不用做这些。”
陈正先是呆滞,忽的醒过神,他偷偷笑了笑,然后撸起袖子说:“得了吧,就要下雨了,咱们一起。”
天空给面子的聚起云团,轰隆响了一声。
俩人断续打扫了一阵,终于可以住人,他们躺在床上沉沉睡去,身体很累,但心却轻松。
雨云聚了几天,细密的雨水接着瓢泼的雨连绵不断,陈正闲着无聊开始整理自己带回来的书,他在书页夹了卫生纸防潮,又仔细的在书箱里铺了层塑料布。
陈正修长的身体弯曲着,他摘了眼镜别到衣服口,露出脖颈下一片滑溜的皮肤,然而自己一无所知,只是尽心的照顾自己的书。腰上突然多出一片热气,是阿尔斯楞的手掌,他轻柔的按摩,问陈正的腰还好吗。
“还疼呢,我觉得应该买一个台桌,不然我写东西太难受了。”
“我给你按按,雨停了就去买。”
陈正收起最后两本书,“也不着急,我写东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除了去年……”他停了嘴,有些害羞,“除了写你的那几天。”
阿尔斯楞整个环住陈正,结实有力的臂膀压着陈正往自己怀里倒,陈正放松身体躺在阿尔斯楞的胸口,他略带惆怅,一面为父母,一面为巴图和娜仁。
阿尔斯楞轻轻用牙齿咬他的耳垂,陈正不敢抬头,耳朵后面的皮肤红得不像样,他含含糊糊地说:“你硬了。”
“嗯。”阿尔斯楞向来诚实,他伸手把陈正的半袖堆起来,揉着陈正胸口的那一点肉,“你硬了吗?”
陈正没有阿尔斯楞那么直白,他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扒着阿尔斯楞向下摸的手喘气,他早硬了,前列腺液把内裤顶出一小片水痕,在昏暗的灯光下并不明显。
内裤往下一拨,湿湿的龟头触到空气颤了颤,囊袋涨得厉害,陈正忍不住撸了两下,他没戴眼镜,门边挂着镜子也看不清,就看到一个肉色的影子在动,阿尔斯楞托着他的大腿肉按揉,和陈正亲密的接吻,滑滑软软的舌头相互缠绕。
阿尔斯楞顺着陈正的胳膊肘握住他的性器,有外人帮忙几下就让陈正受不了,小兄弟在别人手里如鱼得水,几下就逼得他前后摆腰,“你怎么那么会?”
阿尔斯楞笑了声,贴着陈正耳朵,性感的声音几乎让陈正的大脑高潮,他俯趴在床上,臀肉被大力分开,腿心一热,阿尔斯楞的指头裹了一层厚厚的油膏,正按着那一点打圈,他受不了,慢慢在床上磨,床单蹭着肉根很舒服。
“疼吗?”
“……不疼。”陈正耳朵红了,身体里多出几根手指,进出鼓弄的感觉无法忽视,他侧着脖子去看阿尔斯楞,那个男人到现在连一件衣服都没脱,还一本正经地问他,“按这里吗?”
“额嗯——你,你别问我。”陈正内心在尖叫,这人怎么总爱在这时候逗他。
手指粗硬的关节剐蹭在肠壁上,偶尔压到一个地方,刺激的他想尖叫,但酸软很快拉扯着意识乱跑,声音也跟着变细变长,听起来很情色。
阿尔斯楞一手揽起陈正的小腹,拖着他抬起下半身,一手去解裤带,陈正吞了下口水,他第一次觉得解裤带的声音让人兴奋,被强势分开的屁股颤巍巍的不敢动弹,阿尔斯楞抽出手,“啪”的拍了一巴掌,又轻轻揉了揉。
冠头巨大,膨胀着热气,抵上陈正不断收缩的后穴,来不及合拢的小口被巨大的冠头缓慢的抵进。
“好大……”陈正想吐,他的胃好像在下坠,又被顶起,轻慢的捣动让他欲罢不能,他控制不住的扭腰,好像在期待下一次更重的捣干,“快一点。”
“什么?”阿尔斯楞的手指穿在陈正的头发里,声音很远。
“你快点——”陈正反手摸着阿尔斯楞的腰,“别磨我。”
囊袋啪啪撞在会阴,坚硬的体毛扎着陈正的穴口,又痒又爽。整个肠道被撑开,快速的操干让陈正的大腿不停地想要合拢,脑子对极端的快感做出避险的安排,陈正两手推着枕头,声音在发抖,“不要这样……嗯啊……太、太刺激……”
可阿尔斯楞没听,他蹭的把陈正反转过来,面对面的操干,大手死死压着陈正的腿根,几个狠顶搞得陈正脑子发懵,两眼发白,他看到阿尔斯楞衣摆下晒得铜色的腹肌在向他靠近,又急速退后,后穴撑得又涨又疼,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向外掰自己的穴口,好像这样会轻松些。
“陈正,你在干什么?”
陈正早懵了,他只是在找一个轻松承受的方式,但肠道里那条肉棍子却更硬了,青筋突突的跳,每一条都被肠肉仔细地嗦,裹得极紧,他微微闭着眼睛,只用鼻音回应阿尔斯楞,胯下的小兄弟立在肚皮上孤零零冒着水。
粗硬的肉茎在体内肆虐,挺翘的顶端顶着前列腺用力磨,刚要到顶就向后退,拉扯着细软的肉。肉穴越操越滑,轻易的将阿尔斯楞那根过于夸张的阴茎吞进去,湿软的肉壁亲密的同它接吻,油膏混着肠液被肏成黏腻的液体喷溅出来,将阿尔斯楞浓密的阴毛黏成一簇一簇,他低声对陈正说:“和我一起吧。”
陈正的屁股下湿漉漉的,他茫然地看着阿尔斯楞,胸前的奶头被不轻不重地吸了一口……
难耐的呻吟憋在嗓窝,喉咙干得发痒,陈正抽搐着缩起腿,任由阿尔斯楞怎么哄都不肯抬头,他满脸泪痕,指尖都是麻酥酥的,“你……你不许说出去。”
“我不会说的,别埋在被子里,喘不来气。”
陈正不理阿尔斯楞,自顾自地睡着了,他在梦里飘得极高,看到水草丰美的绿草原上跑着一群洁白漂亮的小羊羔。
一夜过去,屋里浓重的情欲气味并未散去多少,陈正身下的床垫已经换了新,衣服与身体也都清清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