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竹道:“回家再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另一边赵骁刚从宋家的医馆出来就碰上一队官兵在搜查,吓得他立马藏进旁边的牛棚里,等官兵走远才悄悄出来朝城外走去。
城门口围了好多官兵,在那搜查进出的人。赵骁找了辆出城的马车,悄悄攀在车底,转眼的功夫就溜了出去。只是胸口的伤又扯开了点,疼的他微微打颤。
赵骁按着伤口想起那个小郎中,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医术也精湛过人。如今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欠他个人情,要是有缘再见……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眼下自身难保,景王已死,也不知晋州那边什么模样了。
步行了半个时辰,赵骁找到宋玉竹说的那个义庄,景王的尸首还未被送去掩埋。
路上带着死人不方便,思索片刻,赵骁还是决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界直接把人埋了,也算是入土为安。
晚上从医馆回到家,宋玉竹和宋桥直接去了书房,打算把白天的事说一说。恰好宋桥带着二儿子宋玉沣也过来了。
宋桥道:“白天听说有官差去了你那,发生了什么事?”
宋玉竹没做隐瞒,把白日在医馆发生的事跟他们讲了一遍,。
宋桥听完还没说话,宋玉沣反而惊恐道:“你居然放他跑了?!”
宋玉竹无奈道:“他武功高强,不放他离开我又能怎么办呢?”
“这,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万一他说谎话,那咱们岂不是成了窝藏逃犯?”
宋玉竹对自己这个草包堂哥挺无语的,干脆闭口不再接茬。
“爹!咱们还是赶紧去报官吧!趁那人还没走多远,万一捉到还能将功抵过……”
宋桥脸色有些难看,悄悄的在下面拧了他一把:“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啊!爹你掐我干啥啊!”宋玉沣疼的尖叫出来,宋桥尴尬的脸通红,后悔带他出来。
宋柏解围道:“医馆诊治了他,咱们便脱不了干系,万一被反咬一口怕是罪加一等。如今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才能躲过一劫。”
宋玉竹点点头,他爹倒是清楚得多。
宋桥眉头紧锁,那人跑不跑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会不会乱起来?景王的死不简单,他怀疑是四王干的,毕竟江城县地处徐州地界,而四王的封地就在这里。
“玉竹,那人还说了什么没有?”
宋玉竹摇摇头:“只禀明自己的身份,我便让他离开了。”
宋桥警告道:“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说,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听见没有沣儿!”
“噢……”宋玉沣嗯了一声,医馆的事他才不关心呢。
宋桥话锋一转:“对了,你二嫂打算把玉民接过去照顾,不知你和弟妹意下如何?”
宋柏道:“那再好不过,劳烦二嫂多费心了。”
宋桥轻咳一声:“应该的,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宋玉沣一听不干了:“宋玉民来了住哪啊?难不成和我住一个院子啊?不成不成我那可没地方让他住。”
宋桥恨不得把这个倒霉儿子回炉重造,抬手捶了他一拳,咬牙切齿道:“少说点话!”
回到自己院子后,宋桥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脱了鞋便朝宋玉沣身上抽去。
“啊!爹你干嘛啊!”宋玉沣被打的抱头鼠窜往秦氏的屋里跑去。
“还敢跑,老子今天打死你个小王八蛋!”
秦氏刚换了衣裳,正打算躺下睡觉,见儿子哭嚎着跑进来吓了一跳,连忙命丫鬟点灯。
“这是怎么了?”
宋玉沣都都十七岁了,个子比他爹还高半寸,窝在秦氏的怀里抹眼泪:“我说我不去,爹非让我去,说了几句话不是拧我便是锤我,回来还拿鞋抽我。”
宋桥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
“好端端的打儿子做什么?”秦氏心疼的摸了摸宋玉沣的脸。
“这个蠢材,让他跟我去老三那听听事,他倒好张口闭口胡言乱语,都不够给我丢人的!”
宋玉沣委屈的不行,他没觉得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倒是爹爹半点瞧不上自己。
秦氏一听又有宋玉竹,脸色不善道:“老三家的再好也是人家孩子,玉沣再不好也是你的种,老爷别里外不分。”
宋桥气笑了:“哈,你倒不问问他说了什么?你不是想要把玉民接过来养么,我跟老三提了一嘴。”
秦氏眼睛一亮来了精神:“他怎么说?”
“老三倒是没说什么,你这好儿子一口回绝,说咱们这地方小住不下玉民,让他别来了。”
“蠢货!”秦氏一听气的挥手给了儿子一巴掌。
宋玉沣捂着脸欲哭无泪,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作者有话说
宋-傻子-玉沣:委屈巴巴
“停车,车上坐的是什么人?”一队官兵拦住路上行驶的马车。
赶车的车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佝偻着腰跳下马车,连忙跪地道:“车上是我们家老爷和夫人,夫人前阵子得疾病去世了,老爷送夫人回来下葬的。”
官兵拿刀挑开车帘,见里面坐着一个身材干瘦续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旁边还有一具尸体,穿着寿衣盖着白布看不清模样。
官兵捏着鼻子掀开布看了一眼便挥挥手:“走吧走吧。”
“谢谢军爷。”车夫连忙回到车上,赶着马车继续行驶。
车上躺着的尸首不是别人,正是被赐了毒酒已经离世的宋家长子宋霖。
那日他从老家离开后,独自一人回到上京,战战兢兢的的在太医苑当值。没出两日果然如他所料,皇上不行了!
折腾了一夜,皇上与七月二十八丑时驾崩。为了保守秘密当天早上跟他一起当值的四位太医无一幸免,皆被皇后赐了毒酒。
宋霖生前跟京中指挥使的关系匪浅,死后尸体便被杨添光派人换了出来,打扮成女子模样悄悄送回江城县老家。
马车穿过胡同拐进了宋宅的后门,车夫上前敲门,给小厮递了枚玉佩道:“请把玉佩交给您家二爷三爷,就说我送你们家大爷回来了。”
宋柏接到消息立马往后门跑,在还门口绊了一跤,摔的衣摆上都是泥土。
“快,快让他们进来!”
小厮连忙打开后门,把马车赶进了院子。坐在车上的男人掀开帘子下了车,朝宋柏拱手道:“我奉上京指挥史杨大人之命,把宋大爷送回来了。”
宋柏掀起衣摆,跪地要磕头感谢。
消瘦男人连忙伸手托扶住他道:“使不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望您节哀,早日把宋大爷入土为安。”
“应该的。”宋柏擦着眼泪点头。“快送二位去歇息,这一路受累了。”
两人也没拒绝,这一路带着个死人提心吊胆确实累得够呛,跟着小厮去了偏院休息。
没过多久宋桥也来了,他比宋柏还狼狈,鞋都没穿便跑了过来。
“大哥,大哥欸!”宋桥边跑边哭,像个孩童一般,丝毫不顾面子。
宋柏听见他的叫声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兄弟三人一母同胞,打小一起长大一起学医,感情非同寻常。即便之前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到如今也已化解,都变成了无尽哀思。
兄弟二人合力把大哥从车上抬下来。看见宋霖身上穿着女装,又忍不住哭出声。
管家宋大义上前去劝慰:“二位爷,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赶紧把大爷送到后院去,万一让老太太知道,可了不得啊!”
宋柏拉着宋桥起身哽咽道:“把大哥送回去吧。”
小厮们连忙上前去帮忙,抬着宋霖去了偏院。
因为宋霖的尸首是偷偷送回来的,丧事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办,只请了几个喇嘛过来做了法事,连夜悄悄送到祖坟葬了。丝毫没有惊动城里的人,可以说是悄无声息。
只有宋家人知道,顶梁柱倒下了,恐怕大厦将倾。
送走宋霖,宋柏也病了,虽然只是普通的伤寒,宋玉竹还是留他在家休息,自己去医馆坐堂。
上午诊治了几个病人,中午宋全送来江氏做的午饭。
“夫人让我转告你,这两日天凉了,早晚多穿些衣裳,小心着凉。”
“嗯。”宋玉竹净了手打开食盒,里面装着一盘子晶莹剔透的水晶虾仁饺和两个小菜。江氏做的饭菜味道非常好,即便放在后世也不比饭店里的差。
宋玉竹拿起筷子刚夹起一个,还没送到嘴边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男人。
“郎中,郎中在不在,快,快去救救我家娘子吧!”
宋玉竹赶紧放下筷子道:“这位小哥,你娘子怎么了?”
男人带着哭腔道:“小公子您就别添乱了,快把坐堂的大夫喊出来吧!”
“我就是这的坐堂大夫。”
男人竹见他年纪不大质疑道:“你?你行吗?”
宋全皱眉道:“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公子可是这城中有名的……”
“全哥。”宋玉竹拉了他一把,这会可不是争辩的时候。
男人虽信不过宋玉竹,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认命道:“我娘子难产了,好几个时辰了孩子还没生下来,接生婆说再生不出来大人和孩子恐怕全都保不住了!”
“宋全,给我收拾药箱!明叔,帮我抓一副止血的方子!”
“哎!”两人忙活起来,宋玉竹把他爹压箱底的那一套手术工具也带上了,以防万一真生不出来刨腹产。
收拾好东西,两人跟着男子朝他家走去,踩着淤泥小路,穿过两条狭窄的胡同,终于到了男人的家里。
屋内产妇躺在炕上双眸紧闭,脸色枯黄的如金纸一般,已然没了力气。
接生婆已经走了,只剩下女人的婆婆在一旁念叨:“没见过谁家生孩子像你这般难的。当年我生长福的时候一弯腰孩子就掉出来了,没用的东西,要是憋死我孙子,我可跟你没完!”
“让开!”宋全一把推开这老虔婆,让宋玉竹进来。
屋里没点灯,窗户还封着,阴阴沉沉的只能看清个人影。宋玉竹走到产妇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只见女人气若游丝,脉像十分凶险!
正准备伸手去探下面开了几指时,她婆婆冲了上来。
“你是哪家的小子!你摸了我儿媳的身子以后让我儿子怎么做人啊?”
宋玉竹冷冷的说:“让开,大人快不行了!”
女人的相公红着脸拉开他母亲道:“这是宋氏医馆的郎中,您别跟着掺合了!”
宋玉竹摸了摸,十指已经全开了,可惜胎位不正,孩子横在腹中没办法生出来。
“全哥点着蜡烛,我先给她施针,然后看看能不能把胎位正过来。”
“哎!”宋全从药箱里拿出蜡烛点燃,照亮屋里才发现,这家里简直一贫如洗,待会拿什么付药费啊?!
银针扎在产妇的后溪穴和委中穴,疼痛感减轻女人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她睁开眼看着宋玉竹,脸上带着一丝期盼。
宋玉竹从药箱里拿出一粒吊命用的老参丸子塞进女人的嘴里,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担心,我会救你。”
女人眼珠动了动,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那老虔婆撇嘴嘟囔道:“儿啊,你从哪找来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别是被人骗了吧。”
宋玉竹没搭理他,掀开产妇的裙子准备帮她转胎位。
这活他上辈子干过,虽然他是外科主任,但妇产科缺人手的时候也过去帮过忙。转胎位对手法的要求很高,力道既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大容易把孩子伤到,太小转不动位置。
没想到他把手刚放上去,那老妇人又开始作妖:“哎哟你可别伤着我的大孙子!”
宋玉竹气的够呛怒声道:“你若还想要媳妇孩子活着就把你娘带走!”
“你算老几,在我家凭什么撵我走?”
男人欲哭无泪,推搡着他娘往外走:“娘,算我求你了,快出去吧!”
她一走屋里瞬间安静下来,躺在床上的妇人忍不住哼了一声。
宋玉竹抬起头,见她居然笑起来,眼角弯弯有了一丝生机。
转胎是个力气活,宋玉竹年轻体弱根本转不过来,又叫上宋全过来帮忙。
宋全这个小封建年纪不大想得倒挺多,背着手摇头道:“少爷我还没成亲呢,不能碰别的女人。”
宋玉竹扬手要拿针扎他,无奈宋全只得不情不愿的过来帮忙。
按照宋玉竹的指示,宋全小心翼翼的扶着产妇的肚子,两人合力转动,没一会胎位就正了过来,宋玉竹道:“夫人你再试着用点力气,孩子现在能生了。”
女人点了点头,咬着嘴唇拼命用力,很快孩子的头出来了!接着肩膀胳膊也慢慢露了出来,随着一声微弱的啼哭,孩子终于平安诞生!
宋玉竹擦了把脸上的汗,书上的字迹慢慢变成(91/100),还有九个人。
宋全激动的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孩子没事!”
门外的男子听见孩子哭声急忙冲进屋里:“哎哟我的娃娃!男孩女孩?”
宋玉竹帮忙把孩子包裹好放在妇人身边。
“女孩。”躺在炕上的妇人小声道。
男人瞬间沉默,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什么都没说便出了屋子。
那老妇人一听生的是个丫头,气的在外面拍腿咒骂:“呸,生个赔钱货这么兴师动众的!老娘可没钱给你付药钱!”
没想到这对母子俩居然真扔下刚生产的媳妇和孩子躲出去了……
宋全气的够呛:“我们家少爷好心好意过来帮忙救人,你们怎么这副态度?!”
女人抱着孩子挣扎的起身:“小郎中,多少银子我付你。虽然眼下我没钱,但赚了银子可以一点点还给你。”
宋全无奈道:“出诊费一两银子,加上施针和药丸就给……”
宋玉竹打断宋全:“夫人先躺下,你刚生产完身体虚弱,银子的事以后再说。”
就当是日行一善,只要大人孩子没事就好。收拾好药箱两人离开这个昏暗的小屋子。
回去的路上宋全满脸愤愤不平:“这家人真是可恶!明日我让医馆的伙计过来收账!”
宋玉竹摇摇头道:“这世道女子本就为难,那小妇人刚生了女孩,以后日子恐怕更加艰难,这点银子就算了吧。”
宋全背着药箱叹气道:“少爷你说这人真奇怪,明明他们都是女子还偏偏为难女子,这又是何苦啊。”
“全哥,你家中有姊妹吗?”
“没有,只有一个大哥叫宋安,在二老爷身边当值。”宋全是家生子,父亲正是宋家的管家宋大义。
宋玉竹:“这件事一两句话解释清楚,不过以后你若成家了,一定要好好对待你的妻女。”
这个封建的朝代,富贵人家还好,穷人家生了女孩,不如一头羊一只猪,即便他医术高超,也没办法医治这根深蒂固重男轻女的思想。
“那是自然!男娃女娃都一样喜欢!”宋全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一红不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突然见一队身穿两档甲的军户朝城中走去。
宋玉竹眉头紧锁,心中的忧郁加重。
“谁知道,来来去去的也不知道在查什么。”
路边的馄饨摊上坐着几个食客,这些人大多都是贩夫走卒,消息最是灵通。
其中一个压低声音道:“你们还不知道吧?”
“怎么了?”
“听说啊——”男人神神秘秘的左右看了看“听说景王死了,现在晋州换了城主。”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我不是有个侄子在护卫所当值嘛……”几个人聊得起劲,丝毫没觉得换人有什么不好,反正老百姓们也不在乎谁做城主,只要能吃饱穿暖就够了。
“老板结账。”角落里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灰色布衣,背着弓箭的男人吆喝一声。
“来嘞~客官您吃了一碗馄饨,四个芝麻烧饼,两碟小菜,诚惠一共十二文钱。”
赵骁从怀里摸出铜板放在桌子上,压了压头上的斗笠,起身离开。
自那日从江城离开后,他找了处依山傍水的地界把景王埋了,一路躲避搜查今日午时才孤身回到了晋州。
入城时他发现城门的守卫换了一批人,干脆伪装成猎户偷偷进了城。
吃完饭赵骁走进一条小胡同里,见前后无人,轻身跃上房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头赫然就是刚刚那几个商贩口中的护卫所。
天色越来越晚,到了下值的时辰,几个人从里面出来。
其中一个男人晃晃悠悠的朝这边走过来,刚走进胡同,突然从房顶跳下来一个人,单手扣住他的脖子把人拖进旁边废弃的柴房里。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下面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娃……”
“闭嘴,看看我是谁!”
“老大?”王昆闻声惊叫出来。
赵骁松开他戏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了三个孩子?”
王昆惊喜的锤了他一拳:“就知道你肯定没事!”
“呃!”这一拳正好锤在他伤口上,疼得赵骁闷哼一声。
王昆缩着手问:“这是怎么了?”
“受了点伤。”
王昆连忙扶他到旁边的石墩子上坐下,“老大,我听传闻说景王他……”
赵骁叹了口气:“那日我们出城后,在三十里外遇上了一伙劫匪,这些人不要银子,见面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杀人。”
“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一路被追杀到江城县附近,三十个兄弟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景王也受了重伤不治身亡。”
王昆红了眼睛:“我早该料到如此,不然杨业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城防都换上了自己人。”
杨业是晋州司马,杨元景没来的时候,他是晋州的土皇帝,景王一来他便没了权力,只能拱手把晋州让给景王。杨业哪里舍得,暗地里投靠了四王,这次劫杀想来也出了不少力。
“现在该怎么办啊?”
赵骁沉声道:“你家中亲人都在晋州,护卫所虽不如从前,但好歹还能混点银子,你且在这安生的待着吧,这件事就不用管了。”
王昆:“那你呢?”
“我不能留在晋州。”一旦杨业知道他回来,誓必不会放他活着离开。
王昆从怀里摸了摸,掏出钱袋道:“老大,这些银子你先拿着用,我回家再给你取些!”
赵骁拍着他肩膀笑道:“不用,凭我的本事,到了哪都饿不死。”
“天下快不太平了,你小子好好保重。”
“欸!”王昆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日若不是他突发痢疾上吐下泻,兴许这会估计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
天色已晚,赵骁还有别的是要办,匆匆到了别,趁着夜色朝城北贫民窟走去。
贫民窟住的都是穷人,乞丐和赌鬼,当然以前也是他的家。
赵骁不是晋州本地人,打他记事起就跟着杂耍班子四处讨生活。
班主脾气不好,喝醉了就往死的打他们,赵骁命硬不光活下来还学了一身本领。
后来有一次班主又喝醉了打人,赵骁忍不住还手把班主揍了一顿,然后偷跑了出来。
那会他才十岁出头,走街串巷四处乞讨,侥幸得了景王赏识进了护卫所,穿上干净的衣裳有了人样。
如今景王已死,赵骁知道自己势单力薄肯定报不了仇,不过却可以把这潭水搅混。
他轻车熟路的走到贫民窟,找到一处土地庙,里面睡了七八个小乞丐,这些孩子跟野狗似的,自生自长生命力极其顽强。
赵骁轻叩了几声窗棂,孩子们瞬间惊醒,警惕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有银子,赚不赚?”
乞丐堆里,一个年纪略大的孩子壮着胆子问:“多少银子,干什么活?”
“十两银子,背一首打油诗,明日我要整个晋州城的百姓都听到。”
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是把他们卖给牙行也卖不到十两!
“干!干!”乞丐们像见到一块大肥肉似的纷纷凑了过来。
唯独那个年纪略大的孩子皱眉道:“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背一首诗就能赚这么多银子,你可甭哄骗小爷!”
赵骁翘起嘴角,觉得这小子倒是有点心机,便也没撒谎道:“当然有风险,这打油诗念出来可能会被官兵抓捕。”
那些小乞丐一听,瞬间没了兴趣,虽然他们穷但不傻,这么多银子就怕没命去花。
刚刚问话的小子反而起身走过来道:“这个活我接,但银子得加倍!”
“成交。”赵骁从口袋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他。
小乞丐并不收钱:“事还没办成银子我不收,明日等我把诗传出去再拿你的银子。”
赵骁挑眉,这小子办事一板一眼倒是个好苗子,只是眼下自身难保他也没有培养人才的心思。
“夜黑风高杀人夜,四王把那景王劫,本是手足何须此,原是京中已无爷。”赵骁把自己随口编的打油诗背给对方,又听他背了两遍,见无误后悄悄把银子塞进乞丐的手里。
小乞丐眼珠一转收下银子道:“大爷放心,明日我定会让这首诗传便整个晋州城。”
赵骁点了点头,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迹。
“哇!”乞丐们看着他的背影惊叫出来,这人好厉害啊!
小乞丐不动声色的藏好银子,知道这是对方给他的下马威,如果拿了银子不办事,下场绝对好不了。
回到庙里,一个年幼的小乞丐凑到他身边,牵着他的衣角小声道:“姐姐,你怎么不害怕他啊。”
没想到这个颇有胆色的小乞丐竟然是个女孩子。她揉了揉弟弟的头发道:“嘘,在这里不许叫我姐姐。”
“哥,你怎么把诗传出去啊?”
女孩握着银子眼里闪着光道:“阿弟别管了。”
中秋节,宋桥的长子宋玉堂从东州赶了回来。
宋玉堂今年刚满二十岁,长得方脸浓眉阔嘴,模样不怎么肖宋家人反而更像秦氏的弟弟。
性格也像秦家人,不喜欢学医,对做生意反而精通,这几年药坊的生意几乎都是他在管理。
宋玉堂刚进家门,秦氏便接到了消息连忙迎了出去,走到二门被儿媳方氏拦住。
“娘,玉堂跟爹和三叔他们在前头书房商量事呢,咱们先去后院等着吧。”
“有什么好说的,儿子刚回来也不让他歇歇。”秦氏不情不愿的带着儿媳回了后院。
前厅书房里,宋玉堂放下茶碗道:“这阵子生意越来越难做,去陕西收药回来一路关卡,那些官兵拦住马车便要钱,不给连人带车都全都扣下,长此以往生意还怎么做?”
宋桥这几天急的上了火,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一说话钻心的疼。他早料到如此,京中没了大哥打点,生意自然难做。
“生意的事先不提,堂儿你在东州城听没听到那首诗?”
宋玉堂道:“听到了,不过是街头巷尾的传言罢了,爹爹不必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