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不是传言呐……”
宋霖已死说明上京那边已经出了问题,可京中一直没传出消息,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没人知晓,加上突然传起来的流言,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坐在旁边的宋玉竹突然开口道:“大哥,这阵子药材价格涨了吗?”
宋玉堂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涨是涨了,倒也不是全涨,大蓟、侧柏、血竭等药价格翻了三倍有余。妇人用的红花、益母和小儿用的甘草、川贝倒是没涨。”
宋玉竹在心里略一盘算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恐怕是要打仗了。”
宋柏不解道:“竹儿你从何得知?”
“大蓟、侧柏、血竭都是止血的伤药。”
三人瞬间明白过来,如果要打仗军中肯定要提前准备,药少了价格自然就高了。
宋桥喝了口凉茶道:“眼下不太平,药坊那边暂时不进药了,把账清一清,介时该关停就关停。”
“好。”宋玉堂点头。
宋柏:“老宅也得派人去修缮一下,万一真打起来,城中混乱咱们回乡下也能躲避战乱。”
宋玉竹在心中暗暗点头,纵观历史每个朝代混乱的时候,商人是最倒霉的,有钱无权被当肥羊来宰的。躲到乡下不失为好办法,只要留住根基,以后还能东山再起。
兄弟二人商议好后,宋柏带着宋玉竹离开。
等他们走后,宋玉堂忍不住道:“几年不见,玉竹堂弟出落的越发标志了,说话也有模有样。对了,怎么不见玉沣?”
“别提那逆子!昨个跟玉民打架,被打伤了脸,这会正关在屋子里闹脾气呢。”提起二儿子宋桥就气不打一出来,这小子仿佛是生来克他的!
自从前些日子把宋玉民接过来,安排在宋玉沣院子后,这小子总是三番五次的去找茬,偏偏自己还打不过宋玉民,被修理了好几次依旧狗改不了吃屎。
昨日又去招惹人家,宋玉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欠欠的拿了盆水去泼了人家身。结果把宋玉民惹毛了,抓住他就是一顿狠捶,打的他哭爹喊娘脸肿得跟猪头似的。
“弟弟老大不小也该懂点事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整天就知道玩闹。”
谁说不是呢,奈何宋桥每次一教训儿子,秦氏便拦着不让打骂。
“算了,由他去吧,你奔波了一路,快去休息吧。”
宋玉堂回来,老太太心情好了不少,张罗着要给孙子设接风宴。
自从宋霖出事后,宋家已经很久没一起吃过饭了,一大家子人聚在送老太太的院子里热闹热闹。
主桌上,宋老太拉着宋玉堂的手来回摩挲,眼底的疼爱藏不住。可谓是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宋玉沣则假装生气道:“祖母,大哥回来你眼里可没我了吧?”
“胡说八道,我院子里的蜜饯果子都让谁吃去了?”
宋玉堂佯装伤心道:“祖母把果子都给二弟了,那我怎么办?”
老太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多大人了,还为吃食打嘴仗。”
主桌上祖孙其乐融融,反观宋玉竹直接被撵去了旁边的客桌,跟着堂姐一家,还有姑姑家的几个表兄弟坐在了一处。
宋柏和江氏心里都不得劲,偏偏没办法说出口,一顿饭吃的食不下咽。
“玉民和香兰怎么没来?”席间老太笑呵呵的询问,她还不知道大儿媳已经没了。
秦氏连忙道:“玉民他身体不适,大嫂她……她也有些头疼,就不过来了。”
宋老太太道:“严重吗?柏儿待会过去瞧瞧,让丫鬟们端些饭菜送过去。”
宋柏闻声抬起头应了一声。
宋玉竹埋头吃着蟹酿丸子,他倒没在意自己做在哪桌,反正都是一样的饭菜,不跟老太太坐一起反而自在些。
中秋前后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这丸子用的都是蟹腿肉,一根蟹腿才多大点肉,这一盘丸子少说也得剥几百只螃蟹腿,那可都是厨子们手工一个个剥出来的。
不过味道也确实好,蟹腿肉有韧劲,裹上鸡蛋面粉在油里滚一遭,外酥里嫩咬一口直弹牙。宋玉竹一边在心底吐槽古人吃东西讲究费时费力,忍不住又夹了一颗。
一顿饭吃到申时末,见老太太有些困倦,大伙才散了。
回去的路上江氏气冲冲的在前头,宋柏跟在身后紧追慢赶。
“蓉儿,你俩慢点走。”
江蓉脚步一顿,回头怒道:“怎么我生的不是你们宋家的种,竟连坐主桌都坐不得?”
“别生气,娘她年纪大了,许是糊涂了。”虽然宋柏也气,但总不能数落自己娘的不是,只能哄着夫人说好话。
“我看她对二房那两个孙子倒是清醒的很!”
“这些年我伺候她尽心尽力,可她是怎么对我儿的?每次见面跟见到仇人似的!我竹儿那么好的孩子,她不稀罕有都是人稀罕!”
“娘子说的没错,咱们俩心疼他不就成了嘛。”
三房子嗣单薄,只得了宋玉竹这么一个儿子,平日江氏恨不得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如今却被这般区别对待,心里越想越难过。
“宋老三,你就看我娘俩好欺负罢!再有这样的事也甭叫上我们娘俩!管他香的臭的我们也不稀罕上前去!”说罢一甩袖子带着丫鬟匆匆的走了。
宋柏摸了摸鼻子面色惺惺,这何苦来哉的呢,不就是一个座位的事么。
按说娘对他跟两个哥哥没什么区别,从没有厚此薄彼,平日也没挑过江蓉的不是,他也挺好奇为什么不喜欢玉竹。
以前倒是随口问过一次,宋老太太只浑说他看错了,自己对每个孙儿都是一样的。如今傻子也能看出亲疏不同,宋柏决定再去问问母亲。
宋柏来的时候老太太还没睡下,丫鬟正给她捶腿。
老太太面容慈祥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道:“这么晚了不去休息,怎么又过来了?”
宋柏搬了把凳子坐在床边,从丫鬟手里接过美如意轻轻帮老太太锤着腿问。“娘,你阵子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开的方子喝着管用,吃饭都比以前多。”
“那就好,那就好。”宋柏低着头不知如何开口。
老太太看出儿子心里有事,拍拍他的手道:“有什么话还不能跟娘说?”
“儿子有一件事不解,想问问您到底怎么回事?”
“何事啊?”
宋柏没直接说,而是拐着弯的问道:“儿子是不是哪做的不好,惹娘生气了?”
老太太直起腰不解道:“这话从何说起?”
“那就是蓉儿伺候娘不够精心?”
宋老太太摆手道:“你媳妇是顶好的,比老二家的强多了!”
“既然儿子没惹娘生气,蓉儿也没地方做的不对,那娘为何不喜我们玉竹啊?”
宋柏委屈道:“今个给玉堂接风,那么多人你偏让玉竹跟外人坐一桌,这不是寒了我们的心吗?”
宋老太哑口,半晌喃喃道:“吃个饭,坐哪不是吃。”
宋柏放下美人锤道:“那怎么能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玉竹不是我的孩儿。”
宋老太脸色登时一变:“别胡说八道,时候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宋柏被赶了出去,可心中依旧苦闷,估么着这个时候回去江蓉的气肯定没消,便朝儿子住的地方走去。
宋玉竹也没睡,点着蜡烛正在看一本古籍,晚饭吃的有点多了,这会胃里顶的难受,太早睡觉容易消化不良和肥胖,宋主任上辈子可是很讲究养生的。
“还没睡呢?”宋柏敲了敲门径直走了进来。
“爹你怎么过来了?”宋玉竹起身道。
“你坐,我就是过来溜达。”
宋全颇有眼色的给宋柏搬了把椅子,父子俩坐在一处看着书。
“这本《杂病典》我看过,里面许多方法都不太靠谱,就比如说寒对寒,热对热这个法子我就觉得不妥,伤寒本就惧冷,居然还要人用冷水冲身,那病症岂不是更重了?”
其实这本书上写的法子有的确实可行,但也讲究对症下药。普通的小感冒肯定不能冲凉,但是如果持续高烧在没有退热的情况下,一定要物理降温,这跟现代的医学理论不谋而合。
“爹跟娘吵架了吧?”宋玉竹合上书笑道。
宋柏矢口否认:“没有,就是睡不着随便转转,你要是困了先睡,我出去溜达溜达。”
宋玉竹起身道:“正好我也睡不着,陪父亲出去走走吧。”
宋全拿来披风给两人披上,从宋玉竹住的院子出来,穿过回廊后面就是人工小湖,父子俩沿着湖边慢慢散步。
这个季节湖里种的荷花早就开败了,只剩一些残荷立在湖边,看上去有些萧条。
“今日座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你祖母她年纪大了有些糊涂,并不是对你有偏见。”
宋玉竹背着手笑笑:“没事,我又不是小孩,怎么为这点小事生气。”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过份老成,宋柏恍惚觉得儿子比他年纪还大。连忙晃了晃脑袋,许是自己今晚喝了酒脑袋发昏。
“娘她不高兴了吧?”
宋柏叹了口气:“她最疼你,自然是心里不舒服。”
“明日我去劝劝她,晚上爹就睡在我这吧。”宋玉竹深知她娘的脾气,不发火的时候特别温柔一个女子,一旦发起火跟点着了的炮竹似的,一时半刻平静不下来。宋柏这会儿回去肯定要吃挂落。
宋柏也好久没同儿子一起睡觉,点头道:“行,那今夜就住你那,咱们爷俩也有日子没好好聊过了。”
更深露重,两人转了一刻钟便回了屋子,宋全抱来被子,大架子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父子俩抵足而眠,宋柏给儿子讲小时候的趣事。
他这人从小就是个守规矩的孩子,长大也是个稳重的人,口中的“趣事”自然没甚么有趣。
“我刚学医那会儿,你祖父让我背药方,偏偏我是个追根问底的性子。背到桃花汤中赤石脂,干姜粳米共用之。便不停的追问,桃花汤没有桃花为什么要叫桃花汤?”
宋玉竹也疑惑道:“为什么?”
“你祖父是个急躁的性子,抄起戒尺便抽了我三下,说只管背下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等长大就知道了。”
“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这叫形色类比,赤石脂色如桃花,同干姜糙米煮熟后颜色晕染开,像极了一朵朵桃花。”
“哦~原来如此。”宋玉竹颇为配合的捧场。
宋柏忍不住笑出声,拍了儿子头一下:“你小子,拿你爹寻开心。”
父子俩笑了一会睡熟了,宋全把灯熄了也去外间睡下。
第二天,天刚亮宋柏便起身穿上衣服回了自己院子。
这一夜江蓉也消了气,见他回来连忙让丫鬟备水洗漱。
“玉竹醒了吗?”
宋柏拿热布巾擦了擦脸道:“没呢,还生气吗?”
江蓉帮他整理衣服道:“不气了,五根手指尚且不齐,又哪能保证别人都能如了自己的心意。”
“哎,你能想开就好,以后玉竹成家立业,你好好疼咱们的孙子不就成了。”
江蓉掐了他一把忍不住笑道:“不正经!”
夫妻俩正温柔小意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爷,二爷让您赶紧过去一趟!”来送消息的人是宋桥身边的小厮宋安,平日轻易不会到他们院子来,如今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肯定是有急事。
宋柏不敢耽搁连忙往外走:“这么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安道:“我也不知,天还没亮二爷就起了,见了个朋友后马上让我来找您。”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人赶到了宋桥的书房,宋玉堂也在,宋家成年的男子都到齐了。
一见面宋桥也没废话,张口便道:“三弟,赶紧收拾一下咱们回老家,外面要打起来了!”
“谁跟谁打起来了?”宋柏有些蒙,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得回乡下老家了。
宋桥把刚刚朋友送来的消息告诉弟弟:“刚才典当行的马老板来了,他小舅子在城中兵马司当值,昨个夜里被连夜叫去备兵打仗了!”
马老板跟宋桥两人可是是过命的交情,几年前他去上京采买时中途犯了心痛病,当时躺在马车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差点没死在半路上,幸好碰上了同路的宋桥帮忙给扎了几针,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马老板接到消息后亲自乘车给宋桥通风报信。
“如今大军集结在城外四十里外的丘岗,真要是打起来马上就能进城!”
宋柏听完六神无主:“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走了城中的百姓怎么办呐……”
宋桥焦急道:“眼下哪还管得了别人,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紧!我已经让管家去准备马车,趁着消息还没传出去咱们赶紧走,不然晚了封了城门想走都走不了了!”
“哦哦,我这就去通知蓉儿!”
“马车数量有限只捡些值钱东西带,其余带不走的都留在这吧。”
宋柏忙点头:“我省得,姑奶奶和大姐那边怎么办?”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待会先把老太太孩子们送上马车,我还得去趟药坊,最后再走。”药坊里有不少贵重的药材,宋桥得亲自去看着入库。
“那我也留下跟你一起走吧。”
宋桥疲惫的点了点头,让他赶紧去忙,自己也回了后院。
“小心点,别把屏风刮坏了!”秦氏正掐着腰指挥下人往外收拾东西。
宋桥一看,古董字画文玩摆件全都搬出来了,居然还有一块三尺见方的屏风。
“你拿它干什么?”
“这可是苏绣的锦屏,一块值一千两银子呢,放在这万一被人搬走了……”
“胡闹!哪有地方给你放!你当是搬家呢什么都拿!收拾几件衣服,带上银子赶紧走!”
秦氏还不明白事态严重:“这些东西买都不好买,再说两个马车就拉下了,都带回去吧。”
“你若不愿意走,整个院子都给你留着!”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秦氏愣住,这是干嘛啊,大清早的吃了炮丈了?
宋玉堂连忙劝慰:“外面大军已经集结,打进城咱们都得没命,娘你莫要耽搁了!”
秦氏这才慌了神,连忙挥手让丫鬟别搬这堆破铜烂铁,去收拾细软。
“玉沣呢?”
“刚派人去叫了,许是还没起呢吧……”
宋玉堂怒道:“命都快没了还有心睡觉!”说罢抄起旁边的竹竿朝弟弟院子走去。
秦氏敢怒不敢言,大儿子打小儿子她向来是不敢管的,不然大儿子那张巧嘴能念叨死她。
宋桥来到老太太院子里,下人们也同样在收拾东西。
宋桥嘱咐道:“只捡些有用的拿,香炉痰盂这些就别带了。”
“桥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要回乡下老家去?”宋老太太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满脸惊慌。
宋桥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咱们回老家住上三五天兴许就回来了。”他不敢告诉老太太实话,怕惊着她。
“回去住几日也好,我也想念老宅了。咱们得有十多年没回去过了吧,也不知道老房子塌没塌。”
宋桥没时间跟她闲聊,拍拍娘亲的手道:“您先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马车来没来。”
三房一家已经收拾妥当,除了衣裳和银子、地契其余什么都没拿。
宋玉竹倒是拿了医箱和几本医术,怕路上有急事用得着,顺便把自己攒的几张银票夹在了书里。
三人一同去了前院,半路上刚好碰上被收拾一顿的宋玉沣和他大哥宋玉堂,还有一句话都不说低头跟在后面的宋玉民。
“三叔三婶,玉竹堂弟。”宋玉堂开口打招呼。
宋柏拍着他的肩膀道:“快去前院吧,别让你爹等急了。”
前院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宋桥没敢找太多马车,怕太招摇。一共五辆马车,每辆车大概能乘五六个人,丫鬟小厮们挤一挤差不多能把府里的人都装回去。
秦氏最后姗姗来迟,两个丫鬟一人背了个大包袱,这还是她挑挑拣拣后选出来的,不然两辆马车都乘不下。
老太太这才察觉不太对劲:“怎么都去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老二有事你可别瞒着娘!”
宋桥扶着她上了马车道:“没事,。”
“莫不是因为你大哥的缘故……圣人要抄咱们的家?”
宋桥哪有功夫跟她解释:“娘您别胡思乱想了,你快进去吧,待会让玉堂告诉您。”
老太太半信半疑的坐上马车,接着江氏秦氏也跟她同上了一辆马车。里面还能坐两个人,宋玉沣、玉民和玉竹站在外面不知谁上好。
老太太自然是想要自己稀罕的两个孙子坐上来,可大家哪敢啊!玉民那孩子现在还疯着呢,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再把老太太惊着。
宋玉沣倒是不客气,直接扒着车辕就上了马车,剩下一个位置秦氏手一挥干脆让儿媳方氏上了车。
宋玉竹则带着宋全坐上了第二辆马车。
紧接着第三辆第四辆车坐满,家里的小厮丫鬟已经都上了车,只剩下宋柏、宋桥和管家宋大义留了下来。
宋玉竹掀开车帘道:“爹,你跟二伯怎么不走?”
宋柏安抚道:“医馆和药坊还有点事,我跟你二伯忙完马上就跟上。”
宋玉竹点了点头,心里突突直跳,总觉得有些不安。
车夫挥动鞭子,马儿打着响鼻,沉重的木头车轮缓缓转动,宛若历史的转轮,载着一群人向未知的前方走去。
城外三千多兵马正在安营扎寨,还有八千多援兵正在从徐州赶来支援,这些士兵大多都是本地的军户,安好营房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聊天。
“咱们要跟谁打啊?”一个身边细瘦的小兵询问。
坐在他身边的男子挠挠头:“不知道,我他娘的还在被窝里睡觉呢,就被喊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
其实大部分人跟他们一样,都是稀里糊涂的上了战场,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
坐在帐中的孙义仁知道要打谁,他是江城县的把总千位,昨日接到四王赵元起的调令,命他立刻召集人马,务必要在江城县拦截住反贼。
四王口中的反贼不是别人,正是景王的亲弟弟八王杨元庆。
要说起这杨元庆可不是一般人,他比景王小两岁,但脾气可不小。但凡谁招惹了他少不了挨顿揍,就连他亲哥大耳刮子也没少挨。
不过有一点,这人护短的厉害,别看他能打景王,但别人可不行!更别说杨元起居然劫杀了景王,这可惹怒了杨元庆。得到消息后立马带领两万兵马朝徐州打了过来,势必要让杨元起给他哥陪葬。
江城县地里位置特殊与三地接壤,虽归徐州管辖却离着晋州更近,眼下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孙义仁坐在帐中头皮都快挠烂了,这丈他真不想打。听说八王带兵神勇,手下养了好几万骑兵,真打起来自己手下这点残兵剩将都不够给他塞牙缝的。
如今只能盼着援兵能早些到,不然他可顶不住!
再说宋家一大家子乘坐马车出了胡同,沿着东大街一路朝城门走去。
坐在车上的宋老太太急切的追问:“究竟什么要紧的事要咱们一家都躲出来啊?”
宋玉沣嘴快道:“祖母,我爹说要打仗了。”
“啊?”老太太颇为惊诧,她久不闻事,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
正准备开口寻问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呼喊声:“玉民你干什么去?快回来!”
原来刚刚马车在行驶的时候,宋玉民突然发癫,大喊一声:“我要找我爹!”说罢便跳了马车。
他倒是皮糙肉厚,摔了也没事,在地上打了个滚便跑回了胡同里。
眼下乱糟糟的,他这么个呆呆傻傻的孩子独自一人哪活得下去。宋玉竹动了恻隐之心,连忙叫车夫停下马车,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宋全见状连忙背上包裹追了过去。
“玉竹!”宋玉堂坐在马车上焦急的喊着。
“莫要管我,待会我们跟父亲一起走!”宋玉竹扔下一句话,两人便朝着宋玉民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宋玉堂无法,只得挥了挥手让车继续行驶。
老太太这会儿才想起来了少了个人:“香兰呢?她不跟我们一起回老家吗?”
江氏不说话,秦氏支支吾吾一时编不出借口,宋玉沣这个倒霉催的打了个哈欠道:“祖母你糊涂了,大伯母不是早就死了吗?”
第10章 落下
宋玉竹下了马车追着宋玉民跑进了胡同里,那孩子还真是四肢发达,跑的飞快转眼间便没了踪影。宋玉竹追了半天也没追上,累的双手扶膝一个劲喘。
他这副身板可真够弱的,听江氏说他是早产儿,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其实上辈子宋玉竹的身体也不咋样,要不然也不可能猝死在手术台上。
“少,少爷,找到民少爷了吗?”宋全追过来询问。
“没有。”宋玉竹捂着胸口直起腰。“去前面看看,兴许跑回家了。”
两人一路走到家门口,整个宋宅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把铁将军在看大门,看来宋玉民没回来。
宋玉竹道:“咱们再去前边找找,若实在找不到,就去医馆找我爹。”
“哎。”
两人沿着胡同一边找一边喊。
“玉民!”
“民少爷,民……少爷?那蹲着的是不是他!”宋全眼神不错,在一个处灌木丛后发现蹲在里面瑟瑟发抖的宋玉民。
两人连忙走过去,宋全怕他继续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民少爷,您跑什么啊?”
宋玉竹安慰他:“玉民别害怕,我是你玉竹哥哥。”
宋玉民闻声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宋玉竹,半晌竟突然张口喊了声:“爹!”
“爹?”宋全和宋玉竹惊了一下,之前只知道这孩子受了刺激,没想到竟然连人都认不清了。
“爹,蛋蛋好想你啊!”宋玉民猛得扑到宋玉竹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蛋蛋大概是他的小名,这孩子居然把宋玉竹认成了宋霖,膀大腰圆差点没把他扑倒。
宋全连忙伸手去拉他:“民少爷你认错人了,这是你堂哥……”
宋玉民抱的更紧,死活不撒手。
宋玉竹摆摆手,认错就认错吧,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当他爹也不算占便宜。这孩子怪可怜的,如今无依无靠,若自己不来找他兴许就得死在战乱中。
“玉民乖,咱们回家了。”
宋玉民抽噎着点了点头,牵着宋玉竹的手满脸依赖。
“先去医馆,别错过了车。”
宋家住在城东,医馆在城西,平日来去都是乘坐马车,眼下没有马车用,步行得走半个时辰。
这会街上人不少,来往的商贩叫卖着,街边的铺子也开了门,丝毫没有要打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