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骁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都听你的。”
过了端午节,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一大早宋玉潼便乘坐马车来了宫里。
“得得,得得!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两岁半的小玉潼,提着裙摆跌跌撞撞的朝尚书房跑去。
“哎哟小祖宗,您可慢着点,别摔了!”李得胜紧跟在长乐公主的身后,生怕她跌倒。
宋玉竹放下折子,一把将妹妹抱起来,“我看潼潼带了什么来啊?”
小玉潼举起一个蝈蝈笼子,里面装着一个翡翠色的大蝈蝈,颜色漂亮叫起来也好听。
宋玉竹拿起帕子擦擦妹妹额头上的汗珠,“嚯,这是谁给你的?”
“赵叔!”
宋玉竹一脸无奈,玉潼管自己叫哥哥,偏偏管赵骁叫叔,搞得他比自己高了一辈。
“那是赵大哥。”
“爹爹说留了胡子的就要叫叔伯呀。”
赵骁只是在下巴上留了一点胡茬,就升级成长辈了。
宋玉竹捏捏潼潼的小鼻子:“哥哥如果留了胡子是不是也成了叔伯?”
宋玉潼摇头:“得得就是得得,永远都是得得。”这丫头两岁了舌头还是捋不直。
“对呀,哥哥留了胡子也是哥哥,那赵大哥留了胡子怎么能变成赵大叔呢?”
潼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得得,你教我的乘法口诀我会背了!”
“哦?背来听听。”
潼潼背起小手,闭上眼睛开始背诵:“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八|九七十二,九九八十一!我背的对吗?”
“对,一字不落!”宋玉竹惊讶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让内侍给妹妹拿一份冰沙。
宋玉潼就惦记着这碗冰沙呢,家里江蓉不让她吃冰怕她着凉,也只有到了大哥这才能蹭一点。
梅子味的冰沙,里面还有牛乳、赤小豆葡萄干和花生碎,味道酸甜又解暑,小孩子完全抵抗不了。
潼潼小口小口吃着冰沙,脸上全是满足的表情。
乘法口诀是前几日教的,没想到妹妹能一口气背下来。这孩子虚岁三岁,周岁才两岁半,未免也太聪明了些!
宋玉竹是在妹妹过完两周岁生日时,发现这孩子记忆力比同龄孩子好很多。
自己随口教她念了几遍三字经,下次见面时发现潼潼居然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宋玉竹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其他小孩的记性是不是都这么好。
他试着教了教小梅的女儿,发现比玉潼大半岁的萍儿却是一句都记不住。
他跟父母提起,想要把玉潼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江蓉和宋柏自然没有不允,夫妻二人只得了这么两个孩子,年纪还差了这么大,兄妹感情好他们才能放心。
不过宋玉竹还没教她写字,因为孩子太小,手骨还没发育好,过早写字会让她的手指变形。
天气炎热,宋玉竹把妹妹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拿扇子帮她扇风。
宋玉潼把一小碗冰沙吃完后,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得得别跟娘亲说我吃了冰沙。”
“好。”宋玉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玉竹抬起头见徐冰和秦凤图还有刘蔺等人不知为何都进了宫。
连忙吩咐内侍把妹妹抱出去玩。
“都进来吧,发生什么事了?”
徐冰面色苍白道:“陛下,冀州发生时疫了!”
“冀州永宁县送来急报,县中已有上千人感染时疫,病亡者数百人。”
宋玉竹急切道:“赶快把奏报呈上来!”
“陛下……”秦凤图和刘蔺拦着他,这奏报可是从疫区送来的,万一沾染了疫病,岂不是非常危险。
徐冰道:“放心吧,陛下精通医理,心里有分寸。”
刘蔺这才敢呈上去。
宋玉竹接过奏报,逐字逐句看了一遍,上面写着疫病是从永宁县天河镇开始的。
最开始只是有少数人呕吐腹泻不愈,后来人数慢慢扩大,到整个镇上的人差不多都染上了恶疾。
疫病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病患恶心呕吐腹泻不止,第二阶段腹泻加重,到了第三阶段开始便血,人也就不行了。
疫病蔓延的非常快,附近的几个镇上的人都有感染,县里也相继有人患病,不出几日医馆里便人满为患。
永宁县令察觉此病不一般,立马上报到州府。
冀州知府接到消息后,先是派人去救治,结果派去的人都染上了疫病,实在没了办法这才往上京递了急奏。
宋玉竹面色凝重道:“刘蔺,你马上命手下收集药品物资,准备送到冀州救援!”
“下官遵命!”刘蔺小跑着出了宫。
“秦凤图,你速去太医苑召集太医,年老者留下当值,其余人全部收拾行囊准备去冀州支援。”
秦凤图拱手道:“下官领命。”说罢也急步走了出去。
“徐相,你去通知赵骁,让他在军中调遣五千名训练有素的老兵待命。”
“是,陛下。此次疫病严重,下官愿亲自前往冀州主持抗疫。”
宋玉竹沉默片刻道:“那便有劳徐相了。”
“这是下官的份内之事。”
等人都离开后,宋玉竹赶紧打开地图,找到冀州的永宁县,画面加载了几十秒,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具尸体!
宋玉竹用了半分钟稳住心神,放大画面仔细查看尸体的形态。
从尸体的腐烂程度看,此人已经死亡三四天了。尸身呈灰败的颜,上面布满了苍蝇和蛆虫。
夏季天气炎热,加快了尸体的腐烂速度,虽然在视频里他闻不到尸臭味,但这样曝晒,尸体很快就会成为细菌的培养皿。只需要一场大雨,就会把致命菌送到各处。
如果他辩证没错,这场瘟疫应该是由霍乱弧菌引起的传染病。
霍乱多发与夏秋季节,这种病主要通过水源、食物以及蚊虫接触传播。
感染者大多数在前几天会发生腹泻,之后会发生强烈的霍乱症状,既剧烈腹泻呕吐、脱水、肌肉痉挛和高热等症状。
一旦感染此病根本没办法自愈,在没有抗生素和特效药的时代,几乎是必死的烈性传染疾病!
宋玉竹是学医的,知道这种病有多可怕,前世即便医学发达,依旧有国家大规模感染过此类病毒,造成数十万人死亡,是非常危险的甲类传染疾病!
宋玉竹深吸一口气朝四周看去,整个街道上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这情况可比奏报上的严重多了!
他驱动着视线四处查看,终于在一处简陋的草棚里发现了两个活人。
“爹,您喝一点药吧,喝了病就好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脸上蒙着布巾,手里端着一碗药汤递到男人嘴边。
男人面色发黄,眼窝下陷,嘴唇苍白没有血色,看样子已经脱水了。
“妮,爹不是跟你说了,别挨过来,万一过给你咋办?!”
少女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打湿了脸上的布巾,“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死啊。”
男人叹了口气,接过药碗强忍着难受喝了下去。
女孩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麦芽糖,放进父亲嘴里帮他压压苦腥味。
没一会男人突然剧烈呕吐起来,趴在稻草上把刚刚喝的药全都吐出来了,紧接着身下也开始排便,拉出的都是泡沫状的水便。
女孩要帮父亲换干净的稻草。
男人抗拒的大吼:“你快进屋去,不用管我。”
“爹……”
男人双目赤红:“你再不走,我便一头撞死在这!”他已经失去了娘子和三个孩子,如今仅剩下一个女儿,不能再让她也染上这疫病。
女孩没了法子,只能进了屋子,跪在地上朝着北边磕头。
“老天爷,求求您救救我父亲吧……”
草棚里的男人已经到了霍乱的中后期,身体严重脱水,基本没救了。
果不其然,女孩跪拜完再去查看父亲时,男人已经休克昏迷了。
“爹!爹你醒醒!”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道:“老天爷啊,请你睁开眼吧,我就剩这一个亲人了!”
宋玉竹看不下去了,猛地从画面中抽离,双手支撑着桌子剧烈喘息,冷汗把后背的衣服都打湿了。
不行,自己必须去冀州一趟,疫病如果控制不住,不光整个冀州,就连上京也逃不过。
“玉竹,我听徐相说冀州发瘟疫了?”赵骁从军营匆匆赶了回来。
“非常严重的瘟疫,我准备亲自过去。”
赵骁按住宋玉竹的肩膀:“我代你去,你教我怎么做。”
“这件事谁也代替不了我。”他学了两辈子医,精通中西医,他敢说在这个时代,没人能比他的医术更高明。
赵骁见他坚持,只能退求其次:“那我陪你一起去。”
宋玉竹摇头:“阿骁,我需要你在上京坐镇……”
赵骁瞬间急了:“宋玉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是你的后宫,也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我是辅国将军,是你的男人!我若连你周全都护不住,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没有……”
赵骁不容置否道:“这件事你拦不住,你要去,我必去!”
宋玉竹见他铁了心要跟着,没办法只能找徐冰商量,让他留在上京坐镇。
徐冰接到消息,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知道拦不住这两人。
“夫人,别收拾行李了,皇上让我留在上京。”
王庭玥已经怀孕七个多月,挺着大肚子指挥下人收拾东西。听说不用去了,心里自然是开心极了。
“陛下怎么又不让你去了?”
“皇上要亲自去。”
“啊!”王庭玥捂着嘴,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大启皇上和前朝的帝王不太一样啊。
皇上千金之躯,居然会为了百姓亲自前去抗疫,怪不得夫君每次提起皇上,都是满口称赞,实乃天下大幸也。
赈灾前宋玉竹先去太医苑见了太医,太医苑一共有四十五名医官,除了七位上了年纪的医官留下当值,其余全部要去。
霍乱这种烈性传染病,防大于治,一定要保护好未感染的人。感染的人尽力救治,能不能救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宋玉竹跟他们说了疫区目前的情况,以及去了以后该如何行事。
安排完他再次询问:“你们可有不愿去的,朕允许你们留在上京。”
去疫区跟上战场没什么区别,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有不想去的也是人之常情。
医官们同时摇头,无论是不是真心还假意,他们都必须去。
陛下都亲自前去了,他们敢缩在后面?那岂不是要断了自己的官路?
宋玉竹看了看这些医官,有种跟同事道别的感觉。
“保护好自己,早点归来。”
准备回宫时,宋玉竹看见人群最后面的堂弟宋玉民,正满脸兴奋的朝自己挥手,停下脚步叫他上前问话。
这孩子在太医苑历练了两年如今已经十六岁了,模样没怎么变化,依旧是圆脸大眼,笑起来两个酒坑,就是个子窜的飞快,比宋玉竹还高半头。
“陛下!”宋玉民跪地磕头。
宋玉竹拉起他道:“叫哥。”
“哎!三哥。”
宋玉竹问:“你也去吗?”
“嗯!我跟师傅一起去。”他师傅就是如今的太医苑苑首白宁。说起来两人还是老相识,白宁正是他父亲宋霖的徒弟。
“去冀州听你师傅的话,万事小心。”
“哎!”
这次去冀州不光要携带大量的中药,还需要带蔗糖和食盐。
糖盐水是最简单的电解质水,感染上霍乱的人,有许多都死于严重脱水,及时补充电解质水也是治疗霍乱的办法之一。
傍晚时宋柏进了宫。
“爹你怎么来了?”
宋柏道:“玉民说冀州发生时疫,怎么样了?”
“很严重,永宁县十户九空。”
宋柏面色沉重道:“时疫泛滥,尸骸遍野,生灵涂炭。记得你祖父曾跟我说过,武朝年间发生过大疫,死了不计其数的人。”
“一开始死人还能装棺埋起来,后来棺材板都用完了拿席子裹,最后席子都没了,人死了就往空地随便扔,堆的跟小山似的。朝廷实在控制不住疫病,武皇便下令焚城,一整座城都烧得一干二净……”
“爹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人焚城!”
宋柏点了点头,“对了,你送冀州的药是什么方子?”
“太医苑苑首配的四逆汤,附子八片,干姜一两半,甘草二两。功效是回阳救逆,四肢厥逆,恶寒蜷卧,腹痛下利,呕吐不渴。”
此药方为《伤寒论》中的老方子,专治霍乱之症。
宋柏捋着胡子道:“不错,为父还有个民间的偏方,不知能不能用上,此方名叫陈芥菜卤汤。”
宋玉竹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上大学时听老师提起过陈芥菜卤!
古时有不少百姓会在家中埋陈芥菜卤,专门用于治疗肺痨病。
陈芥菜卤的制作方法也不难,就是将芥菜存放在大缸中,日晒夜露,很快上面会长出青毛。
等青毛长至二三寸再将缸埋到地下,过了十年再挖出来。此时的芥菜早已化成汤水,这些汤水几乎就是简易版的青霉素。
宋玉竹欣喜若狂,他正在为抗生素发愁,“爹,你可帮了我大忙!”
疫病形势严峻,容不得耽搁,第二天一早,太医苑的医官带着第一批中药,坐上了前往冀州的马车。
同行的还有五千官兵,这些士兵是为了保护医官和药物,防止当地百姓哄抢哗变。
宋玉竹暂时没走,他在等医工部提炼酒精,酒精可以消毒杀菌,是疫区最不可缺的物资之一。
上京所有酒楼的酒都被送到医工部,简易蒸馏器十二时辰不间断的工作,提炼出高浓度酒精。
宋玉竹又派人在城中寻找陈芥菜卤。
官兵在城中收集了数十坛陈芥菜卤,再加上医工部的十多桶的酒精。
宋玉竹和赵骁终于踏上前往冀州的路。
冀州地处上京以南,距离六百多里,乘坐马车急行需要三天时间。
七十多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着朝冀州驶去。
车上装得都是送到疫区的物资,除了药品食物,里面还有不少行军用的帐篷。宋玉竹打算建几个临时的隔离治疗点。
时下正直夏季,路两旁都是绿油油的树木,草丛中还点缀着野花,景色十分宜人。
车上的人却没心思看景色,宋玉竹和赵骁都在为疫情担忧。
不知为何,今天气温格外炎热,空气粘腻的让人心烦气躁。
马车敞着车帘,两人顾不得形象,把衣服敞开怀透风。
身上的衣服已经是最薄的丝绸,依旧热的二人满头大汗。
赵骁喝了口凉茶道:“我怎么感觉今天比往天热许多?”
“许是进了伏天。”
这么热的天气对于疫区的百姓来说是火上浇油。高温会加速身体的水分流失,也会让尸体快速腐烂,再由苍蝇和蚊子传播病毒。
宋玉竹闭上眼睛,打开地图查看冀州的情况。
今天冀州最高气温在三十度,未来三日都是晴天。
打开永宁县的地图,疫情比前几日更严重了,现在正处在发病的高峰期。
大街上没什么人,偶尔看见一两个行人,都是拿布巾蒙着脸来去匆匆,不敢再街上停留。
没患病的百姓们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怕被染上疫病。患了病的,轻症的跑去医馆求药,重症只能在家里等死。
可是医馆哪还有药啊,早在刚发病前几日,药就卖干净了,如今郎中都染上了疫病,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宋玉竹找到那日碰见的女孩,女孩的父亲大概已经安葬,家里只剩下女孩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
她脸色苍白奄奄一息,也感染上了霍乱,而且病的很严重,如果不救治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宋玉竹想要帮她诊治,眼下距离到冀州还有两日的路程,等他们赶到时人早就不行了。
病人就在眼前,他却没办法帮忙救治的感觉太过于无力,宋玉竹赶紧切断画面,靠着车厢喘息。
赵骁握住他的手,紧张的询问:“你怎么了?”
宋玉竹疲惫的摇摇头:“没事,刚刚看了看那边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糕。”
赵骁捏了捏他的手安慰道:“别着急,咱们马上就要到了。若是那火车建成就好了,铁皮疙瘩不用吃草也不知道累,一日就能赶到冀州。”
“是啊……”如果在现代,直接开车去有半日足够了,更别说高铁和飞机,可惜这个时代什么都没有。
宋玉竹:“阿骁,到了疫区你尽量不要接触当地百姓,水必须烧开了才能入口,食物也要加热后才可食用。霍乱非常严重,即便是我也不敢保证能治好。”
“好,我听你的。”
另一边,从上京运来的第一批救援物资和太医苑的医官已经到了冀州的保定府,知府亲自去接的他们。
冀州知府名叫任青山,四十出头,方脸浓眉阔嘴,这些日子因为瘟疫蔓延,急的满嘴燎泡,瘦了七八斤。
他能不着急吗?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己的辖地死了这么多人,来年考评定然是下下,皇上若是能把他贬官那都是烧高香了,就怕怪罪下来诛连家人。
如今不光是永宁县疫病严重,连附近的昌顺县和白安县都有了病症。
昌顺县是大县,有百姓十万余人,若是瘟疫泛滥开,恐怕要死好多人!
见到太医苑苑首,任青山眼泪差点掉下来,双手握住他的胳膊:“白大人,可算把你盼来了!”
“任大人安好。”
“别见礼了,快随我回府衙吧!”
一行人急匆匆的来到府衙,任青山让属下把疫病的情况汇报给白宁听。
“疫病最开始从永宁县的天河镇传出来,那里也是疫病最严重的地方,如今几乎没什么活人了。”
“一开始当地县令以为是痢疾,并没有太重视,后来患病的人逐渐增多才上报到州府。”
“知府大人得知消息后,马上派人组织救治,奈何人手和药物都不够用,只能往上京递了折子。”
任青山在一旁不住的点头,锅肯定是要甩的,不甩锅脑袋都保不住,反正永宁县县令自己都染了病,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呢。
白宁听完眉头紧锁道:“目前只有永宁县这一个地方发生了疫病吗?”
下属看了看任青山,见知府点了点头,立马说道:“永宁县的临县昌顺,患病三百七十余人,死亡七十人,白安县患病一百四十人,死亡三十一人,其他县目前没有病例。”
白宁:“任大人,这几个县可派人去管治了?”
“派了,三个县我都派兵把守了。”任青山也知道瘟疫兹事体大不能马虎,早早就派兵将几个县都封了,不允许当地百姓乱走,以防瘟疫铺散的面积更大。
白宁道:“事不宜迟,我们不便在此久留。”
大家赶紧忙碌起来,按照陛下吩咐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疫区处理尸体。
霍乱病死的人,死后尸体依旧可以传播病毒,所以这些尸体不能随意掩埋,要全部集中烧毁,从源头切断病毒才是关键。
这么多尸体收集起来可不容易,毕竟永宁县死的人都比活人多了,老百姓根本不够用,只能派军队去办这件事。
郑大安带着手下兵分三路,自己率三千兵马连夜前去永宁县埋尸,另外派两位校尉各带一千人,配合医官去其他两个县施药救人。
任青山又调遣了两千士兵一同前去帮忙。
第三天傍晚,宋玉竹率领着物资车队浩浩荡荡来到了冀州府。
任青山先前并不知道皇上会亲自前来主持抗疫,接到消息有大批车队入城,还以为是上京的某个官员来了。
结果去迎接时,看见宋玉竹头上的金冠,吓得两眼一黑差点栽倒。
旁边的下属扶住他,任青山连忙推开下属跪地磕头。
“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宋玉竹搭着赵骁的手下了马车道:“闲话少续,马上给朕更换车马,前去永宁县!”
这一路疾驰,把马都累坏了,马车也颠簸的快散了架子。
“遵命!”任青山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派人去更换马车,自己也收拾了行囊,准备自跟着皇一起去永宁县。
从州府到永宁县近一百里的路,车队中途只停了一次,第二天早上就赶到了。
尽管宋玉竹在地图上来过这里很多次,但当他第一次走到这个地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瘟疫带来后果,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郑大安已经带兵烧了三天的尸体,远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他听闻城外来了车,以为是送东西的,立马赶过来迎接。结果看见宋玉竹和赵骁二人都来了,惊讶的瞪大眼睛。
“卑职叩见陛下!叩见将军!”
赵骁:“老郑城中现在什么情况?”
“太惨了,死了好多人……”郑大安带着手下在西郊炼了两天的死人了,依旧有不少没烧的。
宋玉竹道:“士兵可有染上疫病的?”
郑大安点头:“有五六个,按照您的吩咐,把他们单独隔离在一起。”
“水呢?你们有没有把水烧开再饮用?”
“烧了,就连洗手洗脸的水都是烧开后晾凉才用的。”
宋玉竹点点头:“先带我去看看那几个士兵。”
大家匆忙的朝军队驻扎处走去。
一间帐篷里,五六个士兵躺在木板床上,脸色蜡黄嘴唇苍白。
他们都是从昨天开始上吐下泻,严重的几乎拉了一宿,感觉肠子都快拉出来了。
白宁帮几个人诊治过,熬了药喝下去,腹泻稍微好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胃口,饭菜都吃不下去。
门帘掀开,郑大安带着几个人走进来。
士兵都认识赵骁,见将军来了连忙要下地磕头。
宋玉竹连忙制止:“都躺着吧,不必多礼。”
郑大安道:“陛下,人都在这里。”
士兵们一听郑将军恭敬的叫那人陛下,激动的瞬间坐直身体,皇帝居然来看他们了?!
宋玉竹走到其中一个士兵身边道:“把手伸出来。”
士兵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宋玉竹叩在他脉搏上探了探,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重按空虚,又看了看士兵的眼睑和舌头,有些脱水还不算太严重。
“这几日好好休息,多喝水,不要胡思乱想。”
“哎!”士兵感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谁敢相信皇上亲自给他瞧病!他这辈子值了!一定要活下来,将来把这件事讲给后人听!
宋玉竹从帐篷出来,见到了白宁。
几日奔波让白宁沧桑了许多,原本干净的衣袍沾了许多脏污。
“下官拜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