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栋教学楼之间,架着连接的天桥,没下课的天桥无人经过,走廊扶手被几只圆润的小麻雀霸占,摇头晃脑,啾啾地多嘴。
忽然间,麻雀们受了惊扰般,振翅飞走。
大概是被风声吓到了。黎星川漫不经心地想。
十几秒后,他看到天桥上出现一个人。
男生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外搭深色针织衫,身形颀长而挺拔,走在金光铺潵的廊桥上,轮廓被勾勒得分明——是季望澄。
对方远远接收到他的目光,那副冷漠而拒人千里的气质顷刻间褪去,三两步靠上走廊扶手,对他比手势。
黎星川完全看不懂他在比划什么,迷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季望澄于是把包放下,拿出一本笔记本,写写画画,奋笔疾书,写了快一分钟。
黎星川心情已经完全愉快了起来,猜测可能是在写道歉信。
对方写完,开始折纸,三两下折出一架纸飞机。
手臂伸出栏杆,轻轻一推,米白色的纸飞机乘风起飞。
黎星川惊呆。
足足隔了3间小教室,这个距离,纸飞机怎么可能飞的过来?
然而,也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他把窗户再拉开了一点。
……不可能的吧。
假如可以……
黎星川盯着纸飞机,心里两种声音交叠着响起。
窗外开始刮风,拨弄他的额发。
那架飞机,逆着气流,稳稳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前进。
见它似乎有可能碰到窗台,黎星川小臂伸出窗外,摊开掌心。
纸飞机稳稳降落在他的手心里。
他希望,于是发生,像一种心想事成的奇迹。
不远处,季望澄正盯着他,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折射出银杏叶的灿芒。
他抬起手,中指上挂着一个圈,套着一个浅橙色的气囊球,随着晃动的动作,球体内闪烁着碎金,似乎有水波晃动。
那个东西有点眼熟……
黎星川辨认几秒,忽然意识到是什么,迅速打开纸飞机,在桌上摊开。
纸上画了一副丑且简约的简笔图,轮廓上来看,勉强能辨认出是一条鱼。
季望澄写——
【不要生气了】
【我给你买了一条小鱼】
【*********】
最后一行被涂掉了。
对着阳光,能勉强认出原本的字样,笔迹藏匿在蛮不讲理的涂画里,悄悄的委屈。
【好难找,找了很久】
——理理我。
作者有话说:
找鱼的喵喵队
小季:发现了!变异了。发现了!变异了。发现了!变异了。发现了!变异了。发现了!变异了。……
无能狂喵。
与天桥相接的另一栋楼走廊,黎星川看不到的地方,一人一狗累趴在地上。
单白气若游丝:“我……好……累……”
阿黄宛如死狗:“……汪……呜……”
从昨天到今天,单白只睡了三个小时。
凌晨四点被夺命连环call喊起来给某行动组打掩护,防止闹市区的居民发现异常,结束是早上7点,行动组的成员们美美吃了顿M记早餐回去睡觉,单白还要配合后续善后。
到八点,他回到学校,还不能睡,因为要给新人做培训。
汪文渊加入了小组。
以他的精神水平,其实无法直面天灾。
假设一般人的平均精神韧性是60,超能力有屏障效果的李玄知、单白大约是90,欧若瑶的“万人迷”能力本质上也算是一种磁场,位于磁场最中央的她也能受到自身能力保护,精神韧性在80左右;
汪文渊就比较尴尬了,大概是65-70,比一般人强上那么一丢丢,却又无法支撑他长久在“天灾”磁场下保持精神稳定。
这种情况,如果他本人有意留下为组织工作,会被安排到后勤组。
但他的“黎星川高中同学”的身份听起来相当万金油,说不定在某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能够发挥用处,于是李玄知同意他加入,成为一名编外成员——不参与所有活动,只在接到命令时配合执行。
加入组织,要系统学习的规章程序有许多,比如保密条例、暗语……汪文渊接受完流程化的集中培训,就该轮到小组的个性化培训。
单白作为副组长,自然得给对方讲一些注意事项。
他发现这人是ETC成精,热爱抬杠。
单白:“平时不用刻意联系黎星川,有机会就观察他的动向,发现异常随时上报。”
汪文渊:“黎星川联系我怎么办?我是不是要冷落他?怎么观察他的动向?微信朋友圈观察吗?什么样算异常?他昨天发了个篮球场的照片,你看看,这在心理学上算不算一种异常?”
单白:“…………”
单白应付完杠精,时间来到中午11点,他计划吃个饭回去补觉,结果又是一次临时会议。
这次会议的内容还挺重要。
阎哥说:“这是‘辣椒’给同伴发的信息。”
【帮帮我!狮鹫被抓了!】
【季望澄身边那个人可以夺走别人的超能力,我和他都中计了!】
【帮帮我!】
对面回复。
[你人在哪]
拿到这部手机后,组织成员利用辣椒的账号、伪装出辣椒的口吻,想要引诱对面这个人上钩,然而对方十分谨慎,就是不上当,并且似乎看出了辣椒落网,转而嘲讽起假扮辣椒的信息科成员。
辣椒误会了黎星川的能力,然而这并不算是个好消息。
“夺走他人超能力”,听起来更加危险、更加引人忌惮。
“如果‘潘多拉’持有者得知这个消息,他们一定会认为,是黎星川夺走了那两只失效的‘潘多拉’之盒的力量,接着做出应对。”
“黎星川必然会被他们盯上。”阎哥说,“玉大附近安保力度会进一步加大,你们务必时刻盯防,决不能出意外。”
李玄知:“是。”
单白:“是。”
等会议结束,单白哈欠连天,心情复杂。
“哎,他如果真被深渊盯上,还能瞒多久呢?”单白想,“就算我们努力把事情编的合理,可闪哥又不是傻子……等他知道真相那天,肯定很生气吧?”
这样想着,他有点共情黎星川了。
最好的朋友骗了自己十多年,任谁都会愤怒吧。
单白回到宿舍,脱下外衣,准备休息。
别的大学生去迪吧蹦到凌晨四五点回来睡觉,他上班上到次日下午一点半,别人的大学生活和他的大学生活似乎不一样。
他刚合上眼,又是一通电话。
“嗡——嗡——”
单白大怒:“气死我了!”
差不多得了吧!他今年还没到17岁啊!这样压榨童工是违法的吧!
他困得要命,不管是什么任务,只要不在玉大校园内发生的重大事件,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拒绝掉!
【联系人:季望澄】
单白:“。”
单白放低了声音:“喂?”
“出来。”季望澄言简意赅道,“帮我做事。”
单白不敢怠慢,赶紧再次换上衣服下楼,赶到时发现季望澄站着,脚边阿黄夹着尾巴低着头,一副心虚至极的狗样。
单白摸不准什么情况,惊悚地想,不会阿黄又犯事了吧?
不管怎么样,阿黄……黄绍辉都是黄老家的独子,他不能出意外。
走近的十几秒钟,单白想好了一肚子好言劝解话术。
季望澄递来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以及一张便笺。
单白接过。
便笺上有神秘文字。
……一点也不神秘,这是玉城潮汐乐园的地址。
季望澄:“去这里门口,买一条迷你小鱼。”
他身后的长椅上,堆着一堆异化鱼的尸体,散发着腥臭味。垫在鱼尸体下的,是被撑破的气囊球袋。
季望澄:“半小时内回来。”
单白:“……”
半小时?!
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这玩意一听就没什么用,但单白不敢怠慢,只能立刻打车赶去潮汐乐园,速速买了小鱼折返,差点把腿跑断,还是迟到了十分钟。
他把鱼交给季望澄,四肢无力,头晕眼花,靠着走廊口大门休息,心想今天必须要三倍的加班工资,不,四倍……
接着,他看见季望澄折了一架纸飞机。
纸飞机起飞。
纸飞机以一种让牛顿理想破灭的飞行弧度,远远降落到对面楼某一间教室的窗台……一只手上。
黎星川接住了那架飞机,有些惊讶地看过来,风吹乱他的额发,春日阳光为他的面孔编织一层柔和的光边,不沾风也不染尘,气质干净且澄澈。
单白震惊。
这人的“无效化”呢?这么违反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事情倒是取消啊!
而季望澄对着他晃了晃装着小鱼的气囊球。
黎星川先是瞪大眼睛,再抿着唇,低头笑了下,很快装模作样地移开视线,时不时自以为隐蔽地往桥上扫一眼。
单白:“……”
单白:“?”
此时此刻,他产生了和欧若瑶一样的想法: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下课后,黎星川拿到了那条小鱼。
他一点也记不起要生气了,
这些迷你鱼的外观大差不差,事到如今,他也记不太清噜噜长什么样子了,但外面的气囊球颜色款式十分接近,让他有种立刻回到十年前的感觉。
“你怎么想到买这个?”他说,“在哪里买的?”
季望澄报了个地址。
黎星川讶然:“也是潮汐乐园啊。”
就是小学时春游没去成的地方,同桌给他带了一条小鱼作为礼物。
后面几日,同学们时不时聊起春游那天发生的事、玩过的项目,他只能根据他们描述,想象出一个似是而非的轮廓。
“我小时候一直想去。”他笑了下。
季望澄理所当然道:“我们一起去。”
黎星川:“算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有空再说吧。”
他小时候还特别想知道《龙珠》的后续,动漫只做了几百集,想看后续只能海淘漫画单行本。
可那时海淘没那么发达,有同好在贴吧分享了购买方式,要去邮局汇款,且要身份证,黎星川甚至还没有临时身份证,他一直觉得,等长大就好了,长大之后,他可以自由地拥有这些暂时触碰不到的渴望。
他长大了,那份迫切的心情却找不回来,男主小队几人的名字都记不起来。
好像什么东西都有保质期,连无形的“期待”都是。
“4月5号放假。”季望澄说,“这天去,怎么样?”
黎星川回神:“……啊?”
季望澄:“去潮汐乐园。”
黎星川:“什……”
季望澄:“一起去。”
黎星川:“……好吧。”
接着,季望澄开始搜索如何买票。
黎星川哭笑不得。
刚凝聚起来的一点莫名其妙的怅然,就这么消散了,甚至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他不是小孩子了,但也没人规定只有孩子能去那里。
路过食堂边上的K记甜品站,黎星川例行去买两支甜筒,而季望澄站在不远处树下等他。
滴滴,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季望澄】:[分享链接]
【季望澄】:买票要实名,填一下
“季望澄”拍了拍你大喊一声王子殿下
【季望澄】:这是什么?
黎星川:“……噗。”
看来是误触了。
-【新出的拍一拍功能】
-【后缀可以改的】
之前他为了和罗颂互相攻击,双方改为“拍了拍你并声情并茂地喊了声爸爸”,结果很不幸的,罗颂在群里被班主任拍了……
黎星川吸取惨痛教训,随便改了一手。
【季望澄】:闪闪王子
【季望澄】:填一下,买票
-【[暴打.JPG]】
-【你有病?】
【季望澄】:不是它让我喊的吗
“季望澄”拍了拍你大喊一声王子殿下
【季望澄】:闪闪王子
-【…………】
-【这就是……呃,用来玩的功能,没让你真的这么办】
【季望澄】:哦
黎星川又想笑了,再度忍住。
很小的一件事,其实没什么可乐的,他合上手机,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出现笑容,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别笑了。
一个人笑那么开心,有点蠢。
前面排着两个男生正在聊天互怼。
“哥们你能别傻笑了吗?瘆得慌。”
“我笑关你什么事啊?”
“行,你笑,你笑呗,是啊春天来了,懂得都懂。她给你发消息啦?”
“没。”
“那你还傻乐。”
黎星川:“……”
感觉被攻击到了。
趁着排队的功夫,他拿出手机,做贼心虚一般,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确认过没人看自己后,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如何判断自己是否喜欢一个人?】
随便点开一个排行靠前的回复。
【1.每天惦记着对方,想要看到他,想要得知他的一切信息】
【2.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3.注重形象,精心打扮】
不太符合。
就凭这也能判断吗?这是什么无良小编写的废话吧?
【4.目光躲闪,对视时……】
【5.如果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只要和他对视十秒,如果他亲了上来,就证明他真的喜欢你】
好不靠谱。
季望澄就不会这样。
【6.你看到这里时,脑海里出现的那个人,就是你喜欢的人】
黎星川:“……”
他手忙脚乱地熄屏,把手机塞回兜里,转头看一眼,再闪电般扭回来。
三分钟后,他拿着两个甜筒走向季望澄。
黎星川心里七上八下的。
像苹果味的汽水,拧开之前摇了两下,打开时咕嘟咕嘟冒泡,入口是酸甜的,二氧化碳在舌尖炸开,微妙的刺感,刺得他坐立难安。
两人向前走,路过宿舍区的樱花林。
树上悬着如梦似幻的粉,石板小径上零落着一点一点的淡彩。
黎星川有心事,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比季望澄落后半个身位,差距渐渐拉大。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样真的对吗?
如果……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
想着想着,他走的越来越慢。
季望澄注意到了,回过头等他。
见对方突然转身,黎星川脚步骤停。
一阵风吹来,所过之处,粉白的樱花瓣雪片般纷纷扬扬,几片落到他和季望澄的肩膀上,缱绻着驻留不走。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黎星川率先转开目光,却又突然想到什么,硬生生地转回来,继续盯着对方的眼睛。
他的耳根渐渐染成红色,逐步向下,滴落到耳垂的边缘。
七秒、八秒。
季望澄朝他走来。
心跳声震着鼓膜,紧张和期待剧烈奏鸣。
黎星川收紧了手指。
季望澄低头看了一眼,把甜筒递给他:“……吃吗?”
黎星川:“…………”
黎星川面无表情:“不了。”
“咚”的一声,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地,差点没把他砸死。
他就不该信搜索引擎。
季望澄可能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提出交往,也并非出于同样雀跃的心情,只是“想和你当一辈子朋友”的变式。
这样很好,也是他期待的。
但失落感却像是潮水一样上涌。
黎星川的甜筒快化了,他看着奶白色的冰激凌,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闪闪。”季望澄突然说。
黎星川无精打采:“嗯。”
“你不要一直盯着我。”
黎星川愣住:“……啊?”
“你看我的时候,我心跳很快。”
季望澄手指并拢摁了下心口,眉心微皱着,深吸一口气,“可能要生病了。……生病了就容易下雨。”
他想,闪闪明天要参加户外活动。
作者有话说:
生病=控制不住情绪
小季颐指气使博闪闪一笑。
单白:没人在乎我怎么想吗?
小鱼(们):没人在乎我们怎么想吗?
在修改黎星川的记忆后,林海洋在ICU躺了整整四天,又在普通病房住了若干日。
今天,林海洋终于出院了。
由于超能中心总部在首都,想着就近就业的原则,他高考时选择了首都某所大学,现在由于工作重心的转移,他不得不一路南下,驻扎在玉城。
师父耿医生安慰他:“不要紧嘛,暂时办理休学而已,你在玉大挂个旁听,还是能完成课业的。”
林海洋欲哭无泪:“那我要怎么跟兄弟解释?”
难道要他告诉他的好兄弟林锦荣,他大学还能玩一出转学?什么家庭啊?
出院第一天,林海洋在分基地拥有了自己的工位。
组织内部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不少只有一面之缘的同事轮流带着小礼物来问候,像在笼子外看大熊猫似的,投喂一点吃的,盯着他问东问西,他一整个上午就耗在寒暄上。
中午十一点,当林海洋以为社交终于能结束的时候,黎梦娇来了。
林海洋讪讪:“……孟姐。”
黎梦娇放下一袋礼盒:“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
大家都有点怕孟姣。
孟姣工作时十分高效果断,给年轻人的感觉像在窗口观察学生的班主任,天生带着食物链上一级的压迫感,哪怕她闲暇时再亲和、长得再漂亮,林海洋还是不敢接近她。
他老实回答:“大概恢复了3成,只能进行最浅层的记忆翻阅。”
黎梦娇:“不着急,好好休息,循序渐进。”
林海洋:“是!”
黎梦娇:“别那么紧张,不是工作,找你随便聊聊。”
林海洋:“。”
经此一遭,林海洋的能力被削弱许多,但他更庆幸自己能捡回一条命。
“当你翻黎星川记忆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些什么?”黎梦娇问,“按照你们的说法,比如‘黑色’等级的记忆?”
能够对记忆动手脚的精神系超能力者不多,内部总结出了一个修改难度等级,用色彩区分。
“绿色”,即时的、当天的记忆,比如路上遇到一条狗。
“黄色”,希望记住的,会反复提醒自己的,比如下午要收被子。
“橙色”……
“紫色”,非常重要的,本人绝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黑色”,本人自己都忘记的绝密记忆。
触发“黑色”一般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由于这段经历过于痛苦,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将它藏起来,记忆主人会忘记它或者记忆错乱;另一种,则是“手动编辑”。
林海洋的任务,就是配合师父“编辑”超能力事件目击者的记忆,能修改则修改,不能修改,则将“绿色”转为“黑色”,使他们忘记这一段小插曲,保证超能中心不被普通人注意。
而“黑色”转回为“绿色”、取回被藏起来的记忆,只能靠记忆主人自己因故触发,他们无法随意转换。
林海洋其实不想谈黎星川相关的事,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和“阎王爷”没什么区别了,一听就愁眉苦脸、龇牙咧嘴,十分痛苦。
可工作,就是咬着牙干不想干的事。
林海洋想了想:“他的‘黑色’记忆……有的。还不少,比一般大学生占比高一些。”
黎梦娇:“不少?”
林海洋:“是。”
黎梦娇说:“是不是说明他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
“概率很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林海洋没把话说满,分析道,“结合他的原生家庭情况来看,可能是他的大脑藏起了一部分童年伤痛的记忆,帮助他形成良好乐观的性格;另外,动他的记忆确实有生命危险,我想连我师父都够呛。”
黎梦娇:“记忆主人主动配合的话,修改难度会降低很多吧?”
林海洋:“会降低一些,但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真正修改的时候,一定会触发防御;就像病菌入体,身体的免疫系统直接开战,和主人愿不愿意配合病菌没关系。”
黎梦娇沉吟片刻,说:“好,我知道了。”
林海洋有些忐忑地问:“那个……我接下来还是做原先的工作吗?”他咽了口唾沫,紧张地说,“我、我不会还要那个,修改黎星川的记忆吧?”
——好恐怖啊!这是会死人的!
黎梦娇四两拨千斤,笑道:“放心,你是珍贵的精神系超能力者,不会让你轻易涉险。”
林海洋:“…………”
完了,不详的预感。
次日下午,“一日情侣”活动开启了。
一群人先在体育馆集合,部长杭芸进行简单的规则说明。
阿黄垮着张小狗批脸,跟在欧若瑶脚边,仰视三三两两结队的参赛者。
趁大家听部长说话,他偷偷瞪了黎星川和季望澄一眼。
这两个狗男男,真该死啊。
昨天,阿黄只是找了个花坛晒太阳睡午觉,突然被一只影子手提起来,送到季望澄面前。
季望澄面无表情地对他下达命令,要他一条土狗出门打车、去潮汐游乐园买一条小鱼,并且在一个小时内回来,否则把它卖给两公里外的狗肉馆。
阿黄:“……”
究竟谁才是狗啊!!
这个没人性的玩意欺狗太甚,阿黄夹着尾巴无能狂怒半天,一条影触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读取他的意识。
季望澄读他想法的时候,阿黄也能听到触手的咒骂:【去死!】、【滚开!】……很吓人。
季望澄还算宽容,他说:“是应该找个人。”
阿黄脑袋里出现了一张年轻且欠抽的脸。
十分钟后,连轴转36小时的未成年务工人员单白,被喊出门接着加班——这是单白不曾知道的内幕。
阿黄看向报名人群里的单白。
他和李玄知组了队,一高一矮,一沉稳一幼稚,看起来十分违和。
原本单白是想和欧若瑶组队的,欧若瑶以自己“是工作人员且要维持女同人设”为由拒绝了,
“一日情侣”名义上是联谊向策划,本质其实是双人小活动,奖品丰厚,特等奖是外联部赞助的、价值两千块的乐高城堡。
因此,参赛组合中,为了奖品而来的同性朋友也不少,一脸被迫营业的单白和李玄知并不显得突兀。
黎星川弹了弹杭芸给的集章卡。
“以我们的默契,拿个第一很轻松吧?”他随口说,“你说呢?”
季望澄点头:“好。”
每个小组都领到一张集章卡,上面空着八个格子,需要完成八个小游戏获取印章,最快的一组即为第一名。
黎星川被分配到宣传活动,没参与游戏环节设计,对此一无所知,与其他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