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时空回响—— by云桑

作者:云桑  录入:07-12

日子过得一帆风顺。可他心里仍是一直有个结,那就是不能亲眼见上一见传闻中与师尊齐名的北芳秀。他知道,师尊醉酒时念叨的那个倦收天就是北芳秀。
终于有一日,他再忍不住,便借口回烟雨斜阳离了南修真,实则偷偷去了北芳秀居住的永旭之巅。
他正好赶在日出时拜访。那时,传闻中的北芳秀正站在山巅,沐浴在晨曦之下,金衣金发格外耀眼,不用动作,不用说话,就能感受到强烈的存在感,和他师尊的守柔不争完全不同,难怪宗里总有那么多嚼舌根的。
北芳秀察觉他的存在,在他闪神的一瞬,就已来到他面前,不愧是能和他师尊并驾齐驱的高手。他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报名号。但是,他没有说他和师尊的关系。然那人却已知晓,道:“你是原无乡的弟子,吾知道你。”
这人没称师尊银骠当家,而是直呼名讳。可他听着却没有冒犯的意思,反而觉着亲昵。正发愣,他又听那人问:“你师尊,可好?”声音似有些迟疑,又有些紧张,出自南修真死敌——北芳秀之口。
他想了想,如同闲聊般随意道:“还是老样子,晚上看月亮,早上看日出,一整天无所事事,无聊得紧。”明明眼前之人是他的前辈,是与师尊齐名之人,是北宗的大人物,是南修真的大敌,可不知为何,与这人对话,他会不自觉随性起来,仿佛在和自己师尊闲聊。
这人听后似松了口气,道了句“那就好”,又问:“那你来永旭之巅可是有事?”
他这才回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一瞬窘迫后立即退开抽出佩剑,指向北芳秀,颇有架势道:“南修真莫寻踪在此向北芳秀讨教。”
那人闻言皱起眉,似有些不悦,甩袖一侧身,冷冷道了句“狂妄”,光袖风就将他震退了半步,实力差距立见。但他不能怯战,单凭那高高在上的两字“狂妄”,他就不能退。就算被打趴下,他也不能临阵脱逃,丢了师尊脸面。
于是,他硬着头皮执剑冲了过去。可北芳秀没出剑,广袖再一甩,就直接把他整张脸给打趴在了地上。他不服气,爬起再战,再次整张脸被打到地上,吃了一大口土。如此往往复复,直到他没力气,整张脸都是土,青一块紫一块都不知花成啥样,只能趴在地上动不了了。
这时,北芳秀已经转身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化出茶具,开始悠闲地喝茶,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他看着就气到不行,想动,又没力气,只能侧着头干瞪眼。然后,他听那人冷淡问:“方才,你怎么没报你师父的名头?”
他听了别过眼去,撇嘴道:“我输了,顶多也就是南修真输给你北芳秀,我师父和银骠可没输给你名剑收天。” 他本以为这人会很不屑他的言辞,然后大放厥词,像说书故事里那些孤傲剑者那般,说“就算你师尊来了也赢不了”之类的气人话。这些年在南修真,他道听途说了不少南修真和北宗的往事,以及银骠和名剑之争,还有眼前之人眼高于顶的评价。可那些话他已经学会听着就好,不必当真。只是,他一直不敢向他师尊确认。他总有种直觉,他的师尊不想提那些往事。
出乎意料的,这人只是淡笑着舒心道:“还算你有你师父心。” 听语气感觉很欣慰的样子,和传闻中完全不同,也不是他师尊一厢情愿。
于是,他壮起胆,小心翼翼问:“你,是我师尊的朋友?”
这人毫不迟疑地点头“嗯”了一声。
他更是疑惑了:“那为什么你都没去找我师尊?”
这人敛起笑意,皱眉道:“因为吾们有过协定,只为苍生大义聚首,不能私交。吾,不能破坏规矩。”
他确实有听过这协定。他仍记得,他的师尊在南修真救下他时也提过这个协定,然后当晚就喝得酩酊大醉,还差点把院子烧了。可他不明白,明明师尊和这人是朋友,明明他们被合称道真双秀,为什么非要搞这种乱七八糟的协定。年幼时他不懂,随着年龄增长,再亲眼见到这人,他忽地有些明白师尊看日出所寻求的心情,醉酒呼唤这人名字所蕴含的感情,以及那几句让他感到哀伤的词。明明挂念,却要分离,太不对了。
于是,他赌气道:“那我让师尊过来找你。”
这人闻言后双眼有一瞬光亮,然后转头放眼看向旭日升起的地方,好一会,才淡淡道:“他不会来。”语气叹息中带着笃定。
他看着就不愉快,便撇嘴逞强道:“那我把你打昏带去烟雨斜阳。”
他不过气闷随口一言,这人却轻笑应了:“也可。”他正惊讶,这人又补上一句:“但你太弱。”
他翻过身,在地上瘫成大字,毫无仪态地嚷嚷道:“我不理,我不理,我要变强!总有一天,我会比师尊和你都强。我要去江湖闯荡,闯出名堂,让所有人都认识我!”
这人不置可否,只是随手将一块化瘀巾丢到他脸上,淡淡泼着冷水道:“少白日做梦,多练功。把脸上和身上的淤伤都擦没了再回去。”
当天晚上他回到烟雨斜阳,他的师尊盯着他看了很久,盯得他都发毛了,不由得自己左看右看,还以为身上有淤伤没擦干净露了端倪。然而,师尊什么都没问,只是第二天教了他新招式,对他说,行走江湖,脸很重要,这招可以护脸。
后来,他又去了永旭之巅,还是输得很惨,但用了师尊传授的新招,就再没用脸吃土了。北芳秀似乎有些惊讶,就换了一招,打到他别的要害,还次次都命中同一个地方。之后回烟雨斜阳,他的师尊又教了他新招。
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时不时会偷上永旭之巅和北芳秀对招,渐渐开始能和北芳秀打得有来有回,不再是一上来就被打趴下。每回去永旭之巅,北芳秀都会例常问一句,他可好。而每次回到烟雨斜阳,他的师尊都会教他新招,专门针对他被打的地方。长此以往,他再迟钝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感情这两人是在拿他互相喂招,这也太秀了吧。
很快的,他的同辈都不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一些前辈比不过他。他愈发觉得,南修真太小了,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他想去真真正正的江湖。
那样的师尊,那样的北芳秀,那样的南修真,那样的北宗,那样莫名其妙的协议,只要与“江湖”相关的事,就像是笼了一层又一层的雾,让人看不清楚,却想要探究,想要成为那迷雾中的沉沦者。
啊,那偌大的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终于,他跑去找了他的师尊,请求道:“师尊,我想去那个江湖。”
他的师尊不赞成,和当初不赞成他去南修真一样,说江湖险恶,他不希望他也目睹师友至交喋血黄沙,欲复仇,却唯十年面壁,方知何谓江湖。
师尊说这话时并没有在看他,而是看向山外不知何处的远方。他从师尊的声音中听出沉重,直觉他在指自己和北芳秀的过往。然而,那都是别人的江湖,别人的纠缠,别人的沉重,不是他的。于是,他豪气道:“江湖万状,岂只一端?吾亦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想起师尊过去的叮嘱,他保证道:“吾会心怀侠义,定不会让师尊丢脸。”
他的师尊抬头看向天上流云,没有回答。
他心意已决,只是临了又道:“江湖就在那,不容人逃避。师尊,您该去见那人了。”如果那人便是师尊的江湖,再见该然。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去,却被师尊唤停了脚步。
师尊长叹一口气,道:“这江湖,要起风了。” 他停顿良久,似在踌躇,再开口时,道:“吾还有他事,不能即刻动身。吾且教你一招,等你练成,便去助他一臂之力,顺便去看你想看的江湖。”
是巧夺无极变。
这是师尊和北芳秀灭双魔时一同施展的剑阵,需要起阵双方对彼此武学十分了解才能配合。
入江湖的第一战,他就用了这个新学会的高级剑阵代替师尊和北芳秀联手开阵。虽然他中途有些力气不济,但好歹能够和北芳秀一起对敌了。回到永旭之巅后,那人还是一如既往开口就问起他师尊,而且师尊一样,要赶他回去。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不见面,就耍着他玩儿吗?而且北芳秀的说辞毫无师尊的委婉,直接便指出实力不足,毫不顾及他的自尊心。好歹他也是南修真最后瞩目的后起之秀。他本以为,既然能和北芳秀开阵,现在的他就算比不上这两人,但起码能追上脚跟了,却不料,被北芳秀让了招,他还是不出五招就输了。他这才知道,往日里北芳秀和他拆招,留了都不知多少手,是看在和师尊以此交流的份上才和他闹着玩儿。
可他还不想回去。
这可是他的江湖啊。只有他自己,才能告诉他到底适不适合这个江湖。
倔强性子一起,他没有依照与北芳秀的约定,硬是留了下来。他与道灵之人一同行动,一同阻挡邪教带领无辜教众走向不归途。敌强我弱,他与同伴奋力顽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先他而去,他却无能为力。无法拯救无辜,无法援助同伴,连自己都挽救不了,如此,他方知何谓江湖。
可这还是他的江湖。
终于,要轮到他了,死亡要降临了。他不悔踏入这江湖,不畏惧死亡,一心玉碎,也要阻挡邪教脚步,只可惜苍天不许,终是血溅黄沙。
化作魂魄,他对着一心善劝他远避江湖无情风波的北芳秀轻轻道了句抱歉。北芳秀并没有回应,只是对着远空,以传音之术,问了句,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什么,他的英勇,他的狼狈,亦或是他的不悔?
然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他的师尊。他的师尊回应道,看到了。
他的躯体应声化作灵球,飞往了声音传来的地方,最后化作一场焰火。
无法言说的抱歉,无法放下的江湖,他这一生,尽是倔强自我。但他想,他还是做成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师尊和北芳秀,终于要再见了。

**(4)罪负英雄**
他名唤罪负英雄,他的名字背后是一段道真辛秘,一个真相,他一生难偿的罪。
他原名叫最负英雄。那时,他还没有罪,只有负,自负的负。
在道真一脉,他自认能为不凡,专司情报。过往多少年,道真诸多作战得以顺利成功,皆多亏了他的情报。他有四个同修,倦收天、原无乡、葛仙川以及抱朴子,皆是不世英才。他们曾在立云坪一同修行过很长一段岁月,情谊非同一般,也恩仇难解。
他勉强可算出身南修真,四人中,自然与原无乡和抱朴子更多一层关系。而倦收天则曾是他的战友,他们还有原无乡曾在征羌大战中联手抗敌,九死一生。那场大战中,他看着原无乡为护倦收天被砍下双臂,一生武道几近就此中断,也看着倦收天为此背负上一生难偿的恩情,在与原无乡的交往中进退失据。
仇恨确能生执,使人一生迷障。然世间真正沉重难为的,并非仇恨,而是恩情,放不下,是恩义之心,被操纵的,却是人情义理。无人比他更能理解恩情的沉重和代价,因为,他也欠过一人。救命之恩,纵死难偿。那个人便是葛仙川。
葛仙川与他,有同修之谊,更有救命之恩。情可抛,恩难偿,便无以言背离。
于是,很多年前,他枉顾道真分裂的根源,隐瞒抱朴子以决斗陷害葛仙川之实以及葛仙川存活之真相。他曾认为,这便是他一生负罪的开端。
彼时,葛仙川因天羌族的斧凿剋生蛊得以留存性命。此蛊有起死回生之效。征羌之战后,族内多数物件皆被收缴回了道真,其中斧凿剋生蛊便被分在了葛仙川手中。也不知何时,此蛊被洒在了葛仙川随身携带的名剑上,依凭剑上,恰巧在他用名剑自刎时救下他之性命。这是他知悉葛仙川还活着时,这人对他的解说。葛仙川进而以恩情和性命相胁,逼他不得说出真相,无论是抱朴子的阴谋,还是这人的存活。他眼看着道真形势越来越严峻,尤其是南北战决之后,整个道真无论南北,都因抱朴子的阴谋陷害向葛仙川施压,他能体谅葛仙川在历经变故后对道真的怨恨。感情上,他已是偏向葛仙川。而且在他发现葛仙川时,北宗已分裂式微,道真不复强盛,他不希望公布真相后使得南修真也步上北宗后尘。挣扎良久,他终是接受了葛仙川的请求,权当是偿还了这人的恩情。
可道真已经不存在了,他出身南修真,却从某种意义上因葛仙川而背离了南修真,已是没了归属。而面对怒而杀上南宗导致南北彻底决裂的倦收天,以及在原无乡坚持不战下开始分裂的南修真,他更无法面对,却又不能背弃恩人和承诺。无可奈何,只好黯然离了道真四处漂泊。
之后很多年,他常常独自一人回到五人同修的立云坪,观沧海,听海浪扑打岩壁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顾过去,问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否正确。
然而,一直没有答案。
后来他想通了一件事,他的罪归根究底,是源于他的是非不分和思想狭隘,才在大义上让个人的小恩小情占了上风。
他曾以为,掩盖当年真相后,他与葛仙川便已恩义两清,再无瓜葛。却不料,多年后,葛仙川又找上了他,并再次救命之恩为胁,让他帮忙。
葛仙川说,这是最后一次,经此之后,他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葛仙川还说,一切的一切,不仅是他欠他的,也是整个道真欠他的。
回溯过往,他不是不能理解葛仙川对道真的怨恨,于是明知葛仙川的目的是继续分裂南北宗,他仍是再次选择了帮忙。他想,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之后他只要努力偿还如今的罪孽就好,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也是应下的那一刻,他更深刻地理解到倦收天对原无乡的情仇纠结。
主动再见倦收天,是为原无乡受伤之事,更是刻意为之。彼时,原无乡遭人重伤,伤势奇诡,需要特殊解法,而倦收天正在追寻罪魁祸首讨取解药。因为对方手持利器,倦收天不敌,他出手相助,同时也是为了拦截倦收天继续追寻。因为这一趟,在葛仙川的暗中安排下,对原无乡之伤,他已有既定的解救之法。他看着向来冷漠的倦收天见敌人脱逃后一脸焦急,又想到原无乡这次遭劫实则是为助这人,这人所受之恩再次加成,心中便无限感慨。想到两宗曾经订下的协议,他忍不住刺探,指出倦收天此行只为原无乡,是私情,非是为苍生大义。倦收天毫不犹豫道,原无乡之事便是他的事。听语气,似对他的暗示有些不悦。他不由得想,若这人知道他过往所为,会不会一怒之下就了结了他的性命,就如同这人当年气盛时杀上南修真一般。同时,他又感到了些许欣慰,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想着,人皆一样,皆有私心,会为恩情而放弃一些个人坚持甚至原则大义,不仅他一人。
于是,他告诉倦收天,能救原无乡的人叫魄如霜,是天羌族的幸存者,与他们有灭族之仇。
事实上,还不仅如此。魄如霜还是他的故交。久远前,他们曾一同在论剑海交换剑谱论交。可蒐集天羌罪证和战力时,他却丝毫没有考虑两人情谊。当时他只是想,魄如霜在冰封也好,道真这一战便会少了阻碍。当时天羌族欲起兵侵略中原,战事迫在眉睫,私情与大义,孰轻孰重,当下立判。若是可以,他衷心希望魄如霜一辈子被封在冰中,便不会有痛苦。
念及此,他还是忍不住对倦收天建议,让这人对魄如霜隐瞒天羌族被灭一事。可他话才说完就对上倦收天的凌厉目光。他心下黯然,知道以倦收天的性子,不仅不会对魄如霜隐瞒,还会挺身担下这血仇。果不其然,这人对他坚定道,此仇他一肩担下。哎,这人这性子,便是葛仙川所求。而他更清楚的是,最后受难的很大可能还是原无乡,因为原无乡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倦收天担下。这样一来,倦收天欠下的恩情就再难偿还了。
他看了一眼倦收天,看他一如既往的刚直不阿和傲骨撑持,完全不顾他人眼光,还是忍不住佩服原无乡。他一直不理解原无乡是怎么在不对等的情谊中一直坚持下来的。
好歹是专司情报的高手,原无乡对倦收天的心思和付出,他怎么会看不清,可就是有人当成理所当然,而如今更是当成恩情枷锁吧。当年在立云坪同修时,他曾多次对倦收天暗示原无乡对他的与众不同。在他看来天下能人皆有气性傲骨,原无乡也不例外,正因此,以原无乡在南修真的地位能为,却还愿意如此迁就倦收天,这样一个在他人眼里声望天赋都比自己高的敌手,大概放眼这世间没别人了。论地位,论修为,论武艺,他皆比不上原无乡,可就连这样的他,都时不时会对倦收天言语中的傲气直接感到冒犯。在很多人眼里,自倦收天来了道真,原无乡便成了陪衬,这也成了南北的矛盾来源之一。但实际上,在他看来,一直是原无乡在帮不擅交际的倦收天周旋。而对于这一切,倦收天似无知无觉,每次回答他时都将原无乡和他们其他三人并列在一起,让他不知如何回应。至于原无乡,一如既往的委婉,每每在他开口之前,便会将食指搭到唇上轻笑道,别说,这样就好。
确实,这样也好,总归不像葛仙川和抱朴子一般,貌合心不和,也不像他和葛仙川,不知不觉中,只剩下恩,没有情。
天羌族与道真的恩怨在魄如霜苏醒后没多久就正式回到台面,自南修真分裂出来的拳域还为此惨遭灭门。在葛仙川的刻意引导下,他救下遭到双魔和天羌余孽围攻的原无乡,一同到永旭之巅找倦收天,顺势将当年抱朴子的所作所为公开,还带他们向当年决战的唯一幸存者九冕尘衣求证。在与九冕尘衣对话的过程中,他就留意到原无乡在一直分神盯着倦收天的手。别说原无乡,就连他都担心倦收天会一时失控出手杀人。虽然倦收天最终还是偃旗息鼓了,但如他所料,又是原无乡主动提出要代为解决天羌之仇。
只是这一回,结果当真出乎他意料,倦收天不仅用北芳秀象征的名剑换回原无乡的银骠玄解,还独自去找魄如霜担下天羌族的仇恨。
是为恩,还是为情?
他不能分辨,因为他负罪的一生,对他的恩人就只剩下恩,无情可言。
他替葛仙川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将倦收天诈死后的藏身地点告诉了慕峥嵘。然后,葛仙川对他说“他们两清了”便离开了,留他一人怔立当场,心中只余空虚。
哈,哈哈,两清,终于两清了。可走到如今,他的师门道真分裂了,他的同门他没脸再见,而如今,支撑他走到这一刻的恩情也两清了,那他还剩什么,他的罪吗?
不、不!还有,他还有两个同修,他欠他们情;他还有一个曾经论剑的朋友,他欠了她仇。他可以去找魄如霜,让魄如霜了结他性命,让他能为倦收天和原无乡担下天羌之仇,这样,情也还了,仇也尽了,他这一生,也该结束了。
再次出乎他所料,魄如霜不屑杀他,反是让他痛苦了一辈子的恩人,一掌结束了他的性命。
掌气入胸时,他幡然醒悟,将一切都串联,能起死回生的斧凿剋生蛊,天羌入侵中原的消息,抱朴子的阴谋,北宗的压迫,甚至,最初的最初,他欠下的恩情,哈,都是早算计好了的。
确实,一生自负,识人不清,鉴事不明,合当此罪。

他叫医天子,以医为名,以医为傲,却医不了自己的心病。
他有一件悬心往事,为情,为仇,为求之不得,为放之不下。
他有个义妹,名叫蒲公英,是他恋慕已久的女子,但已经死了,死于求之不得。
他还有个仇人,叫倦收天,夺走了他恋慕之人的性命,还活着。他报仇无能,却又放不下。
他自诩优秀,拥有极高的医学天赋,精通咒术,还习过些防身武艺,足够他留名江湖。他十分清楚自己从来不是心思澄澈之人,专研医学咒术,非是为悬壶救世,而是为了自我满足。
他好胜心极强,年轻时,曾闻天山顶四壁有人画龙不点睛,将龙魂封印在四壁中,并留下“画龙不点睛,一点走雷霆”的警语,便起了争胜之心,自认能点龙睛而不放龙魂。那时他去了天山顶封龙壁,做下 “点睛不化龙”的壮举,破了前人警语,一笔成传说,名动江湖。然而,这样还不足以让他满足,为了炫耀,他甚至乔装去找了当年封龙之人,以居高临下之姿教导那人“勿执着于双眼所见外象”的道理。见那人自惭形秽的模样,他心中优越感油然而生,这才满足离去。
可是,这般出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他,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义妹蒲公英的青眼和温暖。他不明所以。义妹曾在蒲公英花海中对他说,白日时有阳光温暖人心,那黑夜中的温暖就是这片煦黄的蒲公英,被风吹送到黑夜的每一个角落。于是,他一直在她身后默默守候,向她展现自己的优秀,期待终有一天那盛着温暖的风能吹到他身上。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各自行走江湖,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但他的心意一直没变,他一直在等待。再后来,义妹结识了一个人,之后她眼中就只剩那个人,要将温暖的风只送给那个人。那人便是北宗的天之骄子——倦收天。
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能理解义妹那段有关蒲公英的解说,不明白为何夜里不开花的蒲公英能在晚上送出温暖。直到倦收天闯了进来,他才领悟,那是因为蒲公英遇到了想要温暖的人,才会不惜代价去创造奇迹,为那人带来夜里的阳光。然而,那人却不懂那奇迹般的温暖,断然拒绝了,让花和暖意一同委落尘埃,那可是他求而不得的花和暖意。
义妹对倦收天求爱不成,在一片蒲公英花海中自我了断,至此燃起了他对倦收天的仇恨和不甘。直到义妹死去,那人仍对她的温暖懵懂不知,一念及此,他就想杀了他。然纵他有点睛不化龙的天纵之能,却无法杀死倦收天,替义妹讨一份情,帮她报那人的无视之仇。论地位,倦收天是道真北宗的执法、北芳秀的继任者;论武力,那人是道真剑法第一人;论对武林的贡献,那人曾为中原抵御天羌入侵,立下汗马功劳。无论哪一项,他都完败。
比不上,打不过,更杀不了。
爱不得,恨难解,又放不下。
头一回,他彻底淡出武林,不再追逐自己的好胜心,避世修心养性,希望总有一日能够淡化那份恨意。
隐居时他结识了一个朋友,叫山龙隐秀,两人常常共居一处,秉烛夜谈。他这个朋友,性格温吞,也一直为情爱所扰。这人偶然结识拳域的掌珠阙主灵犀指瑕,为迷途的她招待了一杯茶,便因此被缠上。灵犀指瑕每回找上门,他都能自女子眼中看出对他好友的浓浓爱意,也能听出她话中的连绵暗示。女子性格直率,饶是没有明说,也表现得十分明显。只可惜,他那好友就跟木头一样,只会严词以对,不解风情。而他也知道,灵犀指瑕一直看着他的好友,但她身后,也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用同样的眼神,怀着一样的心思。那人貌似出身道玄,叫什么峥嵘来着,光从名字看就知道他性格,不是个容易死心的类型。
推书 20234-07-12 :alpha柔弱点怎么了》:[近代现代] 《alpha柔弱点怎么了》全集 作者:winter酱的脑汁【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3-07-01完结收藏:23,620评论:3,629海星:40,695点击:103.27万字数:31.55万人气:566.52万文案:到了抑制剂失效的年龄,郁筠被迫找了个alpha做联姻对象。那位alpha十分符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