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长串话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胖娃娃绷着小脸,也只能理解出“滚球”“四哥”“去玩”等词语,但这也足够叫他点着小脑袋,露出小米牙,“找,四哥,玩,滚啾!”
他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然在主子表示喜欢的情况下,纵然她再想发作,也不可能在这会说什么。
贾珠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小太监是四皇子的人,按理说,嬷嬷身为十四皇子的看护宫人,不当责罚才是。这事报给四皇子,交予四皇子处置,会更好些,嬷嬷觉得如何呢?”他轻笑着,声音悠悠,“毕竟,这疏于看管,没将小皇子看住的罪名,也不小……对吧。”
嬷嬷惊慌地看了眼贾珠,片刻后稳住情绪,勉强笑着说道:“贾大人说得极是,方才是奴婢失礼了。”
贾珠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十四皇子,淡笑着颔首,不再说话。
嬷嬷可不想再停留下去,匆匆行礼,就带着十四皇子离去,那乌泱泱一大片人走后,养狗的小太监整个软倒在原地,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方才险些以为要滚球要死定了。
贾珠微蹙眉,看向那瘫软的小太监,沉声说道:“你既身担这责任,便该知道,若滚球闯出了什么事,定会加罪于四皇子身上。为何不寻片安静的地方,也可叫滚球肆意玩耍?此处人来人往,再不警惕些,再冲撞了哪位贵主,可就没今日这般运气。”
小太监连连磕头,“奴才谨记,再不会犯这样错误。”
贾珠之所以插手,乃是记得太子说过,允禛尤为喜欢这条小狗,连带着人也开朗不少。自不希望为着一桩小事,叫他失去心爱之物。
“回去后,定要将此事告知四皇子。”贾珠嘱咐道,“切不可瞒着,不然,还有后患。”
小太监被贾珠的话惊得脸色一白,立刻明白为何,颤声说道:“奴才这就回去!”
他费劲爬起来,滚球垂头丧气地跟着小太监的身后。
一人一狗离开后,贾珠在原地站定了一会,方才转身看向那位太监,轻声说道:“方才多谢你了。”
慈仁宫这位太监连连摆手,“奴才可什么都没做,大人折煞奴才了。”
贾珠轻笑道:“你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是帮忙了。”
毕竟他和后宫没什么接触,若非这位慈仁宫太监在,未必能止住嬷嬷稍显恶劣的态度。
慈仁宫太监微微笑着,“太后娘娘可是说了,叫奴才要平平安安地将大人送到宫门口的。”他瞧着,可当真平静。
自从太皇太后去后,慈仁宫在这后宫就是独一份。慈仁宫内的人走出去,纵是后妃都是敬着的,他自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贾珠一路顺利出了皇宫,直到上了马车时,才轻叹了口气。
郎秋紧张地说道:“大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贾珠无奈地将郎秋给推开,“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想起些事,有些感伤罢了。”
其实王夫人在三个孩子里,最骄傲的是贾珠,最怜爱的是元春,可最宠最喜欢的,便是幼子宝玉。
元春从小养在贾母院子里,贾珠小小年纪就被贾政挪到前院住,唯独宝玉是一直跟着她长大,哪怕后来挪到贾母院子里,可有了前头那几年的相处,宝玉和王夫人的感情深厚,总是娇宠来娇宠去。
贾珠倒是不会吃醋。
不过由自身类比,贾珠未尝不能理解四皇子此时的处境。
毕竟这可要糟糕十倍不止。
贾珠揣着汤婆子,靠在车厢上,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
“郎秋,且先别回去。”
郎秋看向他。
“叫车夫,先去大皇子府上一趟。”
郎秋有些不解,但还是去吩咐了一声,然后跪坐在车门处,偷偷瞧着贾珠。
青年依偎在车厢的软绵处,皙白的脸上因着汤婆子的热气而带着淡红,眼神虽是瞧着窗外,可思绪早不知飘到何处。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他唔了声,嘀咕着什么“自找麻烦”,又瘫着不动了。
【的确是自找麻烦。】
贾珠在心里咕哝了一声,“那你怎么不阻?”
【这对允礽的手足关系有益。】
贾珠在心里轻哼了声,“只要是对太子有用的事,你就不会再考虑其他了。”
【宿主说错了。系统还会考虑宿主的身体安全。】
贾珠:“……”
那可真是多谢了。
马车到了大皇子府上时,贾珠已经做好了大皇子不在的准备。毕竟他这一回仓促前来,本就是随意为之,这时间上也很不凑巧。
若非贾珠和大皇子还算相熟,这可算是有些失礼。
然,门房在看到贾珠时,脸上却露出惊喜的神色,不仅没有任何推辞,还连连请着贾珠快往里头去。
贾珠微怔,驻足说道:“……这是否,有些不合礼数。”
门房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悄声说道:“贾大人,太子殿下,也正在府上。”
太子也在?
这让贾珠有些好奇,可这门房的态度才更加奇怪。
正此时,听闻贾珠前来,从府内急急出来一位面熟的太监,他正是大皇子身边的大太监之一,他眼瞅着贾珠的模样,就好似他是天神降临,急急说道:“还请贾大人快随奴才进去。”
直见了这位大太监,贾珠这才放下了困惑之情,可随着他们入内时,却还有困惑,“这般着急,可是府上有些……若我打扰了什么……”
大太监连连说道:“不,不,贾大人来得可正正好。”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太子殿下和我家主子,打起来了。”
贾珠的脸色古怪,“福晋不在吗?”
按理说,这到底是大皇子府上,太子和大皇子闹起来,太子也不会在福晋在场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
大太监苦着脸,“这可不呢,福晋回娘家去了,晚些才回来。”
他们总不能为着这事,派人去将福晋请回来吧?
要是叫人知道了,岂不是笑话?
贾珠想笑,他闷闷咳嗽了一声,勉强将笑声吞了下去,“殿下和大皇子这一次闹起来的原因……是为何?”
大太监的脸色变得更加委屈,“奴才也不知道呀,殿下是半个时辰前来的,两位主子在屋内说话,奴才都守在外头,岂料屋内一声巨响,这就……”
说话间,他们已经将到了一片宽敞的地方。
在稍显昏暗的天色下,贾珠能看到那场边摆放着的武器架,更别说那些靶子与器具,应当是大皇子平日练武的地方。
他们还未看清楚人,就已经听到了拳拳到肉的声音,毫无收势。
贾珠摇了摇头,不管他们之前到底谈的是什么,定然都动了真火。
贾珠犹豫了一会,看向大太监。
这大太监也眼巴巴地看着贾珠,似乎是希望他拿一个解决的办法。
贾珠:“……”
若他不来呢?
他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两位主子打得不可开交?
贾珠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守在边上的玉柱儿与大皇子的随侍,他们正紧张地瞧着场上的动静。
贾珠负手站了一会,忽而说道:“那就让他们继续打下去吧。”
那场中两条人影翻滚如龙,气势如虹,瞧着就不是那么容易分开的。
大太监震惊地看着贾珠。
那小眼神似乎从没想到过居然会有这么个答案。
贾珠说话温吞,脸上还带着淡笑,“我没瞧出不妥。两位心中有火气,纵是拦着,能有何用?不如让他们打个痛快。”
憋着,可未必是好事。
贾珠倒是觉得这不错。
他们这些细碎的交谈,场中的人其实听得一清二楚。
习武之人,总是耳聪目明。
允礽矮身避开允禔的横扫,漆黑浓郁的眼眸往边上看了一眼,只那一瞬就叫允禔抓住了破绽,险些将允礽给放倒。
允禔冷冷道:“看来不管到什么时候,阿珠都是你的破绽。”
“那又如何?”允礽说话的同时,已然揍上允禔的腰腹,“孤的弱点就这么一二处,可你呢?”
这兄弟两人冰冷地注视着彼此,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叫他们闹得这般严重。
可贾珠说得没错。
不要理会他们,让他们自己打一架,总比压着他们的情绪,要好得多。
所以当他们两人分开时,就见到贾珠正优哉游哉地坐在边上吃茶。
他的膝盖上,甚至还放着本书!
哪怕是刚干架得非常激烈的太子和大皇子,在看到贾珠时,都莫名有种被噎的错觉。
贾珠慢吞吞地抬头,似乎才发现他们已经停下了,面带微笑地说道:“原来殿下和大皇子已经停手了吗?那正正好,是时候休息一下。”他看向身边的几个太监,“尤其是,这茶点,瞧着还算不错。”
贾珠淡定的模样,就好似他们两人刚才的动手根本算不得什么,连问的打算都没有。
沉默了一会,太子抽身,朝着贾珠的方向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用大拇指擦着嘴角的红痕。
允礽的嘴边带着血,颧骨上有淤青红肿的痕迹,身上那就不说了。至于允禔,瞧着没允礽这么严重,可是他的一只眼睛,应当是被正中打中,明日起来,怕是要一圈黑青色。
瞧着,就有些滑稽。
可除贾珠外,也没谁真的敢当着他们两人的面笑出声来。
贾珠不是故意的,可是看着大皇子那模样,能忍得住的人,也实属厉害。
贾珠迎着大皇子犀利的眼神,咳嗽了一声,轻声细语地说道:“大皇子明日若是要出去,还是得好好,整理一下,不然,可就有些明显了。”
大皇子蹙眉,这轻微的动作,牵连到了脸上的皮肉,这点刺痛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他自然是有些没明白,贾珠是何意。
允礽原本一门心思不在这上面,如今听了贾珠的话,顺势瞧了眼允禔的模样,那左边眼圈淤青的模样,突然叫他的心情愉悦起来。
他拖长着声音,慢悠悠地说道:“大哥,阿珠说得可没错,你这眼睛,可得好好治一治,不雅。”
大皇子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尤其是脸上带着笑意的太子。
刚才还打生打死的,现在居然对着他嘻嘻哈哈。他摸着自己的眼圈,朝着身边的太监说道:“去取面镜子过来。”
允礽嘲弄地说道:“何须镜子呢?这不就有一盆水,大哥怎么不照照呢?”
大皇子半信半疑地看了眼允礽,那眼神里满是怀疑。身边太监机灵地将水盆给挪了过来,让大皇子能瞧上一眼。
当太子和大皇子说话时,贾珠正在观察着允礽脸上的痕迹,除了颧骨上的红肿与嘴角破了外,其他的倒是还好,反正藏在衣裳底下,也看不清楚。
都是年轻气盛的半大小伙,有时候气上头来,想动手,也是正常,贾珠并没有放在心上。
允礽心满意足地看着允禔在看清楚自己眼角的黑青后发出的怒吼,这才看向贾珠,“阿珠怎会来大哥这里?”
贾珠慢吞吞地说道:“今日,我去了皇宫拜见太后,出来时,遇到了些事。我本是想来找大皇子请教一二。不过,现在想来倒是有些莽撞。”
允禔在那边发着脾气,叫人去取热鸡蛋过来,这边听到了贾珠的话,登时挑眉看向他,“这可真是稀罕事,阿珠居然会有事想要找我指教?”他连这气都不发了,推开了太监,走到贾珠的身边。
贾珠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我本意是想问,德妃娘娘对四皇子是个什么态度,毕竟我也算是插手其中,若是一个不好,反倒是害了四皇子,可便是不美。”
他就将今日的事说了一番。
大皇子“哦”了一声,“我猜你是以为太子今天回不了京城,所以才来问我的。”
太子今日不在皇城,不然贾珠入宫时,定然会顺道去毓庆宫一趟的。
允礽理所当然地说道:“阿珠既然有了我,何必来问你。”
允禔没好气地瞪了眼允礽,“整日里阿珠长,阿珠短,你就从小炫耀到大,可烦人不烦人?”
允礽抓着毛巾擦拭着脸,呵呵笑道:“大哥若是不嫉妒,那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听听就过了,何必说这些酸话?”
大皇子白了眼允礽,他那是嫉妒吗?他是……好吧,要说嫉妒,算不上,可也的确是有些想要一个像是贾珠这样的玩伴,该怎么说呢,瞧着他,就有一种笃定的感觉。
贾珠在太子的身边十来年了,时至今日,要是他俩不在一起,大皇子甚至还会觉得有些奇怪。而且,有些时候,允禔总有种错觉,若是没有贾珠,允礽眼下这脾气,可未必会这么好。
“德妃娘娘对四弟是怎么想的,我倒是不清楚,”允禔无视了允礽的跳脚,坚定地说下去——既然阿珠是来找他,那自然是他来讲,他定要挤兑得允礽无话可说,“不过,她对四弟的态度很模糊,不然,十四弟身边的侍从就不会那么嚣张。”
两个亲生兄弟身边的侍从态度完全不同,这足以看得出来,他们的母妃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大皇子说到这里,狐疑地挑眉,“这不对啊,阿珠,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登门拜访,就只是为了问这些你早就能猜得出来的事?”
允礽冷冷笑道:“因为大哥笨,阿珠这是另有目的呢。”
贾珠:“……”
他语气幽幽地说道:“殿下,你怎么将我说得好像满怀恶意似的。”
允禔这么一琢磨,也就回过味来,捋着汗津津的头发笑道,“阿珠,你这可太精了些。你其实不是为了这些问题来的,你其实是想提醒我……多在意些四弟?”
贾珠抿唇,轻声说道:“是,也不是。我毕竟没资格插手这些事,太子又不在皇城,若是有个做长兄的盯着些,大抵,会好些。”
允禔捋着头发的动作微顿,纳闷地看着贾珠,“怎么这样的事,你去找保成就是理所当然,来找我就需要接连赔不是,说一些客套话。阿珠,你虽是保成的伴读,可我也没将你当外人呀。”
大皇子这话说得可怜,好似自己真的被排斥了一样。
贾珠面色微红,有些事他若是与太子说,自是随意惯了。然和大皇子说话,当然不可如此。
这细微的差别,让大皇子给品了出来。
太子一把搂住了贾珠,将他往远离大皇子的方向拖,哼哼地说道:“大哥说得这么可怜作甚?当着孤的面,想要挖孤墙角?”
大皇子接过一颗滚烫的鸡蛋捂住自己的眼,没好气地抓住两颗丢给允礽,叫贾珠给接住了。
允禔心梗,罢罢罢,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贾珠那一颗心就只朝着允礽的。
他憋屈地说道:“我到底出宫了,这宫里头的事不好管。你让保成盯着,倒是容易些。不过,要我说,这桩事,交给老三可更容易些。”
贾珠微微一笑,“三皇子,大概对我有些误会。”
太子嗤笑一声,“那可不止一点。”
大皇子大包大揽地说道:“这事你们来办都不合适,我来说罢。”
聊到这里,大皇子已然饥肠辘辘,再加上天色不早。他索性将太子和贾珠都留下来一起进膳。
太子原是有些不情不愿,见贾珠一口答应,倒也是留下来了。
等太子去更换衣物时,大皇子寻了个时机与贾珠说话,“你不问问我们今日说是为何打起来的吗?”
贾珠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大皇子,不也没问我,为何要插手四皇子的事,自找麻烦不是吗?”
大皇子嘿嘿一笑,“我倒是觉得不必问。”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贾珠,摇头说道,“阿珠,当初你牵着老八过来时,我就知道,你这人,容易心软。”
贾珠若有所思地说道:“要我是个心狠手辣,蛇蝎心肠,那皇上,也未必允我留在太子身旁罢。”
大皇子哈哈大笑,“阿玛当初要是知道阿珠和保成的关系会这么要好,可未必会选你。”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贾珠的肩膀。
贾珠的心口微紧,轻笑地说道:“大皇子这话是何意?”
大皇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阿珠,你轻易就能动摇保成的看法,只消你一句话,能造成的影响,其实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深远。”
“阿玛虽然都看着,可他少有和你接触,未必真的认识到这分量。”
可大皇子时常和太子贾珠相交,就将一些不经意的事看在眼底。平日或是没想太多,此时提起,便当做一桩要紧的事来说。
“这对阿珠来说,可未必是好事。”
“那大哥说,什么才是好呢?”
太子的声音慢吞吞地从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冷意,“竖个靶子,委屈阿珠,或是,再给他寻几个替身?”
大皇子打了个寒颤,“你这话听起来,怎像是阿珠是你女人一般。”
还找替身,这听起来可真是可怕。
允礽阴郁地说道:“大哥何不想想自己刚才那一通话在胡说什么?”
大皇子皱着眉翻检了一下,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觉得我说得没错啊,阿珠对你的影响,不正是很大?”
允礽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允禔,“孤觉得大哥对孤的影响也很大。你一句话,就能气得孤呕血。”
他蓦地抽/出了腰间的长鞭。
那破空声,听着异常刺耳。
允禔暗道不好。
刚才他俩动手时,允礽都没抽/出这玩意。
这可真是动气了?
允礽打小对自己的东西就有占有欲。
他喜欢的东西,就不肯让人夺了去,宁愿碾碎了,都不肯落到别人的手里。
允禔最初和他,就因此爆发过几次冲突。
允禔根本无法理解怎会有这样极端的人,哪怕这人是他的弟弟,是太子,更是加剧了他心里的奇怪。可那个时候,允禔就已经明白一件事,争夺允礽的心爱之物是几乎不可能的。
因为他这人的性子古怪,根本不可能让它完整地落到其他人的手上。
再后来,允禔就很少看到太子这一面。
……不是因为太子的脾气改了,而是因为他的心爱之物变了。
不再是物,而是人。
他对贾珠的兴趣日益浓重,以至于到了后来,宫里内外都知道,他甚是宠爱贾珠,已经到了人皆知晓的地步。
而贾珠呢?
允禔只能说,允礽那家伙会喜欢阿珠,也是理所当然。因为阿珠这样天真的笨蛋,可当真是世间少有,见一个没一个,若不赶紧拢到自己的翅膀下,不知什么时候,就容易害了命去。
这是允禔在闪避太子袭击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事。
毕竟那是真的痛耶。
允礽这臭小子的鞭子,可不是白摆弄的。
“殿下……”
贾珠的声音由远及近,透着少许无奈。
“好了,保成,大皇子也是一片好意。莫要如此生气,左不过,保成也不会听他的,不是吗?”
“一片好意?”
太子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孤可无需他这样多余的好意,他怎不多惦记着点自己的破事!”
允礽这话,显然和他们刚才的争执有关。
但贾珠开口后,他的手腕一动,还是将长鞭收了回来。他眉宇间的暴戾并未跟着收回,那不满弥散着,叫太子半点都不想再待下去。
他扯过贾珠的手腕,带着他大步往外走。
“吃饭就不必了,大哥还是留着自个儿吃罢。”太子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带着贾珠离开了。
大皇子啐了一口血沫,摸着嘴角,“这无赖。”
可不是无赖吗?
自己发泄好了就跑,可真真无赖。
允禔叹了口气,不过,允礽会动怒,也是正常。他方才那话,也的确是无厘头了些。
太子看重贾珠,是好事,也是坏事。
坏事正如他所言,一旦这份影响力太过严重,有如此能左右太子意见的人,康煦帝定然不喜。可这个人是贾珠,总好过是千千万其他人,最起码以阿珠的性格,若是真的动摇了什么,那大抵也是为了好的一面。
大福晋回来时,府上的人匆匆与她说了今日发生之事,险些给她吓坏了。她急急去见大皇子,正见他赤/裸着上半身,叫人给他上药。
大福晋一眼就看到了后背上的鞭痕,差点落下泪来,“他纵是太子,怎可这般胡来?”她进了门,接过了下人手上的膏药,正要替大皇子上药,还没动作,就被允禔捉住了手。
“这话可在我面前说,却不可在外头胡说。”允禔的脸上虽还带着笑意,却是朝着大福晋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少许警告,“不要不当回事。”
“可他将你伤成这样!”
“他的伤,可未必比我少。”大皇子神色古怪,嘿嘿笑了一声,“他又打不过我。”
“嘶——”
允礽哀哀倒抽一口气。
贾珠清/理了他嘴角的破损,这才给他上药,慢悠悠地说道,“这不都是殿下自己乐意的吗?那就莫要这般了。”
允礽委屈地说道:“阿珠一点都不疼我了。”
“疼,怎会不疼?”贾珠挑眉,“我若是不疼,现在就是将殿下丢给玉柱儿去侍弄了。”
屋内的玉柱儿听了,颤了下/身体,连忙说道:“奴才可没这福气,只有大人才行呀。”
允礽没好气地瞪了眼玉柱儿,就他屁话多,有他什么事?
玉柱儿委屈地住了口。
太子身上的伤势看着严重,其实都是淤青。大皇子下手并没有留情,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吵的到底是什么架,闹成这个德性。
而太子的身上又很白,轻易一点痕迹就弄得很明显,所以方才贾珠在给太子上药时,一看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就有些吓到,不过后来仔细拨弄开后,也知道只是些皮肉伤了。
脸上这两块伤就没有办法了,颧骨上已经有点儿红肿,而嘴边的破损,不论怎么藏,都看得出来是被人揍了。
太子在往镜子中看了几眼脸色就有些阴沉,不发一言,站起身来,最后被贾珠给拦住。
“殿下,这是要往哪儿去?”
“去揍人。”太子冷冷说道,“孤突然觉得刚才手下留情了。”
贾珠拉着太子给坐下,无奈摇头。
“殿下可别再去了。你的身手原就比不过大皇子,就算再去,受伤多的也是你。”
这毫不留情的话,让太子捂着心口哎悠了一声。
“我被阿珠给伤到了。”
贾珠:“我才是给太子伤到了,殿下觉得自己弄出这么一身伤,我瞧着心里会很好受吗?”
这冷不丁一声叫太子微微讶异,转身看着他。
玉柱儿见识不好,连忙带着人退了出去,连带着郎秋一起守在了屋外,而屋门,自然是给他们关上了。
方才太子拖着贾珠离开了大皇子府上后,他们并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径直回到了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