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一共有一子一女,长兄叫薛蟠,小女儿叫薛宝钗,听王夫人说,那宝钗是秀外慧中,惹人喜爱。倒是薛蟠,就有些不大中用,总是惹是生非。
贾珠:“若他们上门,你且盯着薛蟠。”
宝玉好奇地说道:“大哥哥,难道这薛蟠,有哪里不对吗?”
薛蟠乃是他们的表兄弟,可从来都没来往过,如果没特殊原因,贾珠是不会莫名叮嘱这一句的。
贾珠不紧不慢地说道:“薛姨夫虽过世,然这家里的生意,总该有人操持吧?薛家就只有薛蟠一个人,如果他这一路是担心母亲和妹妹独自出门不放心,跟着相送,待到京城落脚就回去了,那就没什么值得担忧的;可若是他随着母亲和妹妹一同在府上落脚,那就当说明,薛蟠,或者薛家,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他这番话说完,顺手吃了口茶润润喉咙。
贾珠眼角余光留意到宝玉正吃惊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只是没想到,大哥哥会立刻想到那么远去。”宝玉道,“那如果他们是为了躲事出门,会给家里带来什么麻烦吗?”
对于不认识的人,宝玉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这个。
贾珠摇头,“那要看是什么麻烦,也要看已经处理过首尾了没。”他看了眼宝玉,淡淡地说道,“有些事,就算是自家人犯了,也是不该的。”
宝玉似乎有点明白贾珠的意思,皱着小眉头自顾自思忖着,忽而看向外头,猛地跳起来,“大哥哥,这个时辰,老祖宗肯定是起了。”
贾珠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去了荣庆堂。
果不其然,荣庆堂内,刚得知昨夜出事的贾母刚刚起身,正要去看贾珠,就看到她的大孙子和小孙子一起进来了,一大一小正说着话,一起看向她时,颇有相似的面容几乎是一般的动作,让贾母原本担忧的心情稍缓了些,叹息着说道:“可真是将我吓了一跳。”
她埋怨地看着贾珠,“怎昨夜将消息瞒得这般好,是嫌弃我这把老骨头了?”
贾珠和宝玉一左一右在贾母的身旁坐下,笑吟吟地说道:“哪敢嫌弃老祖宗?这不是昨夜平平安安,根本没出事,就这点小事,怎么能惊扰了您呢?”
凤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珠大爷这话可是错了,这么大的事,老祖宗不早早知道,那才叫是惊扰呢。”她笑着走了进来,一身艳丽的色彩衬托得她面容灿若桃李,她笑吟吟地朝着贾母一拜,还没等鸳鸯来扶,又起身,从怀里摸出了一本名册,交给了贾母,“老祖宗,我可是将咱这府上这些年的名册都好好整理了一番,这里头身份有些模糊,有些蹊跷的,全都圈出来了。”
贾母哎呀地看了王熙凤一眼,眯着眼将名册打开看了几眼,复笑开,“你这泼猴,这上头的字迹看着都是崭新的,昨儿熬了一夜罢?”
贾珠闻言,当即站起身来,朝着王熙凤长身一礼。
王熙凤急急走到贾珠的跟前,一把扶住了他,笑吟吟地说道:“何必如此,这不都是一家人吗?昨夜,你琏二弟可也是跟着忙活了一夜,这给自家兄弟帮忙做点小事,要是动辄这般礼数,那可真真是臊死我了。”
宝玉在边上说道:“风姐姐,以后若是有这样的事,也尽管来找我。虽说我未必知道些什么,可好歹我能帮着,笔墨伺候呢!”
王熙凤笑得合不拢嘴,伸手去捏宝玉的小脸,笑吟吟地说道:“别人呢,是讲究一个红袖添香,那宝二爷算是什么?”
宝玉红了脸,正要说上几句,来回应王熙凤,却看到门外,林黛玉和紫鹃的身影,他一下子就忘记了刚心里想的是什么,一个箭步就朝着外头冲了出去。
此情此景,叫王熙凤看了,不由得和贾母对视了一眼。
贾母微微眯着眼,却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笑着将手里的名册交给了贾珠。
贾珠将名册收了起来,看着门外黛玉和宝玉两个一起进来。
两个玉儿显然关系甚好,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亲亲密密地在贾母的身边坐下,那小声交谈,仿佛其他人都融不进去。
贾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们两人的模样。
虽是似懂非懂,可是这般小儿女姿态,却是让他们这些过来人看得一清二楚。
想必,贾母应当也是看在了眼中。
贾珠陪着贾母吃完了早点,又略坐了坐,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他看到院子内一路排开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这般站着作甚?”
沉九笑着说道:“这不是担心大人着急知道消息?”
贾珠:“人没受伤就好。”
他让人跟着进屋。
昨夜追出去的人,一共有三个人。
他们都老实地跟在沉九的后面,为首的是个叫梁良的人。他毕恭毕敬地说道:“大人,昨夜,我们跟着那两个人出去后,将其中一个人抓住了。不过,那个人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另一个人,却是毫无踪迹,当时我们便心知不对,怕是被人调开了注意,另一个人肯定是朝着别处去了。”
这本该是宵禁,他们是不能在外面闯荡的,抓住了那个人后,他们原是有些垂头丧气,只能压着那个人往回走,却发现,深夜中另一处,却是突然燃起了火光。
他们见势不对,留下一个人守着这个又聋又哑的刺客后,就连忙追了过去。
“卑职,见到了太子殿下。”
梁良他们本来就是东宫侍卫,摸过来的时候,差点惊动了守备,还是验明了正身方才没被抓起来。
贾珠原本还有些半心半意地听着,直到太子出现时,方才叫他吓了一跳。
“殿下出宫了?”
“正是。”
贾珠凝眉,“然后呢?”
梁良继续老实地说道:“太子殿下亲自出马,那些贼人似乎是为了抵抗,这才放火,不过太子殿下早就有所料,吩咐人带够了盾牌,就连那些水车,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他挠了挠头,毕竟是后来参与的,他们只是稀里糊涂地跟着太子殿下一起擒凶。
还抓了不少人。
虽说狡兔三窟,可是他们的窟都被康煦帝堵得差不多了,今日一事,又是连根带起。
许畅惊喜地说道:“那是不是大人不会再遇到这些事了?”
贾珠幽幽地说道:“那也是未必。”
毕竟若要做到这点,可是要将他们整个势力都一起带起。不然,贾珠怀疑还是会有人前仆后继。不过这一回,他们为了达成目的带了不少人入京,这个举动,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助他们才会这么无声无息。
太子既然动手,那就说明,他们心中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贾珠皱了皱眉,如果是这般,倒是能解释为何这些年,京城总是会陆陆续续出现他们的身影,该是这背后本就藏着人。
这幕后者,倒是藏得挺好。
若非这一次动用了军器暴露了其的存在……不过,他们对刺杀皇上的事情,就这么迫在眉睫?
贾珠沉思时,其他人都不敢打扰他。
过了好一会,贾珠缓缓说道:“太子殿下呢?”
“直到清晨,事情方才结束。太子殿下带着那些贼人离开了。”梁良说到这里时,突然从怀里抽/出了一份书信,然后躬身交给了贾珠,“大人,这是太子殿下命卑职交给您的。”
这信封上看着还有炭黑的痕迹,怕是在火场匆匆写下的。
贾珠挑眉,太子在火场中都有心思写信?
他拆开这信,低头看了一眼,半晌,这神色变得古怪了些。
沉九愣是想不明白,太子殿下能在书信中写出什么内容,才能叫贾珠有这样奇怪的表情?
贾珠慢吞吞地将书信给收起来,叹息着摆摆手让他们快些去歇息,然后吩咐郎秋这个月要给他们几个多加赏银。
沉九无奈地说道:“大人,你平日里给的已经足够多了。”
贾珠懒洋洋地说道:“平日给的是平日的月钱,又不是卖命钱,给了就收着,别多嘴。”
他将还要多话的沉九一起轰出去,这才捂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昨日出事后,贾珠近乎一宿没睡,直到现在,才有一点点困意。
不过,他还是不自觉地思考起,太子在信中写的东西。
允礽写来的内容其实不多,毕竟那是火场,又是危险的时候,也没那么多时间。
他表达了没有捉到朔方先生的遗憾,同时让贾珠不许擅自去上值,并且还希望他回信的时候能够在信封上多亲几下,因为太子要开始忙起来了,必定有好些天不能相见。
贾珠:“……”
这是什么胡言乱语?
当贾珠看到太子如此直白的言论时,险些扯散了这书信。
太子殿下难道就真的那么厚脸皮?厚颜无耻这几个字,他知不知道怎么说?
如果不是当着他们几个人的面,青年的手指都要忍不住哆嗦起来。他有些恼怒,却有些无奈,也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叹息。
他其实不喜欢太子在书信中写出那么直白袒露的话语,因为这虽然是他们两人来往的书信,可若是落在了其他人的手中,这就是罪证。尽管他们赠与彼此的书信都甚少有落款,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字迹却不是难以辨认的。
可要说真的那么不喜欢,也是没有,看到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嘴上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太子做事总是肆无忌惮,想要劝说他谨慎也是难。
不过这些年来,他倒是小心谨慎的将他和贾珠两个人的关系保护得很好。别看太子殿下有时候瞧着有些疯狂,然而细节之处他却是从来都不曾疏漏过的。
他原本是有些困,可是想着事情又开始清醒了,过后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青年从软榻上起身,踱步走到了书桌跟前,自己给自己研磨起了墨水,想了想,抬手拿起了毛笔,沾了沾墨,开始写回信。
他自然不会如太子所愿的做出那……事情。
这东西又如何能够作为凭证呢?他如果真的做了,难道太子就能知道他做过这个事儿吗?男子又不会如女子那样涂抹上胭脂,根本不会留下痕迹。
青年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显然这心情确实有些不错的。
他花了一点时间,将回信写好之后,就放在边上晾着。
盯着那封信看了好一会儿,他不知不觉又提笔在信纸的下面圈了个什么东西,他仔细描绘了片刻又觉得好笑,想要将它涂抹去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些许动静。
许畅匆匆而来,立在门口,歉声说道。
“大人,秦大人眼下就在府外候着。”
“他来了?”
贾珠有些惊讶。
今日该是他还在上值的日子,又怎么能过来呢?
“快请他进来。”贾珠道。
他随手拿起镇纸压在了信纸的上面,不叫人看到上面是什么,就起身离开。
不多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秦少尚的身上穿着官袍,大步朝着贾珠走来。他的眼中带着一些焦急,直到清楚看到贾珠安安生生,站在他的眼前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大掌朝着贾珠的后背用力一拍。
“我可真真是要被你吓得死去活来。”秦少尚大声抱怨,“这些年与你做朋友可真是要了命,时不时就听到你遭遇点什么危险,偏偏你要么就在皇宫,要么还是在皇宫,想要见你一眼都难于上青天。”
“我这不是在府上?哪里时常在皇宫了?”贾珠虽然知道,友人说的的确是实话,却还是故意说道,“若我现在还在皇宫,你怕是见不到我。”他这话就是默认了,他在回来之前的确是在皇宫。
秦少尚叹了口气,推着他往屋里那走。
“你是不知道,最近闹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贾珠跟着他一起坐下。
“我只知道皇上封锁了几日京城,就又放开了,皇城脚下遇到此事,戒严也是正常,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当然不止。”
就在秦少尚要和贾珠解释时,端来热茶糕点的许畅就插嘴说道,“秦大人您这个时候不应当是在上值吗?怎么有时间来找大人?”只是看着秦大人身上的官袍,就知道他乃是中途落跑出来的。
秦少尚狡黠地说道:“我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才早退回家,只不过在回来的途中想起朋友,故而来探望一下,又有何不可?”
贾珠:“……”
这可是大大的不可。
没出事,只不过是因为别人懒得找秦少尚的麻烦。他这个人其实人缘还算不错,跟人来往总是客客气气的,又会做人。所以在一些小事上,别人也总是会相帮,这才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贾珠知道,秦少尚赶来,乃是担心他的安全,这才匆匆寻了借口,心中自然是感激的。
好不容易摆脱了贾珠的劝诫,秦少尚这才撅着嘴巴,“北静王府出事,这你听说过吧?”
“你说的是王府被搜查一事?”
“对。可你知道吗?他们府上除了被彻彻底底搜查了之外,还出了一件怪事。”秦少尚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他们府上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经常弥漫着一股臭味,就从官兵上门开始,直到今天早上,方才发现原来在他们的园林深处,居然埋着一些腐烂的东西。”
“腐烂的东西?”贾珠和沉九对视了一眼,“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我哪里知道。”秦少尚耸肩,他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不过是因为他的门路广,所以才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快一些。
因为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了。
据说那个怪味实在非常之臭,当时刚一挖开,那个奴婢就直接晕倒在当地,是那个味道逐渐传了出来之后才被其他人发现,最终寻着那味道找了过去。
整个王府都被那个怪味所弥漫,最终王爷带着王妃一起逃离了王府。
他一想到这个事儿就忍不住乐,因为这事儿的确离谱,又非常之古怪好笑。
贾珠:“……”
他看着秦少尚在对面笑得捧腹想要打滚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他当初直面了那个气味的痛苦。
虽然说后来那些他都没在现场,可是那些被搜集起来的烂肉都最终会被带到县衙去,全部交给仵作处理。所以县衙里的人也是常常备受那个味道袭击,直到将所有的地点都清理完毕,方才免去了这场折磨。
所以他还真没法笑出来。
但这个事儿也的确是好笑,毕竟一个味道能把王爷逼得逃离了王府,这件事的确是稀奇古怪。
“没想到王府中也发生了这样的事。”郎秋感慨了一声。
“也?”秦少尚的笑声戛然而止,敏锐抓住了这个字眼,“难道你们也遇到这样的事儿了?”
贾珠干巴巴地说道:“当然。”
沉九在边上心酸地说道:“还是几十次。”
秦少尚大为吃惊。
在他的逼问下,贾珠不得不将自己经历的事情告诉了他。
“我有些不明白的是,这些东西可老值钱了,为何要这么做?”秦少尚也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子弟,他做官这几年也是见识过一些百姓的生活,知道这些牲畜并不便宜,尤其是这么大的分量又埋在各处,本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些可都是新鲜的肉,又要宰杀,又要搬运,还要埋下去……这一整个流程可不那么容易。
“我要是知道为什么,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贾珠叹了口气,“外面风风雨雨现在都跟我不相干,找上我也就罢了,就莫要连累我的家人。”
昨天晚上的事,青年其实有些动怒。
虽然他已经猜到家中或许的确还有埋伏着的人,可当真正将他们钓上来的时候,他却心有余悸。若是这些人不是一直潜伏着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而是抓了他的家人来要挟他的话,那说不定贾珠还真的可能为此束手束脚。
对他来说自身的安全是远远比不上家人重要的。
他愿意将自己当做诱饵,却不愿意将自己的家人牵扯到其中。
“你不会在想一些危险的事情吧?”
“你说什么?”
“别装作听不清楚,你脸上那个表情,我可清楚得很,我跟你说你想做些什么,别只想着别人,多考虑一下自己。”秦少尚不客气地踹了贾珠一脚,顶着沉九的死亡射线,更加不客气地开口,“我说真的,你这些年经历的大小风波,你家里人虽说习惯,可也总会被你吓出个好歹。”
“……你想说什么?”贾珠又道。
“我想说什么你自个儿心里清楚,多惦记着自己,别总想着牺牲自己去救他人。”秦少尚挑眉,“你刚才肯定是觉得,你现在虽然做着官,但是离京城又太近了,对吧?如果出什么事儿,会连累到你的家人,所以你动了想要外派做官的心思。”
贾珠:“……”
他既然沉默不语,就说明他的想法的确是被猜透了。
“暂且不说,你之前立下的功劳,就只说说你远离京城去外做官的风险,如果有人拿着你的家人威胁你,与你说他们现在在你手上,危在旦夕,而你与家人相聚千里,这个时候你又能如何判断,他们是否安全?”秦少尚道,“我都能猜得出来,你这个傻子会怎么做。”
贾珠叹了口气,“我也没这般舍己为人。”
“错,因为你就是这样的蠢货。”秦少尚毫不客气地讲,“如果你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栽入捕兽陷阱,你肯定会是那个托着别人上去,然后自己最后在下面傻不隆冬的等别人回来救你的人。”
郎秋护主心切,“秦大人,大人最是聪明不过,怎可以这样说大人呢?”
“那我说的话哪里有错了?”秦少尚摊手,“他难道不是这样的人?”
郎秋哽住,郎秋,郎秋摸了摸鼻子。
贾珠:“……”
他感觉到有点牙酸。
一时之间他竟也是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的心目中居然成了这样的大善人。
可他到底不是善人,也是会有私心的。
哪怕他如此关心自己的家人,关心着贾府,可要是与他自己的念想相违背,他也无法为了贾府的期待而去娶妻生子。
这便看得出来,他自己的私心是过重的。
当然若是他这样的想法被秦少尚所知道了,大概又会是一番冷嘲热讽。
他是恨铁不成钢。
贾珠瞧着秦少尚气呼呼的模样,淡定自若转移着话题,“你可知道昨天晚上出事儿了?”
这个转移话题之技巧,之方法十分之生硬。
秦少尚:“……知道,听说那一片都烧了个干净,好在没什么事儿,百姓们都被叫了起来,刚好有巡逻的官兵巡逻到那里了,也听说有善人愿意为他们修筑房屋,重建家园。”虽然他知道贾珠是在转移话题,但他想说的话也说完了,就配合着他说起了别的事儿。
说不说,在他,听不听,就在贾珠自己了。
听秦少尚这么一说,贾珠就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现在还是个秘密,并不为外人所知。
他微微皱眉。
其实就算没有刚才秦少尚那一方劝说,他也是知道自己离不开京城的。别的且先不说,在他和太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康煦帝肯定会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这是最好的办法,而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太子也必定不希望他远离京城。
除了太子殿下那份掌控欲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贾珠的安全。
那些人就像是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叫人总会心生厌烦。
秦少尚在这坐到了午后,陪着贾珠吃了饭,这才慢腾腾回去。
郎秋感慨地说道:“小的看着秦大人,这一次也是被大人吓了一跳。”
“怎么看出来的?”贾珠饶有趣味地问道。
“平日里秦大人与您在一起,总是会毫不犹豫的将小的端上来的糕点吃得一干二净,可是今天那糕点还剩下大半盘,这可全不是秦大人的习惯。”
秦少尚和贾珠一样喜欢吃甜的。
自从他知道贾珠为了休养,不得吃太多甜食之后,每一回他们在一起时,秦少尚总是会故意当着贾珠的面胡吃海塞以彰示自己身体倍儿棒。
可是今天秦少尚都忘记了这件事,东西剩下了大半盘。
退回去的时候,厨娘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厨艺是不是退步了。
贾珠闻言,忍不住笑着摇头,“这可真是见微知著。”
郎秋得了贾珠的赞赏,更加高兴。
“大人说得是,小的有时候,也是有些敏锐的呢。”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许畅笑了笑,“大人不过是夸你几句,看着都要上天了。”
郎秋和许畅两个人打打闹闹,贾珠耳边听着他们的动静,不知不觉就坐在软榻上撑着头,睡着了。
许畅一个回头,连忙拍了拍郎秋的胳膊,他们两个人轻手轻脚地,想给大人盖上了毯子,然这细微的动作还是将贾珠惊醒了过来。
郎秋捏着毯子,有些惊慌地看着贾珠。
贾珠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困倦地说道:“不必了,我回床上歇歇去吧。”
郎秋和许畅两人连连点头。
他们都知道,昨天大人几乎就没怎么睡觉,只是瞧着他一直清醒便没敢劝。
贾珠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床上。
人没躺下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可这刚刚一躺下,那困顿之感就如同潮水扑面而来。他感觉自己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那话还没有说出来,人就已经被黑甜的梦乡给席卷而去。
许畅侧耳听了听,没听明白贾珠说的什么,见大人睡了,便小心翼翼往外退。
等路过书桌时,看到大人的书信压在镇纸下,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要说的是什么,就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叠起来,看也不看就放入了信封之中,封口后,出去转交给了侍卫。
贾珠嘟哝了一句,又翻了个身。
“别寄出去……还没划掉……”
他嘟嘟囔囔的别人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反正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揣着这封信的侍卫,匆匆地离开了贾府。
太子和贾珠之间的书信来往很频繁,这都是他们这些做侍卫的心知肚明的事情,太子殿下也曾经吩咐了他们,两人的书信哪怕毁掉,也绝不能被外人所瞧。
他匆匆忙忙入了皇宫。
毓庆宫内,太子,也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
太子殿下一身戾气,眉间更见阴郁。
昨天晚上太子殿下强行要离开东宫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可如今出去了一趟又回来,却只变得比之前还要冷酷几分。
送太子回来的梁九功搓了搓手,觉得这天气变得比之前还要冷了。
“殿下,万岁爷的意思,是想让殿下好好休息,绝不是要将您隔绝在外的意思。”这位太监总管陪着笑,点头哈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