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开心心地在早市上逛了一圈,选了一家幸运馄饨摊,点了碗鲜肉小馄饨,坐在摊位上呲溜呲溜吃了起来。
白净柔软的脸颊一鼓一鼓的,用勺子舀起馄饨的之后,还小口小口地吹着气,待到凉了一些便迫不及待地送到嘴里,吃得面上被都被热气熏出了淡淡的粉色。
他是馄饨摊的第一位客人,又是个俊俏的小郎君,老板娘笑眯眯给他多加了两个馄饨。
“小郎君,慢些吃,当心烫,葱花和辣油都在桌上。”
南荼乖巧点头:“好哦~”
不同于南荼的悠闲自在,盛翊拿着浮生香,都快把头挠秃了。
这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离开明光殿的时候心里慌得一批,差点左脚拌右脚现场表演平地摔,也忘了问沈寒轻那个胆大包天的前来点香的人到底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
沈寒轻只说盛九在盯着那人,让他去和盛九交流信息。
盛翊记得,当时沈寒轻的神色有些奇怪,还加了句:
【长得很漂亮。】
盛翊:“……”
难道在御前侍奉的,还会有长得丑的人吗?!
而且……
盛翊又薅了把头发,顶着乱糟糟,活像是被狗啃过的脑袋,趁着天刚亮,宫里大部分人还没起来,出门找盛九去了。
……交流个屁啊!
盛九还不知道在哪儿睡着呢!
一觉醒来肯定什么都忘了!
在换新身份前,南荼还需要准备一段时间。
主要是准备科举。
他仔细考虑过,仙君既然已经登基了,那篡位造反什么的就用不上了。
仙君在凡间的这百年,他要帮着仙君守好江山,替仙君分忧,让仙君过的舒舒服服的。
考文科还是武科呢……
南荼沉思着,最后还是决定……两个都考吧!
花了一秒钟深思熟虑后,南荼便去租了套小宅子作为自己在东都临时落脚的地方。
小宅子比较简单朴素,胜在环境清幽(偏僻),周围没什么邻居,方便他兔兔祟祟在仙君眼皮子底下藏身(划掉)学习。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春闱。
为了春闱之事,各部都忙碌异常,尤其是礼部,人均忙得脚不沾地,快要飞起来了。
沈寒轻也跟着忙了起来。
除了忙着春闱的事儿,他还忙着寻找着南荼的下落。
那晚过后,南荼一夜之间就从皇宫消失了,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东都的地皮都要被影卫们掀起来了,但还是一无所获。
不仅是南荼,连那支来历不明的香,盛翊也没查到什么。
那香……就好像和南荼一样,是凭空出现在东都的。
翌日,宫人们和影卫们醒来之后,都齐刷刷地将南荼忘记了,仿佛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这号人。
不仅宫人和影卫是这般反应,就连孟栾也忘了南荼的存在。
沈重翎和元珵也是一样,那日盯着南荼看了那么久,同样不记得南荼了。
在他们的记忆之中,南荼都存在……被抹去了。
若不是那支未燃尽的香,和桌腿处南荼没有来得及拿走的青色发带,他几乎都要以为是大梦一场。
御书房内,沈寒轻蹙着眉,指|尖微微曲起,一下又一下轻点着。
“还是没有查到?”
盛翊低着头,一副颇为自责的模样:“臣无能。”
“……罢了。”
找了这么多天,其实在盛翊过来之前,沈寒轻心里也早有预感。
他轻叹着,挥手让盛翊退下了。
盛翊行礼离开,并没有放弃寻找那少年的下落。
盛翊知道沈寒轻的那声“罢了”并不是说他不用继续查下去了,而是不追究他在这些天里什么都没查到而已。
但是……
盛翊在心中对沈寒轻道了声抱歉,抬头望了望天。
查查查,查什么查,他不可能将人“查”出来的。
盛翊搓了把脸,快步离开御书房后,再转了个弯,脸上的神色瞬间就变了。
变得颇有些……咬牙切齿。
最好别让他发现究竟是哪个小仙也偷偷下凡了!
有他一个还不够吗!这要是被天帝发现了,岂不是大家齐刷刷全玩完儿?!
流光飞逝,又是几日过去,眨眼间就到了殿试。
南荼早早从床上爬起,一点儿也不慌,悠闲地炫完了早饭之后,才换了身稍微隆重一些的衣裳,准备去宫里见仙君。
飞升到仙界的时候没能让仙君看到他的新衣服,如今在凡间瞧见也是一样的!
恰巧今日有些冷,没有前几日那般温暖,他袖口那些绒绒的兔毛也不用撤下了!
少年身着雪白华贵的锦衣,外罩轻若无物的鲛纱,袖边甚至滚了一圈兔毛,腰细腿长,云容月貌,在一众强装镇定的考生之中尤为惹眼。
南荼满脑子都是“真是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啊”,完全不似寻常考生的紧张,闲适地像是要去出游。
周围打量的视线频频落在身上,他也毫不在意,直接就给忽略了,只余下要见到仙君的兴奋。
在进入了专门用以殿试的鸿宁殿后,这股兴奋劲儿也未退下,看得过来围观殿试的官员们连连点头,暗暗感慨真是个好苗子。
作为突然杀入重围的黑马,就算南荼没有穿这一身白衣,也会引来不少关注。
礼部早就注意到了南荼,甚至六部都略有耳闻。
长相佳,学识高,肯定能在殿试拔得头筹,到时候可得注意抢人啊!
皇帝还没来,鸿宁殿内气氛还没那么焦灼,不少绷着弦儿的考生这么等着等着,慢慢就冷静了下来。
大殿上,总体还是较为安静的,考生们不敢交头接耳,六部的官员们倒是无所谓。
他们趁沈寒轻不在,正小声议论着。
南荼站在首排,站得腿都有些酸了。
仙君怎么还不来啊……
他不禁望向大殿中央的那把龙椅,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蹦来蹦去。
片刻之后。
“圣人至——”
内侍略带尖细的嗓音传来,六部官员和考生们神情一凛,齐齐俯身行礼。
南荼有样学样,也跟着拜下。
玄色的衣摆掠过南荼身边时,微妙地停了一瞬。
南荼心里的小兔子又在蹦跶了:
仙君注意到他了,一定是注意到他了吧!是不是觉得他今日的打扮特别好看?
南荼心中欢喜,唇边牵起了一抹甜滋滋的笑,在跟随众人直起身时,还悄悄抬头瞅了眼沈寒轻。
兔兔祟祟的视线瞬间被年轻的帝王捕捉到。
旋即,南荼听见上首传来了一声清晰而冷冽的:
“……呵。”
作者有话说:
兔兔:仙君~我回来啦~
沈寒轻: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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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这些考生可都是盛朝的栋梁之材啊。
正当南荼胡思乱想之际,鸿宁殿两侧忽然传来几声极轻的“咳咳”。
南荼茫然扭头,就见到几名绯袍官员正使劲冲他使眼色。
那模样用力至极,眼尾看起来都要抽筋了。
大殿上的六部官员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呵”,心中惊疑不定。
殿试还未开始,这少年怎么就惹到陛下了?
见少年还敢抬头,惜才的几名官员便忙不迭开始疯狂暗示。
南荼:“……”
倔强的头颅终于低了下去。
六部官员们松了口气。
全程围观他们小动作的沈寒轻:“……”
他冷冷地看那几名官员,看得后者一个激灵,连忙低头装死。
沈寒轻并没有继续发作,官员们松了口气。不明所以但下意识觉得要完蛋了,跟着抖腿的考生们腿也不抖了。
鸿宁殿内霎时回到了最初的和谐。
殿试开始之后,沈寒轻的语气就变了,公事公办的模样比平日里要严肃不少。
南荼跟在仙君身边多年,仙君什么模样他都见过了,唯独没有见过仙君作为凡间帝王的样子。
寻常人是不敢直视天颜的,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但寻常人里……并不包括南荼。
趁着沈寒轻在询问其他考生时,南荼再次抬起了头,堪称放肆地打量着他。
为表对殿试的重视,沈寒轻今日穿的朝服比平时的常服要隆重许多。
朝服上绣着十二章纹饰,日月星辰凝聚在他身上,从南荼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他胸口大片绣工精致,栩栩如生的龙鳞。
袖间伸出的手轻轻搭在玄色的衣袍之上,修|长有力,肤色白如落雪,青筋微微鼓起,像是缀了积雪的苍翠竹节。
冷峻的侧脸迎着晨间的光,另一半隐没在阴影之中,南荼只能看清男人高挺的鼻梁,以及鸦羽似的长睫。
沈寒轻眼眸低垂,玉竹似的手指习惯性地轻点着,眉间微微蹙起,似是在心中评判方才问话的考生。
忽然,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南荼心中一惊,连忙垂下脑袋,装作一副老老实实的乖兔子模样,假装肆意乱瞟的人不是他。
这些小动作怎么可能逃过坐在龙椅之上,从高处俯瞰殿内一切的沈寒轻的眼睛。
微蹙的眉心缓缓松开了,他垂眸看向南荼,恰好能看见他乌黑的发顶,以及发簪上雕刻的……小兔子?
发簪尾端的兔子图案并不算特别明显,要仔细看去才能发现。
沈寒轻的视线在那支白玉发簪上停留了几秒,薄唇往上牵起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
多大的人了。
沈寒轻问了一圈,最后将话题转到了南荼身上。
南荼明白自己一定得好好表现,要努力留在仙君身边才行。
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就算仙君考校他功课都没有这么认真和紧张过。
回话时,兔耳朵都差点从发间钻出来了,好在他及时按耐住了,声线也控制得很平稳。
应该……没有被仙君看出异常吧。
……要是仙君能早日回到仙界就好了。在仙界,他就不用把兔耳朵和兔尾巴藏起来了。
南荼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和仙君相处的日子。
还是做小兔子舒服啊,午后还能窝在仙君怀里睡觉呢。
殿试从清晨开始,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才结束,考生们被安排到偏殿用膳,等候结果。
南荼跟随着人群往殿外走,每走一步还要回头看看沈寒轻的方向。
一副紧张又期盼的模样。
但就算他刻意想走慢点,也不能和前面考生们的距离拉的太开。
磨蹭了许久,还是只能依依不舍地去了偏殿。
孟栾惊讶地发现自家陛下周身常年环绕着的冷冽之气变淡了不少,还以为是这批参加殿试的考生特别优秀的缘故。
真是太好了,陛下手里又多了不少人才!
孟栾真心实意为沈寒轻高兴,脸上的笑容也深了几分,见机夸赞着考生们,几乎把每人都夸了过去,尤其是为首的南荼。
果然,陛下的脸色又好了许多。
孟栾见状,铆足了劲儿继续夸着考生们。
夸着夸着,他绞尽脑汁编出来的彩虹屁还没有完全输出完,沈寒轻早已长腿一迈,大步走远了。
孟栾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被迫闭上了嘴,小跑着赶上沈寒轻。
“陛下!陛下您等等奴——”
偏殿之中只有参加殿试的考生们,真正的宴会要等到结果公布之后。
南荼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也没有和其他考生凑在一块儿互相打探聊天。
饭菜一端上来,就闷头伸筷子咔吧咔吧。
宫里的伙食不错,他换新身份之前,在仙君寝殿里吃的那一顿就挺好,虽是最简单不过的早膳,用料却极为讲究。
只一口,他就尝出来了,现在吃的这顿,跟仙君的早膳根本就比不了。
南荼吃着吃着就怀念起那顿早膳来了,伸筷子的动作也变慢了些。想到那顿早膳的味道,这原本还凑合的膳食就突然变得……没那么好吃了。
就在他极为缓慢地夹着菜时,周遭忽然静了下来。
那些低声交谈着的考生都不再出声了。一时间,偏殿之中除了碗筷声和极小的咀嚼声之外,就再无别的声音。
这么安静,就算南荼边吃饭边开着小差,也忍不住抬头观察情况。
谁知这一看,周围顿时又变静了一些,竟是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停了。
南荼茫然:“……”
饭都不吃,天也不聊了,这帮人都被下了禁言术不成?我也没动手啊。
偏殿会变得这么安静,就是因为考生们趁着南荼专心吃饭的时候议论他。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参加殿试打扮得这么……隆重,面对圣上也毫不怯场,对答如流。
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
背地里议论旁人,以后很可能是同僚的人,考生们心里到底是有些心虚的。见南荼停了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议论被南荼听见了。
有个考生穿着打扮都比较富贵,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受不了这样的氛围。
在他看来,南荼不就是成绩高了一点儿,长得也比较好看而已吗,至于一个个的都这么害怕被他听见?
“怂什么啊。”考生咕哝道,“结果还没出来,得封什么官还不一定呢。”
南荼闻言,更加茫然了:“……?”
少年刚喝过汤,淡粉的唇上沾了少许汤汁。他下意识舔了舔唇,嫣红的舌尖一扫而过。
那考生还欲说些什么,往南荼的方向扭头一看,恰好对上少年水润无辜的双眼,顷刻便红了脸。
他讷讷闭上了嘴,眼神飘忽,端起热茶一饮而尽。
“嗷——好烫!”
考生身旁的人应是与他相识,手忙脚乱地给他递酥山:“冰的,冰的,快含着。”
惨叫传来,伴随着嘶嘶嘶的抽气声,南荼摇了摇头。
仙君的栋梁之材……怎么傻乎乎的?
午膳过后,殿试的结果出来了。
南荼不出意外成为沈寒轻钦点的金科状元,得封翰林学士。
榜眼和探花也一并入翰林院当值,其中便包括在午膳时被热茶烫到嗷嗷尖叫的严岫。
不过与他们不同的是,南荼自明日起就要去御书房,也就是甘霖殿当值。
严岫差点噌的跳起来,立刻被旁人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三省六部官员齐齐扼腕:这就到御前侍奉了?陛下动作也太快了!
内侍宣旨时,南荼感到有束熟悉的目光落在了身上。
四周的考生皆跪地领旨,无人敢抬头张望,自然也没人看到南荼眉眼弯弯,杏眼里像是溢满了星光,漂亮得晃眼。
他悄摸抬头,与沈寒轻意味不明的视线撞上。
翰林院……是在内廷啊,太好了,以后每日都可以光明正大进宫找仙君了!
封官的旨意宣读完毕,沈寒轻有要事先回了甘霖殿,孟栾紧随其后,路过南荼时多看了两眼。
南荼忽然懂了,忙上前避开旁人的视线,往孟栾手里塞了一包东西,笑着问道:“孟公公,敢问在甘霖殿当值,都要做些什么呀?”
孟栾收到过不少人塞过来的礼,但一般都是几块金银之类的,没人会直接送一袋子。
他给了眼前的白衣少年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将其揣进怀里收好,道:“陛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说完,他还再透露道:“陛下近日心情不佳,似是有事烦心,但今儿脸色倒是好上了不少。”
两人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南荼了然点头。
懂了,从明日起,趁热打铁顺毛摸,为仙君排忧解难!
晚上还要参加晚宴,在东都做了官,也会分配宅邸,位置离皇城很近。“贿赂”完孟栾,南荼就往宫门的方向走去,准备回家好好收拾收拾。
少年身着白衣,沐浴着明亮温暖的天光,悠悠闲闲地走出了宫门。
南荼想着,金银什么的,还不如自己闲着没事儿炼制出来的丸子有用呢。他特意放了好几种进去,有能治脱发的,明目的,祛除黑眼圈的。
侍奉仙君比较辛苦,又是给老熟人的东西,他当然要挑好的送啦。
孟栾目送南荼离开之后,特意找了个角落,打开小袋子,然后就掏出了一把像是糖豆一样的东西。
孟栾:“???”
这啥玩意儿?!
甘霖殿内。
盛七正向沈寒轻会汇报南荼和孟栾的悄悄话。
“这么快就知道打探消息了。行贿御前,好大的胆子。”沈寒轻冷哼一声,又问,“他给了孟栾什么?”
盛七神色复杂,艰难开口:“回陛下,是一把糖豆。”
说完,还试图比划:“就是那种,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搓的也不是很圆的……小糖豆。”
沈寒轻:“……”
作者有话说:
沈寒轻:呵,小动作还不少,让朕看看是怎么贿赂的
兔兔:热情掏出一把糖豆(划掉)丸子
沈寒轻&盛七&孟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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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荼提着盏灯,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凤临门。
其余考生还未到,只有一辆装饰得极为豪华的马车停在宫门前。
凡间的人和事,除了仙君,以及各类美食之外,南荼对旁的并不是很感兴趣。
他只扫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径直略了过去。
为了参加宫宴,南荼换了身衣服,已经不再是殿试时的白衣了,而是要比那身更为隆重一些。
瑰丽的晚霞尽数落在他身上。
一袭红衣,眉眼昳丽,腰肢纤瘦。
看得严岫下马车时一阵恍惚,脚下踩空,差点丢脸地摔下去,幸好被侍从扶了一把。
南荼都快要走进凤临门内了,听到侍从的惊呼声回头一看,就看到严岫涨红着脸,在他们视线相接的瞬间生硬地转过了头。
……咦,是那个傻乎乎的栋梁之材。
叫严……严什么来着?
南荼想了半秒,没想起来,索性抛在了脑后。
严岫目瞪口呆,他本以为南荼会看在大家今后都是同僚的份上,会过来关心关心,打个招呼。
结果南荼就这么……走了???
严岫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扯了扯稍显凌乱的衣裳,提着下摆一阵冲刺,追了上去。
入了凤临门,再穿过几道宫门,南荼便被负责引路的内侍带到了宫宴之上。
他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殿门外就出现了一只气喘吁吁的严岫,考生和三省六部的官员们也陆续到场了。
宫宴还未正式开始,殿中便已是一片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南荼被几名官员围着。
他不太喜欢应酬,只好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南荼是突然出现在东都的,伶仃一人,不知怎么走了好运,得了陛下青眼。
又是金科状元,又是立刻被唤到御前,哪怕是当今三省轮班的六位宰相都不曾有此殊荣。
恩宠加身,御前当值,消息比任何人都要灵通,像南荼这样年轻的状元郎,不少人都想将其笼入自家门下。
可南荼对此毫无兴趣,无论旁人说什么,来的是多大的官,都是敷衍了事,反倒被人误认为他为人沉稳,处变不惊,惜才之意更盛。
殊不知少年心中正默默吐槽着,这帮老头话怎么那么多……
南荼试图找借口溜走,脸上挂着营业的笑容,刚准备开口,大殿门前便是一阵骚动。
沈寒轻来了。
官员们惊讶地发现少年的双眼陡然亮了一瞬,随意找了个借口便抽身离开,回到了座位上坐好。
沈寒轻换了身衣服,依旧是暗沉威严的玄色,只是比殿试那会儿多了一份随性。
他才于上首落座,就感到一阵明亮又炙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异常明显,难以忽视。
沈寒轻眸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往下方遥遥一瞥。
少年换掉了那身低调精致的白衣,穿了华贵张扬的红色。不同风格的两种色调在他身上都显得异常和谐。
果然,那张脸……无论配什么颜色,都好看。
今晚的主场是考生们的,沈寒轻没有在宫宴上待上多久,酒过三巡,又说了些必要的场面话,他就起身离了席。
南荼身旁坐着了一圈翰林院的同僚,就等着天子走后,好跟他搭话。
在凤临门前没有机会说上话,追着人后面跑了一路也没追上,严岫深感南荼体力真好的同时,也磨磨蹭蹭地挪到了他身边。
开始讲废话。
在严岫说到以后大家都是同僚的时候,一直没怎么搭腔的南荼放下酒盏,不赞同道:“怎么会是同僚,你记错啦,我不去翰林院啊。”
严岫一哽:“。”
他想起来了,南荼明日起就要去甘霖殿当值,在御前晃悠了。
但再怎么说,他都是翰林院的人嘛!
总……总要回来的吧。
他试图挣扎:“那也不可能一整日都在甘霖殿,陛下万一有别的事儿,不需要你日日跟着……”
严岫还想再继续说下去,就见南荼一脸严肃:“别瞎说,多不吉利啊。”
严岫:“……”
宫宴上找南荼搭话的人不少,他跟着喝了些酒。
南荼酒量其实还可以,宴上的酒又是果酿,喝起来甜滋滋的,就是容易上脸。
白皙的皮肤渐渐泛起大片粉色,尤其是眼尾,很快就漫上了堪称艳丽的潮红。
酒意渐渐浮起,周围人声鼎沸,南荼觉得憋得慌,还些热,想去殿外吹吹风。
陛下不在,没有顶头上司盯着,大家都敞开了喝,坐姿也不复之前那般端正了。
没有群魔乱舞那么夸张,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南荼站起来,慢慢吞吞往殿外走。
一路上,不是差点踩到旁人的衣摆,就是遇到拦路的空酒瓶。
从座位到殿门这么一段短短的路,硬生生让各种杂物阻碍,被迫走出了两倍的距离。
这一晚上,严岫试图和南荼搭话皆以失败告终,还被呛了好几次。虽说他看得出来南荼不是故意的,但心中仍是郁闷。
只是惦记着两人的“同僚情”,眼神还是时不时往红衣少年身上瞄去。
严岫这一瞄就发现南荼喝得双颊通红还要离席,内心挣扎许久,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少年在前面走得摇摇摆摆,严岫的心也随着南荼走路的姿|势忽上忽下。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南荼早就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个小尾巴,只不过他以为严岫也是喝了酒想出来吹风的,并未因此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