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莎!尼莎!你在哪儿!快到我身边来!"有人在四处寻找失散的家人。
"抱头蹲下!不要乱跑!抱头蹲下!蹲下!"也有人试图维持秩序,让慌乱的众人能安静下来。
七嘴八舌的喊叫声想起来,间或能看到火光迸射,乍然亮起又瞬间消失。短暂的亮光中,人们甚至看不清身边的人是谁,只看到交错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来回跑动。有人似乎在交战,兵刃交击的声音清脆而短暂,在如此的噪杂中也显得十分清晰,不时有被误伤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虚脱的亚莉克希亚只听到一道凌厉的风声向自己射来。她心中一紧,刚要举起剑来,胳膊却酸软地抬都抬不起来。
亚莉克希亚心道。
绝望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套在胳膊上的护臂忽然伸展开来,正如这段时间以来的无数次一样,及时地挡住了那道攻击,也推得亚莉克希亚身不由己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护臂虽然好用,但毕竟不是她自己的灵器,反应上总要迟缓几分,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那一点点延迟就显得十分致命。正如此刻,被挡住的攻击收缩以后再度袭来,后面还紧跟着一连串的袭击,护臂却形成的护盾却慢了一瞬。
正当眉心微微感到疼痛的时候,亚莉克希亚只觉腰间忽然一紧,一股柔和的力道拉着她直飞向后方,避开了随之而来的七八道袭击。
"你就待在这儿,不要乱跑。"
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在这么危急的时候,他的语气却显得那么平静淡定。亚莉克希亚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你是......"
随后,她被轻推了一下,推到了另一个人身边。
"老师,你照看一下她。"那个声音继续道。
"好。"又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
亚莉克希亚认出这是帕特留斯的声音,那么叫他老师的人......
她蓦然睁大眼睛,尽管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但还是努力朝着前面说话的那人看去。
随后,火光瞬间亮起,熄灭;又亮起,熄灭!
光芒闪烁间,她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张俊逸到画笔难描的脸,熟悉却又陌生。他双眸深邃,不见半点曾经的单纯羞涩和茫然;指尖微动中,便有无数萤火虫一般大小的火球飘飞舞动。那些炽白的火球体积不大,声势也弱,但却似乎蕴藏着极为可怕的破坏力。黑暗中肆虐的怪兽只要稍微挨着一点儿边,就立刻在火光中化为灵子,灰飞烟灭了。
人们看到的亮光,正是以那些怪兽为炬燃烧出来的。
火光中那熟悉的灵念气息,也让亚莉克希亚确定--这就是之前她杀死白发少女时突然爆发出来的那股力量!是在面前这人的暗中协助下,她的搏命一击才没有葬送了自己,反而真的杀死了敌人。
而在亚莉克希亚和帕特留斯等三五人的周围,则有一层流沙一样的东西,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却将所有的危险和混乱都隔绝在外。隐约中,她似乎还听到了类似大量小昆虫爬行时发出的"沙沙"声,但夹杂在各种嘶吼惨叫当中,听不太真切。
"三殿下!"
在亚莉克希亚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容远而去的时候,身边的人抓住了她的胳膊,把一个光滑的小瓶子塞进了她的手里,道:"你伤得很重,先把这瓶药喝了吧。"
听出是帕特留斯的声音,亚莉克希亚没有怀疑,拔开塞子将里面的药水一饮而尽。这种灵师制作的药剂见效极快,她立刻就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身上也多了几分力气。
握着空瓶子,亚莉克希亚带着几分飘忽问道:"那是......那是容远?"
"是啊,可不就是他。"帕特留斯带着几分感慨说,似乎知道亚莉克希亚为什么这么问,且很有同感。
亚莉克希亚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明明离开的时候还是一个软萌可爱的、像小奶狗一样的人,浑身都充满了天真懵懂的少年气息。怎么出去两三个月,就变得这么的......这么的......
偶尔闪烁的亮光中,她的视线总能第一时间就捕捉到那个人的身影,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清淡的神情,还有好不容情的杀戮......
许是因为脱力的原因,亚莉克希亚觉得腿有些软,心脏也跳的很快。她几乎要忘了被弟弟背叛的痛苦和绝望,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一声接着一声,跳的很快,强而有力。
"这都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史迪威捂着手臂,咬牙切齿地问道。
刚才黑暗中忽然冒出两只怪兽扑向帕特留斯,他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只一下,他的手臂就差点儿被砍断!此刻一朵小乌云正飘在他的脑袋上方,洒下一片淅淅沥沥的治疗之雨。
"我也还一头雾水呢,你问我有什么用!"帕特留斯无奈地道。
在这无处不在的黑暗当中,他们的灵念仿佛被压制了一样,几乎根本用不出来。唯有在容远用星砂构建的这层防护罩中,帕特留斯才能勉强召出治疗云,但能力还不足以前的十分之一,治愈的速度很慢。
"把你这破云收回去,我不需要!"史迪威黑着脸说。尽管黑暗中无人得见,他还是觉得自己头顶一朵小乌云的样子很可笑,努力想要把那玩意儿甩开。但可惜小乌云是帕特留斯的灵念能力,不管他怎么晃动,小乌云都始终坚定不移地盘踞在他的头顶上,雨水把他的手臂连同半边身体都淋湿了。
帕特留斯假装没听见,忧心忡忡地说:"唉,也不知道狄克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是不是也有这种怪物......幸好我今天没带帕伊思过来......"
在一阵阵叫喊声中,几人也并没有说太多,但心中的感受却都是一样的--
看着别人在战斗,自己却只能等待的感觉,真不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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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远行走之间,涌动的星砂拔地而起,形成一个个蛋壳状的防护罩,将那些仓皇乱跑喊叫的人都圈在其中。这种防护罩的防御力是经过王级灵怪质检的,即便黑暗中的怪物和绿玄青几人一时半会儿也别想打破。
房间里的声音越来越少,渐渐安静下来。
【你不该把力量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这里的大多数人死了以后只会让这个城市更好。而且,那三人背后还隐藏着更为恐怖的存在。】
没有声音,一道意念传递过来,在容远的意识中化为这样一句话。
容远抬头,"看"了高台上一眼。
亚兰托早已经在光亮消失的一瞬间就被绿衣男人拉到身边保护起来,其余诸位殿下有的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有的已经滚到椅子后面藏了起来,只有一人还安然坐着。
--襄马。
他换了个坐姿,双腿交叠,一只手臂搭在扶手上,一手支颐,目光穿透黑暗直视着容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周围的厮杀和惨叫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反而让他的笑容中带上了几分愉悦。
第137章
襄马和容远,他们或许是这间大厅里唯二还拥有清晰视觉的两人。实际上容远也不是用肉眼看见的,他依靠的事自己一种不需要灵念的感知力。而襄马......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是他的能力所致,自然不会对他这个主人有妨碍。
对于襄马的话,容远并没有回应,只是操纵着星砂迅速地将一个又一个的防护罩升起,慌乱的喊叫声渐渐开始变得稀疏。被圈进防护罩里的人刚开始还以为自己被囚禁起来了,哭叫、哀求、崩溃地尖叫。但随后,当他们接触到防护罩的时候,察觉到那股灵念中蕴含的平和、守护的气息,渐渐明白了什么,不再挣扎喊叫,露出了带着几分安心的神色。
黑暗不仅剥夺了人们的视觉,就连灵念能力都受到了极大的干扰。因此尽管在场的不仅一人有着照明或者火焰类的能力,但却只有容远的火光时不时地亮起,众人才不至于怀疑自己变瞎了。
绿玄青几人也看不见,但他们的能力之强足以保护自己。三人用灵器护住自身,绿衣男子在失去亚莉克希亚的踪迹以后也不再进攻,他们围成一圈,将亚兰托护在中间。至于亚兰托的手下、妻子和子女,也只能都顾不上了。任何敢于靠近他们的人都会迎来猛烈的攻击,不管是敌是友。
"该死!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对手来!"绿衣男子低声咒骂道。
"现在该怎么办?"青衣女子低声道:"敌人是谁,城主您有头绪吗?"
亚兰托刚要摇头,一张脸忽然浮现在脑海中,他不假思索地道:"襄马!一定是襄马!"
"襄马?"青衣女子皱眉,在隐藏身份的时候,她曾假扮过亚兰托身边的侍女,对于襄马这个人也有所了解,不禁疑惑道:"那个人......不是说很弱?为什么不可能是那个容远?我听说那人也是深不可测。"
亚兰托咬牙切齿地说:"不......一定是他!只有他!只可能是他!"
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在那个名字说出去的时候,他的心里莫名其妙地就笃定了。那个人微笑的、沉默的、平淡的、诚恳的、带着几分谴责的、略带嘲讽的......各种各样的神情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个人彻底地压制住了,他可以将那人的威望、地位、权力和财富全都一样一样的夺过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其实,心里一直都有着隐隐约约的不安。
毕竟,那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只能仰望、而不能企及的身影啊!
此时此刻,心中那种莫名的不安仿佛终于才落到了实处,虽然眼前的黑暗也同样令人畏惧,但总比......总比那个人一直隐藏在黑暗中凝视他要强得多。
各种思绪在脑海中滑过,亚兰托略一停顿后,以更加肯定的语气说:"没错,就是襄马。相信我,我比你们更了解那个人!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以襄马为最大的敌人来应对。"
几人其实对他话语中隐隐的戒惧感到不解以及不屑,不过他们遵从上令,也习惯了在瑟瓦肯由亚兰托来做决定,因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沉默地点了点头。至于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亚兰托瞪大眼睛看向周围,无所不在的黑暗蒙蔽了他的方向感,他已经搞不清楚之前襄马在哪里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寻找着襄马的身影。同时调动着自己不多的灵念,引动那位存在借给自己的力量。
于是无数怪物源源不断地从浓厚的黑影中涌出来。
他听到自己的妻子发出短促的一声尖叫,眉梢微微一动,却并没有停止召唤。
但几秒后,亚兰托的妻子儿女也都被容远送进了防护罩里。
早在亚兰托跟他阐述自己的追求的时候,容远就意识到--亚兰托的子女、家人、爱人、属下......都被他舍弃了。他认为只有自己和容远才是特殊的,而其他人......都只不过是幻想的造物。
那种轻描淡写的冷漠和轻鄙透露出这个人极为自私冷酷的心性。但现在,容远发现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加冷血--甚至连自保都算不上,在还完全没有遇到危险的时候,居然就能毫不犹豫地送妻儿去死!
闪烁的火光中,可以看到那些怪物外形如同瘦削的细猴,瘦骨嶙峋、獠牙外凸,爪尖毛短,额头中间长着一只异常大的眼睛,血红色的瞳孔令人感觉不寒而栗。
它们横冲直撞、肆意扑杀,却只在最开始造成了一些伤亡,之后就被一个个防护罩给挡在了外面。襄马周围虽然没有防护罩,但他整个人似乎已经融入到了黑暗当中,怪兽们没有一只接近他。不多时,这些怪兽似乎收到了什么命令,不再盲目地攻击,而是簇拥在亚兰托等人的周围,喉咙中发出"吱唧吱唧"的喑哑吼叫声,仿佛指甲刮擦着玻璃一般,是令人极度难以忍受的声音。
"襄马,出来,我知道是你!"
亚兰托忽然大声喊道。
容远"看"到襄马的目光转向亚兰托,笑容收敛,目光中没有往日的包容和慈爱,反而像是在看着什么脏东西。
他没有回应。
亚兰托等了片刻,除了身边怪兽们的吼叫声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甚至惨叫和痛呼求救的声音也都完全消失了。
周围安静地宛如坟墓,好像所有人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了他和他身边的这些人。
【怎么回事?人都已经死了吗?怎么会这么快!】
他现在就好像一个眼看就要登上山顶、却突然被一脚踹下来的人一样,内心中满是焦躁和愤怒,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出来!襄马!莱恩家的家主难道只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吗?"他嘲讽地道。
也许是这句话触犯了襄马的禁忌,黑暗突然如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亚兰托眼前忽然一亮,眼睛反而因为不适涌出了泪水。他迅速地擦了一把,抬眼望去--
满地都是蛋壳状的防护罩,地面除了凌乱的血迹,便是十几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亚兰托还在其中看到两个自己的人,不过他并没有理会。
"哦?居然吓哭了?"襄马开始脸色很冷,但是看到亚兰托的动作以后又露出了一抹冷淡的微笑,轻声说着没什么诚意的话:"抱歉啊,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胆小。"
亚兰托咬牙怒视。
襄马继续道:"毕竟--"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周围,城外、厅内、地上、墙上,到处都是血。风雪掩埋了一部分痕迹,但死亡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消散。
几百只半透明水母状的虚空生灵已经聚集到城外,慢悠悠地享受着盛宴。当然,这副场景除了容远以外没有人能够看见。
"--你都能干出这种大事了,居然还怕黑,就算是我也很难想象啊!"襄马含着笑意道。
亚兰托完全不辩解,冷笑道:"你也就能逞口舌之快了!如果你像刚才一样藏在黑暗中,我还拿你没办法,但既然你自己出现了,还以为我对你毫无办法吗?"
"杀了他!"
随着亚兰托的一声怒喝,玄衣男子像一只利剑般射了出去,整个大厅内所有的金属制品--刀、剑、叉子、餐盘、烛台、甚至包括某些人掉落在地上的纽扣,全都如箭矢一般飞向襄马!
绿衣男子却看向了容远,以及他身边飘飞的十几个萤火虫般的小火球。
"刚才救走那女人的,还有杀了我妹妹的人,就是你吧?"
他神情凶厉,无数植物藤蔓出现在他周围的虚空中,不等容远回答,就用力一挥--
战斗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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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已经关闭,嘉尔蜷缩在城楼下方的凹陷处,两只奔奔鸟长颈交错,展开翅膀,将嘉尔藏在身后,眼中满是惊惧地看着淡蓝色的雾气铺天盖地地涌来。
在雾气迫近身体的时候,它们绝望的发出一声长鸣,然后......把嘉尔围得严严实实,屁股对着雾气的方向。
掩耳盗铃地十分直白。
好长时间对外界的动荡几乎没什么反应的嘉尔神情终于变了变,眼珠微微转动,看着旁边害怕得闭上眼睛的奔奔鸟夫妇。
一秒钟、两秒钟......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它们还是没有变成冰雕。
雄性奔奔鸟终于睁开了眼睛,张大扁扁的嘴巴发出充满疑问的一声:"--嘎?"
它扭过头,只见蓝雾几乎贴着它的尾巴翻滚,张牙舞爪,虎视眈眈,顿时吓了一跳--"嘎嘎!"
雄性奔奔鸟在已经没有空间的情况硬是往前蹭了一下,把嘉尔和雌性奔奔鸟往里面挤了一截,然后扭头,恐惧而疑惑地看着蓝色雾气。
蓝色愈发浓郁,虚空中传来碎裂般的声音,似乎连空气都被冻住了,但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它们却感受不到那种极度的寒冷。
"咕?"
大鸟歪了歪脖子,蹭蹭媳妇,似乎指望它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雌性奔奔鸟毫不客气地啄了下它的长脸,推开它的头以后,垂下头来,充满慈爱地蹭着嘉尔的脸。
嘉尔不敢推开它,怕把它们两个直接推进雾气里去。他伸出完好的那只右手摸了摸大鸟的脑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问这两只鸟,还是问那雾气,或者是这保护你的城墙?"
"鸟。"嘉尔冷淡地道。
在乎的人已经全都死去,嘉尔对于那些让人疯狂让人追逐的秘密已经没有了兴趣,他现在能看到的,能感受到的,只有面前这两只拼上性命护送他到这城墙下的两只奔奔鸟。
"他们啊?哈哈哈。"羽毛鲜亮的鹦鹉踩在他的脑袋上,大声笑道:"它们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啦!"
嘉尔目光一黯,
两只大鸟仍然紧紧地拥抱着他,以身为盾,守护着他。
第138章
嘉尔沉默,但鹦鹉温迪森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跟人说话了,本来寡言少语的他此刻却像是谈性正浓,继续道:"奔奔鸟是陆地上跑得最快的动物,也是最疼爱幼崽的动物。你看到它们背上的翅膀了吧?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吗?"
嘉尔之前就注意到了,两只大鸟的后背上长着一双柔软的小翅膀,羽毛蓬松,但弯曲的方向跟正常的翅膀完全相反,交叠在一起的模样好像一只倒扣下来的碗,与奔奔鸟的体型比起来显得十分娇小可爱,但显然对它们的奔跑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似乎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阻碍。
"奔奔鸟是陆地上跑得最快的动物,但是除了快以外,它们没有任何优势--不能飞,没有锋利的爪子和尖牙,也不喜欢群居生活,遇到危险的时候,唯一的选择是拔腿就跑。"
温迪森道:"但是刚生下来的鸟蛋和幼鸟连这一点优势也不具备,当成年鸟逃走的时候,小家伙们百分之百会成为捕猎者的食物。而奔奔鸟又是一种天性十分宠爱幼崽的动物,即便失去一颗蛋都会让它们悲痛欲绝。如果幼鸟死了,它的父母往往会在它死去的地方徘徊数月、乃至数年之久,日日哀鸣不绝。有些极端的,甚至会自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反正就在这几百年中吧,绝大多数奔奔鸟背后就多了这么一对小翅膀。可以把刚生下来的蛋或者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幼鸟固定在后背上,这样任何时候都不怕把孩子丢下了。是不是很奇妙?动物的舐犊之心,也不必我们人类少几分。"
嘉尔看着两只把他紧紧挤在中间的大鸟,想到自己的父母,眼中一片哀痛。
许久之后,嘉尔低声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温迪森鹦鹉歪了歪头,用有些尖利的嗓音道:"我说过,在这两只奔奔鸟的眼中,你就是它们的孩子。如果你死了--"鹦鹉往前探了探头,似乎想把嘉尔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些:"它们该有多伤心啊!大概会伤心地冲进冷雾中去死吧?"
嘉尔眉梢一跳,缓缓侧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温迪森。
尽管温迪森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嘉尔过去对他的印象,但他此刻还是觉得再一次认识了这个男人的下限--他根本就没有下限!
利用几只动物的爱子之心威胁嘉尔,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更何况,这所谓的"舐犊之情"也不是真正的感情,只是一场......人为编织的谎言而已!
换了别人,根本不会接受这样可笑的威胁。但温迪森了解嘉尔,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用心观察过这个男孩,知道他的重情、心软和脆弱。
他会接受的,温迪森笃信。
....................................................................................奇快妏敩
阿尔法抬头望着天空,眼中闪着淡淡的光芒,大量的数据如瀑布一般在他的眼中闪过。
城市的上方仿佛倒扣着一只透明的碗,外面是无边无际涌动如海的蓝色雾气,他能计算出那里的温度在短短几分钟内骤降了将近一百度。但瑟瓦肯内部的温度却比之前还回升了一点点,就算是普通人,穿着厚实的衣服也能在外面活动。
当然,因此人们冬天的活动习惯和城主府近期的一些命令,并没有多少人在外面活动,大多数人还躲藏在自己家的地窖里窝冬。
但如果那只"碗"消失,即便那些人躲藏在再深的地下,也肯定会被冻死。
所以现在......城外该没有人活着了。
涌动的蓝雾还在急遽地向远处扩散,宛如万马奔腾一般,不知道此时整个世界......是不是都在蓝雾中沦陷?
他知道此刻诺亚和豌豆应该都陪在容远身边,或许他们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和变局,只是他却不能赶到那边去。
"阿尔法先生。"一个小小的脑袋从他身后的洞口里探出来,问道:"蛋糕想我了,我可以吃吗?"
"维德?"阿尔法俯身抱起那孩子,把他头上胡乱裹起来的围巾整理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跑上来了?"
"哥哥想我了,蛋糕也想我了。"维德拍拍软软的小肚子,说道。
或许是因为曾经挨过饿的原因,这孩子吃起东西来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就算吃撑了都不愿意停下来。因此大人们平时都要把吃的收起来,到饭店才给他。这孩子也是有趣,他从不主动说自己想吃什么,而是说"蛋糕想我了"、"小饼干想和我一起玩"、"肉肉想到我的肚肚里玩"之类的,孩童想要掩藏却愈发直白的心思显得十分可爱。
战争、死亡、痛苦这些东西都离他很远,在维诺小小的脑袋里,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排个序,大概是哥哥、好吃的、好玩的。最近阿尔法因为经常给他们做另一个宇宙的各种甜品零食,在小家伙的心里重要性大概已经排到第四了。
"维诺和帕特留斯先生去参加宴会了,大概要很晚才能回来。"阿尔法抱着维德,边顺着楼梯走下去边道:"蛋糕可以给你吃一小块,但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间,所以只有一小块,可以吗?"
就算是面对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阿尔法也不会用成年人类那种哄劝的语气,而是很客观严肃的语气。维德咬着手指艰难地权衡了一会儿,点点头很勉强地同意了:"嗯,好吧。"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下方传来,提着油灯的帕伊思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冲出来,看到阿尔法抱着维德走下来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少年猛地刹住脚步,神色也有些愧疚和慌乱。
"对不起,阿尔法先生。"帕伊思低下头,小声道:"我没看好维德,让他偷偷跑出来了。"
"没关系,照顾他并不是你的责任。"阿尔法并没有责备他,单手将自己的外套扯下来搭在少年的身上--他并不需要这种东西,穿上也只是为了不要显得太过异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