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在心里骂了句陆八王蛋。
“靠。”许辉都给气笑了，拧身拽开他的衣领往里头看了一眼，然后手一推，把人又摁回去，举起酒杯，“来，喝！今晚上别跟兄弟我客气，我请！干他娘的！”
江朔举起酒杯，想跟着说一句干他娘的，想起来自己是同性恋，又想说干他爹的，但也不知道陆邵坤他爹长什么样，他现在想到那张脸就咬牙切齿，实在不想再对着张老了二三十年的。
于是只好豪气万丈地吼了声“喝！”，一仰脖子，干了。
凌晨三点，江朔扛着扭着S型曲线的许辉走出酒吧。
申港的冬天有时最高温度能有二十多度，但凌晨这段时间依旧寒气逼人，冷风往脸皮上一刮，人瞬间清醒不少，江朔还算好，许辉就不行了，喝得走路都在打飘。
“去他娘的陆邵坤！
许辉迷瞪着眼，醉醺醺地拍了拍江朔的手背，“宝儿啊，没事儿，啊，哥哥看好你，你以后一定能火！”
“是是是，我也这么觉得。”江朔累得满头大汗，被他拖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站在路边等车。
许辉对着空气撒酒疯，“瞎啊你们，是不是都瞎！”
打了个酒嗝，他扭头，眼泪婆娑地摸摸江朔的脸，“看看我们这小脸蛋儿——”
“再看看我们这小身材——”
这家伙鼻子里呼出的酒气熏得江朔一个倒仰，差点没厥过去，嫌弃地推开他的脸，又见他的手往自己胸上摸，赶紧乱叫着摁住甩开。
“嗯，亲一个——”许辉撅起嘴。
“你死开！”江朔简直无语。
“死同性恋——”
江朔和许辉刷地回头，动作整齐划一，异口同声，“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吃你家大米了？”
“滚蛋！”
“痴线！”见势不妙，那两人赶紧头也不回地跑了。
江朔又追着骂了几句，骂爽了，一只手扣住许辉的腰，“行了行了！人走了！”
许辉在半空扑腾，“回来！他妈给老子回来！有种就别跑，过来跟你爷爷我干一架！让你见识见识爷爷的厉害——”
人家已经跑得没了影，许辉瞪着黑黢黢的路口，半晌，扭头看向江朔，两条手臂耷拉着，在空气中晃来晃去，“朔宝，千万别怂，不就没傍上那个陆邵坤吗？咱们必须火，给我火，火到外太空去！让他娘的后悔去！听见没有？”
江朔看着他，“是，我这样的都不火，天理难容。”
许辉朝他嘿嘿裂开嘴笑，头一低，张开嘴哇地吐了他满身。
江朔，“……”
等把许辉送回家塞进被窝，再打车回到自己家，天都快亮了。
江朔在北桥海湾庭附近租了套房，三十平，一室一厅，客厅中间用帘子隔出来几平米，用做他的直播间。
这个时间楼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起床出门，他隔壁住着一家三口，能听见铁门划拉开，小女孩儿背着书包哒哒哒跑向电梯的脚步声。
进了门，江朔把自己像张饼似的摊开在地毯上。
这小区年代悠久，很多管道都已经严重老化，天花板上都是管道漏水留下的水印，再加上申港气候潮湿，墙角长了不少霉点和绿色的青苔。
刚搬进来的时候，江朔还用油漆刷过，结果没多久又长出来，几次之后，便丢着懒得再管，这会儿都快蔓延到灯这儿来了。
江朔躺在地上，失神地盯着那处。
他是一周前回的申港，就在陆邵坤走后当天下午，管家说要帮他买机票，他当然不会客气，直接让订了张头等舱，一路从F国舒舒服服睡回了申港。
脖子有点痒，江朔抬手挠挠，露出领子下面，还没彻底消退的吻痕。
这几日偶尔在夜里醒来，看着逼仄陈旧的屋顶，他都忍不住在想，和陆邵坤一起在阿尔卑斯山上度过的两周，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一场他竭尽全力去改变，却依然化为泡影的梦。
海湾庭内大楼排布密集，采光率极低，人站在窗边望出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窗户眼，人影就夹在这些不过指甲盖大小的眼里，有种快被挤钢筋水泥里的错觉，十分压抑。
一丝晨曦穿过斜对面那栋楼的楼顶，艰难地投射进江朔的客厅，就这么细长一根不过筷子粗细的金线，是他这间小破房一天内能捕捉到的唯一一束阳光。
江朔就倒在这束光边上，侧过脸贴着地毯，伸出食指，在那道金线上勾了勾。
几个眨眼，金线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这次这部电视剧的拍摄地点在申港，主要取景地在位于南岛的丰山影视城。
以江朔的咖位，还不够格让公司配备专门的助理以及保姆车，一大早，收拾好行李，江朔自己打车上山。
司机大哥见多识广，见他又是帽子又是口罩，还带着大包小包，就猜出来他肯定是个即将进组的演员。
“小伙子拍什么戏啊？”干这行这么久，大哥的好奇心依旧非常旺盛。
江朔正在微博上和粉丝聊天，闻言大方地扯下口罩，笑眯眯道，“《红尘》。”
《红尘》是个大IP，就连江朔这种从不看小说的人，都或多或少知道这本书，两天前，剧组已经官宣全部演员阵容，他因为不过是个小配角，所以只在官宣时在微博上被艾特了一下，并未出定妆照。
然而这已经足够让他的粉丝在微博上疯狂鸡叫了两天。
【红尘！！！朔宝居然要出演红尘里的岳不宁！！狗公司你终于做了一回人！】
【岳不宁这个角色人物性格很复杂的，朔宝加油！你可以的！】
【戏份不多啊，而且为什么又又又是反派？[哭]】
【本红尘书粉告诉你，岳不宁演好了绝对出彩！】
【有演技有颜值，我的宝藏男孩终于要被看到了吗？】
江朔费了老大劲，才忍住没给这条评论点赞。
大哥一听，嚯一声，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他的模样，“小伙子很帅啊！”
江朔捧着手机，“我叫江朔，微博名是演员江朔，大哥你有微博吗？有的话可以关注一下！”
大哥哈哈大笑，“有的有的，等会儿到了我就关注你！”
“好嘞！”江朔开心地点头。
谁想不等开到半路，车居然抛锚了。
山路边，看着地上一大一小两个沉重的行李箱，江朔和司机大哥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啊。”司机大哥憨厚地挠挠头。
“没事，意外嘛，常有的。”江朔表示理解。
但话是这么说，江朔鼓鼓嘴，望了眼山顶的方向，低头掏出手机。
这地方距离山顶还有好几公里的路，而且好死不死，车子是在半路抛的锚，。
也不知道能不能叫到车。江朔苦恼地皱起眉，几公里的山路，托着两个大行李箱，他就是累成一头牛，都在天黑前爬不到山顶。
司机大哥去旁边打电话，山路两边不断有车过来，绕过他们，好奇地打量几眼，然后绝尘而去。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辆黑色奔驰Viano X-Clusive缓缓停在一旁。
江朔回头看去，就见驾驶座车窗摇下，司机大哥往后靠，露出副驾驶坐上经纪人马健，马哥那张大脸盘子。
和对方对视几秒，江朔的脸上逐渐露出迟疑的表情。
主要是太久不见，乍一看到，有种最熟悉的陌生人的恍惚感。
马健翻了个白眼，“上车！”
话音落下，车窗随即又升了上去。
江朔这才回过神，顿时有些感动，心想到底处了两年，关键时刻，自己和马哥居然如此心有灵犀。
扭头和司机大哥道了声别，他拖起自己两个大行李箱，打开后备箱门，吃力地放了上去。
跑到车门前一看，江朔心里那点感动顿时烟消云散。
哦，余修厉啊。
只见那家伙正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原本抱着手臂在补觉，车门一开，光照进去，随即不耐烦地抬手拉低帽檐，也没有睁眼和他打个招呼的意思。
江朔好歹算是他的同门，还是比他早进公司的师兄，见了面却连个眼神都不给，不过这种事江朔早都习以为常，有车坐不用爬山总归是好的，于是探头看看空无一人的后排，屁颠屁颠坐了过去。
马健回头看了一眼，像是在确认他俩坐没坐一起，见没有，顿时满意地朝江朔一勾下巴。
江朔正要开口打招呼，马健朝他一瞪眼，指了指还在睡觉的余修厉。
江朔只好又讪讪地放下手。
车门自动关上，重新上路。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丰山影视基地。
影视基地为封闭式管理，严格限制人员进出，因为保密性好，所以不少剧组都选择在这里拍摄，目前整个基地有将近二十个剧组，不过投资最大的，还要数这部《红尘》。
到了剧组驻扎的酒店门口，马哥下车，殷勤地侯在车门边。
余修厉明显还没睡醒，下车的时候眉眼厌倦地耷拉着，一张脸看起来很臭。
因为《红尘》是一部武侠片，他作为主演，要比别人提前半个月进组，每天进行高强度的打斗训练，刚才下山是因为临时安排了一个平面拍摄的工作，早上四点不到就起床，这会儿到了之后还要继续训练。
江朔下车，看到马哥陪着笑，跟在余修厉身边朝里走，“修厉啊，先去吃个饭，我已经跟导演打过电话，导演说你下午两点过去就行——”
“现在不都十二点了？”余修厉喝了口助理递来的饮料，不满地皱起眉。
“啊，”马健讪笑，“这不明天就开机了吗——”
电梯门打开，一行人进去，留下江朔一个人站在车边。
司机按了下喇叭。
江朔吓了一跳，赶忙回头。
“行李。”凌晨四点就起，司机的表情也很不耐烦，赶着要回去补觉。
“马上马上！”江朔忙跑去将自己的行李搬下车，刚关上后备箱门，司机一踩油门，扬起的尘土扑了他满头满脸。
第18章
明天早上就是正式的开机仪式，这两天，演员们都已经陆陆续续进组，找到剧组工作人员报到后，江朔拿了房门钥匙，拖着行李箱独自上楼。
电梯里，他拿出手机，看到微博上有个小红点，点进去，发现多了一个新粉丝，看到那人的头像，随即笑了。
居然是刚才那个司机大哥。
司机大哥还很时髦地给他发了条私信。
【不好意思啊帅哥，没把你送到剧组，祝你拍戏顺利！】
【谢谢！】江朔问他，【大哥你车怎么样了？】
大哥回，【顺利！就是要休息几天了！】
江朔笑了笑，刚好电梯到了楼层，便收起手机，拖着行李箱出去。
大投资就是不一样，这次江朔一人独占一间房，不像之前拍的那部古偶网剧，好几个演员挤在一间，其中一个半夜打呼跟拉磨似的，搞得他每天早上都得提醒化妆师给自己遮一下黑眼圈。
江朔这次戏份不多，但因为和主演有大量对手戏，所以几乎全程都在导演的A组，他觉得这次这个机会很好，因为这位导演在业内炙手可热，拍出过不少爆款，如果能得到他的赏识，以后的演艺之路说不定能够顺畅些。
于是收拾好行李，江朔便迫不及待趴到床上，拿出剧本认真研读起来。
十几页纸，被他这几个月里翻来覆去地看，边角都翘了起来，不仅如此，他还用几天时间熬夜看完了《红尘》原著。
他饰演的这个角色名叫岳不宁，因性格木讷天资愚钝，自小在门派中受尽欺辱，一次构陷，他被赶出师门，在山下遇到了同主角团为敌的大反派，受到奸人教唆后的他成功黑化，在那之后更是在武林中搅动起一场腥风血雨，然而悲情的是，就是这样一个一生颠沛流离的人物，最后却被此生唯一信任过的人出卖，终究还是没能逃脱被抛弃的命运，成为替罪羔羊，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就像那些书粉说的，岳不宁这个角色如果演好了，确实会很出彩。
这一研究就研究到了深夜，剧本上勾勾画画又添不少笔记，忙完后，江朔合上剧本，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凌晨一点。
因为第二天要拍摄定妆照，这一整天，江朔都不敢多吃，连水都没喝几口，洗完澡，将被子一卷，强迫自己忽视饥肠辘辘的肚子，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早上五点，江朔被闹钟吵醒。
匆匆洗漱过后，他出门直奔化妆室。
造型师已经在里面等候，看到他之后客气地笑了笑，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年轻就是好，这么早起来都不水肿。”造型师性格温柔，一边帮他做造型，一边羡慕地说道。
“啊？”江朔面露惊讶，“姐姐你水肿都这么漂亮，一会儿消肿了不得跟天仙似的？”
一句话逗得对方咯咯直笑。
岳不宁这个人物在戏中主要有三个阶段，今天早上需要就每个阶段做出不同的造型，一开始先做的，分别为岳不宁在门派中身着白袍，以及被逐出师门后，在街上落魄乞讨的造型。
这两个造型都只在角色的回忆中出现，出镜率不高，造型师手脚麻利，做完后各自拍了照，便迅速开始准备今天最重要的一套造型，也是今天下午要拍的第一场戏里的造型。
这套造型就是岳不宁身为反派时的固定形象——一身绛紫色长袍以鎏金黑线勾边，华丽又飘逸，配上飞入两鬓的浓眉以及阴柔的眼妆和唇妆，等造型全部完成，化妆师对着镜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我看过你演的小伍，”小伍就是江朔在电影《万华路三号》中的角色，造型师看着他，“你演技很好，这个角色肯定会出圈的。”
做完造型，造型师带他去找导演。
岳不宁是死在大BOSS出场前的炮灰，然而在那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才是这本书中最大的反派，戏份不多，但都非常重要，这个造型需要导演亲自过目。
导演正在隔壁同两位主演开会，造型师敲门进去，江朔站在门口乖乖等着，没一会儿，造型师出来，招手示意他进去。
江朔定定神，调整了一下表情，抬脚朝里走。
他一进去，导演的眼睛顿时一亮。
“哇，好帅啊！”女主角姜玲玲笑着说道。
马健也在，将江朔上下打量一番，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导演起身走过去，眼中带着充满惊喜的笑意。
当初试镜的时候，江朔就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仅演技好，而且一看就下过苦功，是用心吃透了这个角色的。不过有一点，导演始终觉得他的形象对于岳不宁这个角色来说，有些过于潇洒不羁，不像反派，反倒更适合——
导演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余修厉。
不过没想到现在造型出来，配上他的表演，竟像是岳不宁本尊到场，放眼整个娱乐圈，恐怕再也挑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见导演喜笑颜开，江朔松了口气，神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造型师拿来之前拍摄的另外两套造型，“这是之后在B组要拍的，还没给林导看过，您先过目一下。”
导演拿着照片连连点头，“不错，弄得不错。”
看完照片，导演笑着拍拍江朔的肩膀，“可塑性很强。”
一句可塑性很强，让一旁的余修厉登时黑了脸。
他的父亲是这部剧的投资人之一，也正是这个原因，这部剧的评级才从立项初期的S级升级到了现在的S+，谁都看得出，导演对他根本不满意，但架不住制片给的压力，最后才不得不点头。
而更让他生气的是，导演表面上不说什么，却总在暗地里使坏，前两天竟然在饭局上跟人夸他出生好，这不摆明了是在讽刺他靠爹才能拿到好角色？现在又对着一个十八线糊逼说可塑性很强，摆明了故意给他难堪。
他原本根本没把江朔放在心上，一个戏份不多人设不讨喜的反派罢了，现在不禁用力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不得不说，江朔生得个高腿长，皮肤又白，穿这身衣服这个颜色确实好看，再加上脸上阴柔又不失英气的妆容，一出现，效果十分惊艳。
导演也算借题发挥又给自己出了口恶气，说完向造型师提了几个小意见，便神清气爽地走了，留下江朔站在原地，对着余修厉阴冷的目光汗流浃背。
姜玲玲看看这三人，用剧本掩住偷偷扬起的唇角。
最后是马健打了个圆场，若无其事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导演，您刚才说这场戏——”
江朔跟在造型师身后，离开去拍摄定妆照。
造型师也没想到导演会来这一出，有些过意不去，“早知道就过会儿再带你去找导演了。”
江朔笑嘻嘻道，“导演夸我，这还不好啊？”
造型师看看他，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拍摄的过程非常顺利，江朔这张脸，就连见惯了明星的摄影师，都忍不住感叹一句上镜，明明早就该拍完，却拉着他临时又多加了几个动作。
十点半，有工作人员开始挨个房间叫人，通知开机仪式即将开始。
江朔一听顿时来了劲，要说这部电视剧播出前他最期待的是什么，那就非开机仪式莫属。
这部电视剧可不像他以前待的那些三流剧组，开机仪式就是穷酸地在台上摆几个苹果，导演带着一群演员拜一拜就算完事，这次剧组请来的媒体超过百家，光是知名官媒就有好几家，到时候上各地的娱乐新闻，这么好的露脸机会岂能错过？
见江朔有点着急，摄影师笑道，“很快，最后一个动作。”
配合地拍完，江朔提起长袍就跑，把造型师和摄影师逗得前俯后仰。
到了举办开机仪式的场地，偌大的广场已经闹哄哄站满了人，江朔到后，远远就看到余修厉和姜玲玲并排站在一起，两人都是一身便装，正在接受媒体的采访和拍摄。
今天下午有戏份的演员全都已经做好了妆造，江朔站在里面虽然不突兀，但依旧十分吸引眼球，很快就有媒体注意到，将镜头对准过来。
江朔假装没看见，站在原地背着手左顾右盼，尽量露出自己最好看的左脸，然后暗戳戳地挺胸收腹。
不过倒霉的是，立刻就有工作人员发现过去阻拦，禁止对方拍摄演员未经官宣的造型。
见状，江朔也不气馁，开始慢慢往前挤。
照理来说，演员的排位哪有那么随便，什么番位资历，讲究得很，但江朔也不贪心，只想占个稍好一点的位置，能够露脸多点就行。第一排是不指望了，那是导演和主演的，他心里最好的位置是站在两位主演后头，就在脑袋中间露张全脸那种。
十一点，开机仪式正式开始。
导演、主演和制片轮流上台说话，江朔便一直等在上台的地方，原地蹦跶着做准备活动，好等下拍大合照的时候第一时间上台。
眼巴巴等制片说完长达二十分钟的筹拍心路历程，紧接着，又是将近半小时的主演采访时间，江朔穿的不多，等周围的工作人员开始招呼演员们上台，已经冻得四肢僵硬，快连脚都抬不起来。
“来来来，都准备一下，准备拍大合照——”
江朔一个激灵，兴奋地提起袍子，一只脚都迈上了台阶，后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他硬是给拽了下去。
江朔一个踉跄，回头一看，马哥。
“怎么了？”他问。
“过来，有话跟你说。”马健朝他招手。
江朔自然不肯，开什么玩笑，他在外头吹了快两个小时的冷风，就等着拍这张大合照，“一会儿再说不行吗？”
“不行，快点！”马健催促。
大部分演员和主创人员都上了台，江朔被马健拽着，一步一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后面。
台上，穿着羽绒服的余修厉回头，冷冷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马健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什么事啊马哥？”江朔还在拼命朝身后看，看到台下一排记者举起长枪短炮，不禁露出焦急羡慕的神情。
马哥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脚尖点点地上的台阶，“坐。”
“不坐了，你说完我还要去——”
“坐。”马健一眼横过来。
江朔得罪不起，一屁股坐下，抬头露出张笑脸，“到底什么事啊？”
马健抽了口烟，眯着眼睛看别处，“没什么，就看你站了那么久，带你过来休息会儿。”
水泥台阶冰冷刺骨，呛人的烟味顺着冷风飘过来，江朔坐在地上愣了愣，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被余修厉报复了。
马健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江朔的情形。
很帅很阳光一小伙，眼神里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看着他一脸尊敬，“马哥，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说完，低头在那份公司抽成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合同上，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朔条件这么好，自他走进公司那一刻起，马健就觉得自己在娱乐圈浮浮沉沉这么多年，临退休前总算运气了一回，捡到了块宝。马健想捧啊，做梦都想把江朔捧红，捧到那个让所有人望尘莫及，万众瞩目的位子，可是他不敢。
想到这里，马健叹了口气，一抻裤腿，坐到江朔身边。
“江朔，你也别怪马哥，这两年我是真的尽力了，给到你的可能在你眼里，和当年的预想有些出入，但是现在这个大环境，咱们公司又是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万一哪天你——”
“我明白，”江朔扯扯嘴角，“当初别的公司都不肯签我，就你肯签，就这点，我江朔一辈子记着你的好。”
而且这次，说是余修厉一人带资进组，他们公司也没少在里头捞好处，趁机塞了不少自家艺人进来，如果不是余修厉父亲投资了这部电视剧，以他的咖位，再过几年都演不上岳不宁这个角色。
“这几年，你一直挺照顾我的，我都知道，我现在——”
说到这里，江朔抬起头，看着马健，眼睛一弯，“也挺好的。”
远处的开机仪式上，一堆人还在吵吵嚷嚷，一会儿让谁谁谁蹲下，一会儿又让谁谁谁再单独拍一张。
手里的烟一点点燃尽，马哥沉凝片刻，等最后一丝烟也消散在风里，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江朔的肩，让他竭尽全力演好这个角色。
“我会的，马哥，你放心吧。”江朔笑道。
马健便又最后看他一眼，捏着手里的烟头，起身走了。
开机仪式结束，剧组紧锣密鼓地进入正式拍摄阶段，前头工作人员叫嚣着A组B组，江朔又在地上坐了会儿，起身慢慢往片场走，形单影只，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绛紫色的瑰丽长袍拖在身后，任由寒风翻卷。
拍摄第一天，江朔的戏份很少，只有少数几个镜头，还是充当主角团的背景板，但他也不敢马虎，为了在导演面前多表现，还是按照剧情需要调整好情绪，将自己完全代入到角色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