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上身上穿的月白长衫,乍一眼看上去,付浩然如同一只即将离家出走的小企鹅。
他们都小觑了付浩然的好奇心,穿街走巷地东望望西看看,左问问右戳戳,带着纪寒一个不留神就溜到离老宅少说有一里开外。
“这里好多大宅子呀!真好!”付浩然感叹道。
“是挺好的,好歹能看得见实物,以后想看,也就只能通过立体投影了。”纪寒漫不经心地应道。
付浩然惊道:“以后没有宅子了吗?”
“没有。”
付浩然的神色立即肉眼可见地多出了几分难过。
纪寒又补了半句:“大概。”
“为什么会大概没有?”付浩然问。
“因为这些古建筑的消失是趋势,你看我们住的地方,到处都是平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古建筑没办法容纳那么多人去居住,也难以抵抗日后出现许多天灾,自然而然就会消失了。”
纪寒眸中映出这一片砖瓦,仿佛能预见其迅速被移为平地,而后又被快速地建起一座座基站的情景。
“这样哦,好吧。”付浩然兀自点点头,又认真地琢磨了一会,说道,“唔,好像好可惜,但又好像没有那么可惜。”
纪寒:“嗯?”
“演变也是历史嘛,留下来的坏与好都是我们在这里的印记,珍惜当下能保护的所有,记住过往一切的珍重,我觉得也挺好了呀。”
至少他从过去来到现今,见识到的许多,都是奇迹。
“当下么,真简单。”纪寒的眼眸微垂,自顾自地重复起付浩然先前的话。
一抬头,才猛地发现他们说话间,已行至一水渠旁的宅子,水藻滋生的腐臭味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硕大的老树歪斜在荒废的老宅里,根枝几乎要与其融为一体,树上全是窟窿,偶尔会有一两条虫子从中探出脑袋,显得分外恶心恐怖。
“哟,城里来的?”
喊话那人皮肤黝黑,身量看着要比付浩然他们年长几岁,裤脚卷到将近膝盖的地方,流里流气的。
他身后还站着好几个同龄的男生,接着道:“这里可是出了名鬼宅,怎么?你们杵在这是要跟我们一块闯闯?”
纪寒对这些半路冒出来的人完全不想加予理会,低声对付浩然道:“我们回去吧,付叔叔他们该担心了。”
被纪寒这略显傲慢的态度刺到,那带头的男孩当即大声叫嚣道:“怎么?原来是胆小鬼啊!”
“你们看他那脸色绿得跟菜一样,绝对是病拐子,说不定是怕自己一进去就被鬼给吓尿裤子了。”
“不对——”另一人凑上前,蹄子不安分地想在纪寒略显宽松的衣袖上扫了扫,被他不悦地避开,一时嘴上更没了把门,“他们穿得也像个鬼一样,说不定他就是这宅子里头的病死鬼!”
“这么说不太好吧……”只有其中一位缩在后头的男生怯怯地说,但他的声音太小,很快就被其他人给盖了过去。
一人直接对着纪寒扮起了鬼脸:“病死鬼!病死鬼!”
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这种来自小屁孩激将法,纪寒完全不受用,他拉了拉付浩然的袖口,想要带他原路返回去。
“不许你们这么说小纪!”付浩然怒道。
但有人会轻轻松松地上当。
眼见着付浩然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迈步子向前,纪寒忍不住叹了一声气,将原来要脱口而出的一句“回去吧”收了回去,跟上面前这只气乎乎的“小企鹅”。
算了,盛夏蝉鸣声中,最能消暑的事情,莫过于闯鬼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付呀(叹气)幸好这不是幻耽
老旧的宅院为树荫遮挡,阻隔了外头的艳阳,只落得一片荧绿色。
木门上挂了吧锈迹斑斑的铜锁,风一吹,门轴发出绵长的“吱呀”声,犹如一把木头锯子晾在头皮上,听得人一阵发麻。
付浩然咽了一口唾沫,严肃道:“只要走一圈出来就可以了吧,我们出来之后你们要给小纪道歉。”
“你们没被吓得哭鼻子、尿裤子再说吧。”带头的那男生虚张声势地大声道。
包括他在内的一行人在走近这宅子后,不禁犯起了怯。
可偏偏这里还有两个比他们年纪要小几岁的城里人,一个死咬着要他们道歉,一个全程神游天外、一副事不关己的高冷样,这严重地刺激到了他们没用的好胜心,所以再怎么着也得硬撑着进去。
“你们先进去,我们在后头往别的路走!”
这宅子够大,能供人来往穿梭,他们一左一右地分开闯,得绕好一转才有机会汇合。
那男生眼神飘忽:“你们这样子,感觉就只会躲我们身后,把当我们开路的,而已万一鬼来了,你们在背后偷袭怎么办?”
以小人心,度君子腹。
付浩然从地上捡起一根相对笔直的树枝,用枝头轻轻地推开面前的木门:“先走就先走。”
眼见着小企鹅大步向前,纪寒扫了那几个大孩子一眼,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子,子不语怪力乱神,只要心正气定,就没,没什么好怕的,我,我会护好你的!”付浩然在前头走着,回头朝纪寒笑道。
随后,“吧嗒”一声,踩到了一根枯枝上,全身寒毛立即竖了起来,他肉眼可见地抖了两抖,连同包袱里的小零食也晃荡了两下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给这老宅又平添了几分阴森。
小企鹅从“气乎乎”变成了“惨兮兮”。
“不要怕哦,有……有我在呢!”付浩然笑容僵硬地又看了眼纪寒,再次强调。
如果他的声音不是有点抖的话,说话结结巴巴的,纪寒可能就信了。
他环视周遭,说到底这其实只是个无归属的旧民居,而且有一定年头了。
里头的家具应当是被搬走过不少,余下来的,大体都是些破满蛀虫洞的木头桌椅,被水浸了一半的倒福字,破了絮的鸳鸯垫,长满苔藓的暖水壶,还有原本用来供灶神的香火炉等等,全都是纪寒从前未有机会亲眼见着的老“古董”。
要是四处再挂上些大红飘带,配点灯笼蜡烛,确实有民俗恐怖的味道。
这些古街景区开发的经费有限,他家老宅附件也是近几年才建设起来的,估计是还没有开发到这一块,也没有派专人来打理,任由枝桠在其间肆意生长,于是就成了周边小孩玩闹乱闯的“鬼宅”。
这“鬼宅”落在付浩然眼中,半熟悉半惊悚,或者说,正因有些许熟悉才倍感惊悚。
像他窝过的老庙茅屋,独自一人瑟缩在夜幕中,风吹如狼嚎,每每都感觉下一刻,就会“咻”地冒出个长着血盆大口的鬼怪来,将他吞吃殆尽。
可他现在身后的是纪寒啊!
作为一个“大哥哥”,他怎么可以在不到六岁的小纪面前露怯!这并不是作为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表现!
在付浩然心中,纪寒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后辈。
在幼儿园时,手上刚拿到什么玩具就会被别的缺德孩子抢,安静自闭没有其他朋友,需要付浩然去做好“年长者”来保护他,让他免受别人肆意的欺凌与咒骂。
他不知道,纪寒其实是懒得费时间去搭理。
甚至在纪寒眼中,付浩然其实也就是根吵闹的草芽,顶多是模样好看许多,古怪许多。
当然,每次被这样一棵草芽护在身后,都会莫名让纪寒感觉十分有趣,产生类似于成人特地去欣赏儿童文艺汇演时的恶趣味,同时又混杂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温暖。
如此想着,纪寒安慰性地握住就垂在自己面前的肉爪子。
“怎,怎么啦?”
付浩然被吓了一跳,恰巧又有落叶擦过他的鼻尖,害得差点直接蹦了起来,极其深色的虹膜让他眼睛显得又大又亮,有如日光下的黑曜石,但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人很难不想去逗弄一番。
“我好害怕啊。”纪寒棒读。
“好,好哦,那,那你拉紧我 ,我我我保护你。”付大侠努力保持镇定,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在棒读。
说完,在心里给自己再鼓一把劲。
他一手握着树枝,仿若执剑,另一手留有来自另一人的体温,如同能驱散周遭一切的阴冷。
唔,好吧并没有,还是觉得好可怕……
他们进来时,那群嘴巴不干净的男生就在他旁边叫嚣说,这里头百年前住的是个土财主,有个大肥肚子,头发和牙齿都掉了大半。因为缺德事做得太多,被自己纳的妻妾合杀,埋进了树里当肥料,变成树鬼,怨气极大,会挑选来此处的胆小鬼、倒霉蛋变成他那副模样,再把身上的好肉全部啃吃掉。
付浩然一点都不想有大肥肚子,没有大侠会长那样的。
“我不明白,这个鬼明明是自己生前做了坏事,怎么还好意思有怨气的。”他不满地嘟囔道。
他以前听师兄师姐们讲鬼故事,都是些狐妖吸人精气、无常勾魂索命……里头的妖魔鬼怪要不公务在身,要不身世悲剧,要不最后从良,总之是没有坏蛋还理直气壮耍横的。
让他每次听完,都一边可怜人世凄苦,一边害怕会有厉鬼乍现。
如此完全睡不着觉,只能抱着他的“去繁”剑,在山门坐一整晚,整个人呆成木头棍子。在外人看来如同入定,直到天光盖面,门内熙攘,才让他找回一些底气。
鲜少人知道,其实堂堂长风剑阁掌门弟子,在面对鬼怪之事时,胆子只有一豆点大。
现在这鲜少人中又多了一人,那就是纪寒。
“可能是因为编故事时要突出脏东西就算死了也还是脏东西吧,”他如同自语般回答,“就像有些异形虫类就算死了也还是会污染地表。”
“诶?”
前头一个竹木桶上趴着的飞蛾猛地扑起,不远处又紧接着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怪叫声,吓得付浩然脑袋一空,没听见纪寒在后头嘟囔了什么。
纪寒心念一转,道:“我说,我觉得付哥你说得对,哪有自己做了坏事,还好意思生怨气的,所以鬼根本就不存在吧。”
“好厉害,让我一下就没那么怕了。”
“还可以这样的啊……”付浩然震惊之余又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纪寒:“哪里不可以呢?”
付浩然回答不出来,就听他继续道:“我有点饿了。”
诶?在这里?能吃得下吗?
付浩然下意识想到,纪寒身体素来不好,不能被饿着,所以即使心里疑惑,他还是跟着一道找到了个被笼罩在蔬菜棚下的角落,听话地先用湿纸巾擦擦手,然后从身上那零食包袱里摸出了几块饼干。
说着饿的纪寒并没有着急吃东西,他左右观察了一下,而后慢悠悠地将腰间的纱质束带解下,黑色外纱袍随之一瞬松散了下来,显得飘逸凌乱。
又除下身上其他颜色的配件,将真发、假发一股脑往前拨去,遮挡住自己的脸,再用那束带连同头发一块往脖子绑去,整个人一瞬看起来怪异极了。
“小纪这是要做什么呀?”付浩然警惕地咬着小饼干,完全就是只被人抓在手心上的仓鼠,又害怕又想啃瓜子,只能愤怒地加快咀嚼频率。
“玩。”
那群走宅子另一边的男生,仗着人多势众,虽然路上没少自己吓自己,但还是顺利抵达中庭。
原以为快要能从后门出去,结束这趟鬼宅之行,并嘲笑一番那两个城里来的胆小鬼,一个“无脸怪”却倏尔冒了出来。
口中还念着渗人的:“吃了你们,我就能有脸了,呵呵呵,快来换我命……”
纪寒特地拉高了嗓音,进行了一段没有感情、全是技巧的表演。
他的皮肤本就葱白,在纯黑的衣袍映衬下,更是显出惨色。
头发裹住他的脸,剩下的发尾落在胸前,让他的身体看上去显得矮小畸形。借着老树垂须的遮挡,乍一眼过去,险些能把面前的小孩们给吓摔到地上。
刚开始嚣张得不行的领头男生眼泪鼻涕齐出,大喊一声:“鬼啊!”
连带他的一众小弟头也不回地原路返回,往他们进来的大门狂奔而去。
只有落在最后头的那位男生,也是唯一一位嘴巴还算干净的,停在了原地。
他应当是没有被吓着的,只是脸色十分为难,目光在那群人跑走的方向和纪寒之间来回转了几下,而后直直地朝纪寒的方向鞠了一躬,大声道:“对不起!”
“也……也替他们说对不起!”
说罢,就跟上那群男生往外头跑去。
已经开始把头发别回后面的纪寒转过身,看向藏在后头、呆若木鸡的付浩然。
心说,有的人胆子小只怕人不怕鬼,而有的人则相反,只怕鬼不怕人。
“你看,他们最开始说……我是鬼,鬼就是长我这样的。”
“鬼怪还可怕吗?”纪寒缓缓将束带绑回原本的位置,“如果是我这样的话,还觉得可怕吗?”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纪寒脸上的婴儿肥在不知觉间消退,本就精致的眉眼张开了些许,雪面乌发,粉雕玉琢,比之付浩然从前遥遥面见的京城小官人还要美丽。
付浩然愣愣答道:“不可怕。”
特别好看。不似尘俗人,更比画中仙。他三两步凑上前,无厘头地问:“小纪,你觉得你是会站在玉皇大帝身边当侍童,还是王母娘娘身边?”
纪寒:……都不要,谢谢。
从宅院后门出去,算是付浩然他们这一趟冒险完成了通关。
似是一道奖励给勇者的奖励,这老宅后头竟是一片梯田,值盛夏,层层梯田上开满了绣球花,给这满目青绿妆点上斑斓色。
付浩然“哇”一声,他快步拱入了那片梯田,人蹲在其中一束丹色后头,爪子不安分地在瓣上点点戳戳。
他想喊纪寒一块过来,一抬头,从他的角度看去,花球如同绣在纪寒黑灰的长袍上,仿佛烟火乍现,又似万古长寂中,有红云渐开,给这一身肃穆的小人添上俗尘色。
付浩然的双眸清澈明亮,又真诚炽热:“小纪,你真好看!”
纪寒应声看去,从他的角度,一直揣在身上的树枝被付浩然无意识间像抱剑一般抱在了怀里,接了假发的高马尾往一边垂去,绣球花正正点缀在他的肩上,给他一身净白晕染上了脂粉色,明媚相照,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气,让人觉得他合该一直这般打扮。
“你也不赖。”纪寒轻道。
回去之后,付浩然和纪寒一道被训了足足有一个小时,还被罚了一个月的小零食,积攒了许久的乖巧信用被一朝清零。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但由于事后付浩然的认错态度过于诚恳,挨骂的姿势太多端正,清零的乖巧信用被硬生生地拉回来了一半,小零食惩罚也从一个月缩减到了一个星期。
而被惩罚的这个星期六,付浩然其中要做的一件大事,就是去一个新的兴趣班报道。
在此之前,付熙也有给付浩然报过几个兴趣班。
他说:“我给你报这些,只是想看看你对什么感兴趣,可以发展发展,要是学着不开心,学着难受,不要憋在心里,就跟爸比说,咱们就不学这个了,知道吗?”
对此,付浩然信心满满地应声:“我会努力的!”
付熙:“你还是个小孩,不用太努力的。”
“努力……不对嘛?”付浩然疑惑。
长风剑阁的武场前总是挂着「黾勉不息」的字联,就是为了提醒弟子,要日日勤学,时时苦修,以磨砺剑道。
“努力是很美好也很难得的品质,但很多时候太过努力是会压垮一个人的。”
“没关系,我很坚韧!”付浩然如是说道。
剑客如剑,才能用好剑,要经受千锤百炼,要能够百折不屈。
付熙无奈,只能依靠自己去观察付浩然到底喜欢些什么。
发现无论是他随波逐流选的钢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周温文一直坚持提名的街舞,虽说付浩然练得还算可以,但总感觉谈不上有多喜欢,只是真的单纯是在努力罢了。
付熙仔细琢磨着付浩然可能喜欢的事,最后嘀咕道:“少儿武术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他原本打算找认识人多、路子广的朋友童茗帮忙,可又在倏忽间记起付浩然给他打的小报告:“爹爹说希望爸比你能多依赖他。”
要想一个没事喜欢憋着和一个死好面子的人,一下子转变成相互坦诚的话唠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个对策,但凡有不好意思开口的话,就设法透露给付浩然听,自然会有个热心肠的小朋友来替他们传递。
于是,付熙拨通了周温文的电话。
周温文就此提出质疑:“去这种地方,不会受伤吗?”
付熙:“不会吧……找正规点的?”
周温文的异议无效,只能着手办事。
去报道的当天,眼见自己选定的武术馆内,学员一个赛一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一身毛茸茸小球的付浩然仿佛是只被推进狼窝里的小绵羊。
开始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大周:担忧。
小纪:踢馆!
可怕的大数据——
前段时间给我发短信推送说618儿童智能手表打折就算了,今天还接到诈骗电话,开口就说:“您好,您是浩x(没听清,但我怀疑就是)的家长吗?我是幼儿园那边的……”
太谢谢了……可我就是个破码字的qwq
“你就是新来的付浩然?”
阮建义是山海武术馆少儿部的总教练,他皮肤黝黑,健硕魁梧,穿着形似中山装的黑色段位服,衣上五颗纽扣上镶有“武”字,左胸绣有银色虎纹,昭示着他武术散打五段的水平,可以说,浑身上下都写着大大的“我不好惹”。
他的对面是颗软糯可欺的“小绵羊”。
身上套着的勉强能说是运动服,可是手腕脚踝和腰间都缝了个画蛇添足的绒球。就连头上的额带,也有棉花填充起了一个角状,看上去像是这团子头上长了龙角。
“嗯嗯!”
“小绵羊”抬起头,笑得极其灿烂,并将自己从进门开始一直捧着的一沓纸,递到了阮建义跟前。
展开一看,是这崽子的部分保险单和过往病史的复印件,以及几张纸。
纸上用公式化的语句,写着“万一出现受伤较为严重的情况,希望馆方教练能及时联系家长,并将人送往就医”,紧接着两个男人的个人名片,下头附带了崽子常去的医院预约电话和急诊电话,最后还十分考虑周到地说,如果伤情并不太严重,可以联系他们的家庭医生……
阮建义不禁嘴角一抽。
绝对是个娇气包。
作为经验丰富的教练,他迅速给付浩然下了定义。
一般有钱人家会送孩子来武术馆,理由就那么几个。
要不就是小孩太过顽劣,需要被管教敲打一番;要不就是就是太过孱弱,怕他们遭遇不测,所以送来学点防身的技巧。
如果是前者,故意为难个三五天,让他们手上起几个水泡,腰腿酸上那么大半个月,大部分就会哭爹喊娘地说以后会乖,不想再来了。
他们武术馆学费是按半年为一个学期交的,经常会出现十几个这种白交学费的。
至于后者,心情好又看这个学员顺眼的话,则会循序渐进地教他武术散打的基础,等他学到能挥动点手脚了,差不多就会主动滚蛋走人。
阮建义低头看向付浩然,见他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几乎把“我特别听话”写在脸上的,想必是后者。
他例行公事地问:“之前有没有锻炼习惯?”
不等对方回答,心想:娇气包估计是跑两步家里人都会怕他累着。
“每天都有好好锤炼筋骨哦。”
就算知道自己并不是去到仙境,也无法修习仙术,但付浩然还是每天准时睡觉吃饭,并不停地重温与研习他记忆中的长风剑法,没有一天懈怠。
阮建义:……估计是每天会跳儿童早操之类的,不是个疏于锻炼的,也能算是好事。
他又问:“那你对武术了解得有多少?”
“拳、腿是为根基,自然是要练习的,枪、棍、刀、镖、弓仅略懂其理,知应对方法,我……还是比较会用剑!”付浩然如实回答。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再加上从前的一些际遇,所以他在琢磨剑法的同时,也会去了解其他兵器的大体用法,以全应对之策。
阮建义轻蔑一笑,心想估计是看了些乱七八糟的视频,跟着比划了几下,就觉得自己会了。
他带着付浩然走进练习用的分堂,一路讲说着他们武术馆的规矩。
付浩然听得认真,同时兴奋地在四处张望,好几十个年纪比他大几岁的小孩在“嘿”、“哈”地扎着马步、打着拳,还有跟着视频在比划手脚的。
相比起曾经的长风剑阁,实在是……不怎么样。
“看这边,这个是剑术组的组长,叫‘郑天佑’你先认识一下,你要是真打算进剑术组,基本就跟着他练。”阮建义指着一个将近十岁的男生,介绍道。
根据付浩然先前在幼儿园的认识,所谓“组长”,就是在为协同完成某事而组建的“小组”里,负责发号施令、调配用度的老大。
一般在他的小组里,组长都是纪寒,总能带领他们赢到最多的小零食,又因为“不饿”、“不想吃”、“别浪费”把小零食都分给他,并同时将自己赢到的花,往他的额头上面贴。
想到小纪,付浩然看向郑天佑的视线里都多出了几分期许。
可是这份期许很快就破碎在了郑天佑自顾自比划的一套剑招下。
花拳绣腿。这剑招,除却不能飞天遁地外,只比他刚来时在电视剧看到的好上一点。
自从知道电视并非是仙境里的镜花水月后,付浩然有一回去问付熙,里面那些用剑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比划。
付熙回答他说:“这些人都是明星,他们要演绎剑仙什么的,但现在没几个会好好花时间精力学武术的,都是划两下加特效就行,你把他们当成在瞎跳舞就行。”
“原来这里也是学跳舞的呀。”付浩然有些失落。
之前付熙就把他送去先是学一种奇怪的乐器,而后又送他去学习更加奇怪的舞蹈,就像是要把他培养成伶人一样。
他已经知道,现今的伶人好多会受到人的追捧,但他着实对这些提不起太多兴趣,自然也说不上有多喜欢,仅仅是因为付熙希望他去学,他便好好地学。
付浩然嘟囔的话被郑天佑听见了一个词,还以为对方被自己的剑法表演给倾倒,夸他剑使得像“跳舞”一样好看,对这个面生又格外精致的小孩一下就拉满了好感。
谁不喜欢听好看的人夸自己?他走向前来:“新来的?刚刚那套剑术表演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