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俊酒量好,林启今日劝他,自己也喝了不少,说话失了分寸。
被何安然悄悄在腰间掐了一下后,才回过神来,见武锦一脸震惊,搓了把脸说道:“回去好好与你哥说,你这段日子不着家,他心里也不好受。”
武锦眼神闪烁几下,盯着林启看了几眼,然后才走了。
只剩下他们夫夫二人,林启解下身上的外衣,舒坦地叹了口气,便揽着何安然倒在床上,口中嘟囔:“可算打发走了,今日帮他劝好了他哥,以后可别再来了,吵得你都睡不好……”
他说着话,眼睛却闭得紧紧的,不过片刻就睡熟了。
何安然看着他的面容,脸上露出笑来,低下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客栈外。
夜色昏暗,客栈门口的两盏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一个高大挺拔的汉子站在灯下,正向客栈里张望。
待看见自己要寻的人出现后,立马伸出手,笑着叫了一声:“锦儿。”
他们两兄弟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笑脸相对的时候了。
武锦的鼻子有些发酸,嗓子眼如同堵上了棉絮。
他将手放入武俊的手心,武俊笑着抓住,然后与他一同往家的方向走,如同小时候一般。
“是哥想岔了,”走了几步后,武俊叹了口气,“哥总怕耽误了你的年岁,又怕别人说我将你带得刁蛮不懂事,也怕你日后懂事时埋怨我不管教你……”
“哥怕的太多了……但总归就是怕你过得不好。可我也没想到,逼你成亲反倒让你连家都不敢回了。”
武俊今日喝的也不少,走起路来还算稳,情绪却比往常外放许多,不然这番话他绝对说不出来。
“林兄弟说的对,反正咱们就是相依为命的两兄弟,何苦为了别人的议论而反目。让你成亲是想让你过得好,若是因此压抑了你的欢喜,不成亲也罢。”
“等你日后后悔了,哥再给你招赘,反正哥有钱,咱家的镖局都给你。”武俊酒意上头,笑呵呵地说道。
武锦听着,却突然哭出了声,两手抱着武俊,抽噎得停不下来。
“唉,我家不爱哭鼻子的小哥儿,这些日子哭多少回了。”武俊拍拍他的背,眼睛也有些发酸。
前些日子看见武锦顶着红彤彤的眼睛回家时,他心中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逼得武锦太紧,伤了他的心。
可再想与他谈时,却总见不到人,知道他是躲着自己,正好他自己也理不清心里的想法,干脆就这么拖着了。
今日与林启聊了聊,他才醒悟过来,本来是为了他弟高兴,现在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想明白后,心中豁然开朗,轻松许多。其实他嘴上催着武锦成亲,心中又哪舍得自己一手带大的哥儿去别人家里。
现在这样,两兄弟心中才都痛快了。
武锦听他哥疼爱的语气,哭得更厉害了,直把这些日子的委屈都哭出来才好。
等两人终于走至他家巷子时,武锦的情绪才好些。
路过樊婆子家门前,武锦突然回神,指着樊家的大门,恶狠狠地说道:“哥,樊宣瑾欺负我,你帮我揍他!”
他哭过后,嗓子还有些喑哑,可语气却凶狠得很。
正好来关大门的樊宣瑾闻言,不由顿了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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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别人有的你也有◎
武俊与樊宣瑾自幼相识, 对他的为人很是了解,况且又知他的心思,自不相信他会欺负武锦, 只当他们二人又闹矛盾了,根本不想插手。
只是他们兄弟才和好,这会儿自然不能又惹武锦不快, 便说道:“这会儿天黑了看不清,明日再揍他。”
樊宣瑾:“……”
行,你们兄弟真可以。
武锦把武俊的话当了真,郑重地点点头,还冲樊宣瑾放狠话:“等着挨揍吧!”
说完,才与他哥回家了。
只是到了第二日他就忘了, 吃过饭后又急匆匆地跑去了客栈。
林启看见他, 当即捂着额头低吼一声:“你怎么又来了, 你哥不是说好不催你成亲了嘛。”
闻言, 武锦的脸色红了红, 神色有些扭捏, 之后才支吾着说道:“我是来向你道谢的,要不是你,我与我哥还不知何时能和好。”
他的神色认真, 全不似平日张牙舞爪的模样。林启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恶劣,清了清嗓子说道:“几句话的事, 不必客套。”
武锦对他笑了笑, 仍是一副懂礼的模样。只是转瞬又扭头冲屋中喊道:“何大哥,我来了!”说着话, 撞开林启就跑进去了。
林启脸上愧疚的神色一僵, 当场冷笑两声, 只觉自己真是发错了善心。
而且,他以为让武家兄弟和好,武锦就能少缠着何安然的心思也落空了。
武俊如今对他们夫夫很信任,十分乐意武锦来他们这儿,甚至天黑了也不寻人,现在武锦每日待在客栈的时间比之前还长。
甚至过了几日,武俊听武锦说何安然如何的好,也觉得好奇。想想自己还没见过林兄弟的夫郎,干脆提了两壶酒,来客栈找他们了。
自此后,武家兄弟上门就成了常事。
林启自觉偷鸡不成蚀把米,心中愤恨,被何安然宽慰许久才好了些。
不过又过了几日,穆英来了半夏镇,他每日待在小楼忙活图纸的事后,又开始庆幸有武锦陪着何安然,不然他每日早出晚归的,何安然一人难免孤单。
不得不承认,何安然自怀孕后确实娇气不少,以前自己出门时,他将自己送至门口后,多是自己在嘱咐他关好门窗,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可现在,自己才穿戴好要出门,他就跟在身后转悠了,一会儿问今日出去做什么,一会儿问几时回来,有时还问自己能不能一起去。直把林启问的心中发软,恨不能把他也带上。
只是他们这几日着实忙碌,何安然跟着他就得辛苦一天,他又舍不得。想着,林启不由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现在与末世时相比,真好奇变了个人。
“快吃,今日说什么也要把一楼搞定。”穆英见他许久不动筷,抬头催他。
他们二人嫌食肆客多,吃饭得等许久,所以每日都在巷口的一家面摊上吃面,速度快不说,离小楼还近,十分节约时间。
林启本还担心慢待了穆英,不料穆英是个工匠迷,之前看到林启的图纸时只觉新鲜。现在丹棱县的铺面大致修缮出来了,他才觉得简洁好看,对林启脑中新奇的修缮设计也更加好奇,这几日很是有干劲。
“嗯。”林启笑着应了一声,两筷子将碗中的面条吃完,抹了下嘴巴后,就去了对面卖米饼的摊位。
这米饼是半夏镇当地人爱做的一种吃食,将黄米磨成米粉,然后加水成糊状,倒在铁板上少许,摊成一张薄饼,再简单加些盐和不知名的香料后,米饼就做成了。
他之前给何安然买过一次,何安然还曾夸过好吃。
“做三张。”他说着话,拿了几个铜板递给小贩。
待小贩飞快地做好后,又拿着米饼找到面摊老板,说道:“麻烦再让小树送一趟。”一同递给他的除了米饼外,还有两个铜板。
小贩笑得高兴,连忙叫道:“小树,快帮忙送去客栈,路上快些,不然就凉了。”
林启笑笑,看穆英也吃完了,就一同离开了。
只留面摊老板心中暗暗称奇,这汉子每日到他这儿吃一碗面后,总要在附近的小摊上买点儿东西,也不拘是玩耍的物件还是吃食,之后再让他儿子送去客栈。
他初时还猜测,或许那客栈里住着这汉子正追求的意中人?后来好奇问过后,才知那里住的是他的夫郎。
面摊老板摇摇头,过门后还这么上心的倒是少数。
心中不禁想起自家婆娘来,自己上次给她买东西还是刚成亲那会儿吧,如今自己都三十了,转眼都过去十几年了。
他心里一顿,转头嘱咐他儿子:“一会儿送完回来,也给你娘买两张米饼回去吃。”
他儿子今年十一,正是懂点事的年纪。闻言,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说道:“爹,人家那是外地人才吃着米饼新奇,咱家隔三差五就吃,你花钱买信不信我娘骂你。”
一旁坐着的几个老食客听见后,笑了起来。面摊老板脸色臊红,瞪他儿子一眼,骂道:“话怎么这么多!”
小树笑笑,知道他爹的心思,于是说道:“给我娘买些杏脯吧,她上次在邻居婶子家吃过后,回来夸了许久好吃。”
面摊老板心想,能不好吃吗,那东西多贵啊。心中虽心疼银子,但想着自家婆娘每日操劳,就点点头同意了。
小树这才拿着米饼,一路跑着去了客栈。
“啧,又来了,今日又送的什么?”
客栈里,武锦看着吉四海拿着东西进来,不由打趣道。
何安然被他暧昧的眼神一看,觉得有些羞涩,脸颊微微发红,但更多的还是欢喜与好奇。
“米饼。”吉四海走近,笑着答道。
吉一山与吉二川已动身去了灵音县,林启与穆英画图纸的事他又帮不上忙,所以这几日便留在客栈照顾何安然。
“唉,又能蹭吃。”武锦毫不客气,先拿过米饼咬了一口,还招呼吉四海,“吃啊,也有你的。”
吉四海笑笑,等何安然拿了一个后,他才把剩下的一个吃了。
“每日送一次,我们也跟着你享福了。”武锦边吃边笑,冲着何安然挤眉弄眼的。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何安然笑瞪他一眼,可心中却很甜蜜。
林启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有时回来的时候他都睡着了,早上他醒来时林启又走了。看着住在一起,两人有时两日都说不上一句话。
若是以往,他只觉得心疼林启,可现在却总觉得心里不痛快,还觉得委屈。
那日早上醒来,被许久未见的林启亲了亲额头后,竟突然就掉了眼泪。
他也不知为何,明明知道林启是在忙正事,却还是莫名其妙地多愁善感起来,心里真是讨厌死自己的这幅模样了。
可林启却不嫌他麻烦,明明自己已经忙成那样了,还劝哄他许久。
而且自那日之后,便每日午间都让人送些东西来,不是为了让自己解馋,只是告诉自己,他虽在外但也惦记着自己呢。
何安然每每想起,心里就甜滋滋的,脸上的笑也止不住了。
武锦看着他的神色,眼中流露出羡慕来,等何安然抬头时,却又故意做出一副打趣模样,只是心中的失落却瞒不过自己。
又略坐了会儿,他便告辞离开了。
“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何安然奇怪道。他以往每日总要待到申时才走的。
“今日觉得身上有些困倦,就当给你放一日假,我明日可一早就要来。”武锦眨眨眼睛,俏皮地?档馈?
何安然笑说:“来吧,我又不嫌你。回去喝点儿姜汤,是不是今日受风了?”说着话,将他送至门口。
“好,我知道了。”武锦应了一声,又催他回屋,然后自己才走了。
这会儿正是午后,街上来往的行人不多,许多小贩坐在摊位前打盹,武锦走在路上并,没有人招呼。
当然,他此刻也不想被人招呼,只想安静地独处一会儿。
他心中叹口气,慢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等转了几条街、绕过几条小巷,走至一处小楼前,看见门里手中拿着纸笔写写画画的林启时,才好似回过神来。
转瞬,脸上又露出难堪之色,看看门里的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转身要走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武锦?你怎么来了,安然有事?”那人说着,语气逐渐急躁。
武锦心中苦笑一声,转过头时,却清咳一下,然后翻了个白眼,说道:“何大哥好着呢。”
面前的林启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奇怪地左右看看,问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我来看看你把我家的铺面弄成什么样子了,这么久还没收拾完?”说着,还有些心虚,补充一句,“我何大哥都一个人待多久了?”
林启难得的没有与他互怼,而是笑了笑,说道:“快了,再有两三天就好了。辛苦你这段时间陪着他,等忙完后请你吃饭。”
“我才不稀罕。”他口中嘟囔一句。
然后又听小楼里的另一人叫林启,林启便向他挥挥手,自去忙了。
看着林启的背影,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愣愣地看了许久后,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只觉得想哭。
之后几日,他再去客栈时也不过略坐坐便走,再没像之前那样待到晚上过。
何安然觉得奇怪,等林启终于忙完,送走穆英后还与他说起:“突然这样,我还有些不习惯。”
林启听完,倒是想起那日他跑去铺面的事,心中觉得有些怪异,想了想,只对何安然说道:“或许是最近又迷上了别的新鲜事,他本就没定性,可能觉得在客栈枯坐着没意思。”
何安然一想也是,又想到他方才说半夏镇的事已忙完,他们这几日就要去丹棱县了,心中高兴,问他:“丹棱县的铺子修缮得差不多了?”
提起这件事,林启也心中期待,笑着点头说道:“对,穆工匠说大体都做好了,还夸了许久好看,也不知究竟怎么样,与我的图纸有没有差别……”
两人说起生意的事,再没提及武锦。
到了他们离开那日,武锦倒是与武俊送出他们老远,还交代何安然日后一定要多给他写信。
“嗯,我肯定给你写。”何安然郑重说道。他们之后的安排中,暂时不会再来半夏镇了,他也有些不舍。
两人依依惜别许久才分开,看着他们的车马走远,武锦悠悠地叹了口气,与他哥一同回了家。只是心情始终低落,提不起精神。
直到晚间,他吃过晚饭出门散步消食时,巷子口突然跳出来一个身影,手中拿着一份米饼,说道:“给,别人有的你也有。”
武锦看看米饼,再抬头看看那人,没接米饼,倒是一把将这人拽住,往他家门口拖,口中还兴奋地喊道:“哥!哥!你还没帮我揍樊宣瑾呢!”
作者有话说:
◎你好歹是个生意人,多少打听一下各家的忌讳◎
近来天气明显热了许多, 穿着薄衫都难挡热气。尤其是午后,地面积攒的太阳光热蒸腾而上,空气中都有几分燥热之意。
林启架着马车悠悠进了丹棱县城, 见两侧的小贩打盹儿歇晌,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羡慕之色。
因顾忌着何安然的身子,他们这次回来走得慢, 今日已是出发后的第三日了。偏偏这三日每日艳阳高照,一路行来,热得他浑身是汗,身上早就又累又乏了。
不过待想到马车里午睡的夫郎时,他的脸上又漾出笑意,暗自庆幸街上这会儿安静, 能让他多睡会儿。
一直到了永宁街, 穿过桂花巷子, 快到他们租赁的宅子门前时, 才听到东楼街隐约传来的招呼声。
毕竟在此住了不少时日, 林启听着, 还有几分亲切之感。
车轮慢慢停下,吉四海跳下马,走上前叫门。
林启转身进了马车, 看着仍旧睡得香甜的夫郎轻笑一声,抓住他的手, 一边轻晃一边低声叫道:“安然, 醒醒,咱们到了。”
叫了几声后, 何安然才眼睫轻颤, 苏醒过来。
“唔, 好困。”他用力睁开眼睛,迷糊着说道。
林启扶着他坐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醒醒盹,然后才笑着说道:“今日睡的不少了,起来动一动,晚上再睡。”
怀孕满三个月后,何安然就变得极其嗜睡,林启不放心,之前还曾让半夏镇的大夫看过,幸好大夫说这是孕期的正常现象,两人才安心。
何安然闻言打个哈欠,勉强振作起精神,心中还嘀咕,以前在村里时,那些嫂子们大着肚子都要下地干活儿。
自己如今非但不用干活,还每日好吃好喝地养着,怎么身上就是懒散得不想动弹呢。
想着,他又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林启惯坏了。
在林启的肩上趴睡一会儿后,他终于摆脱了困意,伸手用力抱了他一下,这才发现林启背后的衣裳湿了一大片。
他连忙抬起头,见林启头上挂着汗,脸上也红通通的,顿时心疼不已,说道:“说了让你与我一同坐车,你非不肯,看看晒成什么样了。”
他用自己的手贴贴林启的脸颊,感受着掌心滚烫的温度,语气不由带了些埋怨。
林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扶着他下马,只说道:“我坐不惯马车,晒晒又没什么。”
“若是中了暑热,看你怎么办?”何安然瞪他一眼,心里琢磨着一会儿给他煮些绿豆汤喝才行。
正想着,就看见吉四海仍在门前拍打,这许久的工夫,竟然还未叫开门。
“没人在家?”何安然问了一句。
林启也疑惑,牵着他上前,见门外并未落锁,里面的门闩插着,院中应当有人才对。
而且他走前将吉三湖留在丹棱县照应铺面装修,这会儿他或许还在奶茶店忙活,但他们之前雇的沈大娘和张婶子应当在宅子里才对。
想着,他用力拍拍大门,喊道:“有人吗,开门!”
过了片刻,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一个年轻妇人说话的声音:“怎么不开门呢,我在后院都听着动静了。”
说着话,门吱呀一声开了,门里站着的人是张婶子,手上还拿着一把扫帚,看来是听到声音后从后院匆匆跑过来的。
见着林启三人,她的神色有些惊讶,愣了一瞬后才说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说完,大约是觉得不对,又连忙拘谨地笑笑,说道:“我是说之前未收到消息,不然还能提前烧些热水。”
林启拉着脸,未与她搭话,推开院门大步走了进去,就看见前院的竹椅上躺着一个婆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大约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她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将睡得发懵的孩子一把抱在地上。
“您回来啦,要用饭吗?我这就去准备。”沈大娘讪讪笑道。
林启看着她脸上在竹椅上压出的红痕,再看看站在地上揉眼睛的孩子,没有说什么,只让吉四海把马车牵进来,又交代张婶子给他们备热水,自己带着何安然回房了。
房间里倒还算干净,应当是每日打扫的。林启四处看了一遍后,随手解下身上的外衣。
他身上汗涔涔的,只想将内衫一同脱掉,光着膀子凉快一会儿,但又顾忌着之后有人来送水,只得暂且忍耐着。
何安然拿着竹扇给他扇风,又问道:“沈大娘如何处置?”
他们开的工钱不低,宅子里的活儿也轻省,没想到她竟然趁着主家不在,上工时间偷懒耍滑,还带了孩子来照看,总不能一句不管。
“重换人就是,偷懒耍滑的秉性不好改,咱们日后不在宅子的时候多了,留着她无非养大了胆子,将来还不知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林启说道。
何安然一想也是,只是他抹不开面,不知怎么开口辞退,便对林启说道:“那一会儿你与她说。”
林启头都未回,只是笑道:“谁是夫郎?该谁管家?”
何安然闻言,撇了撇嘴巴:“我管我管,我说行了吧。”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声响,沈大娘提着一壶热水进来,讨好地说道:“洗澡水正在烧,我先沏了壶茶,先给主家解解渴。”
何安然下意识看向林启,见他闭着眼睛仰躺在座椅靠背上不说话,知道他是打定主意让自己开口,只能自己清了清嗓子,问道:“沈大娘,今日来的是你的孙儿?”
他才说完,就见林启的嘴角微微扬起,好似在笑话他一般,脸颊不由有些发红。
“是,您不知道,我家日子过得紧巴,儿子儿媳也都在别人家做工。这不,我这大孙子就没人带了。”沈大娘听他提起,连忙说道。
“正巧今日那孩子有些肚疼,我心中挂念,就带到这边来照看一日。您别见怪,往后定不会再带来了”她嘴皮子利落地说完,还冲何安然笑笑。
何安然闻言,许久没有说话。
林启在一旁暗暗听着,只当他不知如何开口,睁开眼睛正要说话,就听他说道:“再忙也要照顾好孩子才行,赚银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家中的孩子?若是因此委屈了孩子,才叫得不偿失呢。”
见沈大娘讪笑着点头,他又说道:“我这儿的活儿上工时间长,离你家又远。我看,你不若重找找别的活儿,兴许还能抽空回家看看孩子。”
他的语气柔和,分明是拿住了沈大娘偷懒的证据才要辞退,面上却没有打骂斥责之色,只是神色坚定,不像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大娘原还想求情,看了看他的脸色后,又不知该怎么张口了。
“这月的工钱我按整月发给你,就当给你家孙儿买两块糖吃。”何安然笑着补充道。
沈大娘原本还心中不甘,现在听到能白拿几日的工钱,心里也舒坦了。于是不再纠缠,痛快地拿了工钱走人。
“可以呀,何掌柜。”林启笑着朝他竖起大拇指。出来这么些日子,他到底学了不少东西,这番话说的有条有理还好听,让人心中生不起怨气。
何安然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中忐忑,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听到他夸奖后,知道自己做的还可以,这才放下心来,得意地笑了笑。
之后,张婶子送来了热水,两人舒坦地泡了个澡后,简单吃了点儿东西,才觉得浑身松快许多。
吉四海闲不住,略歇了歇后就跑去铺面找吉三湖了。
林启也好奇奶茶店的布置,但他从半夏镇拿回来许多当地的特产,得整理好后,明后两日送去几个交好的朋友家中,因此并未出门。
到了晚间,他们兄弟二人都回来后,才询问了几句。
吉四海听他问起奶茶店的布置,立马夸赞道:“店内看着精简,但宽敞明亮,进去十几二十个人也不觉拥挤。而且,这装扮实在新鲜,我今日去时,不时有左右邻居过来张望,都觉得很是稀奇。”
林启听了高兴,问他:“就没人说不好?”
吉四海闻言,支吾一下没有说话。
倒是吉三湖快言快语:“有,前段时间把店铺原本的布置拆了个干净,许多街坊都觉得可惜,直说要看看我们重新装扮成什么样。结果我们忙活许久,店里看着一日比一日荒凉,什么布置都没,只将屋顶、墙面做平整了些,当时就有人说我们这店火不了。”
林启听着,自己想象着众人的反应,不禁笑了起来。
“还是这几日,又做好了柜台、书柜等物,霍公子也将家具厂做好的圆桌和椅子陆陆续续送过去后,店里有了些闲情逸致的氛围,才有人夸赞了。”吉三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