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两口后,才低声问林启一句:“你的呢?”
“温在锅里了,我今中午吃撑了,这会儿还觉得胃里憋涨,等晚饭时再吃。”林启说道。
何安然点点头,今日中午他按着林启教的法子做了鸡蛋木耳打卤面,几样食材切细做成浓稠的卤子,浇在白面上,味道鲜香。
林启很爱吃,吃了满满一大碗后又加了两筷子面条,确实吃撑了。
他没再说话,吃完后正要站起来去洗碗,却被林启抓住了手:“安然,先坐下,咱们聊两句。”
何安然低头看他,见他神色专注,抿了抿唇又坐了回去。
林启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反倒轻轻摩挲几下,轻声笑道:“生我气了?”
他的眼眸含笑,认真地看着何安然。
何安然受不了他这样的神色,心底的那丝别扭也消解了些,伸手推他的脑袋,让他别这样看着自己:“我没有。”
“胡说。”林启笑着躲避他的手,说道,“没生气怎么不和我说话,还闷闷不乐的。”
何安然闻言,又伸手转开他的脑袋,不让他盯着自己,嘴却下意识撇了撇,神情有些委屈。
他是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是在生林启的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今日中午睡醒后,他兴冲冲地与林启说自己想去地里,把空着的地种上些小菜。等到秋时不管是晒干菜还是做咸菜,再或者送与村里人都不错,最起码不会白白空着田地。
可林启一听,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昨日不是还说腰酸,地里活儿重,别去了,今日在家歇着吧。”
何安然的兴致勃勃被他泼了一盆凉水,却还是解释道:“昨日是我在工厂站久了,再说即便腰酸也不是不能忍受。我量力而行,不会累着的。”
他用了个成语,还觉得自己有了长进,心里夸赞自己一声。
未料林启还是摇头:“不过几亩地,空着就空着了,你近来肚子大了,太阳还晒,别去地里遭罪。”
何安然听后,想反驳等太阳下去后,并不如何炎热,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声。
自从怀孕后,林启对他有种过分的小心。
以前还说过等工厂开工后,让他做掌柜管理工厂,可昨日自己不过多在工厂转悠一会儿,他就催着自己回家歇息了。
若是以往,他或许不觉什么。
可近来村中的妇人、夫郎都在工厂里做工赚钱,他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也想干活儿,想给自己家赚钱。
可去工厂的话,自己混在做工的队伍里,那些婶子大娘们只怕不自在,因此才想起自家的地。
自工厂加大生产后,林家兄弟每日都在工厂盯着,没精力琢磨地的事,所以还一直空着,他便想自己去种些小菜。以为林启会夸他能干,却没想到他说什么也不同意。
村中别的妇人怀孕时也会下地,甚至有些快生了还要在地里捡麦穗。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他知道那些嫂子们是生活所迫,林启不同意也是舍不得自己受苦,可他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所有人都在忙碌,只有他自己在家坐享其成。
若是他像张柔一样,肚子那么大就算了,偏偏他才四个月,并不如何吃力。
他本就是村中最勤快的小哥儿,如今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确实让他不适应。
所以与林启说完后,他心里就有些低落,往日都会陪着林启在厨房烧火,今日却置气没有去。
此刻看林启还盯着自己等回答,何安然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不成要说自己觉得现在的日子太好了,想种地活动活动筋骨吗?
他犹豫着,林启却看着他,故意催促道:“你若是有了不快却不与我说,我不知道也没法改,长久累积下来,你是不是以后就不与我好了。”
“胡说。”何安然被他吓了一跳,哪有这么严重。
只是林启又与他胡搅蛮缠,一直追问他到底怎么了。
没法子,何安然犹豫一会儿后,才支吾着坦白道:“我觉得你太护着我了。我明明能做很多事,但你却把家里家外的事都包揽过去……”
“而且,村里的妇人、夫郎们都能干活赚钱,只有我日日在家中,还要你回来给我做饭……”
也不知是不是孕期容易多想的缘故,何安然说着,突然觉得心里更加委屈,眼圈都有些红了:“我感觉……我好像很没用。”
这话可把林启吓着了。
大概是因为他以往没接触过这种事,因此总觉得怀孕是一件很大的事。
又因为这个世界,有哥儿生产不容易的说法,所以他便总想着让何安然少干活儿。以为这样就能心情好,到时生产能顺遂些。
却没想到这竟让何安然说出自己没用的话,瞬间慌了心神。
连忙搂着他说道:“你怎么没用,你可是村里最厉害的小哥儿。”
何安然红着眼睛摇头:“那是以前,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干,我已经不是了。”说着,还抽抽鼻子。
林启想了想,明白他这是为什么了。
抬手擦擦他眼角的泪痕,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什么都不让你做,你觉得自己不能干了,对吧?”
何安然瘪着嘴点头。
“唉,你好好与我说嘛,这就自己生闷气了?”他搂着人贴近。
何安然还想反驳自己没有生气,却听林启说道:“安然,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人,有些时候也会想岔。我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把自己最好的给他,所以咱家现在有钱了,就不想再让你过苦日子。”
“可我还是忽略了你。我给你的只是我觉得你想要的,但其实我并没搞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怎么样才会高兴。归根结底,是我自以为是了。”林启说道。
何安然听他说他自己不好,下意识想打断,却被林启抬手捂住嘴巴:“不过你也要顾及我对你的担心,去地里时要小心,也不要累着自己,好吗?”
何安然听完,怔了一下,知道他是同意自己去地里了。
脸上微微笑了起来,心里觉得酸酸涩涩,还有许多的欢喜。不只是因为自己能去种地了,而是因为林启。
他知道自己的这点儿小情绪若是和别人说,别人只怕会说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又或者觉得他在显摆。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向林启解释。
可他说完后,林启却没有说那些话,而是很认真地在琢磨自己的想法。
自己说的话,连自己都以为没人能理解,林启也总是明白的。
何安然想着,只觉心里又甜又软,情不自禁在他颈窝蹭了蹭。
未待两人再温存几句,却听院外传来霍闲之的喊声:“林启,有人找!”然后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两人心中疑惑,不知是谁来了。出去瞧了瞧后,才知道是几个汉子。
这几个汉子方才在一起时说得硬气,要问问林启的工厂招不招汉子,可真见着林启后,又有些犯怵。
他们与林启不熟悉,他又有凶狠的名声不说,现在还成了村中的大户,他们自觉不是一个比不过他,面对他时便有些不自在。
听林启问他们有什么事,几人支支吾吾一会儿后,才有一个胆大的汉子说道:“林启,我们几个想找活儿干,你那儿有没有汉子能做的活儿?”
听到有一个人开口了,那些汉子们才低声附和起来:“是啊,近来农闲了,地里的活儿不要紧。家里的婆娘去了你的工厂,我去镇上做工又放不下家里的几个孩子,若是你这儿有活,我们也不用犯愁了。”
还有那汉子见气氛热络起来了,笑着说道:“我媳妇自在你工厂做工后,日日回去跟我嘚瑟她又赚了六文。我也想找个活儿赚钱,不能被她看扁了。”
林启未料到他们是为此而来,听完后挑眉,回头看一眼站在东厢门边的何安然,突然多了一个想法。
他招手让何安然过来,问他:“要不,你带着这几个兄弟种地去。”
林启也是突然想到,他家空着地有好几亩,何安然一心想种,但他一个人能做的活儿却是有限的。
正巧这几个汉子上门来找活儿,不如就让何安然带着他们去种。
如此,他能轻省些不说,还能给村里的汉子们找些活儿干。
何安然一听却有些犹豫,带着汉子种地?
他目光犹豫地看一眼眼前的汉子,却见他们个个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
还有一个对他说道:“何哥儿,我家十几亩的地,全靠我与我兄弟两个忙活,种地这事我可拿手,你可要用我。”
其他汉子听他这话,顿时不服气了,说道:“谁家不是这样。去年我家的地种的好,谷穗结实,亩产比别人多了一二百斤,我才是种地的好手呢。”
“你那算什么,我……”
这些汉子们提起种地的本事,就谁也不服谁,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何安然原本还担心汉子们不愿意被哥儿管着去种地,未料他们一个比一个积极。于是脸上有了笑意,对林启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带他们去种地,把咱家的地都种起来。”
于是,这几个汉子也有了活儿干,暂且摆脱了每日带孩子、做家务的任务。
挥舞着锄头在地里挥汗如雨的时候,他们心中却想着,这可比被家里那几个皮孩子围着清净多了。
作者有话说:
偷亲一下我的读者朋友,然后快速溜走~
不过用了三五日, 几个汉子就将十来亩地种好了。
这还是几人额外花了一些时间,研究林家从外采买回来的种子如何种植耽误了工夫,不然还能更快些。
几人笑呵呵地从何安然手中领走自己的工钱, 对他说道:“何哥儿,我们没吹牛吧?真是咱村种地的好手,以后有了活儿可要想着我们几个。”
其他汉子也说道:“是啊, 你招别的汉子来,哪能这么快?我们哥几个做事实诚,即便主家不在,也不会偷奸耍滑。”
何安然听他们说完,笑着点头,“行, 以后有活儿再找你们。”
几人得了他这句许诺, 这才放心地拿着工钱走了。
别看这次只给林家做?思溉盏墓?, 赚了几十文钱。但等将来地里的作物冒出头来, 不论是除草还是捉虫都要人手。
这次给何小哥儿留下好印象, 将来雇人时必定优先他们几个, 又能赚几十文。
几个汉子心里想得明白,因此这次的活儿也做的格外细致。
反正平日也是整日在自家地里头转悠,给林家做工不过是抽出两日去他家地里, 能得这些工钱,已是不错了。
更何况给林家做工, 不会有人时时盯着他们, 做起来也自在,大家下次自然还想来。
“林家信任咱们, 只何小哥儿每日上下午去看一眼, 而且也不对咱吆五喝六, 做得真舒心,就像给自己家干活一样。”一个汉子往家走时与其他人说道。
“我之前给别人家干,多喝了两次水,那主家就话里话外地挤兑我,说我是借着由头歇息。他咋不说他婆娘午饭光给了咸菜,我就着吃了一大碗,能不渴得慌嘛。”
哪似林家,虽不管饭但多给了两文的工钱,他们在自己家吃完还能略歇歇。
众人听他说完,均是哈哈一笑,不过回想起之前帮工的经历,心里都有些唏嘘,知道其中的苦楚。
有一人说道:“其实主家越难说话,我就越不想好好干,反正怎么做都要被挑刺,还不如厚着脸皮偷懒。可像林家这样的,我反倒觉得像给自己家干活儿,更加用心些。”
其他几人心中暗自点头,他们也有同感。
几人说着话,突然有人感慨一句:“不过林家也真是富贵了,十来亩地的事就让何哥儿自己做主,跟闹着玩似的。”这人啧啧称奇。
对于村里人来说,地可是关系着一家老小的生计,大意不得,哪个妇人或是夫郎敢在这事上插嘴。
“哎,这算啥,人家都有那么大一个工厂了,哪在乎这些。更何况林家兄弟对屋里人好,合村都有名,我不信你婆娘没让你学过。”这人说着,斜睨方才那人一眼。
他婆娘可是出了名的爱作,隔三差五就得在老庙口抱怨一回自家汉子不体贴。林家兄弟向来在村中妇人中名声极好,他婆娘指定得让他跟着学。
其他人也知道他家的情况,笑着起哄:“我猜嫂子指定说了!”
那人也不怕他们说,笑道:“别说的好像你们媳妇没让你们学似的,要不你们咋能这么清楚?”
几人说笑着走远了,他们今日拿到工钱,正惦记着回家同自己婆娘显摆,哪顾得上再在这儿笑话别人。
而林家宅子里,林启却黑着脸给何安然包扎伤口。看着他掌心冒血的小窟窿,又心疼又气。
何安然原本还嘶嘶呼痛,等看见林启脸色愈黑,这才止住声,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心中暗暗叫苦。
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地里的活儿做了几日都没事。偏偏今日完工后,去田间看了一眼,见新翻过的地土壤略湿,杂草被拾掇干净,与之前的荒芜大相径庭,心中就有些得意。
一圈走下来后,看见地头有丛格外茂盛的草,随手拔了一把。未料刚抓住就觉手上一痛,低头看时才知道是一丛刺梨。
刺梨这会儿正是刺长又硬的时候,他用力又大,长刺完全没入掌心,当场就洇出了血,疼得厉害。
唉,真是不走运。
何安然心里叹息却不敢说话,之前好不容易才让林启同意他种地的事。自己答应他会小心,最后却带着伤回来了,生怕林启说他。
因此,等林启给他涂好碘伏后,抬头就见他小心地看着自己,于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何安然立马惨兮兮地说道:“疼。”
“让你小心些,你不听。那草都长地头了,碍着你什么事,非得把它拔掉?”林启嘟囔一句。
只是心里到底心疼自己的夫郎,哪舍得责怪,低头亲了亲他没上药的指头,低声说道:“今晚进空间睡吧,明早起来就不疼了。”
何安然本就是故意装着让他心疼,感受到指尖柔软温热的触感后,轻声笑了笑,摇头说道:“不必,我胡说的,没那么疼。”
这次回来后,他们与霍闲之主仆二人同住一个院中,何安然总有几分谨慎。即便知道霍闲之心底应该有些猜测了,他也不想摊到明面上来,因此甚少与林启进空间。
林启说不动他,也就不劝了,这伤看着狰狞,涂些碘伏三两日也就好了。万一强带着他进了空间,让他提心吊胆,反倒不好。
只是当天晚上两人在炕上睡到正香时,林启却突然觉得心神一震,从梦中苏醒过来。身侧的何安然似有所感,也睁开眼睛,忍着困意问他怎么了。
林启摇头,嘴角却微微扬起,拉着他的手进了空间,直接落在了那段河道旁。
突然的场景转换让两人都有些不适应,只是等睁开眼睛后,看着河面上愈发飘渺、浓郁的白雾,两人眼中都有些惊喜。
“升级了?”何安然问道。
林启笑着点头,他方才睡着就觉心中涌动,醒来后向空间探了探就察觉出些异常,于是才带着何安然进来。
这会儿看着河面似云似雾,朦胧更胜之前,猜到应当是何安然这几日带着汉子们种植的作物开始发芽了。
那些都是空间内的作物种子,发芽后可不就让空间又升级了嘛。
大约是前两次空间升级太轻松的缘故,林启之前总以为空间升级不会太难。之前在丹棱县将种子寄给林昭种植时,就以为不日能迎来空间升级,谁知一直没动静。
这次何安然带着汉子们种植作物,他本没报多大希望,未料竟然误打误撞升级了。看来果然如之前猜测的一样,空间升级所需传播的作物数量在不断攀升。
他想着,看着犹如仙境的河道,不由用力呼吸两口。
感受着清凉的空气吸入肺中,又缓缓运行经过全身,所到之处有种疏通之感,体中积压许久的浊气则随着呼气吐出体外。一呼一吸间,觉得身体越发轻盈,头脑中也有种清明之感。
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改变,但就是觉得格外舒适。他问了何安然一声,也得到相同的答案。
“是,身上很舒服。”何安然眯着眼睛,伸展着胳膊说道。
其实怀孕后,身体多少会出现一些不适,比如时不时的腰酸、偶尔的反胃,以及总是萦绕在周身的疲乏。
可此刻,他站在这里却感觉比未怀孕时更加轻盈舒适,似乎周身被包裹在舒缓的温水中一样。
林启听他说完,心中欣喜,看来这次空间的升级还是以治疗异能为主,而且相较之前,效果有了大幅提升。
二人又在河道周围看了看,并未发现其他异常。
倒是小羊守护着的那棵植株,之前还有些纤细弱小,如今也已经茁壮不少,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也多了几种。它们彼此缠绕在一起,发出莹莹光泽,如同仙草一般。
身旁的小羊见他们盯着藤蔓看,咩咩叫了两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何安然抬手摸摸它的脑袋,等手放上去后才想起自己这只手掌受伤了,只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到来。
他抬手一看,就见原本红肿外露的伤口竟然成了肉粉色,不见刚受伤时的狰狞,反而像已经长了三五日一般,即将愈合。
“你看!”他连忙叫林启。
林启看见后也甚是惊讶,只是转瞬又心中狂喜。
虽然这伤口不大,但他们进来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能恢复成这样,足以见空间治疗能力的强大。
这么看来,他应该真不用再担心何安然将来生产时的安危了,只要有空间在,他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林启心底的隐忧彻底消散,情不自禁露出笑来。看着身侧的何安然,搂着他的肩膀后,突然说了一句:“要是你到时生产能在空间就好了。”或许能减轻些疼意。
他的眼中带着怜惜,何安然看得分明,靠在他臂弯之中,笑着说道:“咱们有空间在,已经比别人多了保障,不会有什么事的。”
林启也不过是感慨一句,自知不可能,点点头后也不再提了。
只是这次空间升级后,林启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发热之症好像痊愈了。
上次空间升级后,只要在空间里睡一晚,他的发热症状就会减轻很多,但之后还是会卷土重来。
可这次他出空间后过了整整一日,非但没再发热,还觉身体轻快,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困扰他两个世界的发热之症终于痊愈了!
自末世来临后, 林启身上从未如此松快。
这么久以来,他似乎已经习惯拖着自己因发热而格外沉重的身体活动。现在突然痊愈,犹如取下一直限制他的枷锁, 呼吸都比之前顺畅许多。
走在路上时,脚步不再绵软虚浮,而是步伐轻盈, 健步如飞。似乎只要轻轻一跳,就能跃到树上,与枝头的鸟儿作伴。
这种轻松的感觉,他已许久没有体验过,因此很是新奇、高兴。一连几日,做什么都格外兴奋, 就连村里的人都察觉出异常, 嘀咕林启最近怎么格外神采奕奕。
有婶子边纳鞋底边说道:“大抵是赚钱了吧。我儿媳妇在他的工厂做工, 说他们做好的什么果酱已经堆了半仓库, 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总之香甜得很, 应当能卖个好价钱。”
也有婶子觉得不像,摇头说道:“可这东西还没卖出去,哪能赚到钱啊?”
就是做的再多, 味道再好,也得卖出去才能换钱, 他们都在一个村里住着, 可没见过林家将东西拉出村过。既然如此,那就是还没卖掉, 哪能赚来什么钱呢。
“那谁知道, 人家是有大本事的, 或许还有别的买卖也不一定,不然张家那大儿子与刘盛去外头干嘛?”纳鞋底的婶子头也不抬地说道。
她年纪大了,向来也活得透彻。林家如今已不是他们村中众人能比的了,人家如何她也不在意了,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更重要些。
见她不感兴趣,与她一同说话的妇人们也兴致缺缺,不再提此事了。
细想想,这婶子说的也对,林启如何与她们又有什么关系,还不如抓紧时间纳两张鞋底,给家里人做两双新鞋要紧。
林启可不知这些,他从镇上取回了一封信,从信中得知一件大事。
刘盛他们刚去丹棱,竟然就买下了一处铺面!
他看信至一半就被吓了一跳,等看完后才松了气,心中只剩欣喜。
这封信是吉二湖写的,除了替刘盛、张猛二人报平安外,还说了店铺的事。
说那店铺本是他们兄弟偶然间发现的,位于丽水街,铺面不大,修缮也普通,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
原来那铺子本是主家自己卖酱用的,近来主家汉子却突然染上恶疾,不过三五日就急急去了,只剩了年轻的媳妇儿和一双不足十岁的儿女。
这女子也会做酱,按理来说有铺子、有手艺,拉扯着一双儿女长大也不算什么难事,偏偏她那大伯哥是个浑的。
她夫家以前还算丹棱县城的小富人家,可却被那大伯哥赌钱败空了祖产,家里的铺子、宅子卖的卖、抵的抵,只留下了这个卖酱的小铺子。
她公爹被这不孝子气的只剩一口气,弥留之际将这小铺子给了她相公,算是给她相公的一点补偿。
当时,她相公也不过是十七八的汉子,硬是咬牙凭着铺子和祖上做酱的手艺,赚钱娶了媳妇儿,还与她生下一对儿女。
因着这大伯哥的赌徒德性,兄弟二人往常也没什么来往。
未料这次她汉子一出事,这人立马得了消息,披头散发、满身脏污的就从赌场出来,直奔她家。不为别的,就为从她们孤儿寡母手中抢夺这铺子。
世上可没这样的道理。
这女子也是常年做买卖的,自不是胆小怕事的性子。在她嫁过来时,这兄弟二人已经分家了,这铺子怎么算也与大伯哥没有关系,哪怕去了官府,也是自己占理,因此她并不担心。
只是她小瞧了大伯哥的龌龊和野心。
见她性子强硬,不怕他的无赖行径后,大伯哥突生一计,看着这女子孝服映衬下清秀昳丽的面容,发出两声猥琐的笑来。
他今年三十二了,因为无房无产,以及赌徒的名声,一直未曾娶妻。现在看着这女子,不禁想起了好事,想要将这女子占为己有,如此媳妇与铺子便都有了。
他常年混迹赌场,学得不少下流把式,不是夜半上门惊扰孤儿寡母,就是让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在街坊面前说些闲话。
老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人们本就对寡妇不怀好意,乐意说些寡妇的闲话。哪怕知道这女子平日不是这样的人,说起来时也总倾向于恶意揣测。